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合隼雄物語賞
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賞
得獎作品
以記憶刻畫出的百年家族肖像
縱然有一天我遺忘了這一切--
以家族的記憶為軸心,描寫確實存在過的人生片刻的長篇小說時間不斷流動,生命無刻變化。
落戶於北方城鎮的三代家族,以及在一旁映照出人間群像的北海道犬。
以一個確定沒有後代就此終結整個百年家族歷史的男人─始,作為整個故事開頭的引述者,祖母米在經歷了身分的讓渡與遷徙,最後來到北海道東部的枝留成為一個迎接生命到來的助產士。祖父真藏在戰前極盡興隆的薄荷工廠擔任高層。父親真二郎生性耿直,興趣是溪釣和飼養北海道犬。母親登代子是家庭主婦,生活以孩子們為重心。父親的三姊妹一枝、惠美子、智世一直單身,就住在隔壁,相互依存。
姐姐步與兒時玩伴的牧師兒子一惟墜入愛河。始的個性古怪孤僻,自幼沉迷於唱片和書本。從祖母年幼的明治時代,一路走筆至年過五旬的始自東京返鄉,獨自面對父母和三個姑姑日漸衰老的當下。在每個人的記憶中縱橫出入,刻畫出一個家族橫亙百年、確實存在過的生命光影。
長壽的家族成員在出生的這塊北海道土地上穿梭,留下了生命駐足的軌跡,逐一進入了生老病死的生命循環進程,與北海道犬相同的承載著生命與血緣的關係,彼此交會的生命皆是宇宙間無可替代的光,看似孤獨靜默的生活片段,却有著十足的況味。
作者簡介:
松家仁之Matsuie Masashi
一九五八年出生於東京。曾任編輯,二○一二年發表長篇小說《在火山下》(獲得第六十四屆讀賣文學獎)。繼《沉沒的法蘭西斯》(暫譯,沈むフランシス)、《不知道是否優雅》(暫譯,優雅なのかどうか、わからない)之後,本書《光之犬》是第四部作品。編著‧共著作品有《全新的須賀敦子》(暫譯,新しい須賀敦子)、《須賀敦子的信》(暫譯,須賀敦子の手紙)、新潮CREST BOOKS選集《美麗的孩子》(暫譯,美しい子ども)等。
譯者簡介:
王華懋
專職譯者,譯作包括推理、文學及實用等各種類型。
近期譯作有《如碆靈祭祀之物》、《最後的情書》、《地球星人》、《滅絕之園》、《通往謀殺與愉悅之路》、《孿生子》、《如幽女怨懟之物》、《連續殺人犯還在外面》、《被殺了三次的女孩》、《dele刪除》系列等。
譯稿賜教:huamao.w@gmail.com
內頁與書腰插畫
南君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河合隼雄物語賞
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賞
得獎作品
名人推薦:
《光之犬》是讀完之後,會讓人想要暫時浸淫在沉默之中的小說。
只想停佇在故事的寂靜裡。
《讀賣新聞》文藝月評(2017年5月6日)
以尋常無奇的某個家族歷史為題材,深刻探問歲月、探問人究竟為何。在節制的字句鋪陳之下,創造出了想望外的寧靜物語。
河合隼雄物語賞 獲獎評語
出道作《在火山下》的文體,具有能吸引讀者的安定感與令人感受到時光自然流過的特質。而本作《光之犬》中,並不是由登場角色來推動故事進行,而是盡其可能在各處細節中駕馭著流逝的光陰,讓出場角色在精采計算過後的空間中登場,最後作者再把自己輕輕消去,只留下完美統合過後存在於小說之中的光陰。──日本亞馬遜讀者書評Hatena
五十過半,本以為自己對這世間多少有些了解,或也假裝了解,讀完才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一知半解。關於家族、關於人際,甚至關於自己。一路缺乏自覺活到了這個年歲,想來也沒有辦法了,讀這書發現,原來這事有這種觀點、自己從沒這麼想過,連想要這麼去想的念頭都沒有。
「宇宙的情況可以用數學表現,人心卻沒辦法寫成算式。」
不過這倒不是會令人對人性失望的一部作品。它讓我們自問,無論在什麼境遇下、遇到了什麼情況,人行動之時不是都該好好接受自己與別人的感受想法?即便沒有正確答案。推薦大家慢慢捧讀、細細體會。──日本亞馬遜讀者書評 單身赴任的父親
比連載時發展成更壯大的文學作品了。
家族,到底是什麼。好像是牢不可破的連結,有時卻又脆弱得令人驚愣。
出生、活著、死亡。這一路為止大小浪潮與各種輝煌都集結在了這小說中,凝結成燦爛的結晶。誠摯推薦。──日本亞馬遜讀者書評 SSR
松家仁之兼具了「讓人讀完後不由得閉眼嘆息」以及「苦等他作品」這兩種特質。
冷靜的筆調下,深情凝望人間的作家之眼令人心情迴盪,我就老實說自己被逼出了好幾次眼淚吧。是個人今年讀過最佳小說。──日本亞馬遜讀者書評 土屋弘
得獎紀錄:河合隼雄物語賞
藝術選獎文部科學大臣賞
得獎作品名人推薦:《光之犬》是讀完之後,會讓人想要暫時浸淫在沉默之中的小說。
只想停佇在故事的寂靜裡。
《讀賣新聞》文藝月評(2017年5月6日)
以尋常無奇的某個家族歷史為題材,深刻探問歲月、探問人究竟為何。在節制的字句鋪陳之下,創造出了想望外的寧靜物語。
河合隼雄物語賞 獲獎評語
出道作《在火山下》的文體,具有能吸引讀者的安定感與令人感受到時光自然流過的特質。而本作《光之犬》中,並不是由登場角色來推動故事進行,而是盡其可能在各處細節中駕馭著流逝的光陰...
