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陽妖異誌：雅書齋與四獸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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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黃家食堂之亂
雅書齋
「雅書齋」小小的匾額掛得有點歪，三個大字是蒲老師自己題的，三個字中的「雅」字也有點歪，就因三年前那場「墨雨事件」，三個字飛起又落下，落下時沒對好的緣故。到現在，風太大或受驚嚇的時候，三個字還是會跳起又落下，沒個固定位置。總之，這兒是「雅書齋」，坐落在大縣的邊邊角角，人跡罕至之處。
草木萌生，蟲獸雜處，主人也不以為意。
這間木造搭建的簡樸房舍，其中大部分的空間，都被書堆占滿了。莊上的人知道主人愛書成痴，常來兜售用不著的書冊典籍或向他請教古書之事。雅書齋主人蒲老師，擔任漢莊的私塾與義學教員，現在是文良的雇主。今天是文良在雅書齋的第一天。
「《禮記》在這裡……」跪在書堆中，文良拿著拂塵拍開厚厚的蜘蛛網，大布蒙著臉，只露出兩個眼睛。
「《詩經》呢？……啊，好像在這。」他小心翼翼的從橫七豎八的書堆下抽出一本。
「轟隆！」一陣書崩，摔下的書受了震盪，裡頭的墨字紛紛掉出書外。連「禮記」、「詩經」也掉出了書封，現在正像毛毛蟲一樣，一伸一縮的爬回原來的位置。
「哎呀！哎呀！現在整理書真是只能小心輕放。」文良想起三年前的奇事，一切似夢似真，有時候，他也會想起那個像謎一般的女孩。
「呵呵呵……」耳邊彷彿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又輕又細。
「咦？」轉頭去，卻又沒發現異樣。文良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若不是這些奇事到現在還影響著漢莊，誰還記得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呢？
「文良啊！這個包子給你。黃家的哪！」一個熱呼呼的包子隔空飛來，讓文良趕緊丟下滿手古書，騰出手來接住。「砰」的一聲，粉塵彌漫，弄得兩人滿頭滿臉，書裡的字再次散落滿地。



黃家大院
莊上最著名的黃家食堂，今天仍是高朋滿座，遠遠的就能聽見人聲嘈雜。那幾道遠近馳名的菜肴每日可賣個上百盤，口碑可好呢！說到那又軟又嫩的東坡肉，入口即化；費工夫的獅子頭和滷到熟爛的大白菜，配什麼都好吃；慢火熬燉的四神湯、炸得酥酥脆脆的銀絲卷，每道菜都是人氣之選。這些美味來自黃老爺子對食藝的認真講究，從白手起家奮鬥到今日能蒸蒸日上，實在不容易。
黃老爺子在引以為傲的食堂邊，蓋了一座黃家大院。
黃家靠著食堂所積累的家產，都體現在黃家大院宏偉的建築上。當然，也體現在黃家小少爺「宏偉」的身材上。
「我要吃東坡肉！」黃家小少爺鼓著圓潤的腮幫子，邊嚼邊說。
「我要吃大烤鴨！」那油光光的嘴還咬了一口貢丸。
「我還要吃紅燒魚！」又一鼓作氣喝乾了鳳梨汁。
「小少爺，私塾的時間快到了……」家僕阿土低聲說。
「他要吃就給他吃，我黃家食堂的少爺還能餓著嗎？通通去給我拿來！」修剪花木的黃老爺子在園林裡大喊。
家僕們又提了幾個竹食籃進來，收走了已空的碗盤。
「我要吃！我還要吃！」小少爺的叫喊聲響遍了黃家大院。
「今天不上課了嗎？」蒲老師站在宏偉的黃家大院門外等了一個時辰，以往都準時有家僕來開啟邊門，領蒲老師到大院裡的書齋為小少爺上課，怎麼今天等了這麼久還沒聽見聲響？
