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孩子不動了。
剛剛那個哭得淒厲，全身抽搐的孩子突然間不動了。
披頭散髮的女人趴在兩公尺外，用那瘋狂且渴望的眼神，盼著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嬰孩能再有點反應……哭啊！哭起來啊，她應該哭得再大聲一點，再尖銳些的。
「不不不……」女人痛苦的嚎叫，「不會的！快哭啊！哭啊！」
被包裹得嚴實的嬰孩不再動了，小臉兒漸漸轉為青紫。
女人以手代腳的爬了過去，舉起顫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觸那過於平靜的嬰孩。
「別這樣，我都照做了，米米……米米妳睜開眼睛啊，是媽媽！」女人聲淚俱下的喚著，指尖輕輕戳著嫩嬰的臉，無奈嬰孩已然完全沒有反應，「米米啊啊啊！」
她一把抱起了嬰孩，緊緊圈在懷裡哭號著，望著腳邊圍繞成圓型的蠟燭，她每一個步驟都仔細再仔細，為什麼會失敗了？
「我哪裡做錯了？我到底……」女人看著懷裡的嬰孩，不捨地貼著她的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應該更仔細的，我不該這麼莽撞！」
放下嬰孩，她依依不捨的看著那發紫的臉蛋，「明明就是米米的模樣，為什麼會失敗？」
窗外忽地閃過一道白光，接著是駭人的雷鳴聲，大雨變成了暴雨，這麼可怕的聲響都不再驚醒懷中的嬰孩，女人輕輕探著小巧的鼻尖，嬰孩果然已經沒了呼吸。
浪費了！真浪費了！
她不敢遲疑，把孩子放下，開始吹熄滿地的蠟燭，把地上的痕跡抹去，再趕緊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來到窗邊時，看著外頭像暴風雨的天氣，有點心疼的回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嬰孩。
所以她拿過了一個塑膠袋，重新回到嬰孩身邊，把她給裝了進去。
「我聽說死後幾個小時聽力都還是在的，我知道妳還小聽不懂，但讓妳這樣淋雨我也於心不忍……」女人邊說，邊用塑膠袋一層一層的將嬰孩給包裹起來，再放進一個購物袋裡。
剛出生的嬰孩能有多大，隨便拎個包都能塞進去。
平常心啊！女人拿過傘，從容的走出了門。
這場雨真的太大了，大雨如同澆灌一般，時值冬季，天又黑得早，這雨大到視線模糊，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女人全身黑色裝束，打著黑傘，極端低調不引起人的注意。
彎彎繞繞的鑽過小巷，終於來到了兩個垃圾子母車邊。
這是某條巷子的後方，她刻意從後方繞過來，完美避開大路，她從購物袋裡拉出了那個塑膠袋子，最後的凝視了嬰孩數秒。
「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這樣的人。」
說著，她將手裡的塑膠袋拋進了子母車裡。
兩座子母車垃圾都已滿載，所以「垃圾」落在了最上方，女人緊握著傘遲疑數秒，含著淚回身快步離開了巷子。
大雨打在白色的垃圾袋上，滴滴答答……答答答答……
然後袋裡的嬰孩，突然呼出了一口氣，呼……
啪噠啪噠，子母車前方約莫五公尺遠的巷口，打著傘也濕的行人正奔跑著往前，急著想要找地方避雨。
「這雨也下得太誇張了！」
「快點先找間店躲吧！」
他們身後另有個高挺身影，正不急不徐的往前走著，他身上的防風雨衣，完美的擋下了所有雨水，他也絲毫不以為意。
皮鞋踏過巷口，戛然止步。
男人狐疑的蹙眉，再向後大退一步，轉向右邊的昏暗巷底中，那兩台骯髒的垃圾子母車。
他好像聽見了哭聲。
轉過腳尖，大步往巷裡走去，右邊那台子母車上垃圾滿溢，但最上面卻夾雜著一股詭異的氣味。
男人站在子母車前，看著大雨沖打，而有個白色塑膠袋明顯的動了動。他知道裡面有東西，遲疑著要不要干預人類事務時，那袋子舞動地更厲害了些，彷彿巴不得引起他注意似的。
真令人討厭，他看著塑膠袋裡的陰影，為什麼看起來像是個孩子？
唉，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塑膠袋，在撥開的瞬間，一雙眼睛竟與他四目相對。