章節試閱
升上國一沒多久,始每天放學回家,就獨占起居間的音響。他關上門窗,以大音量不停地播放披頭四的唱片。始第一次聽到《Abbey Road》,立刻就為披頭四瘋狂了。他把每個月的零用錢全部拿去買唱片,用每個月一張的速度,將《Abbey Road》以前的唱片一路賣齊了。他總是隨身攜帶亨特‧戴維斯寫的披頭四傳記,聽到札幌上映了《Let It Be》,便在隆冬清晨離家前往札幌,被吸進客滿的電影院裡坐下,直到播完第二場才站起來。披頭四就在眼前,成員間劍拔弩張的火爆對話也如實呈現。他覺得很傷心。始拿著雜誌上的地圖按圖索驥,經過狸小路,找到搖滾樂咖啡廳鑽進去,點了〈I've Got A Feeling〉,以前所未有的大音量聽完後,跳上末班列車。接近十點,始就像電池即將耗盡的人偶般回到鴉雀無聲的枝留。直到隔天早上,寂靜的耳鳴都縈迴不去。
始就像第二件外套似地,披著札幌街道的氣味、菸味和列車氣味返家,家中只有步一個人迎接他。早睡的父母已經上床了。步用湯匙舀了剛拆封的即溶咖啡粉放進馬克杯裡,倒入在火爐上叮叮作響的水壺熱水。始在餐櫥櫃裡發現只剩一個的奶油麵包,默默地狼吞虎嚥起來。「披頭四怎麼樣?」步問,始急忙吞下麵包。「屋頂上,」他說到這裡嗆住。「……屋頂上的演奏場面很帥。倫敦也好冷呢。只是成員之間的對話……」說到一半,他對著馬克杯呼呼吹氣含糊其詞。「怎麼說,搞樂團好辛苦。」聲音小到與其說是對姊姊說,更像是在對自己喃喃。
《Help!》在電視播放時,也是大事一樁。始連日語配音的聲音都想要錄下來,把盤式錄音機擺在電視機前,從節目開始一小時前就不停地調整麥克風設定,測試錄音。他把麥克風捆在約翰走路上,拿到電視擴音器前的最佳位置,每次一進廣告,就停止錄音。始忙得團團轉的模樣讓步傻眼,目光卻也漸漸地被電視機螢幕所吸引了。
生澀的演技因為薄透,透露出感情好的四人的真實面貌。如果就像始說的那樣,那麼《Help!》三年多之後,他們四人將會以「經歷過許多」的複雜表情,在倫敦寒冷的大樓屋頂上演奏。一炮而紅,持續走紅,應該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套到自己身上來想,三年後的未來實在太遙遠,完全無法想像。自己應該不在枝留了。或許在札幌或東京讀大學。大學畢業後,也可能直接留在大學所在的城市工作。況且工作是怎麼一回事,步完全無法想像。因為無法想像,也沒有具體的不安。
就在不久前,她輕描淡寫地問過一惟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如果一惟打算到札幌或東京讀大學,她想要和一惟待在同一座城市。一惟與步迅速親近起來,所以她自然會想要知道。但一惟的臉色頓時一沉,以令人意外的動氣口吻說:「那麼久以後的事我哪知道。」一瞬間步愣了一下,但想到一惟是牧師的兒子,可能有許多限制,便打住了這個話題。
男生既複雜又脆弱。一點小事就會動氣不高興,會自己跑到沒有退路的地方,一腳踩破腳下的薄板。就像同班的男生如此,一惟也有這樣的部分,這實在是個教人高興不起來的發現。不過,怎麼會這樣呢?
