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是唯一能保護你的方式,卻讓我永遠失去了你。
直到現在,我還留著那把鑰匙,為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一場來不及告別的分離……
1942年的巴黎深夜,法國警方突然發動一場大搜捕,抓走七、八千名孩童。其中一個女孩莎拉,為了保護四歲的弟弟,在離家前將他鎖進密櫃裡,並答應很快會回來放他出去。但她不知道,她和其他孩子即將前往的,竟是一個沒有人能活著離開的遠方禁地!莎拉緊握著鑰匙,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回去,因為,那是她和弟弟的約定……
一個永遠不能觸及的家族祕密……
六十年後,遠嫁法國的美國記者茱莉亞,在報導揭露法國人犯下的這件醜行時,意外發現她的夫家刻意隱瞞了數十年的祕密,竟與莎拉有關!
「找出莎拉的真相!」茱莉亞無法漠視心中的聲音,決心揭開這個祕密。但她完全沒想到,她這個始終不被夫家接納的「外國人」,將很可能為此賠上她十多年來苦心維護的婚姻與家庭,以及肚子裡期待已久的新生命──最重要的,還有她最後僅剩的一切……
「《莎拉的鑰匙》是塔提娜.德羅尼擊敗眾多暢銷作品(如《刺蝟的優雅》、《然後呢》),在2009年暢銷量稱霸全歐洲的法語小說。它以真實的歷史事件為背景,揭發了最令人無法逼視的悲慘真相!然而作者卻不耽溺於此,而是藉由兩個世代的兩種人生,讓我們見到一段悲苦的歷程將可能為另一段瀕臨破敗的人生帶來轉機與希望。絕對一讀難忘、令人欲罷不能的小說!」──法國《文化週刊》
作者簡介:
塔提娜.德羅尼(Tatiana de Rosnay)
1961年出生於巴黎,擁有法國、英國、俄羅斯的血統。七○年代,她跟隨前往麻省理工學院任教的父親,移居美國波士頓。大學畢業後,她在1984年重返巴黎,從事《浮華新世界》雜誌的編輯工作。
1992年出版第一部小說後,塔提娜.德羅尼在法國共出版八本作品。《莎拉的鑰匙》是她首次以英文母語創作的小說。此作從2007年在英語書市出版至今,不僅攻占《紐約時報》暢銷書榜,光是美國地區,銷售量已突破百萬冊;而在歐洲,其聲勢更勝過《刺蝟的優雅》,甚至讓塔提娜超越眾多法國名家,成了2009年全歐洲銷量稱冠的法語作家。
塔提娜.德羅尼的成功絕非偶然。她的小說語言親近讀者,情節的掌控力和渲染力極強,即使如納粹、集中營這類一再被書寫的題材,在她筆下都能有不俗的表現。2008年,她便以《莎拉的鑰匙》榮獲法國「科西嘉讀者獎」和「書商首選書獎」,成為法國廣大讀者最期盼閱讀的作家。塔提娜.德羅尼也絕對是近年來歐陸和英語世界最值得期待的重要作家。
譯者簡介:
蘇瑩文
輔仁大學法文系畢業,任職外國駐華機構及外商公司十餘年,現專職英、法文筆譯與口譯。曾遊居歐洲,切身領受當地人文之美。譯有《南方之星》、《我認識你嗎?一個生命老去的美麗故事》、《再見,寶貝再見》、《蒼白冥途》、《最高權力–西塞羅執政之路》、《沉默的十月》等書。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 蟬連《紐約時報》暢銷書榜Top10超過56週
★ 2009年全歐洲最暢銷的法語作家
★ 2008科西嘉讀者獎、書商首選書獎
★ 感動全球讀者突破3,000,000人
★ 全球33個國家震撼發行
★ 2010年秋天搬上大銀幕
★ 國內外各界名人欲罷不能,感動推薦!