「那我就……」蒲老師踮起腳尖，正想要悄悄離開時，旁門突然「呀──」的一聲打開了。來人是家僕阿土，他耿直忠厚的臉上通常沒有太多表情。
「抱歉讓老師久等了，今天小少爺特別胡鬧……」阿土領著蒲老師走過曲折的園林，這園林中植滿了花草果樹，都是黃老爺子年輕時到各地學習料理時特意帶回來的，也不乏本島的西瓜、芒果、茄子、楊桃、荔枝等等，老爺園子中各式各樣的蔬果品種，教蒲老師大開眼界。更難得的是，黃老爺子對食材的研究到現在還是熱情不減。
一頓午飯拖到現在才吃完，小少爺來到書齋，一坐下便兩眼放空，沒念兩句就趴倒在桌上會周公。
「小少爺？」蒲老師看著那個熟悉的後腦勺，深深嘆了一口氣。
「我說黃老爺子啊！」蒲老師覺得實在必須跟老爺子討論一下小少爺的狀況。
「若是這樣下去，小少爺的學習進度只怕難以往前哪！難道不能讓他節制一點、專注一點嗎？」蒲老師說。
「蒲老師的意思是？」黃老爺子與蒲老師坐在花園小亭，桌上擺的是下午茶點，黃老爺子邊說，邊拿起一塊綠豆糕嘗了起來。
「我是說，若能吃得早一點、少一點，至少……」蒲老師盯著黃老爺子不停咀嚼的腮幫子。
「我黃家的孩子不能吃不飽。」黃老爺子斬釘截鐵的說，說完喝了一口茶。
「你也知道我的童年生活，常常沒得吃，只能挨著餓過日子，經過了一輩子的奮鬥，才有現在家大業大的光景。他母親早逝，又是我的獨子，如果想吃個什麼也沒有，成什麼樣子？」
「況且……」黃老爺子突然低下聲，面有難色的說道。
「我最怕聽到他討食的哭鬧聲了，一哭鬧起來什麼也擋不住，少不了一兩個時辰，吵得我頭都要爆炸了。還不如把他先餵飽，唉──」黃老爺子一臉苦惱的表情，繼續為蒲老師沏茶。
「來點鐵觀音？好茶。」
「要請老師多多費神了。」黃老爺子輕聲說。
吃人嘴軟，蒲老師頓時矮了半截，默默的吃起糕、喝起茶來。



熟悉的笑聲
「呼──」文良好不容易從書堆中將史部的書找出來，整理好了放在一區。接下來要找子部。文良參考那張蒲老師留下來的分類說明，「我看看，子部有很多是古代學者寫的書。」
「啊，這裡有《曾子》、《莊子》、《墨子》和《韓非子》，這些有『子』的……」文良小心的把這些書抽出來放在身後，又埋進書堆裡繼續找。
「子……在這裡！」文良抽出兩本有「子」的書，起身一看，手上拿的是《戰國子》和《資志通子》。
「奇怪？」文良呆住了，「有這兩本書嗎？」
再看看剛才整理好的書堆，《易子》、《春子》、《孝子》每本書最後一字都變成了「子」。
「是我眼花，還是……」文良揉揉眼。
突然，每本書的「子」都移動了起來，像接力一樣，從一本書換到另一本書去，一個換一個。
「怪象又來了！再這樣下去，怎麼歸類呀？」文良抓抓頭，拿起了蒲老師的分類表。
一陣清風倏然吹過，將文良手上的紙捲得老高，捲著捲著捲進了樓上的小書閣。
「哎呀！哎呀！」一早來雅書齋就一直忙碌著，樓上的小書閣都還沒時間去看看。記得蒲老師說，小書閣放的都是古書卷，要特別小心。
文良搬了小梯，爬上小書閣，繪著文殊圖案的小門半掩，紙怎麼捲進去的？還真是離奇。
文良伸出雙手將兩扇小門同時向外拉，頓時覺得室內的氣流動了起來，往小書閣內竄進的風，讓兩扇門沉沉的，得拉得分外用力。而那往外流動的風，已讓散落在地面的書頁開始翻動。風動如旋，所有書冊中的文字隨著風捲動飄浮起來，好像一整群的空中飛蟻。經部的字群落下在一區，各自爬上了書冊；史部的字群又落下一區，翻滾進入空白的書頁中。所有的「子」字先去就定了位，後頭的字也跟著移動過來……。
等文良終於拉開小門，只見一名白衣女孩帶著笑意，盤坐在小書閣上，手上捧著蒲老師的分類表。
「呵呵呵……」文良耳邊彷彿聽見一陣輕巧的笑聲。
看著女孩熟悉的臉龐，文良呆了。
一轉身，看見已經分類好的經、史、子、集，文良又呆了。