父親也是,平時人很溫和,但一旦因為某些原因動怒,就會鬧到不可收拾。對於父親沉迷的溪釣和吉洛的照顧工作,母親幾乎從不插手,但那與其說是自然而然的不干涉,會不會是因為步和始懂事前的多次衝突,讓她轉變為不插手的態度?步隱約這麼感覺。
平常的話,即使下班回家心情不好,父親只要默默地喝酒用晚飯,沒多久表情就會緩和下來。然而到了讓吉洛參加北海道犬狗展的時期,父親的模樣就會明顯異於平常,讓人不敢開口叫他。
在緊張兮兮地跟去的北海道犬狗展上,父親派給步錄下審查結果宣布的任務。步把索尼的錄音機放在帳篷裡並排的長椅上,在看不清楚比賽現場的深處座位一直乾等。因為沒有其他人帶錄音機到會場,所以會有陌生的叔叔停下來好奇地看,或向她攀談,讓她覺得很討厭。
父親確信絕對能拿下第一座冠軍。他認為既然會拿到冠軍,對吉洛的講評就有錄下來傳世的價值。吉洛參加「幼犬部門」,聽從父親的指示,通過了許多的審查和比賽。吉洛穩如泰山,動作俊敏,吸引了場上所有人的目光。然而最後卻棋差一著,只拿到亞軍。也許是因為在女兒面前,父親沒有表現得太失望,步和似乎乾脆地接受結果的父親一起回家。父親把留在家裡看家、正開始要做晚飯的母親叫過來,要她坐在錄音機前,播放錄音。妳聽聽看,聽聽這內容,吉洛沒有拿到冠軍,簡直沒有天理,父親說。他似乎還是無法甩掉惱恨。
「身體結構均勻,容貌出色,耳朵緊實,角度尖銳,胸廓飽滿……」
聽完平板如咒語般的講評後,母親難得噙著淚站起來說「吉洛真是辛苦了」。她被吸過去似地走下庭院,蹲在狗屋前,對著吉洛叨叨絮絮地地說著話,似乎在摸牠的頭。傳來鎖鏈嘩嘩拖地聲。吉洛沒有叫。父親倒帶,再次播放,看也不看母親那裡,將講評的一字一句抄進記事本裡。
在審查會上牽著狗的,從年輕人到老人,幾乎全是男人。他們全都磨拳擦掌,用應該比平時更嚴厲的語氣鞭策著,有些人或許是用比平時更溫柔的聲音哄騙著,設法讓狗發揮最大的潛能。步覺得比較狗的好壞並打分數,完全就是男人的思維。如果有只有女人的世界,就不會辦什麼爭奪冠亞軍的比賽吧。為了讓別人決定價值而努力,豈不是在繞遠路、極不合理的程序嗎?決定吉洛有價值的不是別人,而是我們家人。這一點無人能置喙。母親對吉洛的關心,沒有人能比得過。即使吉洛贏得了獎盃或獎狀,開心的也只有想要那些獎盃獎狀的人,吉洛哪裡知道什麼?步看著母親的背影這麼想,怒意油然而生。
吃完飯後,父親喝起威士忌,醉醺醺的他難得誇誇其談:
「北海道犬完全就是看血統。沒有和其他犬種雜交,和北海道人一路繁衍到現在,是特別的動物。所以和什麼樣的對象交配,就決定了後代的素質。我今天重新體認到這個事實。有好幾頭我知道父母是誰的小狗參賽。牠們繼承父母的特質,相似到好笑。不管再怎麼努力,如果不是良好血統交配出來的後代,就不可能在狗展上得勝。吉洛的血統很好。我真是遇到了一頭好狗。今天也有好幾個人說想要吉洛和他們的狗交配,但我都拒絕說牠還不夠成熟。」
始難得沒聽父親說完就起身去廁所了。傳來上完廁所,用力甩門的聲音,人直接上二樓去了。腳步聲也大到近乎刺耳。步抬頭,目光追著牆壁另一頭上樓梯的始的動作。
幫母親收拾完畢後,步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帶吉洛去散步。吉洛記得狗展的事嗎?走進湧別川旁的道路後,步聆聽著河水聲,出聲說:就算沒有拿到冠軍,吉洛也是第一名。吉洛沒有叫,也沒有仰望步,只是用牠老實的背影對著步,走在熟悉的湧別川旁的路上。
始和自己流著父母的血。對於始,步覺得比任何人都要親近,也覺得始很可愛。然而不光是性別,她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決定性的不同。始逐漸長大,與她的不同也變得愈來愈巨大。她覺得弟弟和自己即使血緣相繫,不管怎麼想仍是不同的兩個人——即使在別人眼中,兩人長得一模一樣。