名人推薦:
【國內名人推薦】
「歷史的錯誤,可以原諒,但不能遺忘。只有面對並牢記曾經發生的錯誤,才能記取教訓,永不再犯。《莎拉的鑰匙》開啟了一段塵封已久且不堪回首的歷史烙印,讓人無可迴避。但也正因為面對,書中人物最後才能靠著相互的撫慰,救贖了自己。」──范立達,資深新聞評論員
「像與一位久違的好友輕談過往,閱讀《莎拉的鑰匙》讓人全然沉醉、不肯暫離。儘管故事裡的人物都不完美,但最感同身受的也是,我們無從怪罪,因為每個人都是曲折時代的受傷者。能跟書中主角一同受挫、一起成長,是身為讀者最榮幸的事,而《莎拉的鑰匙》滿足了你我對於好故事的最殷切渴望。」──莊晏青,金石堂網路書店文學線負責人
「高潮迭起的小說情節,每一頁讀來都使人心痛!當不忍卒睹的真相被揭露,我們才明白,在和平中呼吸,是多麼幸福。」──凱莉,編劇&作家
「屠殺猶太人殘酷的行為,讓莎拉的生命被摧毀殆盡;若世人總是刻意遺忘過去的傷痛,很可能會一再重覆錯誤!」──張碧娟,北一女中校長
「這本小說揭發的豈只是一段令人心酸恐慌的歷史事件而已;當真相逐漸現形,後代人所必須面對的卻是排山倒海而來不同面相的道德情感之衝擊。從拿起小說讀本的那一瞬間,我就無法將書放下,更無法釋懷!」──曾志朗,中央研究院院士
「這是一本值得用心閱讀的好書。藉著莎拉的鑰匙,採雙線方式,用正敘現階段生活情事和倒敘大時代戰爭中萬分無奈與深沉傷痛的悲情歲月。文字綿密細緻,內容曲折動人,讀之欲罷不能。」──黃郁宜,中山女中校長
「記者與被採訪者的生命逐漸彼此侵蝕,最後竟化為彼此的救贖,這鑰匙起先是遺憾,最後是愛。『莎拉』這個猶太幽魂最後成了美國新生女嬰的名字。至此明白,愛之鑰是延續:延續生命,延續個體生命的種種美好與艱難。亡者因愛而存在,生者因愛而活著。《莎拉的鑰匙》用影疊影的層層追索寫法,將集中營的老故事重新上了讓人眼睛發亮的顏色。」──鍾文音,小說家
媒體推薦:
【國際媒體與名家推薦】
「集中營、屠殺、納粹……這些都是跟二戰相關而眾人熟悉的主題,但是巴黎『冬賽館事件』,幾千名二至十二歲孩童被密捕的事件,卻少有聽聞。塔提娜挖掘到絕佳的題材與視野,她為這部小說注入至情至性的靈魂,讓莎拉這個小女孩重返我們的世界,沒有人能不為她動容!」──《出版家週刊》
「難得一見、讓人不願結束閱讀的驚人之作!」──喬依‧貝哈爾,美國電視節目《觀點》
「太震撼了!深刻動人的筆觸,永遠有你意想不到的情節……這部作品會撼動你,讓你變得完整……它有你無法臆測的力量!」──歐各思坦‧柏洛斯,《一刀未剪的童年》作者。
「一看到這個主題,你會以為將讀到那種千篇一律、老掉牙的故事情節。但《莎拉的鑰匙》完全讓你意想不到!它具有豐富的層次與故事情節,由兩個時代的兩個女人,各自開展的兩種人生,而當這兩條線交會時,你會為它落淚,會永遠記住這個動人的故事。」──珍娜‧布蘭,《拯救我們的那些人》作者
「一翻開這本書,你不可能停得下來,書裡的一景一物,各個角色內心的衝突與掙扎,沒有一處能讓你忘記……它是如此撼動人心,令人久久無法言語。」──2008年「出版家週刊嚴選」
「精湛的說故事技巧,你不得不佩服!這部小說絕不是那種讓你讀過即忘的作品。你會為莎拉的遭遇落淚,為茱莉亞的勇氣叫好,你也會慶幸自己生在這個年代。」──《圖書館期刊》
「塔提娜捕捉到那個苦難時代裡最幽微的一角,勝過任何關於集中營的史料傳述……歷史是死的,然而一個優秀作家的筆,卻會讓那些已沉默的人重新發聲,讓我們重返被追憶的年代……」──《南佛羅里達猶太教期刊》
「這本小說太厲害了!說服力十足,感染力十足!」──寶拉‧福克斯,《被借走的華服》作者
「這個故事讓我心碎……先是這一段跟孩童有關的歷史罪行,然後是那個法國家族的祕密,最後,是看著這些極力擺脫傷痛的人如何彌補已碎裂的情感……很棒的一部作品!」──琳達‧法蘭西斯‧李,暢銷書《初次登台》作者
「《莎拉的鑰匙》寫活了一段慘無人道的歷史事件,但也藉由美國記者茱莉亞的角色,讓我們看到一個人在即將一無所有時,仍能堅持實現自我的可貴勇氣。這部小說將會永遠在你的書架上佔有一個位置。」──瑞莎‧米勒,《歡迎來到天堂高處》作者
「奇妙的經歷!你不止在閱讀一部小說,而是讓它的情感與靈魂深深烙印在你的心底。」──諾米‧瑞根,《週末妻子》作者