女孩在眼前，讓文良想起三年前的墨雨事件。那時女孩為一黑衣老人所困，偶然間來到這個村莊。文良見義勇為，幫助女孩解開了枷鎖。從那時起，漢莊的怪事就一直持續著。其實文良也曾想過，不知當初那樣做是對還是錯？是好還是壞？但現在看見女孩在眼前安心快樂的模樣，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真的……好久不見！」文良與女孩一起坐在小桌前，心臟怦怦跳，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倒了兩杯茶，將一杯挪到女孩面前。女孩微笑，深深吸了一口茶香。
「啊，我真笨，忘了你不吃這些。」文良笑自己健忘。
「所以這些日子你都在雅書齋嗎？真是找到了一個藏身的好地方啊！」
「你……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女孩的臉色紅潤許多，精神也飽滿，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眼底不時閃過金色灼光。
「對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該怎麼稱呼你呢？」文良問。
看見草庭花開，陽光正美，女孩自顧自的跑向庭園，逗著樹蜥蜴玩了起來。
「還真愛玩。又愛字、又愛玩，叫你墨兒好嗎？」文良將兩人的名字寫在紙上，女孩一看見文良在寫字，就湊過來專注的看。
「我是『文良』，你是『墨兒』，記住呵。」女孩點點頭。
「蒲老師在家嗎？」門外傳來老婦的聲音，聽來有些熟悉。一個背著竹簍的老婦人從外面走來，原來是莊上撿字紙的那個阿婆。
「文良啊，你在蒲老師這裡幫忙嗎？」阿婆一進書齋就左看看、右看看。
「書齋有比較整齊了，老師有你這個小幫手應該很高興吧？」
「才剛開始，要多加油。」文良說，眼角瞄了一下在庭園鬥蟋蟀的墨兒。
「我特地拿了一本書來，這本書是在打掃荒廟時發現的。藏在匾額後面，不知道是什麼寶，看你老師收不收。」阿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古舊的線裝書。
「好的，我請老師看看，再轉告阿婆。」文良先代老師收下。
「那就拜託你了！」阿婆東看西看，對書堆瞇起了眼。
「有不要的字紙記得留給我收呵！」
「好的，一定。」文良笑笑。
阿婆拄著杖，臨走前看了一眼庭院。
「蒲老師還養小白貓，自己都養不活了，呵呵。」她嘴裡碎念著，跨過大門，慢慢的走遠。
「貓？」文良皺眉，看著墨兒，再揉一揉眼，墨兒還是墨兒，身旁也沒有其他動物，哪來的白貓？
「難道……別人看見的墨兒，跟我看見的不一樣？」文良心想。
墨兒跑來嗅嗅那本古書，打了一個噴嚏，左右甩甩頭又跑去玩了。
文良細看手上這本線裝書，有少見的黑色皮質書封，銀色的線絲，書頁為牛皮紙張，雖然古舊，質地卻很精美細緻。書封上題寫《臺陽妖異誌》五個字。翻開書頁，有圖有文，畫著一隻又一隻奇形怪狀的野獸，這些野獸文良從來都沒有見過。再翻一翻，有些頁面的筆墨已淡去，文字斑駁得認不出來。
「好特別的一本書。」文良邊看邊想。
「難哪！難哪！」門外傳來了蒲老師的聲音。
「教書真難哪！」蒲老師回來了，整個人看起來很洩氣。
「老師，剛才有個阿婆……」
「文良啊，你記得那個黃家小少爺吧？之前你做童僕的那家。」
「記得。」
「他瞌睡打得更嚴重了！能幫我勸勸他認真點嗎？」

