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跡：日治時期到戰後台商的海外拓展故事，...

導論
曾齡儀

　　「台商」——是我們耳熟能詳的詞彙，也是許多台灣家庭的寫照。一九八〇年代中國改革開放以後，台灣商人開始嘗試在中國投資的可能性，到了一九九〇年元月，台灣正式開放國人赴中投資，加速了台商前進的腳步。這三十年來，隨著中國經濟與政治環境的改變，以及台灣推行「新南向政策」，台商投資重心逐漸轉至東南亞地區，他們不僅是台灣經濟力的支柱，也強化台灣在區域發展的重要性。

　　雖然「台商」是晚近才出現的詞彙，但台灣人赴海外經商在更早的日治時期，甚至清領時期就已存在。清代「郊商」從事台灣與對岸之間的貿易，日治時期的「台灣籍民」（具有日本籍的台灣人），多半是在中國與東南亞活動，又以商人居多。在那個沒有手機與網路的年代，憑藉一己之力前往陌生之地，又承擔著經濟風險，確實需要過人 的膽識和勇氣。

　　當今社會對於「台商」的報導，多著重於選舉期間的政治動向，或是經濟力的影響，然而，台商的面向其實相當多元，本書嘗試從一個較大的時間脈絡與較廣泛的區域，探討日治時期到戰後，在中國、日本、越南、泰國、南美洲巴拉圭與法國的台商議題，作者們分別從歷史學、社會學、人類學以及政治學的角度，書寫台商在異鄉奮鬥的故事，藉此呈現更豐富的台商面貌。

　　本書分為兩部分，共收錄八篇文章，第一部分有四篇文章，作者們探討日治到戰後初期，台灣商人在中國與日本的經貿活動。第一篇是〈百年前的台灣商人在汕頭〉，曾齡儀述說一九二〇至一九三○年代台灣商人在中國南方「汕頭港」的經歷。當時的汕頭充滿商機，華洋雜處，也有日本人和台灣人前往發展。其中台灣商人的角色尤其特殊，一方面具有日本帝國「台灣籍民」的身分，可享「治外法權」與優惠關稅；另一方面台人熟悉汕頭的語言與風俗，與當地華商多有來往。作者透過「大東製冰公司」這個有趣的案例，說明台商如何與日本人及潮汕商人，時而衝突、時而合作，運用靈活的商業策 略尋求出路。

　　同樣是述說台灣商人在中國的處境，第二篇〈謀昌返鄉記：二十世紀初台灣與福建商人間的商業糾紛），謝濬澤以「巖泉號」（茶）與「萬實源號」（匯兌）的商業糾紛，說明具有雙重甚至三重國籍的公司行號，平時均以「華商」身分進行貿易活動，然而，一旦發生商業糾紛，便以「外籍華商」身分尋求自保，甚至進行訴訟。當商業糾紛演變成「國際交涉」的層次，影響判決結果的已不僅是當事人間的是非對錯，更牽涉到外國在華的勢力消長。

　　相較於前兩篇文章聚焦於日治時期在中國發展的台灣商人，第三篇論文將焦點轉向日本，許瓊丰的〈璀璨奪目的真珠：日治到戰後神户的台灣真珠商人〉，述說一九三○年代是日本養殖真珠最興盛的時期，商品多出口到歐美國家，此時台商鄭旺赴日，成為首位從事真珠事業的台灣商人。二次戰後，駐日盟軍總司令GHQ（General Headquarters）將真珠帶回美國，掀起另一波產業高潮，台商也利用機會投入該事業，尤以「台南幫」最著名，他們旅居神戶並與當地產生連結，包括成立真珠會社、參與各種社團，並協助日本真珠產業在海外發展養殖事業，同時也成立台灣同鄉會並建立關帝廟等信仰中心。

