「真正優秀的藝術家都是活不久的,活下來的,都是像我這樣的平庸之輩。」
在癲狂絕望的裂隙處開出瑰麗之花
鬼才吐維絕版經典二〇二〇復生問世
——無 法 再 現 第 二 遍 的「故 事」——
✂️11月新書——《剪刀上的蘑菇》十年紀念版 🍄
作者:吐維 / 書封插畫:張暐鈴 / 裝幀設計:黃思蜜
✔ 插畫藝術家 #張暐鈴 書封插畫重新詮釋
✔ 十年紀念版全新裝幀設計
✔ 收錄吐維全新撰寫內容:後記、舞臺劇劇本大綱
✔ 預購限定贈禮
二零二零,再・進・劇・場。
章節試閱
以前習齊曾經不知道在哪個劇本裡看過,描述的是一位叫奧底帕斯的英雄,「他是勇敢、高尚、善良的大英雄,又是一個弒親亂倫的罪人。」「他的壞運氣,只是由一些錯誤的判斷、自身的脆弱造成,並非出於真正的罪惡與墮落。所以神啊!請原諒他。」
那是他第一次讀戲劇讀到在別人面前哭,而且是大哭。
他在廁所自己解決了生理需求,對著鏡子嘲笑自己。那是他的習慣之一,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習齊就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個個體,他可以站在自己之外,置身事外地嘲笑他、羞辱他、指責他,而自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他把帶來的剪刀拿出來看了一眼,又放回書包的內袋,走去視聽館上課。
習齊走進去的時候,大部分的同學都已經到了。介希不耐煩地朝他揮著手,視聽館的舞臺上沒有坐位, 大家都席地而坐,介希就拍著自己身邊的地板。
「你去哪裡?我還以為你要蹺Queen的課。」
「我不要命了蹺他的課。」
習齊敷衍地說著,跟著介希在地上坐了下來。後穴的疼又像是細線一樣地漫漫湧上來,以致於他沒注意到快步走進來,那個把頭髮染成七種顏色的男人。
「我有個實驗劇場,要一個一年級生。」那個男人沒頭沒腦地就這樣說。
除了頭髮的顏色,習齊從第一次見到他,就注意到他的臀部翹挺,而且總是穿著開到腰以下的V字緊身衣,緊身衣還以紫色和橘色的亮色系為多。他也是唯一一個第一天上課就很直接地跟大家說:「 我是個Gay,你們誰把得到我就儘管來。」
他和所有學生說,可以叫他Queer,但是大家都比較喜歡叫他Queen,後來乾脆都叫他女王了。而女王也人如其名,一開學就在期中術科很女王地當掉了一半的學生。
「什麼實驗?」
「什麼劇場?」
「什麼一年級學生?」 女王一如往常想到什麼就馬上行動,而且常常做出一些讓習齊他們匪夷所思的指令,比如叫一個學生拿著兇器攻擊另一個學生,被攻擊的學生盡情地大叫、尖嘯、表達出恐懼。有時會忽然把大家叫到大樓的頂頭,對著全校紓發心中的不滿。
有人說在藝術學院裡,如果看到又正又有氣質,穿著一身禮服又開口閉口英文的,那你大概可以猜他是音樂科。
如果看見又宅又滿身髒污,二十四小時都一臉睡不飽的樣子,白色的衣服從來沒有不沾到顏料的時候, 過年時還躲在角落啃白吐司配水的,那多半就是美術科的了。習齊老實說很同情藝術科的學生,他們教材的價值和產品的價值從來不曾成正比過。介希的室友就是美術科的學生,每次見到他第一句話都是:「 給我錢。」
如果看到奇裝異服、髮型詭異,頭髮從來不知道它原來是什麼顏色,一臉菸酒不拒又像嗑藥的學生,那多半就是戲劇科了。
雖然習齊覺得那是偏見,是刻板印象,但是看到學長姊們一一淪陷成刻板印象的模樣,對新鮮人而言心裡還是有點複雜。
也有人說念戲劇的最多Gay,介希嚴正駁斥這種說法。
女王的頭髮從來沒有少於七種顏色過,講話的聲音又尖又高,有時還會一副吸毒的樣子忽然大吼大叫。不過習齊倒是不討厭他。
那種任性、那種宣洩、那種力度、那種瘋狂,正是他所缺少的,也是他所渴求著的。
「老師,可是我們連舞臺都還沒有修完耶?」介希舉手問。
女王從進門以後就一直在舞臺上走來走去、揮舞著雙手,「嗯,對,沒錯,就是要一年級的,雖然你們還沒有上過肢訓課,也沒有練習過發聲⋯⋯不不,就是要那樣最好,那樣最好⋯⋯」