人類嬰孩甫出生的視力是不佳的，他們看不見清楚的事物，充其量只是個影子。但袋子裡的嬰孩，目光卻如此堅定，彷彿似牢牢鎖著他似的。
「嚶……」嬰孩突地痛苦皺眉，發出虛弱的哭聲，稚嫩的小手掙扎著，彷彿想要個擁抱。
打開塑膠袋後，傾盆大雨即刻灌入袋內，澆打在嬰孩身上，沒幾秒嬰兒就泡在冰水裡了，舞動四肢的力道很弱，哭聲漸歇，男人在原地盯著幾分鐘後，嬰孩又沒聲了。
「喂？Hello？」他伸手朝著嬰孩的小手摸去，竟如此冰冷。
小小的手沒有抓住他的，反而是垂軟了下去。
天哪！有別於前幾分鐘的漠然，男子急忙的將孩子從水裡抱出，擱在懷中搖著，但嬰兒都無動於衷，鼻下他探不到氣息，趕緊朝嬰孩的脈搏壓去──若有似無。
他低首望著那可愛天真的面容，男人在事後回想千百遍，也找不到當時施法的理由。
他輕輕的吻上了嬰孩的額頭。
小小的女嬰顫動了一下，沉重的眼皮似睜非睜，然後……
「哇……哇哇───」
「沒事了！沒事了！」他將孩子緊緊抱在懷中，眨眼間大雨竟避開了他的上方。「別哭！沒事了！」
再下一秒，原本滴著水的嬰孩身上完全乾爽，男子取下頸間的圍巾，好好的裹住了孩子，疾步走出巷子。
他真的設想過無數次「如果」，但每一次，他覺得他都會選擇救下她。
第一章 罕客
「歡迎光臨！」
嘹亮有力的聲音響著，俏麗女孩站在金色屏風後，迎接著一群詭異裝扮的客人入場；這群客人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大家紛紛讚嘆那特殊化妝術，雖說來到「百鬼夜行」大家都習慣扮裝，但最近捲得也太誇張了！瞧今天進來的幾個人，一雙眼睛位在額頭上，還緊緊相連，嘴巴佔了臉的二分之一，還有舌頭在那兒吐來吐去，這是怎麼辦到的啊？
首都R區寧靜街上，清一色全是酒吧夜店，最知名的夜店，要屬位於街尾最末端、那個只要一踏上寧靜街，便能看見那棟如城堡般的建築物、傳統上所謂路衝的夜店「百鬼夜行」！
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表面用木板裝潢成古堡模樣，整整三樓的牆面上有許多詭異的雕像，囊括各類妖魔鬼怪，整棟樓閃爍著陰森的光芒，大門還是一張血盆大口的形狀。
來「百鬼夜行」的客人都會卯足全力裝扮成各種妖怪，便能獲得第一輪免費的酒，而夜店內所有的服務生扮裝唯妙唯肖，全是妖魔鬼怪，化妝術無人能敵！
「收歛點啊！」女孩趕緊往前低語，「各位可別現出原形喔！」
一眾客人努力的點點頭，他們的左手上，都戴著銀色的手環，一樓的客人看著自己右手的金色手環，好奇的打量著那群連走路都奇形怪狀的人們，銀色手環是什麼樣的VIP嗎？
「特別VIP。」彷彿讀出他們的猜想，女孩轉頭朝著他們解釋，「請跟我上二樓，各位！」
厲心棠趕緊引領著「怪」人們往大廳深處走去，前往舞台後方的樓梯，才是通往二樓的「非人區」。
「好久不見！」幸好沒走幾步，西裝筆挺的店經理現了身，「您預約的菜色都已經幫您準備好了喔！」
客人們一陣歡呼，那舌頭又差點伸出來了。
店經理是位女性，總是一身中性裝扮，及地的長髮紮著長馬尾，一絲不茍，名喚拉彌亞，是，就是大眾認知的那個「拉彌亞」。
有拉彌亞在，厲心棠就覺得格外安心，沒有什麼事是拉彌亞鎮不住的！她到吧台邊端起準備好的調酒，吧台裡的金髮帥哥一邊忙著跟女客人調情，一邊沒忘記瞄她一眼：「七號包廂。」
「好的！」她端過托盤，左顧右盼，招了一個頭破血流的男人過來，「七號。」
男人扭曲的手接過托盤，但依舊穩當，他一路走著都令人看得膽戰心驚，瞧瞧那慘狀，聽說這服務生的扮裝主題是「車禍亡靈」。
而遊走在舞廳裡，最醒目的開始那穿著雪白和服，蒼白膚色，但美麗的「雪女」了！客人們總是好奇的接近她，試圖破解為什麼光在她身邊一公尺的範圍，都能感受到森森寒氣？
其實不必糾結，她就是正港的雪女，那個在雪山裡被殺掉、怨魂不散轉而成精的雪姬。
「棠棠。」雪姬趁機朝著她走來，「外面的東、西好像還在，大家都很不安。」
聞言，厲心棠朝著金色屏風那邊看去，但卻對著雪姬微笑，「沒事，他們不敢進來的，百鬼夜行可是個法外自治區。」
她要青面鬼準備一些點心，然後繞出屏風外，負責門口審查的是兩個俊俏的小正太，兩位都是吸血鬼，但今晚都相當的低氣壓。