　　第四篇是〈從黃及時與尹仲容談戰後台日貿易的重建（一九四七—一九五〇）》， 楊子震從兩位經濟專才人物——黄及時以及尹仲容，一位是本省人，一位是外省人，透過對照的關係，討論他們在戰後台日貿易關係的角色。黃及時在日治時期以「三菱商事」社員身分至天津、北京等地，二次戰後在台北成立公司，經營兩岸貿易。另一方面，尹仲容是戰後來台的外省技術官僚，代表中華民國簽訂多項貿易協定，也包含對日貿易工作。透過上述兩位人物的生命軌跡，呈現台日在二戰之後開展的貿易關係。

　　本書第二部分收錄四篇文章，探討重心是一九八〇年代以後的台商，分別在泰國、 越南、巴拉圭與法國。第五篇〈是僑？還是家？泰國台商發展的心路歷程〉，陳尚懋說明日治時期雖然已有台商前往泰國，但一九六〇年代開始才較具規模，一九八〇年代受到匯率、土地與人力等因素影響，更多台商前往泰國經商。一九九〇年代初期，由於中國修正外商與台商進入中國投資的門檻，許多台商開始轉向中國，此舉引起台灣政府關切，推出「南向政策」，爾後又於二〇〇〇年推出「新南向政策」。陳尚懋認為，旅泰台商雖然面臨諸多挑戰，例如「紅衫軍」與「黃衫軍」政治鬥爭造成的政經環境不穩定，但台商們透過商會以及鄉親與宗教組織，融入當地社群，在泰國建立新家園。

　　第六篇〈流轉的資本：越南台商的在地投資與路向〉，王文岳說明日治時期在台灣總督府「南進政策」之下，已有「台灣籍民」前往越南經商。二次戰後因國民政府戒嚴，台越貿易中斷數十年，一九八○年代中期以後，台商開始在越南投資，以「機車製造業」與「製鞋業」為代表。一九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後，一方面台商在越南投資的對話層級升高，但另一方面越南也出現更多的勞工抗爭運動，尤以二〇一四年的「五一三工人暴動」最嚴重。簡言之，台商在越南投資經過近三十年的變化，投資項目從簡單趨向複雜，同時，在「新南向政策」的加持下，建立起台越之間政府層級的對話，台商的權利也可獲得較完善的保障。

　　第七篇〈南美洲巴拉圭的台商故事〉，郭忠豪說明戰後初期，台灣即派遣農耕隊前往中南美洲國家，進行農業技術交流，在經貿上也相互往來，奠立良好關係。作者透過兩位台灣人——郭汶雪與陳傳庚的故事，說明台商在巴拉圭「東方市」（Ciudad del Este）的奮鬥歷程。「東方市」位處巴西與巴拉圭的交界處，雖然是個小城市，但充滿商機。台商學習葡萄牙語（巴西）和西班牙語（巴拉圭），以日用商品與五金百貨建立事業版圖，但也曾遭遇當地政變的重大危機。經過數十年的努力，台商不僅在經濟上站穩腳步，也透過「中華會館」等社團組織相互幫助，為台灣與巴拉圭搭起合作的橋樑。

　　第八篇〈「去中國化」的折衷與秀異：法國台灣小酒館族裔經濟〉，楊豐銘述說旅法的第一代（類）台商相當低調，但第二代（類）台商多有留學經驗或是法籍伴侶，在個人生命經驗與行事風格與第一代相當不同。第二代台商的商業策略選擇「靠推日韓， 疏遠華人」，強調建立台灣的主體性。例如在巴黎經營小酒館的台商，在店名選擇或是菜單設計上，多融入「台灣元素」藉此顯示與中國的不同，也使得「餐館」成為傳播台灣文化與凝聚台灣認同的所在地。

　　總和來說，透過上述各篇介紹，我們看到百年來台灣商人在不同地區，透過各式各樣的商業項目，包括製冰業、茶產業、真珠事業、機車製造、製鞋、五金百貨以及餐館等，不僅在經濟上有所貢獻，更重要的是，透過他們的在地深耕，建立了台灣在海外的影響力，開拓了台灣的國際空間。身為編者，感謝每位作者慷慨分享他們的學術研究成果，也感謝麥田出版的用心編輯。希望這本書，能夠讓在異鄉奮鬥的台商故事被看見，展現海外台灣人的多元面貌！