女王一直在舞臺上自言自語,所有學生都愣愣地看著他。
「沒錯,就是這樣,我要一個一年級的,像是白紙一樣乾淨、像是天使一樣散發著光芒的人,最好又有一點臭味,但不能太臭,就像是長了霉菌、卻還來不及長出香菇的襪子⋯⋯」 女王忽然在空蕩蕩的舞臺中央停下來,目光定在學生群中的一人身上。
「喂,好,就是你!」
「呃⋯⋯?」
習齊發現女王仰著脖子對著他和介希的方向,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朋友。介希看起來也一臉錯愕,女王馬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在舞臺上用力跺腳,「就是你啦,就是你!那個一臉蒼白的一年級,站起來,過來!」女王命令道。
習齊只好從學生群中站起來,躊躇地慢慢走到舞臺邊緣:「老師,我⋯⋯」
「下學期初公演,寒假每個一、三、五晚上來韻律教室排練,下星期一清出一個時間來Audition,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背臺詞記動作,這是劇本。」
女王完全不給習齊說話的機會,凌空就丟了一疊被捏得爛爛的、像是文件一樣的東西過來。
習齊只好伸手接住,他有點心慌起來:「老師,這件事,我實在⋯⋯」
「好了,就這樣。有問題等正式來的時候再說,好了我們開始上課!」
「老師⋯⋯」
手上拿著那個像是劇本的東西,習齊大感為難。光是來上學這件事,肖桓和肖瑜就已經對他嚴密監控了,習齊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和他們說,寒假要來參加戲劇演出的準備,而且還是晚上,肖桓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如果他表現出很想參加的樣子,他知道肖桓他們終究是會答應。但是做為交換,他的寒假將會難熬到超乎他想像。
何況寒假,習齋就會回家。習齊無法容許習齋和他們兄弟倆獨處,一秒也不行。
「老師,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
趁著中間的練習,習齊手心捏著劇本,鼓起勇氣走到女王前面。他覺得渾身又疼了起來,後穴也好、舌尖也好、被整夜壓著的背脊也好,光是說話,呼吸就彷彿要停止那樣。
「我決定的事情沒得改變。」
「我真的沒辦法演,老師,我家裡的狀況不好。」習齊只好硬著頭皮說謊,「寒假可能要打工。」
「吵死了,小鬼就是這點麻煩!」 女王終於不耐煩了起來,也不管視聽館禁菸,逕自點起了一根菸抽了起來。
「去去,要拒絕之前,先去給我把劇本看過一遍再來!」
他夾著菸的手,在習齊眼前揮了一揮,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習齊。
「給我記著,是劇本選了你,不是你選擇劇本!」"
以前習齊曾經不知道在哪個劇本裡看過,描述的是一位叫奧底帕斯的英雄,「他是勇敢、高尚、善良的大英雄,又是一個弒親亂倫的罪人。」「他的壞運氣,只是由一些錯誤的判斷、自身的脆弱造成,並非出於真正的罪惡與墮落。所以神啊!請原諒他。」
那是他第一次讀戲劇讀到在別人面前哭,而且是大哭。
他在廁所自己解決了生理需求,對著鏡子嘲笑自己。那是他的習慣之一,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習齊就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個個體,他可以站在自己之外,置身事外地嘲笑他、羞辱他、指責他,而自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他把帶來的剪刀拿出來看了一眼...