「笑啊，兩位，我們開店做生意的，笑容呢？」厲心棠一出來就看見他們垮著一張臉。
「外面站著奇怪的東西，哪笑得出來？」小淘沒好氣的抱怨著，指著大門對面的不速之客。
「百鬼夜行」大門右邊，排了滿滿的人龍，大家都在等著入場，無奈現在場內已滿，所以只能在外排隊等候；厲心棠走出以「血盆大口」為門口的大門，朝左方跟客人們點頭微笑，接著視線就落在馬路對面那兩、三位街友身上。
她依然保持微笑，朝他們揮揮手，此時矮小的青面鬼端著一籃食物走過來，排在前頭的人看見還驚呼出聲：「是侏儒嗎？」
「是的。」厲心棠回以肯定的答案，接過籃子，「謝謝，進去吧。」
青面鬼多看了客人一眼，誰跟你侏儒，你全家才侏儒！老子是正港青面鬼！隨時都能把你拆成十幾塊吃了！青面鬼又粗又長的舌頭舔遍了整張臉，排隊的人們只是看戲般的驚呼連連。
厲心棠手裡捧著兩紙籃點心，裡面都是速食類食物，熱騰騰的酥脆薯條與炸雞塊，她記得他們喜歡吃。
「辛苦了。」她走到流浪漢面前，遞出了食物，「這個小店請客。」
流浪漢抬頭看了她一眼，略顯猶豫。
「別客氣了，還想吃什麼？我們店裡能提供的都有。」厲心棠把紙籃塞進他們手裡，「漢堡有牛肉跟炸雞的，另外要吃雞肉捲嗎？爆米花？」
望著她流浪漢明顯地嚥了口口水，但又說不出口。
「可樂？」她再問，他們眼睛都微微亮了。「沒問題，都為兩位準備……只有兩位吧？」
街友們沒說話，這才趕緊別開眼神，留意到「百鬼夜行」外一整排排隊人龍都在看著他們，趕緊點頭，用那蒼老的手顫抖揮揮，表示感謝。
「別客氣，天使降臨，小店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厲心棠突然話鋒一轉，「除了進店以外，有其他需要，儘管透過門口的人找我！」
兩位街友眼神閃過一絲詫異，他們不可能眼拙認錯，但眼前的孩子就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她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是誰──啊！
「裡面那些怪胎告訴妳的？」
「我們店裡的客人，囊括了妖怪、精怪、鬼與人類，沒有哪個是怪胎。」厲心棠輕巧地糾正他們的用語。
街友們露出明顯的不屑，厲心棠只是莞爾，都什麼年代了，有些天使還是習慣高高在上。
「我們有工作在身，剛好在你們店外而已，不必多心。」街友敷衍的說著，拿起籃子裡的薯條入口，「感謝招待。」
「飲料跟漢堡等等送來，辛苦了！」厲心棠禮貌的說著，回身準備過馬路。排隊的客人紛紛對她豎起大姆指，在他們眼裡，她是個幫助街友的好心人。
厲心棠踏入大門，暗處高壯的保鑣走了出來，憂心忡忡。
「別擔心，你不要踏出去，他們不能拿你怎麼樣的。」厲心棠安慰著員工，畢竟保鑣也不是人類，「他們也不能入店裡，『百鬼夜行』會給你們最佳的庇護。」
保鑣聞言，終於放下了心，雖說在這裡工作都明白會有庇護，但現在「百鬼夜行」最大的兩位老闆不在，還是讓人難以心安；不過棠棠是他們的養女，雖是人類，但她懂得比他們多很多很多。
鬼只懂鬼、妖只懂妖、惡魔只懂天使，但棠棠卻什麼都懂。
「真討厭，他們來幹嘛？」吸血鬼正太們惴惴不安。
「別怕，你們不同族的，天使能奈何得了吸血鬼？」厲心棠笑著拍拍帥小子。
「呵、呵。」小淘沒好氣的賠著笑，「聖水可以。」
「聖水沒這麼好拿的，你以為便利商店喔，隨時買得到？」厲心棠再往馬路對面瞥了眼，「反正別出門就沒事了，他們沒那個膽量惹百鬼夜行的啦！」
厲心棠笑著往店裡走去，繞進了金色屏風，店內所有的妖魔鬼怪下意識紛紛朝她看來！
呼！她感受到視線與龐大的壓力，先交代青面鬼再去準備點心，掛著微笑一路朝客人打招呼，順便收走一些空餐具，然後趁機走到舞台旁的簾幕後，那個非員工不得進入的專區，趁機鬆口氣。
她獨自扶著牆坐上階梯，調整著情緒，天使出現在店門口絕對不是巧合！而且根本是在監視他們了！
「棠棠？」拉彌亞也走了進來，「妳一個人不該獨自在階梯上。」
「百鬼夜行」的二樓全是非人，雖然明文禁止店內不許獵食，但是……只要有一個凶性大發，突然朝人類下手，那就是後悔莫及的事了。
厲心棠抬頭看了拉彌亞一眼，「我沒事的。」