「二戰中納粹曾做過的惡行,我們讀太多也聽太多了,但是,法國警察為了討好納粹而成為他們打手的醜行,卻少有人知。《莎拉的鑰匙》可貴之處不在於怒吼、控訴,而是一刀一斧細細挖鑿戰亂時代人性中仍然可能存在的溫度,以及救贖的力量。」──《紐約時報》暢銷書
「如果你對閱讀小說已處於『食之無味』的狀態,《莎拉的鑰匙》必然讓你胃口全開!如果你對納粹、集中營、婚姻、女性成長等議題都沒興趣,這部小說絕對讓你改觀!它太精采了!」──法國《ELLE》雜誌
「《莎拉的鑰匙》全然展現出文學作品的力量!它沒有控訴、沒有渲染,只靠三百多頁的故事,便讓我們見到大時代的身不由己和苦痛,也讓我們深刻感受到現代人在婚姻泥淖中的矛盾與掙扎……你必然為它震撼!」──法國《費加洛報》
「一部奇特的小說,顛覆你的閱讀經驗,永遠在你以為有所掌握時,出現意外,讓你措手不及……不到最後一頁,你不會知道莎拉的那把鑰匙將把你帶往何處。」──法國《快訊》
【國際讀者評論】
「我感到相當哀傷,因為我徹底迷失在莎拉的憂傷裡;我也感到相當慶幸,因為我活在這個時代。」──部落客「雷米亞書架」
「很久沒有讀到這麼過癮的小說!讀到最後一頁時,你竟然會感到愁悵,心情低落極了,因為這麼好看的小說就要結束了!」──部落客「追書人」
「大多數以二戰為背景的小說總讓人生厭,然而《莎拉的鑰匙》是部相當特別的作品,它不太歷史,也沒有淚眼斑斑的泣訴,反而讓你像在讀自己所熟識的朋友與生活的故事。雖然悲傷,但你會看到希望。」──網路社團「週六讀書會」
「我對美國女記者茱莉亞的部分特別有感覺,因為我也擁有一段異國婚姻,也同樣面臨孩子去留的問題……塔提娜寫得相當深入,有好幾個場景我幾乎哭了,我真的理解她的處境……我強力推薦所有處於婚姻危機的女性讀者都來讀這本小說!」──部落客「孩子快飛」
得獎紀錄:★ 蟬連《紐約時報》暢銷書榜Top10超過56週
★ 2009年全歐洲最暢銷的法語作家
★ 2008科西嘉讀者獎、書商首選書獎
★ 感動全球讀者突破3,000,000人
★ 全球33個國家震撼發行
★ 2010年秋天搬上大銀幕
★ 國內外各界名人欲罷不能,感動推薦!名人推薦:【國內名人推薦】
「歷史的錯誤,可以原諒,但不能遺忘。只有面對並牢記曾經發生的錯誤,才能記取教訓,永不再犯。《莎拉的鑰匙》開啟了一段塵封已久且不堪回首的歷史烙印,讓人無可迴避。但也正因為面對,書中人物最後才能靠著相互的撫慰,救贖了自己。」──范立達,資...
章節試閱
遠雷的疑懼
【作家】周丹穎
收到《莎拉的鑰匙》書稿時百感交集,像是在書房裡聽見了遙遠的雷聲,可想見地平線盡頭轟隆隆的震顫,卻又不禁微微疑懼,不知喑啞的雷聲會不會化作暴雨,猛擊我面前的窗。
細想之下,疑懼源自兩方面。一是涉及對「歷史與記憶」這重大議題的個人感概;二是不知道在我們這個電子世代,小說家再拿二戰時猶太人滅種浩劫與冬賽館事件做文章,會呈現出怎樣的面貌。
我在台灣求學的階段,能隔著教科書想像的大多是引人入勝的、被漂白過的中國。在中國以外發生過的事,都像是淡淡的一抹影子,沒有實體感,隨著一張張考卷沉入記憶的深處。後來國族建構的重點大戲換了角,歷史被換個方向詮釋了,我只聽聞沒親聞,然而每次回家,電視上播報的世界新聞,絕大多數仍舊是奇聞軼事多於歷史背景描述,更別說有任何可供反思的評論了。這些年網路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模式,世界資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播到各地。對國際化特別敏感的我們也得以瞬間被告知某處有戰爭,或曾發生過幾場戰爭,爆炸死傷人數慘重。然災難畫面往往伴隨著重點式列表,像為考生服務一般;越來越有親和力的主播千篇一律,繼續以「不勝唏噓」或「令人髮指」來做結語。唏噓的是誰?髮指的又是誰?這懸空模擬出的社會道德,將所有可以拿出來分析討論的不同觀點一筆勾銷,經年累月討好/愚弄不求甚解的廣大電視觀眾,彷彿不相信觀眾有一天會忽然從集體催眠中醒來,想深入了解某些議題似的。在這樣的大氛圍下,引介一本拿「在遠方發生過的歷史事件」做文章的大眾小說,是否有可能讓讀者產生「不勝唏噓」或「令人髮指」之外的感觸?
