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空存在之前,你就存在
超越「我是那」——一代宗師最後的開示他唱著來自那一邊的情歌,召喚著迷失在無明荒野中翹首以盼的你我
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是現代印度最偉大的聖人之一,教導風格強烈尖銳,與靜默的拉瑪那尊者都是當代歐美靈修者遙奉的心靈導師。尼薩迦達塔的核心教導是:人如果不能脫離虛假的身分認同,逃出各種偽裝和妄想的枷鎖,那麼對於潛藏在自己身上的永恆真理,就會視而不見。
一九七〇年代,莫里斯•佛里曼將其早期的談話錄《我是那》介紹至西方世界,使他聞名全球,追隨者旋即孟買的陋巷中只求見他一面。晚年,尼薩迦達塔指派美國弟子簡•鄧恩來整理自己的教言,並且預言這些最終的教言將具有難以想像的價值,將會斬斷人心中最後的那絲執著。
我們大多數人都把身心當做是自己,所以尼薩迦達塔堅持要我們找出這個身心是什麼。難道不是來自父親的精子和母親的卵子嗎?也就是說,身體是靠吃下去的食物產生的,也靠食物維持,而食物只不過是五大元素而已。那麼我們還會是這個身體嗎?沒有能知之力(Consciousness)的話,身體就是死屍而已。當能知之力離開身體時,個體沒有了,世界沒有了,神也沒有了。只有當能知之力顯現為物質身體時,才能意識到它自己。能知之力潛藏在每一粒食物中,在所有的五大元素中——它是遍在、非個體的,遍及一切。一切都是能知之力,而那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當下就是。當這些身體中的某一具「死亡」時會發生什麼呢?這一身體會再次成為五大元素的一部分,而能知之力會融回「遍在能知」中。這一切都正在進行之中,是能知之力的遊戲。
在這副身體出現之前——我是什麼?那才是人的本來面目。永恆的「我」,那個絕對不受限、超越時空的「本然存在」(Being),是不會意識到「存在」(being)的(因為不存在對立的他者)。我即如是(I am as I Am),如同我現在所是,過去一直如是,未來也永遠如是。
尼薩迦達塔自知將不久於世,因此只教授最高的真理。「就算他只說了一句話,也抵得上一整本《奧義書》。他的回答非常直率和尖銳,不會迎合任何人的自我。事實上,他宣稱他的目標就是要摧毀這個『虛假的個體』。在他身邊就能感受到那鮮活的真理,筆墨難以形容。去觀察他本人,也讓人驚嘆⋯⋯大家只能帶著全然的愛和敬畏注視著他。」在他身邊就能感受到那鮮活的真理,這是無法形容的。去觀察他本人,也讓人驚歎:那個「人」會快樂、憤怒、悲傷、愉悅、諷刺或溫和,各種各樣的情感呈現在那具「皮囊」之上,就像水面上反射的陽光。
本書中的問答收錄自一九八〇年至一九八一年間的錄音謄本,為尼薩迦達塔臨終對話錄三部曲的其中一部,另外還有《能知之力與究竟實相》與《能知之力的種子》。
作者簡介:
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Nisargadatta Maharaj, 1897-1981)
生於孟買。從小幫忙務農,雖然沒有接受正式教育,但常聽到其父念誦聖典、唱拜讚歌,及和道友談論宗教話題。二十多歲時開了一家雜貨店,因經營有方,陸續擴張到多家。二十七歲成家,育有一子三女。1932年,他搬入孟買鬧市一條陋巷中的範馬里大樓,此後未曾移居。
1933年,拜見了室利•悉達羅摩濕瓦•馬哈拉吉(Sri Siddharameshwar Maharaj),成為其弟子。三年後,上師圓寂,不久後他離家出走,踏上了朝聖之路。
在外雲遊了八個月之後,經師兄弟勸說,他回到孟買,經商熱情也已消逝,只留住所附近的一家菸雜店,維持生計。但他此時只專心靈修,在範馬里住所搭建了一層閣樓,供自己靜修之用。此時二戰正酣,但他沉醉於靈修的狂喜之中,絲毫不受影響。有人想拜他為師,但他一直拒絕,只在白天顧店時,站在店門口與人談論靈性話題,遲至1951年,才開始收徒。