一、黃家食堂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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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書齋」小小的匾額掛得有點歪，三個大字是蒲老師自己題的，三個字中的「雅」字也有點歪，就因三年前那場「墨雨事件」，三個字飛起又落下，落下時沒對好的緣故。到現在，風太大或受驚嚇的時候，三個字還是會跳起又落下，沒個固定位置。總之，這兒是「雅書齋」，坐落在大縣的邊邊角角，人跡罕至之處。
草木萌生，蟲獸雜處，主人也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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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魔力無窮盡　陰陽共感收靈獸
何敬堯（奇幻文學作家，《妖怪臺灣》作者）

自古以來，人們就認為文字是神聖之物，對於文字懷抱著敬畏之心。古代人為了尊敬寫有文字的紙張，經常在街口、書院、寺廟等地方設置「敬字亭」，用來焚燒字紙，象徵尊敬字紙文化。
古時候的人認為，文字有神靈寄宿，所以不能隨意丟棄寫上文墨的紙張，也不能跟其他廢棄物混雜。因此，「敬字亭」誕生了，讓人們可以誠心誠意燒掉使用過的字紙或損毀的書籍，感謝文字一直以來賜與人們智慧，讓人們得以通曉天地萬物的道理。
例如，高雄美濃的敬字亭最早建造於清國時代，已被列為國家級古蹟，這座古亭就呈現出臺灣「敬惜字紙」的文化。
因此，本書《臺陽妖異誌：雅書齋與四獸之亂》講述文字的魔力可以互通陰陽、降妖伏魔，自有其道理。
文字雖然只是傳遞思想的一種工具，但工具其實都具有靈性，才能成為人類不可或缺的幫手。例如，人們吃飯，必定少不了湯匙、筷子等飲食用具的協助，才能將飯菜置入口中。文字的存在，就如同匙筷一樣，能夠將腦海中的思想、知識擷取出來，然後傳遞給更多人知曉。
雖然「語言」也能夠用「說話」的方式，將思想傳遞給他人，但文字又更加神通廣大。文字寫出來之後，可以跨越時間和空間的界線，將知識傳遞給更多的人們。例如，據說中國最古老的書是《山海經》，書中記載無數靈獸神怪，這些都是上千年前就流傳於世的故事。
本書作者以文字作為伏魔寶器，所言不虛，因為像是古老的《山海經》就曾經將五花八門的怪物精靈收伏於書頁之中。
或許會有人質疑，文字寫下來，就一定是真實嗎？當然，文字資訊不一定都是真的，更多的情況是文字也會寫出假的訊息。
但是與其認為文字可以「呈現真實」，不如認為文字其實就像鏡子一樣能夠「呈現人心」。使用者的意念，必定能反映在文字之上，文字其實是具體化人們心中所思所想。因此，人類心中的惡念邪想，也會呈現於文字之上。
所以，如何以雪亮眼睛辨明文字之中隱藏的善惡、正邪、真假，將會是閱讀文字的人必須要學習的重要功課。就如同書中的凶獸「窮奇」引發的事件，表面與真實狀況截然不同。隨時隨地懷抱著尊敬世間萬物之心，才能藉由文字搭建起溝通交流的橋梁，這也是本書作者心心念念的創作主題。

文字魔力無窮盡　陰陽共感收靈獸
何敬堯（奇幻文學作家，《妖怪臺灣》作者）

自古以來，人們就認為文字是神聖之物，對於文字懷抱著敬畏之心。古代人為了尊敬寫有文字的紙張，經常在街口、書院、寺廟等地方設置「敬字亭」，用來焚燒字紙，象徵尊敬字紙文化。
古時候的人認為，文字有神靈寄宿，所以不能隨意丟棄寫上文墨的紙張，也不能跟其他廢棄物混雜。因此，「敬字亭」誕生了，讓人們可以誠心誠意燒掉使用過的字紙或損毀的書籍，感謝文字一直以來賜與人們智慧，讓人們得以通曉天地萬物的道理。
例如，高雄美濃的敬字亭最早建造於清...

