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十一章
自從余璟赴了廬陽侯府的約後，京城的風向就有些變了。
從前，人們只道余璟與侯府是仇家。可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連侯府都要上趕著巴結余璟，那意義就不同了。
市井之間，關於余璟的傳言越來越多，大家都熱衷於這種草根逆襲的故事，將余璟誇讚得天上地下的，於是余歲歲趁機再推出第五部《徐俠客傳奇》，又賺了個盆滿缽滿。
這一日，余歲歲在武館練完武，不想回侯府，便窩在屋裡寫寫畫畫。
正畫得入神時，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她一抬頭，居然是七皇子陳煜。
「七殿下！」她很是驚喜。「你傷好了沒有？」
自從元宵之後，兩人就再沒見過了。
陳煜點點頭。「多謝余姑娘關心，一點小傷而已，沒有大礙了。」
「對了，殿下是來找我爹爹的嗎？」余歲歲問道。
從元宵之案過後，雖然余璟沒有明說，但余歲歲知道他是認可了七皇子的。
雖然七皇子如今並未真正參與奪嫡，還是個孩子，但余歲歲和余璟都覺得，他們想要支持這個赤誠可靠的人。
或許現在還談不上支持，而是保護。
陳煜點頭。「是啊，師父不在嗎？」
余歲歲道：「半個時辰前，潘將軍府來人，說有意跟爹爹討教武藝，之後用在練兵上。還說他們是得了皇上的首肯，特意來請爹爹的……欸，等等，」余歲歲突然一愣。「他們好像還說，也會請殿下一起去，爹爹這才決定赴約的。」
雖然潘將軍府是五皇子一派，但他們搬出皇帝，又說請了陳煜，余璟實在不能拒絕才前去的。可眼下七皇子在這裡，那潘將軍府是請了誰去？
陳煜抓住關鍵。「他們到底是怎麼說的？」
余歲歲回想道：「說……皇子殿下稍晚也會赴約……對啊，他們並沒有明說是七殿下，可話裡話外卻讓我們誤解成就是殿下你……他們是不是想要對爹爹做什麼啊？」余歲歲一急，立刻丟下紙筆，跳了起來。
陳煜安撫她。「余姑娘莫急，師父現在的身分今非昔比，他們應該不敢做什麼。」
余歲歲哪裡肯聽。「不行！我要去將軍府！」說著就往外跑。
陳煜無奈，只得也追了出去。
潘將軍府。
湖心亭裡的宴席已經接近尾聲，余璟晃了晃有些眩暈的頭腦，感覺四周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覺得哪裡不對，想要站起來，可酒勁上頭，渾身都沒有了力氣。
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余璟回過頭去。
月光傾瀉之下，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妻子，那個記憶裡永遠笑意盈盈的女子……
「媛媛？」余璟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
那身影頓了一下，卻還是繼續走上前。
余璟感覺心裡有一團火，燒得他恨不得和面前的人一起融化。
十幾年了，他十幾年沒有見過他的媛媛了。
直到今天，他還記得他們兩人的最後一面。
媛媛說，等他任務結束，他們要帶著歲歲回一趟爸媽那兒，她新看上了兩件衣服，想帶回去給兩位老人家試穿。
而他則開玩笑地說她厚此薄彼，都不記得給他買衣裳。
媛媛瞪他，說他哪裡用得著穿好衣裳？出趟任務有時幾天幾夜的不洗澡、不換衣，多好的衣服給他穿都浪費。
他笑了笑，覺得她說得對。
走之前他答應了她什麼呢？
喔，是說等他回來就休假，陪她去逛街。
媛媛很喜歡帶他去逛街，說他眼光好，挑的衣服都特別襯她，余璟自己也這麼覺得。
後來……
那真的是一場大案啊，跨越四個省的緝凶，歷時三月，九死一生。
好多回，子彈擦著他的肌膚飛過，留下被燒灼的痕跡。等回過神來他還多少有些慶幸，慶幸自己還活著，慶幸自己不會食言了。
可余璟從沒想過，這一次，竟是媛媛食言了。
他永遠忘不了，他衝進家門的時候，父母眼含悲切，不忍看他。
他小小的女兒站在那裡，臉上寫著木然與迷茫，見他進門，想開口和他說話，可嘴一動，淚水就爬滿了臉頰。
