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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八章 分數
雨水滂沱，在窗外輕一下，重一下，斷斷續續地敲打著。
陳路周睡醒已經凌晨四點，雨停了。徐梔沒叫他，已經走了。客廳燈黑著，她幫他留了一盞地燈，可能怕他出來摔倒，走廊裡亮著一盞小地燈，連窗戶都幫他關得嚴絲合縫，桌上壓著一張小紙條。
「我煮了粥在廚房，睡醒記得喝一點，我放了白糖，我以前感冒，我媽都煮這個給我。
PS：我留了卸甲水給你，你明天回家記得卸掉。
PPS：送你一句話，河流和山川都困不住我們，只要我們不做思想的囚徒。
──徐梔。」
陳路周捏著紙條，突然想到他們剛認識第一晚在宵夜攤，他幫人占座，在那逗小孩，徐梔掏出手機說要幫他錄音，如果對方家長無理取鬧，就第一時間幫他交給警察叔叔申訴。
她甚至都沒問他為什麼那麼做，就選擇相信他。
朱仰起其實問過他，為什麼是徐梔啊。他後來想了無數個令人心動的夜晚，但都不如第一晚的直白令他震撼。矯情說法就是，大概是他單槍匹馬這麼多年，徐梔是第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就選擇站在他身邊的人。
還有今晚。
說她什麼都不懂，又什麼都懂。
陳路周拿起那瓶卸甲水，低頭看了看，她確實可靠啊，比他身邊任何一個人都可靠，跟她當朋友真的不錯，他莫名有種，自己也有個不可說的堅強後盾，而不是永遠都他在替別人擦屁股。
——河流和山川都困不住我們，只要我們不做思想的囚徒。
這句話是不是有點眼熟啊。陳路周認真思索兩秒，得出結論，靠，這不是我以前考試寫在作文裡的嗎？一中有個滿分作文集，會將歷屆以來的滿分作文全部訂在一起，那簡直是陳路周的個人作品集，誰讓他是陳大詩人呢，這事其實見怪不怪，因為經常會有人拿著他寫的金句誤打誤撞問到他本人。
他只是沒想到自己的作文影響如此深遠，居然連睿軍中學都有他的傳說，本來以為也就一中的人發發瘋就算了。
嘖嘖，看來陳大詩人這個夢想不能放棄啊。
陳路周一邊喝著徐梔煮的甜粥，一邊這麼想。心情好了些，於是深更半夜拍了張照片發動態。
徐梔是第二天下午刷到那則動態的，一鍋粥，他一個人全喝完了，他把鍋底整個都翻過來，拍了個底朝天。文字很簡單，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Cr：『謝了。』
徐梔想這則動態按讚數應該不少，只是因為他們共同好友太少，所以她只能看到零星幾個。底下一長串都是他和朱仰起的留言。
朱仰起：『難道這就是生命的參差嗎？昨晚我在吃人均一千、上廁所都有人幫你把風的尚房火鍋，你這個倒楣蛋居然只能在家裡喝粥。』
Cr回覆朱仰起：『土狗才吃尚房火鍋。』
朱仰起回覆Cr：『對，你最浪漫，你拉屎都要盪鞦韆。』
Cr回覆朱仰起：『……』
蔡瑩瑩也回了朱仰起一則：『……』
於是徐梔也跟著回了一則：『……』
大約半小時後，陳路周大概是看到她的回覆了，傳了一則訊息過來。
Cr：『在幹嘛？
徐梔無所事事地靠在門上，看維修師傅修電錶，樓梯間裡昏暗，她嘴裡咬了個小手電筒，幫師傅照光，手上在傳訊息，直接傳了一言難盡的貼圖過去：『（我好無語.jpg）。』
那邊立刻又回覆過來。
Cr：『？？』
徐梔：『晚上不是出分嗎？我爸怕等等刷的人太多，網路卡，新買了個路由器準備修一下網路，結果現在整個電閘都跳掉了，等師傅先把電修回去。』
Cr：『來得及嗎？』
徐梔：『應該沒問題吧。你呢，你在幹嘛？』
Cr：『剛回了家一趟，等等準備去書店一趟，幫陳星齊找幾本書，晚點幾個朋友過來，要麼打球，要麼打一下遊戲吧。』
徐梔：『你生活好規律。』
Cr：『妳生活不也挺好？』
徐梔：『不是那個，你知道我表弟吧？』
Cr：『嗯。相機處理了嗎？』
徐梔：『你那個朋友好厲害，一拿到手就說這快門都快被人按爛了，然後拆了機器裡面有個什麼條碼，拍下來給對方看了，訊息上跟人聊了兩句，對方就同意退款了。但是對方說我弟刷的是信用卡，要什麼手續費啊，反正就挺麻煩，處理了好久才把錢要回來。』
Cr：『他爸是最早一批在慶宜做相機代理的，現在是全國最大的代理商，各地都有分店，妳當初如果別那麼彆扭直接找我，就沒這麼麻煩。』