《莎拉的鑰匙》是本今─昔雙線進行的小說,圍繞著鑰匙祕密開展的人物雖是虛構,但「冬賽館事件」及其曾在法國歷史課本上缺席的背景確是實情。翻開書稿的時候,我腦中歷歷浮現的是Shoah(註:《大屠殺》,Claude Lanzmann於1985年拍攝的紀錄片。)的片段。生還者與見證者講述同一事件的不同方式與口吻,經影像紀錄與悉心對剪後,讓慘絕人寰的歷史事件有了可感知、可傳遞的多層次記憶。我在回溯歷史現場的直白敘事前戰慄、痛哭、咆哮,因被觸動而首次與這段過去產生了聯結。後來當我實際踏入集中營遺址,我再也無法像置身事外的觀光客,說出「不勝唏噓」或「令人髮指」這種用過即忘的現成結論。《莎拉的鑰匙》中重複提及的切記、勿忘,似乎為歐洲六十多年來致力留下歷史痕跡的種種作為下了最佳註腳,但回到現實人生之中,我有時也不禁自問:切記、勿忘除了是政治人物在追念場合得體的致詞結語外,被如此恐怖的歷史記憶一再烙印,在我們這個輕浮迅速的時代,又代表了什麼意義?(千萬不要告訴我:向歷史借鏡,當然是為了不讓歷史重演。)
抱著這個問句,我緩緩展讀這本在世界各地引起巨大迴響的小說,想了解當代氛圍會如何與作者想像的歷史現場交織出新的意義。
小說中,美國記者茱莉亞•賈蒙為了撰寫周報專題,開始調查一九四二年的冬賽館事件,未料歷史事件徹底改變了她膠著的人生。旅居巴黎二十五年的茱莉亞,對丈夫及夫家來說仍是永遠的局外人。她對這歷史事件窮追不捨的調查,非但不可理解,甚至是蓄意製造麻煩:逝者已矣,何苦糾纏生者?書中以貝德朗為首,對部分法國人排開異己的高傲態度和語言藝術頗有著墨。他們優雅自信地繞著自我起舞,由此帶出了整個法蘭西滔滔雄辯下的民族集體失憶症:萬惡的納粹屠殺了猶太人,我們(雙手淨白地)追念、檢討、分析過這場浩劫的前因後果,也嚴懲過民族叛徒,應該向前看了。《莎拉的鑰匙》扣緊這種選擇性的失憶,以小說筆法鋪陳出種種勿忘的理由。當敘事的雙線交疊,小女孩莎拉和她的鑰匙彷彿猛力被擊碎的鏡子,尖銳的碎片刺入數名人物現下無感或麻木的人生,讓他們看見了自己無知無覺的存在狀態。小說家將沉重的歷史議題導向「因能共感而得以和過去與自我和解」的蜿蜒長路,縮小了格局,卻開啟了與當代讀者對話的有效途徑。
於是塔提娜.德羅尼藉由小說再次召喚歷史記憶之舉並不多餘。活在電子世代的我們,所有資訊伸手可及,但隨著閱讀走進歷史痕跡既顯又隱的巴黎,我們才驚覺冬賽館早已被抹去;從友人工作室窗口看出去,夜裡靜靜亮著的澄黃星星原來不是猶太教堂的標記,而是二○○五年落成的大屠殺紀念館;日常理解中的朵昂西,不過是不太寧靜的九三省郊區,它卻曾是死亡之路的起點──下回當我們坐RER B線往戴高樂機場駛去,一邊看錶、一邊抱怨悶熱擁擠的車廂時,一閃即逝的Drancy字樣是不是從此有了其他意義?
