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11 深入樂理新世界
經過了高中音樂課不停練琴的轟炸，我看譜速度快了，技巧也進步不少。我再把以前喜歡的歌重新詮釋，感覺並不會那麼艱深，甚至覺得更得心應手。我又在也是和我相當程度的B同學身上得到驗證，怎麼說呢，因為同一首練習曲，我們兩人彈起來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我很訝異會有人這麼詮釋這首歌。B同學彈奏時，肩膀僵硬，眉頭深鎖，好像掏盡了所有身上的力氣咬牙切齒的彈；但我卻絲毫沒有被她呈現的音樂感動，反而全身不舒服，不僅是她繃緊神經，我也感覺到好像有很沉重的鉛塊壓在心頭似的。這首不是明明很輕快的嗎，難道是我理解錯誤，我看著她好像快要折斷的手筋，越來越緊的眉頭，脖子也快爆出青筋了。完成了這首曲子後，我和她突然都鬆了一口氣，原來我剛剛都憋著呼吸啊，然後只能很尷尬的說：﹁你好棒喔，超級無敵認真彈的，畢竟，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啊，哈哈……﹂
B讓自己快斷掉的手休息了片刻，主動提議要彈〈洋娃娃之夢〉。搖籃曲那邊聽起來煞是舒服，下一段洋娃娃開始作夢時，開始有種要進入噩夢的感覺；再來洋娃娃開始跳舞的那段，我總覺得像是隻胖娃娃在跳舞，甚至像是一隻大象在跳超級笨重的舞蹈；到最後速度最快的那一段，簡直是硬彈，樂曲幾乎崩解潰散，聽了好累，感覺回家要收驚一下。那一刻，我終於知道音樂和噪音的區別了。
我重新把《徹爾尼》每一首重練，我想去推敲《徹爾尼》每一首練習曲要帶給我們的啟示，或是它想要我們做到何種音色才是最漂亮的，而不是猛地把曲子衝完就算達標。要注意是要優美抑或是雀躍輕快又或是機動靈敏。再把《布爾格米勒》每一首的故事性理解一番，像是說故事一樣用琴聲娓娓道來，希望流水能夠潺潺綿綿，少女能青春洋溢，聖母頌能溫暖且堅定。
當我再完整的詮釋一些比較耳熟能詳的歌曲〈夢中的婚禮〉、〈給愛麗絲〉、〈少女的祈禱〉，事情卻有了轉折。我爸好像注意到我這個人的存在了，他竟然用一種好似人不可貌相的口氣跟我說：「欸，你會彈〈夢中的婚禮〉耶，怎麼這麼厲害。」我的老天爺，這麼多年來我練了超級多的曲子，都不是曲子嗎，你應該只是家裡的過客吧，寶寶和小豬兩隻狗狗聽到的都比你還多。
從他發現我會彈〈夢中的婚禮〉之後，爸好像對我有點改觀了，竟然會跟親戚誇我會彈這首神曲，朋友來也指定要我彈這首歌，好像世界上只有這首才算是音樂。當我練別首的時候，他還會說這首又不好聽這麼不上道的話。這時我突然萌生了一個主意。趁勢我跟我爸說：「我還可以再彈理查更好聽的歌給你聽喔，但前提是我想再學琴。﹂沒想到李查魅力無法擋，他竟然開口答應我了，真的很合乎他喜歡錦上添花的個性。這是我自己爭取到的機會，而不是像以往都是看在人情分上，我格外的珍惜，感謝李查大帥哥。
不知道是我程度太好，還是鄉下師資太缺，連續幫我安排的兩位老師都以為我是初學，也可能是安排的老師都教學經驗不足，後來就都逃之夭夭了，等於我白繳了兩堂課的學費，櫃檯還要為了我去聘一位比較專業的老師。
新來的老師是個長頭髮個子高高氣質很好的女生，聽說從台南家專音樂系畢業的，老師的媽媽非常保護她，都會開著賓士車接送老師上下課，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看到這種景象再對照我們住的破房子，家裡也只有一台摩托車，也難怪我爸說我們學不起鋼琴。櫃台說這是特聘來的老師所以要收高級程度的費用，一聽，我說我不學了，櫃檯才好說歹說的算我中等程度的費用2800一個月，勉強可以接受。
我跟這位仙女老師學到高二下學期，整整一年，實在是收穫滿滿。仙女老師幫我添購了《巴哈創意曲》、《貝多芬奏鳴曲》、《蕭邦夜曲》、《巴洛克鋼琴曲》……等等，還有一些樂理書。鄉下教室沒這些書，仙女還必須到別的地方調書。這些曲子帶領我到另外一個音樂的世界，沒有耳熟能詳的名曲，沒有李查那種一聽就可以討大家喜歡的旋律，但是透過彈奏每一個不同時代的作曲家，彷彿就置身於那個時空背景，可以嗅到每個作曲家創作背後的心情和動機。是音樂家創造了歷史或是歷史造就了作曲家，簡直是分不清楚了，好像是雞生蛋、蛋生雞永遠解釋不了的因果。每個作品不能只有技巧性的表現，還要呈現出作者本身的性格，和想表達的情緒。我了解到為何那個時代會衍生出這些作品，而這些作品都對下一代的音樂和藝術產生連結，綿密的環環相扣，甚至影響到後代的藝術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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