1973年摩里斯・佛里曼(Maurice Frydman)翻譯並編輯的尼薩迦達塔早期的教言集《我是那》(I am That)出版,使他舉世聞名,吸引了全球各地的求道者前去拜訪,擠在他的禪修閣樓上,聆聽智慧教言。
1980年他確診為喉癌,但拒絕治療。1981年9月逝世。
在他離世前一年,來自美國的弟子簡•鄧恩(Jean Dunn)得到他的授命將談話整理成書,為其最後的開示留下完整的紀錄。
譯者簡介:
鍾七條
中國復旦大學物理專業,美國紐約城市大學物理博士,曾在哈佛大學從事博士後研究。後經上師三不叟的建議,於紐約州噶瑪噶舉的三乘法輪寺,在堪布卡塔仁波切的指導下進行傳統的藏傳佛教三年閉關修行。出關後,從事印度不二論的翻譯。
智嚴
中國復旦大學法語專業,法國巴黎第三大學比較文學碩士,美國紐約大學出版碩士。遇到上師三不叟,跟隨學習佛法,從藏文翻譯近代西藏大成就者更敦群培的《中觀甚深心要善說》。現居紐約。
張玉
畢業於中國北京交通大學,法國巴黎第六大學理科碩士,在上師三不叟的指導下進行翻譯工作。現居北京。
審閱
三不叟
1990年代在福州林陽寺廣賢和尚座下剃度,參學顯密。在廣州和紐約默默弘揚宗門二十多年。是「妙高峰上」翻譯團隊的指導老師。
章節試閱
我們所看到的世界是一個念頭嗎?
一九八〇年四月八日
問:我們所看到的世界是一個念頭嗎?在某些地方有這樣的記載:當你看到世界時,你看不到真我;相反,當你看到真我時,你看不到外在的顯現。
尼薩迦達塔:世界只不過是你自己作為「我」的能知之力所產生的影像。就好像你接到了一通電話,告訴你,你在,於是馬上世界就出現了。當你在深度睡眠中,你感覺到醒來了,於是,夢,即世界,就同時出現了。伴隨著「我在」,世界出現在醒位和夢位。
問:沒有自我的存在,人能看到世界嗎?
尼:自我何時存在呢?當你要有所作為的時候,自我就存在了。無論觀察到什麼,傳遞到你這裡時你都自動接受了。你緊緊抓住它,記掛著它,於是正是這樣,自我就介入了。你看到一些木材堆在路上,你認為你是一個木匠,然後開始琢磨如何使用這些材料;一旦起心動念,自我就出現了。如果你誰都不是,就不必為建築材料操心。你會只是看到那些木材,然後從一旁走過。一旦木材離開了視線,也就從頭腦中消失了;但是當你接收到傳遞過來的顯現時,你會對其深思熟慮,自我就已經介入了。
問:所以,當去考慮如何運用所看到的東西時,那就是自我形成的時候?
尼:是的,這就是它的本性。
問:回到我的另一個問題,當世界被看到時,真我就無法被看到;當真我被看到時,世界就無法被看到,是這樣的嗎?
尼:那是另一條路。當你知道你在,世界就在;如果你不在,你的世界也不在。
問:真我和「我」一樣嗎?我說的是「我在」和自我,即「我是個男人」這種念頭之間的區別。安住在「我在」這種「能知」中時,世界存在嗎?能看見嗎?
尼:當你剛醒來的時候,你只有存在的感覺,沒有語言,這是最初的基礎,即前提;後來,你完全知道你在、世界也在,但那是一種幻相,就像兔子的犄角一樣。而最終,世界就像夢中的世界。要非常透徹地理解這一點;你現在太關注自我了。剛才對自我的剖析,你明白了嗎?
問:我想我明白了,讓我再問一個問題,也許我就可以搞清楚。用蛇和繩子的類比(在燈光昏暗的地方看到一根繩子,而把它誤認為是蛇),如果我們用此來比喻世界,那錯誤的認同在哪裡呢?
尼:真我,就是世界。你在說的是去除真我和世界之間的認同,不是嗎?首先,弄明白真我,瞭解什麼是真我。先認識真我,然後才能認識世界。世界出現的原因正是你意識到了你在。
問:在醒位,怎麼可能完全失去對世界的感受而僅僅只是作為真我呢?
尼:你得請教太陽,問他:「你怎麼擺脫你的光?」⋯⋯光是太陽的外顯。你能把光從太陽中分離出來,或者把太陽從光中分離出來嗎?因為太陽在,光就在;因為你在,你的世界就在。
因為「見證」的狀態展現了,所以你在;因為你在,「見證」就被實在地感覺到了;因為太陽在,光就在。如果沒有「見證」本身,那見證者何在?仔細想想吧。
問:「本然」是見證者嗎?
