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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次相遇
冬末，一道陽光射進寒冷的旅遊巴士裡。
車內的人慢慢感到溫暖。
「老闆，明天十時跟客人開會，我們九時十五分出發。」成熟穩重的祕書貝麗提醒老闆Wayne。
Wayne Chan是投資銀行香港區副總裁。
「嗯，謝謝提醒。」Wayne有禮地回應。
貝麗微笑，她這位老闆不只高大帥氣，風度翩翩，而且給人有氣勢但安穩的感覺。
他們一行人明天跟上海客戶見面。吃飯後正準備離開酒店的餐廳。
門口有點擾攘，原來是旅行團旅客跟領隊爭論，Wayne經過看一眼就打算離開，卻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
但他沒有停下來便上房休息。
Wayne做些伸展運動，有點口渴，想透透氣，便到附近便利店逛逛，走到大堂看到剛剛在爭執的領隊，一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披散長及胸前的長髮，一個人拉著行李坐在角落打瞌睡。
他走過去，拍拍她，「妳在做什麼？」
當她抬起頭，他彷彿看到從前。
「對……對不起。」童婉琳以為他是大堂經理。
「妳為什麼在這裡睡？」他皺眉。
婉琳看著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是他！
竟然是他！
他沒有理會她的驚訝，一手拉起她，「跟我上房。」
「蛤？」
「一個女生在外多危險，妳知道嗎？」
「蛤？」難道我跟你上房不危險嗎？
Wayne拉她到電梯裡。
婉琳手忙腳亂拉著行李跟著他，腦海不斷想著怎會遇見他。
商務客房。
「為什麼睡在大堂？」
「因為客人要求多一間房。」她吞吞吐吐。
什麼？
「妳在這裡休息。」Wayne指著梳化。
婉琳點頭，低頭細聲道，「但……」
Wayne嚴肅地看著她。
「謝謝你。」婉琳向他鞠躬。
Wayne走進浴室。
婉琳又興奮又尷尬，怎會是他！
他們曾經是同一間學校，他比她大三歲。
「一九九四年學生會選舉，陳翼晨以七百零五票當選副會長。」
那時候，婉琳開始留意他。
可惜，他從不看她一眼。
偷偷地喜歡就夠了，反正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她們的愛。
因為Wayne其實是她的學姐。
他從浴室走出來，一下子忘記了客廳有人，只是下身圍著白色毛巾，上身再搭著一條毛巾正在擦頭。
二人相視，婉琳臉紅低下頭來。
「怎麼他變得男子氣慨多了，連身材也……」婉琳心想。
他從女兒身變了男人。
陳翼晨沒想過碰到學妹，而且讓她看到自己的身體。
沒什麼大不了，做了這個決定就不會介意別人的眼光。
「我睡了。」沉聲地道。
關門後，婉琳又禁不住亂興奮，忘掉工作上的為難。
她衝入浴室，用力地吸一口氣，竊笑，「我會不會有點變態呢？」
他的味道，有種柑橘香和檀香木的氣息。
「我的天，我的天，我怎會遇到他呢？」
婉琳一邊微笑，一邊沐浴。
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唯有做導遊，每天跟貪小便宜的旅客打交道，她身心俱疲，換上一件牛仔恤衫裙就睡著了。
他看到童婉琳，讓他感到自己不再是Wayne，他是陳翼晨。
當年她如此地喜歡自己，現在還一樣嗎？
睡不著，他輕輕地開門，看到她只穿一件恤衫就睡著了。
多年沒見，她身材變豐滿了，皮膚白皙，修長美腿，但臉部的嬰兒肥都沒變。
他低笑，為她蓋上一張被便回房了。
早上醒來，婉琳收拾好被鋪，留下謝謝的字條。
翼看了一眼，對著鏡子繫上領帶，準備出門。
忙了大半天。
祕書準備文件，他們晚上便離開上海。
踏進酒店大堂，看到婉琳給導遊責罵。
「他們要什麼妳便給什麼，他親戚跟過來住，妳讓他房間，拉他到購物團不好嗎？妳要睡便睡在旅遊巴上！」
導遊邊罵邊指手劃腳。
婉琳委屈地低下頭。冬尾時分，晚上帶點涼意，怎睡在車上？
導遊正想繼續罵，突然有把聲音介入，「她現在辭職。」
「你是誰？」導遊回頭看，穿著三件頭深灰色西裝的陳翼晨帥氣地走過來。
「她的我的人。」他手牽著婉琳，「我會賠償通知金。」