謹將《莎拉的鑰匙》推薦給台灣的讀者,希望它是閱讀的起點,而不是終點。
20100412
1
一九四二年七月,巴黎
有人猛捶大門。女孩的房間就在門邊,她是最先聽到聲響的人。睡眼惺忪的她,一開始以為是躲藏在地窖裡的爸爸來到樓上,因為忘了帶鑰匙,輕輕敲門後發現沒有人來應門,才會失去耐心,動手拍打。但是隨即,一連串粗暴的聲響傳來,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她想絕對不可能是爸爸。「快開門!是警察!」
外面的人繼續拍打,聲音越來越大,幾乎震破她的耳朵。隔壁床上的弟弟動了動身子。「警察!裡面的人開門!快!」幾點了?她透過窗簾縫隙往外看,外面仍然一片漆黑。
女孩很害怕,想起前幾天夜裡聽到爸媽的低聲交談,當時他們以為她已經睡了。事實上,她躡手躡腳靠向臥室門口,偷窺門縫外的動靜,傾聽門板後方的對話。爸爸的口氣很焦慮,媽媽則是一臉愁苦,他們兩人用母語交談,雖然女孩的母語不太流利,但也足以明白對話的內容。爸爸低聲說,往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大家得堅強一點,隨時都要小心。他還提及一些她從來沒聽過的怪詞:「集中營」、「拘捕,大規模拘捕」、「凌晨逮捕」等等,她聽不懂這些詞語的意思。父親又含糊提到,只有男人才有危險,婦女和小孩不必擔心,所以他必須在夜裡躲入地窖才行。
第二天早上,爸爸對女孩說,他必須暫時睡在地窖裡,一直到「情況安定下來」為止。她心裡想,是什麼「情況」呢?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安定下來」?她想問爸爸「集中營」和「拘捕」究竟是什麼意思,卻擔心這等於承認自己曾經偷聽父母的談話,於是決定不要多問。
「開門!是警察!」
警察是不是找到了藏在地窖裡的爸爸?他們是不是要把爸爸帶到那些他曾經低聲提起的、遠方的「集中營」去?
「媽媽,是警察,」她低聲說,「他們在敲門。」
母親挪動蓋在被子下的雙腿,撥開眼前的髮絲。她覺得媽媽看起來又累又老,不像三十歲的女人,甚至更蒼老許多。
「他們要帶爸爸走嗎?」她拉著媽媽的手,語氣中充滿抗議地說,「他們是來抓他的嗎?」
母親沒有回答。吼叫聲再次從門外的走廊上傳進來。母親迅速披上睡袍,牽起她的手走向門口。她心想:媽媽的手就像小孩一樣,又濕又熱。
「什麼事?」母親遲疑地問,並沒拉開門閂。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他說出媽媽的名字。
「沒錯,先生,我就是。」她的語調變得堅定而嚴厲。
「把門打開,我們是警察。」
母親伸手護住喉嚨。女孩注意到媽媽臉色發白,全身僵硬,幾乎無法動彈。她從來沒有看過媽媽這麼害怕的表情。這讓她感覺自己口乾舌燥,乾到發疼。
男人又動手拍門。母親用笨拙顫抖的手拉開門,女孩突然一陣瑟縮,以為會看到德國人灰綠色的制服。
結果,門外有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是身穿深藍色及膝披肩的警察,還戴了頂圓警帽。另一個男人套著米灰色雨衣,手上拿著一張名單。男人再度以無懈可擊的法文唸出母親的名字,接著是父親的名字。她鬆了一口氣,只要他們是法國人,不是德國人,大家就安全了,法國人不會傷害他們的。
母親將女孩拉近身邊,她感覺到媽媽睡袍下狂亂的心跳,她想推開母親,希望她能擺脫畏縮膽怯,勇敢挺胸地直視眼前的男人,控制好自己的心跳節奏,別像隻受驚嚇的小動物。她要的是一個勇敢的母親。
「我的丈夫……不在家,」母親吞吞吐吐地說,「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不曉得。」
穿著米灰色雨衣的男人大步跨進公寓內。
「動作快,女士。妳只有十分鐘,拿幾件夠穿幾天的衣物。」
母親動也不動,瞪著那名警察。他就站在樓梯的平台上,背對著門,一副對眼前狀況毫無所動的樣子。母親伸手拉拉他深藍色的袖子。