尼:有兩個見證的階段:「本然」見證著所有的外顯;這種「本然」,以及能知之力的見證作用,是在永恆的基底,即究竟實相之上發生的。
原初一念
一九八〇年四月十四日
尼薩迦達塔:只要你對這個外顯的世界感興趣,你就沒有時間去尋找源頭。源頭就是這種能知之力,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出現了。你現在從事的任何行為,其源頭就是你孩童時的那一刻。在那個孩子身上,最重要的特性,是這「化學要素」,即能知之力,它記錄下了影像。從那一刻起,你開始積累知識,而在此之上,產生了你現在的行為。
大家對我的話太感興趣,以至於沒有人真正想知道那個童真的能知之力是什麼。只有在能知之力中站穩了腳跟的時候,才會知道童真的能知之力。這是唯一的辦法。
問:與成人的能知之力相比,童真的能知之力暗含著一種返璞歸真。在那種狀態下,是不會去想到什麼成人或兒童的能知之力的,有的只是如其本然,沒有進一步的作意。
尼:孩子的能知之力和成人的能知之力沒有區別。
問:如果小罐子內部的空間與大罐子內部的空間相同,又怎麼分辨出哪個才是小罐子呢?
尼:宇宙的種子是無有維度的,但由於身體,能知之力出現了,並與身體認同。然而實際上,一切都是昭然的、無所不在的能知之力。那種「我愛」是昭然的。對於整個宇宙來說,沒有得失的問題,只有認同身體時,才會有這種問題。
當你進食的時候,是誰在吃?是「純淨我在」。食物也含有「我在」,所以當攝入食物後,你維繫了你的「我在」。雖然「我在」蘊含於食物中,但沒有人會把自己當作食物。他們說:「這是我的午餐;我不是這個」,但當食物被消耗掉並轉化為身體的一部分時,他們會說:「我就是身體」。他們搞錯了。
問:我渴望能住於智者所處的境界。
尼:那你必須得了解「明覺|我在」。智者與明覺是一體的。
問:如其本然,就可以擁有這種明覺嗎?
尼:你已經是那個了,但你必須試著瞭解你自己。
問:如果靠如是本然就能明白,那麼就不涉及任何覺知。
尼:此刻你在認同身體,所以你不知道那個奧祕。當你真正成為那個時,你會逐漸明白過來。
問:如果「我在」之中只有存在感,概念又從何而來?
尼:因為命氣,心念的流動才會存在。心念意味著語言,所以想法才會存在——它們都是概念。去看你的源頭,童真的能知之力,然後終結它。
問:事實上困難在於,能知之力都是一樣的,要如何才能找到源頭呢?
尼:「能知」就像一棵樹,但它是從一粒種子中長出來的,所以要去到種子那裡。你現在擁有的能知之力和你在孩童時的是一樣的;把握住那個,就足夠了。只要「能知」存在,那麼一切對你來說就都是如此的重要,但如果它消失了,那麼這個世界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價值呢?知道這粒種子的人是誰?要留意這個「純淨我在」是如何出現的,然後你就會明白。只去接受這個認同:你就是這個昭然的純粹「本然」,那正是宇宙以及你所經歷的這個生命的唯一精髓,而現今,你只是披著身體這件「外衣」而已。你要好好記住這點;生活中有那麼多的事情,你都記了下來,只是為了好玩,那你為什麼不記下這一點,看看會發生什麼呢?當你仰望月亮,並知道只因你的存在月亮才存在的時候——看看這麼做會發生什麼?因為你在,月亮才在。這一偉大的見地,這種喜悅,你要直接去體驗,去享受。
問:一定有某種力量導致產生了一切萬法。
尼:這力量正是真我,蘊含於每個人的「本然存在」中——這種力量是有時間限制的。從出現「存在」那一刻,就自動地創造出一切,直到該「存在」消失。在此之前,什麼都沒有,在此之後,也什麼都沒有。只有在「存在」持續的時間裡,世界和萬法才是存在的。這種力量正是對「原初一念」,即「我在」的相信,而正是那個「原初一念」編織出了森羅萬象之網。整個顯現都只是展現在這個概念之中。
在占據這個身體之前
一九八〇年四月十五日
尼薩迦達塔:當能知之力與其自身相會之時,那就是三摩地。當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那就是三摩地。
問:身體會變得僵硬嗎?