直到不久前,步都以為弟弟在想什麼,她瞭若指掌,但吃完飯後一個人關進房間的始其實到底在想什麼,她現在卻完全想不透。不知不覺間,始不再是小孩子了。嘴邊也長出淡淡的鬍鬚,喉嚨冒出好像叫做亞當的蘋果的喉結。身高也老早就超過步,很快就會超越父親了。照這樣繼續長高下去,可能會有快一八○。最近他完全不參加餐桌上本來就少的對話,吃完飯也不看電視,直接上二樓去。始的房間床邊牆上,貼著橫尾忠則畫的《Abbey Road》當時的披頭四大海報,書桌前貼著《White Album》附贈的四人合照。「進房間前先敲門好嗎?」有時步會忘了始這麼交代,直接轉門把,發現門上了鎖。
吉洛參加狗展的幾天後,始敲了敲步的房間,邊進來邊說:「方便嗎?」
好像不是有什麼嚴肅的問題或要求。始坐到窗框上,偶爾俯視庭院,聊起披頭四來。約翰‧藍儂不是親生父母養大,而是阿姨姨丈帶大的;生母在藍儂十七歲時車禍身亡;透過音樂剛認識不久的保羅‧麥卡尼的母親也因病過世。
「把兩人結合在一起的不光是音樂而已,還有喪母這個共同的體驗。」
始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失去親生母親,應該讓兩人很痛苦。或許就是為了擺脫這種痛苦,他們才會沉迷於樂團活動。但藍儂的父親是船員,與音樂完全生疏。保羅的父親雖然會演奏爵士樂,但不是職業音樂家。當然,他連保羅百分之一的才華都沒有。」
步讀過傳記,知道藍儂的祖父是愛爾蘭人,遠渡美國,成為職業歌手。藍儂的父親應該也喜歡唱歌。但她沒有提。
「你聽過他的演奏?」步問。
「當然沒有。他沒有留下半張唱片。如果有什麼影響,就是保羅的音樂有搖滾樂以外的音樂要素吧。但那跟血統什麼的無關,只是保羅聽到家裡反覆播放的唱片記得而已。保羅和藍儂的才華,都跟他們父母的血統半點瓜葛也沒有。」
藍儂即使成為全世界最知名的音樂家,也無法離開已逝的母親。《White Album》裡吉他彈唱的〈Julia〉,就是亡母的名字,與當時剛開始交往的小野洋子的形象重疊在一起。披頭四解散後的個人專輯的第一首叫〈Mother〉。三十歲的藍儂,吶喊似地高唱:「媽媽,不要走!」而最後一首是〈My Mummy's Dead〉。「以痛苦的歌聲揭幕,以絕望的記憶畫下句點,這是只有藍儂才做得出來的唱片。」
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這些事的?是受到一讀再讀的傳記影響嗎?
「保羅就個性開朗,粗枝大葉。藍儂的詩會那樣深沉、藝術,是因為他很軟弱。」
始望著窗外說。
「因為是藍儂和保羅這樣的組合,披頭四才能爬到那樣的地位。這是機緣,是相契,也是努力。人絕對不是靠血統的。」
始會跑來說這些,是想表達他對父親那番北海道犬血統論的異論。父親錯了。我才不會變得像爸那樣。
聽著始熱切的口吻,步在他身上看見了一惟重疊上去的身影。一惟對父親的反抗,不像始這麼清楚明白。一惟比始大了四歲,個性也不同。而且身為牧師之子,他應該也無法大剌剌地表現出反抗。這樣子痛苦豈不是只會愈積愈多嗎?步覺得一惟會騎機車前往農場學校,也是為了暫時逃離《聖經》和教會。
父親說血統決定一切的北海道犬,生物學上的父子之間既沒有交流,也沒有糾葛。公狗甚至毫無自己有孩子的認知吧。連繫父子之間的,就只有人類製作的血統書這樣一張薄薄的紙。
升上國一沒多久,始每天放學回家,就獨占起居間的音響。他關上門窗,以大音量不停地播放披頭四的唱片。始第一次聽到《Abbey Road》,立刻就為披頭四瘋狂了。他把每個月的零用錢全部拿去買唱片,用每個月一張的速度,將《Abbey Road》以前的唱片一路賣齊了。他總是隨身攜帶亨特‧戴維斯寫的披頭四傳記,聽到札幌上映了《Let It Be》,便在隆冬清晨離家前往札幌,被吸進客滿的電影院裡坐下,直到播完第二場才站起來。披頭四就在眼前,成員間劍拔弩張的火爆對話也如實呈現。他覺得很傷心。始拿著雜誌上的地圖按圖索驥,經過狸小路,找到搖滾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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