「先生,拜託你——」她開口說話。
警察轉過身子,揮開她的手,眼神相當冷漠無情。
「妳聽到了,妳和我們走,妳的女兒也得一起來。照做就是了。」
2
二○○二年五月,巴黎
跟平常一樣,貝德朗又遲到了。我不願去多想原因,心裡還是覺得很不舒服。柔伊背靠著牆,整個人懶洋洋的,一副很無聊的樣子。她和她父親長得很像──以往一想到這點,我都會忍不住想笑,但是今天,我一點也笑不出來。我抬起頭,看向奶奶(貝德朗的祖母)以前住的那幢老房子。我們準備搬到塞納河右岸,住進這間位於狹窄靜謐小街道裡的公寓,徹底遠離車聲喧囂、餐廳和咖啡館林立的蒙帕納斯大道。我們現在的住處鄰近三間醫院,救護車的鳴笛聲總是此起彼落,整天響個不停。
我對瑪黑區並不熟悉,但十分欣賞這裡古老、陳舊的景致。至於我到底想不想搬家,連我自己都無法確定,貝德朗也從來沒有認真詢問過我的看法;事實上,我們沒有花太多時間討論這件事。他只是依著自己一貫的品味及熱切,一股腦兒地投入整個搬遷的計畫,沒讓我有什麼參與的機會。
「他來了,」柔伊說,「只遲到半小時。」
貝德朗從容不迫,踩著獨特的性感步伐出現。這個法國男人魅力渾然天成,體格修長,皮膚曬成健康的古銅色。他又在講電話了,這一點也不讓人意外。貝德朗的生意夥伴安東尼就跟在後面,粉紅色的臉龐長滿鬍鬚。他們的辦公室在亞凱街上,就在瑪德蓮大教堂後方。我們結婚之前,貝德朗就一直在一家建築事務所工作,五年前才和安東尼自己創業。
貝德朗向我們揮了揮手,然後指著自己的電話,皺著眉頭沉下臉。
「好像是對方不肯掛電話一樣,」柔伊嘲弄地說,「鬼才信呢。」
柔伊才十一歲,有時候卻讓人覺得她已經是個青少年。首先是她的身高(她每次聽到這個,總會語帶厭惡地補充:外加一雙大腳)凌駕了所有同學齡的女孩;另外,她的早熟偶爾也會讓我感到吃驚,看她那對淺棕色雙眸的嚴肅凝視,還有揚起下巴的深思表情,簡直就像個小大人。她從小一向沉著穩重,遠遠超過了實際年齡。
安東尼上前和我們打招呼,貝德朗仍然繼續講電話,音量大到足以讓整條街上的人都聽得到。他雙手揮擺,表情豐富,還不時轉頭盯著我們看,像是要確認大家都在仔細聽他說話。
「他和另一名建築師有點爭執。」安東尼露出淺笑解釋。
「競爭對手嗎?」柔伊問道。
「沒錯,是對手。」安東尼回答。
柔伊嘆了口氣。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整天都要耗在這裡了。」她說。
我突然有個主意。
「安東尼,你會不會碰巧有堤薩夫人家的鑰匙?」
「還真的有,茱莉亞。」安東尼滿臉笑容,他總是以英文回答我用法文提出的問題。他可能想藉此表示友善,但還是讓我有些不舒服,覺得自己即使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法文仍然不太流利。
安東尼像在誇耀似的亮出鑰匙,我們三個人決定先上樓去。柔伊熟練地按下大門密碼鎖號碼,我們穿過綠意盎然的涼爽庭院,來到電梯前。
「我真討厭這座電梯,」柔伊說,「爸爸應該要想個辦法解決。」
「寶貝,他只是要重修妳曾祖母的公寓,」我指出重點,「不是整棟房子。」
「那他應該要修房子才對啊。」她回答。
等待電梯時,我的手機響起星際大戰黑武士出場的主題音樂,我瞄了來電顯示號碼,是喬許,我的老闆。
我接起電話,「有何指示?」
喬許一向只說重點。
「妳三點鐘以前得回來,七月號要定案,就這樣。」
「哎喲!」我顧不得禮貌便用英文這麼回應。結束通話前,還聽到喬許在另一頭竊笑。他每次聽到我說「哎喲!」就十分開心,也許這讓他回想起自己的年輕歲月。而安東尼一聽到我用英語說出這句話,也同樣覺得好笑。我猜,或許他準備把這些話全收集起來,然後用法國腔勤加練習。