尼:身體變得靜止。後來,意識不到身體了。當一切都感覺不到的時候,那就是「自然三摩地」。
問:覺受是熾熱的,沸騰的,裡外皆是;它會引發出一點熱。
尼:那是很自然的。當五大元素相互混合時,就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在那個階段,五大元素通過色身以各種方式展現出來。這不是所有人都一樣的,也不一定是一致的——每個身體都會以不同的方式作出表現和反應。因此,不同的聖人有著不同的教導。所有人共同的資本是醒位、睡位,以及作為「我在」的「能知」。
問:我照馬哈拉吉說的做了。我審視了那個童真時的能知之力,也思考了種子和樹,我已經解決了這個難題。
尼:這些問題解決後還剩下什麼?對此你能做點什麼嗎?
問:不能。種子消失成為幼苗,幼苗變成一棵樹,最後樹消失了。孩童時的種子消失成為了青少年,等等。
尼:它不是消失,而是轉變了。現在剩下的是超梵。
問:有一種兒子回歸到父親的感覺。
尼:這種感覺是產生於源頭的內部還是外部?「父母」只是名字,為了稱呼那個眾所周知的源頭所用的。當人去理解一件事時,他是沒有真正抓住要領的,除非將之命名了,這樣,他才會說自己理解了。名字啥都不是。父親、母親、孩子是三個不同的名稱,但這三個代表同一個東西。存在的,只有唯一,如是而已,而那三個名字和編號都是在命名同一個東西。普拉克瑞蒂和普魯薩的結合就是我自己;普拉克瑞蒂和普魯薩只是名字而已,他們沒有形相。這個話題只適合那些真正感興趣的人。
菠蘿蜜是一種很大的水果,有著厚厚的果皮,果皮上布滿了尖尖的突起。果肉在內部,再裡面的才是種子。食用完了果肉之後,剩下來的種子還能種出更多的果實。人類的身體也是一樣,外面的只是殼,人使用的是內在的「本然」。種子則可以用來播種,而那香甜,即「我在」的味道,珍視著自己,並想不惜一切代價地延續下去。
在占據這個身體之前,你是無形的;身體自動產生了,而當身體產生後,會有一種本能的渴望,要回歸到無形的狀態。當你想回到無形的、無所求的狀態時,你才會來到這裡,探尋你究竟是什麼。能知之力必須認識能知之力。當它明白了自己時,你才會回歸到正常。
問:來這裡的人中有誰已經成為智者了嗎?
尼:來這裡的很多人都學到了見地,但只是表面上的。沒有人真正研究過見地究竟是什麼,也沒有人真正掌握了全部含義。他們現在在幹什麼呢?他們糾纏於需求和欲望之中,這使他們忘記了見地。很少有人能正確地掌握這些見解,並將其融入到自己的內心深處。一旦你瞭解到當下的動作、當下的行為活動的起源,以及欲望的原因與本質,那麼你才能回歸到真正的你。除非對此堅定不移,否則你是不會明白的。
要有能力去靜候消息
一九八〇年四月十九日
尼薩迦達塔:你來了這裡,現在這麼坐著,但這並不意味著你要在這裡二十四小時日夜不停地一直坐下去,日復一日。你暫時地來過一段時間,然後你會離開,之後你會再來。就像這樣,這個身體也只是一個短暫的棲息之所。
安住在究竟實相中,就會清楚地區別「存在」和先於「存在」。
問:奧義書中提到,在古代,弟子必須緊緊跟隨在上師身邊一年,不能開口說話,只有過了一年後,他才能提問。
尼:當坐在離上師很近的地方時,他內在接受這種教導的能力,就會成熟起來。他的理解力增強了。這產生於他的內在,並非由外而來。
你必須達到一個堅定的見解。你必須忘記你是一具身體這種想法,而只是「明覺|我在」,它是無形、無名的。如是而已。當你穩定在這種「本然」中,它會把所有的智慧和祕密都給予你,當獲得了這些祕密後,你就超越了「存在」,而你——究竟實相,會知道你也不是能知之力。在獲得了所有這些智慧之後,在洞然明白一切之後,一種平靜會瀰漫開來,寧靜安然。「存在」被超越了,但「存在」依然還在。
問:那是什麼境界?