接著拉著她進入升降機。
「陳……」婉琳差點忘記要裝作從未認識他，「你……我……沒錢賠的。」
「那就肉償。」翼狡猾地說。
婉琳臉紅，卻一付很願意的樣子。
翼忍著笑，「做我管家。」
婉琳冒出十萬個問號，「蛤？」
她傻乎乎地跟著他回香港，住進他的大屋。
一間三層大屋，只有他和家傭住。
她傻了眼，全屋落地玻璃，左邊是看書的一角，然後一個大客廳。
上兩樓梯級是飯廳，左邊是通向戶外花園和家傭房間。
飯廳後是開放式廚房，左邊是會議室。
全屋打通，上一層是工作間，然後頂層是睡床，衣帽間及浴室。
他的睡床是在正中，頭頂是天窗。
感覺是赤裸裸的一間屋。
翼從婉琳手中拿走電話，再撥起自己電話號碼，然後轉戶過五萬元，「妳拿去賠償給公司。」
她拒絕，「不用那麼多！我……」她哪有錢還？
翼上下打量她的衣著，「這幾天我會很忙，妳自己照顧自己。我不會過問。」以眼神意指金錢。
婉琳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在做什麼。
「我睡在哪裡？」
翼指著那張大床。
婉琳倒抽一口涼氣，傻乎乎站在原地。
深夜時分，翼仍在工作間，婉琳給他一杯水便離開。
翼望著她的背影，想不到為什麼要留她在身邊。
婉琳心情緊張，不知道他何時會來睡房，一直僵直身子，再等多差不多一小時，迷迷糊糊就睡了。
朝早醒來，婉琳發覺他根本沒有上房，她馬上起來做早餐。
打開雪櫃，只有蒸餾水，牛奶，雞蛋，生果，而廚櫃，亦只有意粉，燕麥片和基本調味料。
家傭走進廚房，婉琳用英語問翼的飲食習慣。
「妳不是他女朋友嗎？」
婉琳語塞。
翼這時剛下樓，一身深啡色的西裝，帥氣十足，婉琳怯怯地打招呼，「早晨。」
翼點頭，「早晨。我今早開會，出門了。」
「哦……」
當她傻痴痴看著他出門，才想起他未吃早餐，「哎呀！」
連忙換上衣服，召車去超級市場。
「有錢人家的地方真遠。」
婉琳的家人重男輕女，家務都是她來負責，後來爸爸送她出國讀書，獨自生活，久經訓練，她的廚藝也不錯。
「他工作辛苦，就買好一點食材。」
葡萄籽油，牛油，麵粉，海鮮……
「小姐，三小時後我們會送到妳府上。」職員非常有禮。
婉琳再逛逛百貨公司，買了廚具和碗碟。
「還有什麼要買呢？」
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她走進H&M買幾套衣服，運動套裝及睡衣。
「希望他不會覺得我亂花錢吧。」
晚上八時左右，翼回到家，看到婉琳在客廳坐著等他。
她一見到他就笑了，「你回來了！」
翼從沒有被迎接過，不懂反應。
「先吃飯還是沐浴？」
翼脫下外套，坐下飯桌，帶點疲倦地說，「吃飯吧。」他想她也應該肚餓了。
幾分鐘後，冬菇豬肉燜飯配中式老火湯。
「你捱夜工作，煲湯給你下火。」她微笑。
看到她一身粉紅色運動服，感覺很不順眼，好像家傭在端菜給他吃。
她微笑，「可以開動了！」喝口湯，有點熱，她拉開拉鍊，露出黑色的bratop運動衣。
翼微笑，視覺上感覺好多了。
「喜歡燜飯？」婉琳錯讀他的表情。
他清清喉嚨，「有時我會加班或跟歐洲開會，妳肚餓就先吃。」
婉琳聳聳肩，「沒所謂呀，你一個人吃多沒趣。你加班前給我短訊，我可以做燜飯。」
翼怔住，從前就沒有人在意他是否一個人在吃。他是有點感動，不好意思撇開了面。
飯後，婉琳在收拾碗筷。
他搞不清自己的心意。
當她是代替品？利用她的感情？還是……
他走進廚房，剛好婉琳轉身，兩人相對望，身貼身，她不禁臉紅。
「我想拿杯水。」身高178公分的他，雙手按著她身後的廚櫃，看著她。
「我……我拿給你。」
翼梳洗後回到工作間，坐下來靜一下，回想發覺廚房多了很多用具，卻見不到她花錢在自己身上。
婉琳放下一杯蜜糖水便離開了。
他看著她放在台上的單據，有點發呆。
婉琳感到翼的冷淡，她估計他不會上來睡覺，便睡在床的中央，「真舒服！」心裡偷偷地笑。
「我應該怎還錢給他呢？」想了一會，因為太舒服便睡著了。
翼沒想過她竟然睡在中間，換了粉紅色泡泡袖睡裙，一臉舒服地熟睡。
「妳真的很會享受。」
他只好睡在床邊。
婉琳轉身靠著他睡，她的橄欖味沐浴露令他精神鬆弛下來。
差不多天亮，婉琳才發現自己把他擠到床邊去，她馬上輕輕地溜到另一床邊。
早上翼正想出門時，婉琳已準備好早餐，簡單的麵包配牛油，炒蛋及咖啡。