這是座標準的巴黎小電梯,裝備配有手拉式鑄鐵柵欄,因為內側的雙層木門隨時可能迎面闔上。我夾在柔伊和安東尼之間,狹隘的空間裡彌漫著他的古龍水氣息。電梯滑升時,我瞥見自己在鏡中的影像,我看來就和這座嘎吱作響的電梯一樣,佈滿歲月蝕刻的痕跡。我想看看那個來自麻州的波士頓美女現在如何了?然而,鏡中回瞪我的女人年紀已超過四十五歲,邁向五十大關,正踏入令人心驚的生命低潮期,肌膚不再平滑,更年期也偷偷地接近她了。
「我也討厭這座電梯。」我沒好氣地說。
柔伊咧嘴笑開來,輕捏我的臉頰。
「媽,就算是美女明星葛妮絲•派特羅,在這面鏡子前也會變成醜小鴨。」
真是標準的柔伊式講評啊,我不由得露出微笑。
3
母親開始啜泣,起初還壓低聲音,接著就放聲大哭。女孩望向媽媽,嚇壞了,她從來沒看過媽媽哭泣,淚水順著母親揪成一團的蒼白臉龐滑落,讓她覺得驚駭失措。她想叫媽媽別再哭了,在陌生人面前泣不成聲,實在令人難堪。但是兩個男人對母親的淚水視若無睹,指示她加快動作,不要浪費時間。
臥室裡的男孩仍然沉睡。
「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母親開口哀求。「我的女兒在巴黎出生,是法國人,你們為什麼也要帶走她?究竟要去哪裡?」
高頭大馬的男人沒再說話,只是用一副威脅的樣子低頭看著她。母親的雙眼充滿了恐懼,她進到房裡,倒在床上。一會兒之後,她坐起身子,轉身對女孩低聲說話,表情相當僵硬。
「去叫醒弟弟,穿上衣服,兩個人都穿好。另外再準備些衣服,也幫弟弟帶一點。動作快,現在就去。」
弟弟透過門縫看到陌生男人,害怕得不敢說話。他又看著母親,她一身的衣著凌亂不堪,正一邊哭,一邊打點著衣物。這個四歲的小男孩用盡全力站穩他的小身子,不願移動,也不肯聽從姐姐的哄騙,只是稚氣地將雙臂叉在胸前,動也不動。
女孩脫下身上的睡衣,隨手拿了棉襯衫和短裙,然後在腳上套了鞋子。弟弟就這麼看著她。他們兩個也都聽見隔壁房間傳來母親的哭泣聲。
「我要去我們的祕密天地。」他低聲說。
「不可以!」她急忙回答。「你和我們一起走,一定要走。」
她伸手想抓他,但是他閃開身子,連走帶跑地躲進又深又窄的壁櫃當中。這個櫃子就藏在臥室壁面後方,是姐弟用來玩躲貓貓的藏身處,兩人總是躲在裡面,將壁櫃反鎖,把這裡當作自己獨享的小世界。爸媽當然清楚,但總是假裝毫不知情。他們會故意拉高嗓子喊:「孩子們究竟躲到哪裡去了?真奇怪,上一秒鐘還看到他們啊!」這總會逗得姐弟倆樂不可支,咯咯發笑。
壁櫃裡放著手電筒、靠墊、玩具和書本,媽媽每天也會在那裡面的水瓶加水。弟弟還不會閱讀,女孩會大聲為他朗誦《甜蜜小惡魔》。故事的主角是十二歲的孤兒查爾斯,他為了報復兇悍刻薄的麥克米夫人,老是會作弄她。弟弟愛極了這個故事,從來不會厭倦小姐姐的反覆朗誦。
女孩看見弟弟的臉龐在黑暗中與她對望。他抱著心愛的泰迪熊布偶,已經不再害怕了。她想,事情也不知道會怎麼發展,弟弟留在這裡或許真的比較安全。壁櫃裡不但有水和手電筒,他還可以翻翻故事書裡面的圖畫,看看他最喜歡的段落——查爾斯的絕妙復仇。也許她的確應該把弟弟暫時留在這裡,那些男人不可能找到他的。等晚一點他們回家後,她會放他出來。再說,爸爸就在地窖裡,如果他上樓來,也知道要到哪裡找弟弟。
「你在裡面會不會害怕?」她輕聲問。這時,外面的男人已經開始喊他們的名字了。
「不會,」他回答,「不害怕。妳把我鎖在裡面,讓他們找不到我。」
女孩關上門,藏住男孩白色的小臉。她轉動鎖孔上的鑰匙,接著讓鑰匙落入口袋裡。鎖孔外側裝置了一個像是電燈開關的滑板蓋,光看壁板外觀,外人無法發現裡面藏了個壁櫃。沒錯,弟弟在裡面一定會很安全。
她輕聲說出弟弟的名字,將手掌平貼在壁板上。
「我保證,晚一點一定會回來找你。」
4
我們踏進公寓,笨手笨腳地伸手摸索電燈開關,卻什麼也沒找到。安東尼拉開幾扇百葉窗,讓陽光照入室內。屋裡空盪盪的,只有灰塵,沒有擺放家具的起居室看來十分空曠。金色的光線穿過狹長骯髒的窗口,斜射灑落在深褐色的地板上。
我環視光禿禿的書架,過去掛著美麗畫作的牆面,現在留下了幾片顏色較深的方塊。我還記得冬日大理石壁爐燃起的暖意,奶奶總會迎著火光,伸出纖細美麗的雙手。