尼:就像一隻鹿在樹蔭下休息。樹蔭裡既不亮,也不暗,處於過渡地帶。既不是一團烏黑也不太明亮,介於它們之間,樹蔭就像這樣。深藍色,就像雲彩,就是那種狀態。這也是自性上師的恩典。一切都是從那個境界中流出的,那就是「道」,「道」並無所求,從它之中流出的一切,它也不會捲入其中,但這個「存在」是隨處都在的。那種深沉而黝藍的狀態,自性上師之恩典,就是智者的境界,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罕見的自然三摩地的狀態,最自然的狀態,最高的境界。
你必須對此有堅定的信念。一旦確定了,就不要偏離。你靈修的成就,是要充分地瞭解自己的真實本性,安住在你的真實身分中。必須有耐心,有能力去靜候消息。
當你閉上眼睛時所看到的黑暗,那就是上師恩典的樹蔭,不要忘記,要永遠掛在心上。在上師恩典的陰涼中休息吧。無論何時你想起上師的話語,你就會身處上師恩典的樹蔭之下。
最終,一切都融入了真我。你可能會遇到重重困難,但你的勇氣應該堅定,毫不動搖地安住於真我之中。
從未有過「我活著」的體驗
一九八〇年四月二十三日
尼薩迦達塔:要去熟悉你的那個沒有差別的狀態,你的真我。從未分離,但你卻有了錯覺,覺得你與它不是一體的。
我已經瞭解我的真實本性:它總是鮮活的,但不是人所想的那樣。靠對客觀世界的覺知或種種體驗而活著過一輩子,並非我所願。有人告訴我,我必須活下去,但我可不想那樣活著。我活著是因為我自己的本性:「它」在那裡,那個存在還在,我之所以還在,只是因為那個存在。我的真實狀態是一體的,無有差別,超越生死。我從不被自己的身心所束縛。我是不受限的。
我,即究竟實相,從未有過「我活著」的體驗,而現在我體驗著「我活著」,靠了這個「我活著」的體驗,我正在經歷著所有這些麻煩。這種體驗是受限於時間和空間的;但當我洞然明白整件事後,我知道我從未有過「我活著」的體驗。這個狀態超越了一切的體驗。
為什麼會這樣?我的上師曾明確地向我解釋過,作為「我」的能知之力出現了,這些體驗就產生了,所以你可以看到能知之力的真實本性,去到源頭,找出這個「我」是從哪裡來的。
問:我病得失去了知覺,和馬哈拉吉生病失去了知覺,這之間有什麼區別?
尼:我知道我的真實本性,我就是「那」,然而你受限於你的身心,因此你可能會覺得你現在生病了,那麼,就叫醫生來吧!他或許能做點什麼。這些都是你會有的想法,但我沒有。我在自己的真實本性中酣睡,而你卻得裹著毯子睡覺。
當你生病的時候,你難道不是滿腦子都想著自己的病嗎?你為什麼要落到這步田地?
當我對你說話的時候,不要試圖從認同身心的角度來理解。你的真實狀態一直都在;它沒有去任何地方。雖然過去你不知道它在,現在你知道了,但你什麼都未曾做過。它一直都在。
在我一體而無別的真實狀態中,剛泛起一圈小小的漣漪,就傳來了消息:「我在」。這個消息改變了一切,於是我開始知道這些差別;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狀態,所以說,我首先明瞭的是我的真實狀態,然後我明白這個漣漪是在我的真實狀態中出現而又消散的。然而,對你來說,你只對漣漪感興趣,而對你的真實狀態卻沒有興趣。
從本體,即我的存在中,出現了這種能感知的狀態。純一無別〔的本體〕瞭解各種屬性的遊戲,以及心念的投射,但那遊戲、那心念的投射,卻不能瞭解純一無別。一旦它試圖瞭解「它」,它和「它」就會融為一體。每個人都在努力瞭解這一切的意義。你不明白,是因為「我是這個或那個」像一件件束身衣一樣把你束縛住了。脫掉它們。
最究竟的見解是:沒什麼要去瞭解的,所以說,當我們試圖去瞭解的時候,我們只是沉溺在頭腦的各種馬戲雜耍之中。
不管你渴望知道什麼靈修上的事,都是發生在這個客體性的世界裡,發生在幻相中;你所有的活動,無論是物質的還是精神的,都在這場幻相中。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客體世界裡,都是不誠實的。在這場騙局中沒有真相。
問:昨晚禪修時,有一種純粹的「我|我」狀態。我認為這就是認出了真我。
尼:這就是真我的真正含義嗎?快說!不管你是怎麼理解的,都不是。你為什麼要迷失在概念裡呢?你不是你所知道的,你是那個「知者」。
我們所看到的世界是一個念頭嗎?