而他的媛媛，那溫柔美麗的笑容，只定格在一張照片上。
從那天起，女兒歲歲就被父母帶在身邊照顧，而余璟還是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辦案、結案……
只是，他再也沒有休過假，也未再踏進過那套結婚時買下的房子。
他不停地工作，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工作之餘除了去看女兒，就是無休止地練武、打拳。
他不敢停下來，害怕一停下來，就會面對一個他永遠承受不起的事實。
直到父母意識到了他的問題，一個巴掌搧醒了余璟。
他還有女兒，從小就被他和媛媛捧在手心裡備加呵護的女兒。
女兒已經沒有了媽媽，不能再沒有爸爸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父女之間沒有了從前的親昵，只剩下尷尬的相處。說話時都小心翼翼，好像有什麼觸碰不得的禁忌。
後來歲歲一上高中就住校了，一邊是學業緊張，一邊是工作繁忙，父女倆見面的機會更是越來越少。
等歲歲上了大學，兩人又分隔不同的城市。唯一的聯繫，就是每個月的一通電話，話題也只有一個──生活費夠不夠？不夠了爸爸轉帳給妳。
當手臂上傳來柔軟的觸感時，余璟才恍然回神。
他竟然失神了這麼久，腦子裡全是這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
轉過頭，他身側媛媛的面容若隱若現。
余璟突然很想抱住她，將多年來的思念、痛苦、難耐全都倒給她，問問她為什麼那麼狠心地說走就走，丟下父女倆在這人世間失魂落魄？
「媛媛……」余璟一點點地伸出手。
只見媛媛臉色染上些羞澀，微低了一下頭，靠近他的胸膛。
「阿璟……」
嬌柔的輕喃似山間的溪流婉轉繾綣，可聽在余璟的耳朵裡卻如旱天的驚雷，驚懼駭人。
媛媛從來不會這麼叫他！
少年時她是爸媽的學生，見到他只會客客氣氣地說「你好」，那時他還以為她記性不好，永遠記不得他的名字。
他追她時，她也只會矜持禮貌地說謝謝，他還是沒能從她嘴裡換到一聲稱呼。
後來談戀愛了，她終於願意叫他的名字，可叫起來卻並沒有別家女孩的羞澀，反倒跟老師叫學生的名字一般，普普通通、尋尋常常。
結婚後嘛……沒事的時候叫「余璟」，有事的時候叫「余璟！」。
就算是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她也是連名帶姓的叫他。
一開始他還試圖想要糾正她，可到最後，他也適應了。
感覺一隻手悄悄爬上了自己的胸口，余璟立刻逼迫自己從那令人沈緬的往事中掙脫出來，一把推開身前的軀體，退後幾步站定。
甩甩頭，他再凝神望去──
眼前的哪是他的媛媛？分明是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陌生女人！
將軍府外牆根下，余歲歲目測著牆頭的高度，手不停地在捋袖子。
「余姑娘，妳聽我說……」陳煜想阻止她，卻發現她根本不肯聽。
見余歲歲紮好了衣襬，擺開架勢要上牆了，陳煜終於顧不得禮教，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
「你幹麼？」余歲歲怒瞪著他，像頭炸了毛的小獸，將他當成仇敵的幫凶。
「余姑娘，這裡是將軍府，妳這樣爬牆危險不說，一旦被當成歹人，將軍府可是會放箭殺人的！」陳煜勸道。
余歲歲柳眉一豎。「那怎麼辦？他們扣著我爹不知道要幹什麼壞事，我不快點進去，讓他們得手了怎麼辦？」
陳煜神秘一笑。「將軍府不是說請了我嗎？那我前來赴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余歲歲眼睛一亮。「對啊！」
兩人低著頭討論了一會兒後，列出了行動的計劃。
將軍府正門，守門的管家正在翹首以盼。
按計劃，五皇子會在這個時辰到潘府來，親眼見證一齣「生米煮成熟飯」的好戲。
可不知道為什麼，時辰已經過了，五皇子還不見人影，莫不是被什麼事耽擱了？
正張望著，門前突然出現兩個人影。