徐梔：『不是彆扭，主要是我弟的事，就不想麻煩你，誰知道蔡瑩瑩表哥介紹的人居然也不可靠。』
Cr：『妳身邊就沒個可靠的。』
Cr：『除了妳自己。』
徐梔手電筒還叼在嘴裡，大概是越聊越投入，頭越埋越低，維修師傅看她拿手電筒照著自己的手機，應該是跟男朋友傳訊息聊天，於是出口調侃她：「怎麼了美女，妳手機不夠亮？要手電筒照著玩？」
哦哦，徐梔這才反應過來，昂首擴胸地將手電筒對準師傅，眼皮死命垂著、急急忙忙地在眼皮縫中看著手機螢幕，她手小，又是最大尺寸的品牌手機，用的又是二十六鍵，她單手回不了訊息，她其實尤其佩服陳路周的手指，怎麼就那麼長，好幾次見他回人訊息都是單手，打字飛快。明明他用的也是二十六鍵。
陳路周不知道她這邊的情況是如此窘迫，徐梔幾乎是在夾縫中偷著和他聊天，時不時還要提防老徐過來查崗，也就一分鐘沒回，那邊又追了一則訊息過來。
Cr：『生氣了？』
徐梔忙回：『沒有，剛剛有事。』
Cr：『哦，還以為說妳身邊人不高興了。』
徐梔：『沒有啊。幹嘛生氣。先說我表弟，他一個國中生，作息好不規律，熬夜打遊戲，日夜都顛倒，還偷偷抽菸，一放假就基本上通宵不睡，昨天還去酒吧，被我姑丈抓了個現行。』
Cr：『那我就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才會讓妳生氣了。』
根本不關心表弟，徐梔只好回：『你可以試試氣我。』
Cr：『……妳真是閒的。』
徐梔腳上還幫師傅踩著延長線，手腳都忙碌，連嘴都沒空閒，手電筒還叼著，渾然不覺地回：『不閒誰跟你聊天。』
陳路周應該也開始忙了，有老半天沒回。
等他回過來，徐梔家裡的電已經修好了，但是網路還沒好，徐光霽又火急火燎地打電話給電信公司，不過可能晚上要出成績的緣故，暫時沒人能上門，要等。等得徐光霽焦慮症都犯了，一直拚命拿眼鏡布擦眼鏡，反反覆覆擦。
「爸，成績又跑不了，早查晚查都一樣。」她安慰道。
徐光霽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多，八點就可以查分數了，外面天色還很亮，但電信那邊還是沒有回信，「妳再打個電話過去問問，他們到底幾點下班。」
「爸，手機也能查，還有電話，我可以打電話，實在不行，我讓別人幫我查一下就行了。爸，你別走來走去。」
徐梔剛說完，陳路周的訊息就回過來了。
Cr：『嗯，我就是妳打發時間的工具。』
徐梔：『我可不煮粥給工具。』
Cr：『是嗎，那昨晚出於什麼心思？要不要寫個三千字的小論文給我詳細剖析一下妳的內心想法？我還挺好奇的，真的，徐梔，大半夜在一個男人家裡煮粥妳怎麼想的。』
Cr：『嗯？徐田螺？』
他鍥而不捨。
徐梔看著訊息，嘆了口氣，男人都這麼敏感嗎？
這時，徐光霽手機正巧響了，是電信。他忙接起來，點頭哈腰地對那邊說：「欸欸欸，你們趕緊過來，我女兒晚上查升學考分數，對對對，五樓，就我們一戶人家，我申請的是百兆光纖，對吧，好好好，麻煩您了。」
徐梔低下頭，回覆：『你知道百兆光纖多少錢嗎？』
Cr：『一千多一年吧，記不太清楚。』
徐梔：『果然還是老徐最愛我，為了讓我查分，申請了一個百兆光纖，以前老太太鬥地主老卡掉線，他都沒捨得換掉那十兆光纖。所以，陳工具，煮粥這件事寫不了三千字小論文，但如果哪天我在你身上花錢了，我一定會寫八千字小論文控訴你，你不用急。』
Cr：『最好是。』
電信師傅已經上門，搗鼓了一陣，問徐光霽還記不記得寬頻的原始密碼，徐光霽哪記得，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原始密碼和管理員密碼。徐梔看他焦頭爛額的樣子，回了一則訊息給陳路周，就過去幫忙了。
徐梔：『不聊了，先幫我爸把寬頻裝好。』
Cr：『嗯。』
徐梔放下手機，許是即將要揭幕今年夏天最矚目的一場考試結果，今天天色的黑得也特別晚，七點半了，外面天光還是大亮。
所有人都翹首期盼著。情緒被堆積在最高點，彷彿被人架在高高的金字塔上，一個個都在等待著這十年寒窗正式落幕，渴望能給自己一個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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