一九八〇年四月八日
問:我們所看到的世界是一個念頭嗎?在某些地方有這樣的記載:當你看到世界時,你看不到真我;相反,當你看到真我時,你看不到外在的顯現。
尼薩迦達塔:世界只不過是你自己作為「我」的能知之力所產生的影像。就好像你接到了一通電話,告訴你,你在,於是馬上世界就出現了。當你在深度睡眠中,你感覺到醒來了,於是,夢,即世界,就同時出現了。伴隨著「我在」,世界出現在醒位和夢位。
問:沒有自我的存在,人能看到世界嗎?
尼:自我何時存在呢?當你要有所作為的時候,自我就...
推薦序
導論
「父母未生你前,什麼是你的本來面目?」
只要對禪宗稍有了解之人,就知道這是宗門耳熟能詳的「話頭」,禪師們往往向學人提出這個問題,策令其去追尋並參問這個問題的答案。
別急著拋出什麼答案。你或許會說:「那時我是中陰身,在選擇入胎,或者在中陰的境界中流浪。」但那是你從書本上看來的,或者是你腦海中的一些畫面告訴你的。
這個問題其實問的是:「未擁有身體之前,你是什麼?」或者更進一步:「在你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之前,你是什麼?」甚至是:「在你產生能知能覺的這種能力之前,你是什麼?」別用頭腦來回答,忘記書本上學來的,請用親身的體會來回答!
以上這些問題,就是現在這本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的《先於能知之力》試圖要講解的。也就是這個書名所標示的:存在於我們獲得「能知能聞」的這個能力之前的,是什麼?
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這位大半生蝸居在孟買一間小公寓中的智者,在他那間約莫四坪的客廳裡,他總是激動地揮舞雙手,怒氣衝衝地逼問來訪者。「速道!速道!」一如千年之前的中國禪宗祖師,只要學人直心直用,於當下會取。
一九七三年他的談話錄《我是那》(I am That)出版後,在西方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求道者絡繹不絕地從全世界各地趕到孟買,坐在他狹小的「道場」中聆聽其振聾發聵的獅吼。在《我是那》之後,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唯一授權他人整理的開示錄,只有簡•鄧恩所編輯的臨終教言三部曲,這本《先於能知之力》就是其中之一。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的「臨終教授」在其一生的教學中,具有非凡的意義。這是因為,馬哈拉吉前後期的教授側重點不同。在他人生最後的兩三年中,馬哈拉吉否定了禪修,同時,因為他為喉癌所苦,不再有體力與來訪者在言語上來回周旋,所以他的「臨終教授」往往一針見血。
他這樣說道:「食物之身是存在的本質,沒有了食物之身,就沒有了存在,你不是存在。一個對此確信無疑的人,是沒有需要,也沒有必要去禪修的。只有還在認同存在,禪修才會繼續。《我是那》這本書裡,說的就是這個方法,如果摩里斯•佛里曼現在還活著的話,我會把這個說清楚的。現在《我是那》這本書被超越了,此刻,我沒有形象也沒有名字。」——尼薩迦達塔《我從未出生》,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九日的對話〈傷口〉
正因為他臨終前三年間這種徹底而純粹的教授,他成為了靈修導師中最為罕見的那一種:他慈悲得將一切全盤托出,他又殘酷得毫不退讓。這樣的手段,只有中國古代的宗門祖師們才可與之媲美。
「父母未生前,什麼是你本來面目?」是他經常拷問來訪者的一個問題。去拜訪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的求道者,很快就會發現,他拒絕你以任何書本上讀來的東西來回答這個問題,他曾說:「那你為什麼相信有這個『出生』?什麼是聖典或經典?它們僅僅是規範我們在世間行為的軌則,告訴我們該做什麼和不該做什麼而已。別在這裡談論它們。回到原先的問題:你是否相信有這個『出生』。為什麼要拋出這麼多的高談闊論?對無知者來說,閱讀經文是可以的。但下一步是放下它,試著瞭解你是什麼。」——《先於能知之力》,一九八一年六月十七日的談話
千年之前,曾有一位中國禪師也拿這個問題考問他的弟子:「汝未出胞胎、未辨東西時,本分事試道一句來。」這位叫香嚴智閑的弟子,雖然熟讀經論、博聞利辯、問一答十,聽到這個問題後卻啞口無言。
這是尼薩迦達塔慣用的問題,無數次的對話中,他都在把來訪者引到那沒有身體之時,他或明示或反詰,讓你去追問未出生之前,到底自己是何面目。