管家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立時就是一身冷汗。
「七、七殿下？您、您怎麼來了？」
陳煜緩緩步上臺階。「聽聞潘老將軍和潘大公子盛情邀我前來飲宴，可惜我因一些小事耽擱了一會兒，現在來應該不算晚吧？」
管家心裡一跳，陪笑道：「小……小人未曾聽說老太爺和公子邀、邀請了殿下前來啊……」
陳煜頭一歪，眉頭一皺。「這怎麼可能？」說著，指著身旁的余歲歲。「這位是余大人府上的親信，特意告訴我同來將軍府赴約的。余大人是我的恩師，他怎麼會騙我呢？」余歲歲今日出府本就穿了男裝，如今正好能隱藏身分。陳煜頓了一下，又挑眉道：「還是說……是潘府騙了我師父？」
這句話一出口，管家雙腿就是一抖。
明明眼前的七殿下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麼氣勢如此讓人畏懼？
余歲歲此時也上前一步。「貴府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奇怪，殿下都上了門，卻偏要攔在外面。不知道的，以為這將軍府比皇宮還戒備森嚴呢！」
一聽這誅心之語，管家越發不能應付了，只得連聲道：「不敢、不敢！」
陳煜見此，立刻邁步就朝裡進。
管家大驚，想要上前去攔，卻被余歲歲猝不及防地一推，趔趄著往後退去。等站穩腳跟時，那兩人已進入大門了。
管家當即急得直跺腳，也顧不得別的，撒腿就朝院子裡跑，想要去給主人報信。
進了府，陳煜憑著以前的記憶，帶著余歲歲，直接找去了潘縉的住處。
「七殿下？」案桌前正在看書的潘縉看見闖進來的陳煜，腦子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又看到跟進來的余歲歲時，整個人更加懵了。「余姑娘，你們……怎麼會來我家？」
不等陳煜說話，余歲歲已經忍不住了。「潘公子，我爹在哪裡？」
潘縉一愣。「廬陽侯？廬陽侯在這兒嗎？」
陳煜見他滿臉茫然，不似作假，這才細說道：「潘公子，貴府假借我的名義請禁軍校尉余璟余大人入府飲宴，如今天色已晚，我有要事需請教余大人，還請潘公子引我們前去，接走余大人。」
潘縉到底是世家公子，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七殿下，我確實未曾聽說此事，但我今日也聽說了，子時前湖心亭不許人接近。我想，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那裡。七殿下、余姑娘，隨我來吧。」
三人來到湖心亭外時，正看到余璟和一個像是女人的身影糾纏在一起。
余歲歲幾乎是一瞬間就飛奔了過去，一把推開那個女人，轉過頭去看余璟。
只見余璟身上酒氣並不濃郁，可偏偏神智極為不清醒，眼神迷醉，但尚存著一絲理智。
余歲歲想要上前去攙扶他，可余璟卻連連後退。
這樣的情景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抓住他，小聲道：「爸，我是歲歲！」
余璟吃力地睜開眼睛辨認了一會兒，好像終於看清了她是誰，這才任由她靠近。
余歲歲怒目看向旁邊的女人，質問道：「妳是誰？誰讓妳來的？」
話音剛落，就見湖心亭外的橋上走來兩個人。
為首的那個龍行虎步，頭髮花白卻是精神矍鑠，想必是傳說中的潘老將軍。而他的身後，正跟著那個管家。
潘老將軍一進亭子，就朝七皇子道：「不知七皇子光臨，老夫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陳煜神情淡漠地說：「潘老將軍這是做什麼？不是貴府邀請我來的嗎？」
潘老將軍一愣，顯然沒想到陳煜居然真的揪著此事不放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2/14上市的【文創風】1140《扭轉衰小人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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