他看一下手錶，便坐下來趕快地吃。
「不好意思，我沒有預計時間。」婉琳抱歉。
他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我上班了。」
公司裡，祕書貝麗感到老闆有點不同，眼神有時迷惘，有時盼望，「老闆，咖啡。」
翼喝不下，仍微笑說聲謝謝。
平日工作經常感到筋疲力竭，不知怎樣，這兩天精力充沛，常常有急不及待回家的感覺。
「貝麗，下午還有會議嗎？」
「沒有。」
翼駕車提早回家。
原來被期待的感覺是這樣。
婉琳整個下午整理翼的衣帽間，一件件的恤衫，一排排的袖口紐扣，領帶夾。
「原來這裡有客房，為什麼我不能睡這間呢？」
然後收拾書角。
婉琳坐在這裡，享受初春的溫暖。
翼一入門看到她一臉享受陽光。
婉琳看到他，笑嘻嘻，「我在整理你的書架。」然後好奇，「今天這麼早嗎？」
翼不自然地答，「晚上要開會。」
「那我今晚可以煮意粉了。」說完，便走入廚房。
他坐在書角，發覺書架整齊了不少。
晚飯是法式濃湯和青醬意粉，他吃了很多。
「謝謝你喜歡我煮的料理！」雖然翼對她冷冰冰，但看得出他喜歡同桌吃飯，她也高興極了。
她對小事情也感恩，翼覺得莫名其妙，她從前過著什麼生活呢？
「有甜品嗎？」翼突然問。
「Affogato？」
他點頭。
她在廚房的角落擺了兩罐小吃，一罐是乾果，一罐是果仁，她從果仁挑了幾粒榛子壓碎灑在雪糕上。
幾分鐘後，一道甜品完成。
「妳不吃嗎？」
「我下午已吃了雪糕。」她托頭看著他，心想：真帥。
「嗯。」
再這樣吃下去，他倆會變胖了。
「我今天打掃，看到二樓有客房，我可以搬去睡嗎？」
「不方便。」翼語氣冷淡。
「蛤？」一起睡會方便嗎？
「哦！」婉琳起來收拾餐具。
翼依舊每晚沐浴後便到工作間，婉琳放下一杯蜜糖水，他以為她離開，但她卻坐在旁邊的梳化看書。
「妳在做什麼？」
「看書。」
翼皺一下眉。
他沒理會，繼續工作。
看了一會電腦，有點頭痛。
婉琳站起來，「我幫你按摩吧。」
翼感到很舒服，不自覺把頭枕在婉琳的胸口上。
婉琳紅著臉，「好一點嗎？」
他點頭，看到她臉紅才發覺不小心占了便宜。
唯有裝作不知道，繼續工作，直到她睡著了。
「小時候不是班長嗎？怎麼看一頁書就睡了？」翼自言自語。
然後幫她蓋上毛氈。
看到她幼長的眼睫毛，微微張開的嘴唇，差點忍不住吻下去。
婉琳剛巧轉身，他們的唇輕輕擦過。
翼的心悸動一下。
第二天的早上，婉琳看到翼不自覺臉紅，她以為自己發春夢，他們在接吻。
翼也不敢看她，只是低頭喝咖啡，「很熱嗎？」
「不是，只是昨天發了奇怪的夢。」
他差點給咖啡嗆到，「嗯，上班了。」
晚上，婉琳仍舊坐在旁邊看書。
如是者，連續兩晚也這樣。
早上翼開會後，聽到下屬在討論去哪兒happy hour，「你們去吧，我陪太太吃飯，她等了我好幾天了。」
哦……原來她是陪伴他。
今晚她放下蜜糖水後便回房。
翼扮作不經意問，「妳今晚不看書？」
「不了，老是睡著，發奇怪的夢。」
翼被水嗆到，婉琳上前掃他背脊，「怎麼了？」
「有點累，我上房休息。」
翼閉起雙眼，婉琳沐浴後，一股香氣飄進鼻裡。
她也鑽進被鋪裡，看著他熟睡了，輕聲道，「真帥。」把臉哄過去。
這時，翼翻過身來，擦過她的唇，手臂繞著她的腰繼續睡。
婉琳嚇到動彈不得。
兩人的臉靠近，她不自覺臉紅，翼只是裝睡，兩人好不容易在曖昧的氣氛下睡著。
星期五下午，他打電話給她，竟然有點不知所措，「喂？」
「喂？」婉琳也不知所措，因為大家從沒有稱呼過對方。
「我是Wayne，妳換件衣服，我回來接妳出去吃飯。」
「好的……」
婉琳沒想過他帶她出去吃飯，不知穿什麼才好，隨意穿一條白色連身百褶裙。
她的打扮令他眼前一亮，貼身的設計更襯托她美好的身材，只是小手袋有點孩子氣，看來明天要帶她多買點衣服。
翼牽著她的手，婉琳的心跳得好快，這麼多年的暗戀，沒有想過會成真。
婉琳偷偷看他，o my dear，不是發夢嗎？不捨得放開手。
在銅鑼灣樓上日本餐廳。
「陳先生，你的朋友們到了。」
婉琳有點驚訝，還以為今晚是他們的約會。
一坐下來，婉琳驚叫。
「王祖意，黎芷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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