「在你還沒有體驗到身體時,你就處在那種極喜的狀態。這種狀態先於你的出生,不能說它是深度睡眠,它超越沉睡。智者的自證境界,就和你出生之前的那種狀態一樣,那是一個圓滿的狀態。」——《先於能知之力》,一九八一年四月四日的談話
「你還沒察覺到『我在』之感以前,你是怎麼運作的?我提出了問題,沒人能回答。你們這些大學者啊,各個博學廣聞,卻都一言不發。」——《能知之力與究竟實相》,一九八一年二月七日的談話
智閑懇請師父溈山為他說破,溈山拒絕了,他說:「吾說得是吾之見解,於汝眼目何有益乎?」智閑回到自己房裡,把書本翻遍了也找不到答案,於是他感慨道:「畫餅不可充飢!」一把火把所有的書都燒了,並向師父告辭,要去其他地方,做一個不看經書的「粥飯僧」度日。
他一直思索著這個「父母未生前」的問題,在某天鋤草時,他隨手撿起一塊瓦片丟開,瓦片敲打在竹子上,發出響聲。突然之間,這個問題的答案出現了。他領悟了。於是他吟唱出了一首悟道之歌:
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
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
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
和賣關子的溈山不同,尼薩迦達塔常常直接就向學人明示,那「處處無蹤跡」,但是又能「動容揚古路」的「上上機」,也就是「我在」:「伴隨著『我在』的升起,整個顯現都出現了;那個見證所有行為活動的,就是『我在』,它創造了這一切,幻相、各種習性、各種屬性。」——《先於能知之力》,一九八〇年七月一日的談話
純淨的「我在」,是宇宙誕生的最初之因,它倏然而現,毫無緣由,它是遍在的「神我」,是創世之主。它驅動了一切,所以被稱之為「能知之力」。這純淨的「我在」,在身體產生之後,進入身體,驅動著感官的運作,讓人能跑能跳能聞能知。
但是,也因為執著於這個身體,純淨而遍在的「我在」跟身體結合,就形成了更加粗重的「我在」,即自我感,並引發了一切的謬見和苦難。
「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我在』的?它是不請自來的,還是你努力爭取來的?你是究竟實相,根本不受概念束縛,也沒有『我在』這個最初的概念;突然之間,你被『我在』所俘獲。這是誰幹的?這難道不是自動發生的嗎?⋯⋯在子宮裡的九個月中,你沒有『我在』的概念。要明白事情是這樣的:『我在』這一概念自動而來,又自動而去。驚訝的是,它一出現就被當作真的。往後,隨之而來的謬見,都是因為對『我在』所懷有的真實感而起。試著於『我在』這原初概念中安住,好丟棄這一概念及其所有與之相關的概念。為什麼我完全自由了?因為我已經明白了『我在』的虛幻不真。」——《能知之力與究竟實相》,一九八一年三月四日的談話
這「我在」,哪怕再純淨,也是在究竟實相的基礎之上產生的。究竟實相,才是你的本來面目,而不是這個「我在」。究竟實相,存在於世界展現出來之前,存在於你獲得身體,具有了知的能力之前,存在於你的頭腦思維、世智聰辯之前,甚至存在於你獲得了精微的自我存在感之前。未有「你」,先有「他」;沒有「你」,就唯有「他」。
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一再強調:領悟這一點,是唯一可做之事;瞭解了這一點,便無事可為;而堅信這一點,則是唯一的「修行」。至此,一個人的靈修,也就走到了終點。
尼薩迦達塔•馬哈拉吉的臨終教言,會對當今的求道者產生巨大的警示作用。對於那些逢人必揚言一定要「實修實證」、「親身證得」點什麼的修行者,馬哈拉吉的教言或許會令他們失望。先於身體,先於能知,而不在五蘊之中,又非六根所能及的究竟實相,要如何去體驗、去看到、去親證呢?這是每個人都應該去琢磨,但又不可被琢磨的問題。
智嚴,鍾七條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
導論
「父母未生你前,什麼是你的本來面目?」
只要對禪宗稍有了解之人,就知道這是宗門耳熟能詳的「話頭」,禪師們往往向學人提出這個問題,策令其去追尋並參問這個問題的答案。
別急著拋出什麼答案。你或許會說:「那時我是中陰身,在選擇入胎,或者在中陰的境界中流浪。」但那是你從書本上看來的,或者是你腦海中的一些畫面告訴你的。
這個問題其實問的是:「未擁有身體之前,你是什麼?」或者更進一步:「在你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之前,你是什麼?」甚至是:「在你產生能知能覺的這種能力之前,你是什麼?」別用頭腦來回答,...