導論
曾齡儀

　　「台商」——是我們耳熟能詳的詞彙，也是許多台灣家庭的寫照。一九八〇年代中國改革開放以後，台灣商人開始嘗試在中國投資的可能性，到了一九九〇年元月，台灣正式開放國人赴中投資，加速了台商前進的腳步。這三十年來，隨著中國經濟與政治環境的改變，以及台灣推行「新南向政策」，台商投資重心逐漸轉至東南亞地區，他們不僅是台灣經濟力的支柱，也強化台灣在區域發展的重要性。

　　雖然「台商」是晚近才出現的詞彙，但台灣人赴海外經商在更早的日治時期，甚至清領時期就已存在。清代「郊商」從事台灣與對岸之間的...

導論

輯一　日治時期到戰後初期的台商

百年前的台灣商人在汕頭｜曾齡儀
台商奮鬥的新天地：一九二○－三○年代的汕頭
汕頭的台商社群
夾縫中求生存：大東製冰公司的案例

謀昌返鄉記：二十世紀初台灣與福建商人間的商業糾紛｜謝濬澤
巖泉號與萬寶源號的商業糾紛始末
林謀昌遭捕與日清交涉
看不見的手：林謀昌案背後的外交角力
國際政治經濟局勢影響下商人的選擇

璀璨奪目的真珠：日治到戰後神戶的台灣真珠商人｜許瓊丰
優雅開放的通商港口：神戶
神戶台灣人的新時代
戰後台灣真珠商人與神戶
日久他鄉是故鄉：關帝廟與台灣同鄉會

從黃及時與尹仲容談戰後台日貿易的重建（一九四七—一九五○）｜楊子震
由「帝國」到「民國」的政權轉移
黃及時：活躍於日本帝國經濟圈的台籍知識菁英
二戰後兩岸貿易關係的形成與分斷
尹仲容：因國共内戰而來台的外省技術官僚
以「先經後政」重建的戰後台日關係

輯二　一九八○年代以後的台商

是僑？還是家？泰國台商發展的心路歷程｜陳尚懋
泰國台商發展的成敗
台商投資泰國的第二波高峰
南向政策的推出
泰國政治情勢影響台商意願
台商落地泰國的在地鑲嵌

流轉的資本：越南台商的在地投資與路向｜王文岳
台灣在越南的前世今生
革新政策後台商在越南之投資與發展
亞洲金融風暴以後的越南台商現象
全球供應鏈中的越南的躍升與台商布局

南美洲巴拉圭的台商故事｜郭忠豪
Hola Amigo（朋友，你好！）
台灣與巴拉圭的經貿關係與發展
巴拉圭東方市的台商故事：陳傳庚與郭汶雪
巴拉圭台商的挑戰
東方市的「中華會館」與華人組織
台商的轉型與鼓勵前往中南美洲發展

「去中國化」的折衷和秀異：法國台灣小酒館族裔經濟｜楊豐銘
認同感、話語權，與族裔差異
第一代 (類) 法國台商：低調、遠離人煙的台灣大廠分公司
第二代 (類) 法國台商：高舉台灣旗幟、藏身市區的餐飲業者
遠離「華人」、靠攏「日韓」的策略
去「中國化」的商業手段
結語：小型／眾台商與海外台灣形象建構

導論

輯一　日治時期到戰後初期的台商

百年前的台灣商人在汕頭｜曾齡儀
台商奮鬥的新天地：一九二○－三○年代的汕頭
汕頭的台商社群
夾縫中求生存：大東製冰公司的案例

謀昌返鄉記：二十世紀初台灣與福建商人間的商業糾紛｜謝濬澤
巖泉號與萬寶源號的商業糾紛始末
林謀昌遭捕與日清交涉
看不見的手：林謀昌案背後的外交角力
國際政治經濟局勢影響下商人的選擇

璀璨奪目的真珠：日治到戰後神戶的台灣真珠商人｜許瓊丰
優雅開放的通商港口：神戶
神戶台灣人的新時代
戰後台灣真珠商人與神戶
日久他鄉是故鄉：關帝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