從〈收字紙的人〉到《臺陽妖異誌》
臺灣鄉間的廟宇建築中，有些仍保留「敬字亭」。因對其功能意義的好奇，我曾翻找相關習俗資料，發現客家傳統習俗中，對於字的尊重心意。不僅要在日常將寫有字的紙張蒐集起來，還須等待時日，舉行祭典後才能焚燒，並將紙灰帶往河流處傾倒。這一套繁複的習俗，說明了古人對文字的重視，也反映了古人相信「字」與天地聯繫的能力所在。
字與紙都珍貴的過往，人還保有對「字」的信賴。寫下來的字成了「契」，便產生約束雙方的效力。說起來這件事是很有趣的，人的行為被不可見之力所束縛，當然這其中還包含了社會共同意識的制約。時至今日，文字的使用廣泛普及，卻因使用的人不再戒慎，而被濫用淪為虛謊、攻訐工具。時代與人心的轉變，讓文字的使用產生不同的變異。文字始終有能力，端看使用者將文字之力用於何方。
二〇一九年，我以此概念創作〈收字紙的人〉，有幸獲得牧笛獎評審群的肯定，並在後續回響中，得到許多鼓勵。大多數的朋友，都對此取材感到有趣，並希望能看到短篇故事的後續發展。之後，因國語日報社的熱情邀約，開始認真思考發展為長篇的可能性。
我保留短篇中「文字之力」、「妖怪」和「歷史文化」的基本元素，加以延伸發展。除了增添人物角色，將性格刻劃得更為鮮明，故事主角身處的時空舞臺，亦影響角色所經歷的事件。因此參考臺灣的史地背景，便成為必然的要素之一。近來的歷史研究，讓我們對臺灣過往的認識更多了一些，卻仍有許多模糊之處；然對創作者來說，模糊便是最好的想像空間。於是我嘗試發揮想像，以虛構的旅程，讓讀者對交織的民間文化有更多的關注。文化與社會現象的運作有其背後成因，以理解代替對抗，或能讓人的生命感受更為寬廣。
文獻中有觀看的人，有被觀看的人，有書寫的人，也有被書寫的人，更有許多無聲的人。身於當代，幸運的因為遠離歷史時空，可以退一步看見多元的記載，保有更多詮釋的空間。漢文化有其思維體系，反映在漢字的使用上。文字用以記載、定義與傳達，掌握文字即掌握詮釋權，將文字做為精神的引線，擴張使用者的思維和世界觀。文字也帶著權力，當它與政治結合，便引進了控制。挾著文字權力的漢文化，在當時可稱之為霸權。而漢人畏懼什麼？不是遠在天邊的朝廷，而是生活中的鬼神。
臺灣的妖怪傳說，近年來逐漸被梳理重現。各異的妖怪傳說，反映了各地的生活欲求。然而，文化總是相互交流影響，並交相滲透。查閱種種民間傳說，總會隱藏另一個故事的變形。因此，我將傳說視為一種不斷生長的變形體，隨著敘事者的角度產生多元的變貌。妖怪形象有跟著漢文化來的，有地方孕生的，也有交互參雜的。這一冊中的四凶取典《左傳‧文公十八年》：「流四凶族，混沌、窮奇、檮杌、饕餮，投諸四裔，以禦螭魅。」就彷彿是某種妖怪的移民流動，而既然故事舞臺在臺灣，臺灣妖怪也將在故事旅程逐步登場。讀者或將發現，在收妖事件背後，糾結於當時社會中的人情與省思。
如果說文字是為世界觀念的建構媒介，拆解而後再造，那麼是否可能衍生新的創造？這樣的創造會帶來什麼影響？故事裡的主角以具創造力、遊戲感的文字之力來改變世界的現況。隨著故事發展，亦將逐漸揭露各方勢力如何彼此角力，而在種種經歷中，少年、少女如何選擇立場，走出屬於自身的新道路。
轉換與編織，是撰寫虛構故事最為有趣之處，類同的素材，在不同的書寫者筆下，也將展現各異風采。文學創作的多元並存，為讀者提供了豐富的閱讀滋味。文學創作之流浩瀚悠遠，在短暫的人生時光中，能以文字與讀者的意念交集，實為創作者之幸。
《臺陽妖異誌》初稿於去年就已寫成，在這段潤稿的過程之中，歷經多次與編輯的討論校正，增添多處考量修改。逐漸成書之際，搭配生動雅緻、神態特色鮮明的配圖繪製，使本書的意象更為樹立；於此感謝促成此書的協力團隊、願意具名推荐的老師與各方賢達，期待《臺陽妖異誌》發行順利，讀者閱讀歡喜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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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黃家食堂之亂
雅書齋
黃家大院
熟悉的笑聲
喀啦、喀啦
神祕古書
徵尋奇人異士
饕餮之碗
二、 賣貨郎與小木人
收字紙阿婆
奇特的樓屋
人偶祭壇
檮杌之筆
三、 知縣、知縣醒了沒?
外人入侵
衙門奇事
主屋的祕密
暖心寒冬
四、 黃善堂‧黑虎幫
夢魘
飛鴿傳信
虎幫山寨
石梯密道
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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