作者序
再版序
沒想到這本書有再版的一天。
先前想過,如果這本書再版,一定是我對裡頭的內容完全否定、徹底成為大人的那天。所以原先想過差不多十年吧,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現在回想起撰寫這部作品時的情景,竟有幾分模糊了。這真是不可思議,明明當時如此痛徹心扉的種種,如今都像是在螢幕上映的電影,看過、哭過、糾結過,在movie版上發個好雷心得,就這樣過了。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曾經有個極好的朋友,你和他交往時覺得沒有他不行,若他離你而去,你一定會因為心碎而死去,是這樣深切地把那人當作你身體的一部分。
但有天你們因為某些原因而分開,分開時你覺得就像有顆心臟從你胸膛裡挖出來,你的胸肝肺膽肋骨都跟著那顆心臟一起支離破碎,那種痛讓你覺得一輩子也不會復原,你以為你這輩子就栽在那裡。但過了幾年,你和他漸行漸遠,而有天在路上偶然又遇見他時,你發覺他竟像任何一個路人一樣平凡。你想不起來是為了什麼而這樣痛苦,想不起來為何你會為他撕心裂肺。就連他的樣貌、他的聲音,也陌生模糊得讓你一度懷疑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這就是我現在對《剪刀上的蘑菇》的感覺。因為再版而重新閱讀了全文,發覺這些文字墨跡,竟已陌生得不像是從我筆下寫出來的。縱使我記得這部作品開寫的幾天前,我還因為拿菜刀割腕,發送了遺書到所有好友的手機裡,卻因為太痛了而自行停止,自己到樓下買了繃帶包紮的蠢事。我記得自己抱著手腕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手稿上甚至還找得到我的眼淚。
然而縱使我如此深刻地記得這些故事,我仍然無法將眼前的文字與我那些故事連結起來。我不再感覺到痛,不再為曾經寫的文字而感動,不再因為幾行句子而落淚,甚至對於字裡行間的觀點不再認同、不再動容。
也因此我終於明白了,前幾天在重新讀完整部《剪刀上的蘑菇》後,我打電話給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我高中同學,有陣子我們每天在教室的窗口想著如何不太痛苦地從上頭跳下去。跟她聊了一夜,聊那些荒唐而美好的日子。
我終於明白,原來在這部作品完成的當下,已經有個「我」死在裡頭。
他代替那天晚上割腕的、現在還好好活著的這個「我」,死在書裡、死在那些文字裡、那些句讀間、那些聲嘶力竭的舞臺劇臺詞裡,死在習齊、肖桓、肖瑜那間陰暗的屋子裡,死在罐子和Knob的墓土上,死在小魚那些裝置藝術的夾縫裡,死在藝大的山坡上、空氣間。雲裡、風裡。
那個完成作品的「我」,已經不在了,哪裡都找不回來了。
我為他哀悼,但無能為力。
也因此,《剪刀上的蘑菇》是一部無法再現的作品。一、兩年前,我先生跟我求婚時,我曾因為一些偶然的契機重讀了部分的《剪刀上的蘑菇》,我看著這些荒腔走板的文字,曾動念要將它做一次大改動。因為有些東西以我現時的觀點,實在太羞於見人了,一想到可能有許多孩子在懵懂的年紀閱讀這些文字,我就覺得無地自容。
但後來我還是決定放棄不做改動。原因就是我很清楚,相同的東西,我此生此世再也寫不來第二次了。那是僅此一次的花火,當火燄熄滅時,所有東西都已經燒成灰燼,而《剪刀上的蘑菇》就是當時的灰燼。既然是灰燼,那就讓它呈現原本的樣子吧。如果有人能從那堆灰燼中披沙揀金,找到一兩顆作者沒燒乾淨的牙齒,那就太感激了。
寫這篇再版序時剛好發生了楊又穎自殺事件。看見輿論對於自殺的種種評論,與我撰寫《剪》文,已有很多很多的不同。猶記我在《 剪》一文中透過罐子的口說道:「而很久以後,這齣戲會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人演出。等到那個時候,世界或許已經變了,變得更寬闊、細縫更多,連我們這種人,都可以自在的呼吸。」
我所能看見的世界太小,也因此不清楚它是否已經變得寬闊一些。但至少讀著那些言論,那些對自殺者說著「R.I.P」、「對不起,世界不夠溫柔」的隻字片語,感覺呼吸彷彿也變得稍微輕鬆了點。也感謝《 剪》一文,讓「這個我」活到現在,得以呼吸到現在。而我很期待能夠繼續呼吸更加不一樣的世界。
也感謝所有願意閱讀這堆灰燼、現在還持續呼吸著的你們。
吐維
再版序
沒想到這本書有再版的一天。
先前想過,如果這本書再版,一定是我對裡頭的內容完全否定、徹底成為大人的那天。所以原先想過差不多十年吧,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現在回想起撰寫這部作品時的情景,竟有幾分模糊了。這真是不可思議,明明當時如此痛徹心扉的種種,如今都像是在螢幕上映的電影,看過、哭過、糾結過,在movie版上發個好雷心得,就這樣過了。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曾經有個極好的朋友,你和他交往時覺得沒有他不行,若他離你而去,你一定會因為心碎而死去,是這樣深切地把那人當作你身體的一部分。
但有天你們因為某些原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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