拉彌亞總是太擔心。她當然知道拉彌亞的憂慮，但是，她是在這裡長大的孩子啊！況且叔叔跟雅姐在她身上，也是有做些防護的嘛。
「在煩惱天使的事嗎？」拉彌亞溫柔的問，「他們只是晃晃，不敢進來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是為什麼會來？」厲心棠又吁了口氣，「我一直覺得是雪女2號上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了。」
上次有冒牌雪女讓首都降到零下，這種讓一般人類都察覺到的異變，新聞到現在都還在報，各個氣象學家都還沒研究完，就引起了天使的注意吧？她也是瞎猜的！
「老大跟雅姐呢？他們都沒來店裡，如果他們在的話……」拉彌亞深吸了一口氣，天使也不是她能對付的。
「不行，叔叔跟雅姐現在不適合來店裡。」厲心棠斬釘截鐵的拒絕，「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我們平常心就好。」
她嘴上這麼說，自己卻也難以平心靜氣。
拉彌亞心疼的望著她，輕撫著她的頭，「妳看起來一點都不平常心啊！」
「唉……很煩！」她咬了咬唇，「如果闕擎在就好了。」
闕擎，她喜歡的男人，真心喜歡的人。
拉彌亞眼神黯了幾分，噢了聲，「對啊，他人呢？不是都跟妳住在一起？」
「沒，他現在兩邊跑，但是他醫院那邊有點狀況。」厲心棠邊說，臉上都是失望。
不只是醫院有狀況，其實……他整個人都不對勁，闕擎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她那麼喜歡他，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變化。
雪女2號事件後，闕擎就變得有點怪怪的，只是沒告訴她而已。
闕擎是意外認識的，總之他是個有陰陽眼，容易看見鬼也會被纏上的傢伙！一直以來都封閉自己不與外人或鬼接觸，因為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把鬼引到「百鬼夜行」來，是因為這樣認識的！
除了長得貴氣好看外，她就喜歡他那酷酷的模樣，店規不許大家干涉人類的事，但她是人類，不在這個規定之外，她就是想幫人，可是又沒能力──只好拉著闕擎幫她，初期是想著既然他能看見鬼，應該更方便吧？雖說後來什麼事都拉上他，但闕擎都是嘴上唸唸，每次都幫她的！
然後，原來他不只是體質敏感而已，他竟然可能是一種「都市傳說」：黑瞳。
但闕擎說他也是人生父母養，就是一個正常的人類，「黑瞳」應該算是他的能力吧，一種屬於都市傳說的能力。
一種……只要他想、就能讓人自殘至死的能力。
她完全能理解，而且她思考過往，從他們認識後發生的事情，的確有很多惡鬼或是人類最終以自殘結束生命，其實都是闕擎為了保護他們吧！
「我聽說，之前找你們麻煩、一直糾纏不清的警官死了？」拉彌亞說著這話時，臉上是帶著微笑的，「真乾脆。」
拉彌亞當然不喜歡程元成，那個監視闕擎的警官，厲心棠也不介意他的死亡，但是她在意的是他的「死法」。
之前她與闕擎被困在古明中學的體育館內，那裡面被雪女2號冰封，凍死了許多學生老師，但那位警官並非死於雪女2號手上，他是被一槍斃命的！
當時他追著他們離開體育館，他與闕擎之間，公私方面都有仇恨，當時他打算利用自己有槍的職務之便，殺了闕擎！可是在他開槍之前，槍聲便響起，子彈貫穿了他的眉心。
誰開的槍？他們可不是生活在人人擁槍的國度，能開槍的有誰？
「我只知道煩妳的人不在了，但我還是不喜歡妳跟闕擎太近，首先他的身世成謎，再來他身邊太多奇怪的事，光是這個國家的警察會盯著他就不正常了。」拉彌亞平時對闕擎並不壞，只是在意他們在一起。
厲心棠聞言轉了轉眼珠子，突然好奇的抬起頭，「連妳都不知道他身世？」
拉彌亞可是有超強的占卜能力啊！
只見拉彌亞嘴角略微抽動，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妳想知道嗎？」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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