目錄
導論
序言
上師的恩典
世界是一個念頭嗎?
原初一念
在占據這個身體之前
要有能力去靜候消息
從未有過「我活著」的體驗
你是從「道」之中萌生而出的
最大的敵人,最好的朋友
迷戀著「存在」
求道者,你追求的是什麼?
刻意去愛人,那是行不通的
能知,是一個事件
智者最幸福的時刻
「能知」和命氣的融合
眾神之中的至尊
恩典意味著全體、完整,沒有割裂
那裡沒有入三摩地,也沒有出三摩地
這齣戲正在上演,而你不在其中
我為什麼會占據了這副身體?
不要誤以為你在做什麼
別去認同,隨它去吧!
你現在醒著,這本身就是一個概念
一切修行的最終意義就是你
你練習了多久才成為女人?
雨會轉世嗎?
打著靈性真知的名義
那個不死的,卻堅信自己將會死去
他沒有忘記人類
從來就沒有一個個體
談話自然流淌而出
當你不知道你在,你就是完美的
你我的真實本性沒有不同
真正的禪修
高高興興地做你的事
對身體的緊密認同把你困住了
你永遠無法瞭解你的真我
向真我闡述真我的智慧
正是你照亮了一切
為什麼不現在就跟身體一刀兩斷?
越來越多的我被創造出來
沒有人死亡
一切與你的努力無關
你要放下的正是「做」
命運徹底耗盡之人
你無法憶起,因為你從未忘記
最早的記憶
做那個你沒法做的事
你有提問的習慣
世界之所以變得骯髒
你知道你在,這樣就好
別說什麼解脫了,說說你自己吧!
其實沒有人證悟
只要概念還在,你就會再來
「出生」這個坑
「我」和「我的」的概念
天空存在之前,你就存在
你的修行結束了
讓虛幻的世界照顧它自己吧
與能知之力合一
我不在,宇宙還在嗎?
不要妄稱自己是「做為者」
在所謂死亡的時刻
沒有什麼要去完成的
沒有個體存在
正在做事的不是你
什麼是終極真相?
一個絕對公開的祕密
我在,故覺在
智者會拋棄這些體驗
所能做的,只是去領悟
怎樣才能認出本來面目?
你不是概念,你先於概念
沒有什麼會永遠與你同在
「觀者」也只是夢中人
「我在」就是連續的當下
上師是求道整個過程的支柱
靈修的終點
堅定信心就是實修
最快的方法
太陽不會只為個體而發光
言語之中並無實質
存在感是個謊言
一切都潛藏在這顆種子裡
沒人能永遠保持自己的個體性
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痛苦和不幸?
你們遷移到了東方
臨終之時,最後一刻
「哦,原來就是這樣!」
概念的圈套
就是這麼簡單
忘記曾經存在過
束縛是想像出來的
我們只能看著運作發生
除非你敬愛一位上師
你必須要有一位外在的上師
智者的痛苦,智者的生活
火焰熄滅之後
找出「我在」這個概念的源頭
見過種子裡的樹
不用承擔後果
愛是什麼?
本然之吻
一旦明覺醒來
知識不過是一堆無明
大樹樹蔭下
放棄神通
大事記
譯後記
譯註
附錄一 悉達羅摩濕瓦一派詞彙對照表
附錄二 尼薩迦達塔詞彙對照表
梵英術語對照表
導論
序言
上師的恩典
世界是一個念頭嗎?
原初一念
在占據這個身體之前
要有能力去靜候消息
從未有過「我活著」的體驗
你是從「道」之中萌生而出的
最大的敵人,最好的朋友
迷戀著「存在」
求道者,你追求的是什麼?
刻意去愛人,那是行不通的
能知,是一個事件
智者最幸福的時刻
「能知」和命氣的融合
眾神之中的至尊
恩典意味著全體、完整,沒有割裂
那裡沒有入三摩地,也沒有出三摩地
這齣戲正在上演,而你不在其中
我為什麼會占據了這副身體?
不要誤以為你在做什麼
別去認同,隨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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