我走到窗邊,站著看那寧靜又充滿綠意的庭院。幸好奶奶在公寓搬空之前就已經離開這裡,否則她一定會和此刻的我一樣難過。
「還聞得到曾祖母的味道,」柔伊說,「嬌蘭的一千零一夜。」
「還有調皮搗蛋的咪兒。」我皺起鼻頭。咪兒是奶奶的最後一隻暹羅貓。
「就是那隻貓。」這次我用英文解釋。我當然知道法文中的母貓怎麼說,只是,這個字同時也意指女性的私處。我不想讓安東尼拿這個曖昧的雙關字躲在暗處捧腹大笑。
安東尼以專業的眼光打量公寓。
「供電系統老舊,」他指著舊式的白瓷保險絲座,下了評語,「暖氣設備也好不到哪裡去。」
龐大的電暖器上佈滿塵埃,灰暗的外觀看來就像是鱗片剝落的大爬蟲。
「等你看了廚房和浴室再說吧。」我說。
「腳架式浴缸,」柔伊說,「我絕對會懷念這個古董。」
安東尼檢視牆壁,動手敲打。
「我看,妳和貝德朗大概會想徹底整修吧?」他看著我,提出問題。
我聳聳肩。
「我不確定他打算怎麼做。搬來這裡是他的想法,我沒那麼熱中。我想要……比較實際的住處。新房子。」
安東尼咧嘴一笑。
「等我們整修好,就是新房子了。」
「也許吧,但對我來說不是這樣,這裡永遠是奶奶的家。」
雖然奶奶在九個月前就搬進護理之家,但是公寓裡仍然處處留有她的痕跡。她在這裡住了許多年。我在十六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當時公寓裡掛著巨幅的畫作,大理石的火爐上擺放著許多銀質相框,展示家族成員的照片;家具優雅,書架上有目不暇接的藏書,加上披覆紅色絲絨罩的平台大鋼琴,一切都讓我印象深刻。不但如此,從光線充裕的起居室往外可以看到寧靜的內院,濃密的常春藤一路攀往對面的牆壁。我第一次見到奶奶,就是在這個起居室裡,當時我笨拙地伸手與她相握。那個時候,我還沒辦法應對自如地施展出我妹妹巧萊說的「法式親親」吻頰禮。
就算是初次見面,也不可以與巴黎女人握手,必須在她的雙頰分別致上一個親吻。
只是我當時還不明白。
5
穿米灰色雨衣的男人,再次核對手上的名單。
「等等,」他說,「還少個小孩,一個男孩。」
他唸出男孩的名字。
女孩的心猛跳了一下。母親望著她看,她迅速將指頭放在唇上。男人們沒注意到她的動作。
「男孩在哪裡?」男人開口問。
她扭擰雙手,往前站出一步。
「我弟弟不在這裡,先生,」她用道地的標準法文說,「他在月初和幾個朋友一起離開,到鄉下去了。」
穿米灰色雨衣的男人審慎打量女孩,然後向警察抬了抬下巴。
「進去搜公寓,動作快。或許那個父親也躲起來了。」
警察搜索房間,笨手笨腳地拉開所有的門,還檢查床下和衣櫃。
他們吵吵鬧鬧地檢查公寓,在房裡走來走去,女孩趁男人背過身子的時候,將鑰匙拿給母親看。她無聲地說:爸爸會上來找他,爸爸等一下就會上來。母親點點頭,好像在說:好,我知道弟弟在哪裡。但母親卻皺起眉頭,用手比劃出鑰匙,像是問著:妳要把鑰匙留在哪兒?爸爸怎麼會知道鑰匙在哪裡?這時,男人突然轉身盯著她們母女看,母親不敢動彈,女孩則嚇得開始發抖。
他瞪著兩人看了好一會兒,接著突然關上窗戶。
「行行好,」母親說,「裡面好熱。」
男人笑了。女孩覺得自己這輩子沒見過如此醜陋的笑容。
「我們得關上窗戶,女士,」他說,「今天稍早,一名女士將孩子從窗戶扔出去,然後再自己跳樓。我們可不想再看見這種事。」
母親什麼話也沒說,女孩惡狠狠地瞪著男人,真是恨透他了。她憎恨他泛紅的臉、油亮亮的嘴、死魚般冷漠的雙眼,甚至連他低戴毛帽,雙手反扣在背後,跨步站在屋裡的方式都讓她感到厭惡。
她恨透了這個男人,這似乎是她第一次感覺到這麼強烈的恨意。學校裡有個討人厭的男孩丹尼爾,老是對她口出惡言,放肆批評她父母說話的腔調,然而女孩對丹尼爾的嫌惡,遠不及對這個男人的憎恨。
她聽見警察還繼續粗手粗腳地搜索室內。他不可能找得到男孩,壁櫃藏得十分巧妙,男孩很安全。他們找不到他,絕對找不到。
警察回到外面,聳聳肩,搖了搖頭。
「裡面沒人。」他說。
穿雨衣的男人將母親推到門邊,開口要公寓的鑰匙。她一言不發,遞了出來。一行人走下樓,母親手上提著塞滿衣物的袋子,行進速度緩慢。女孩相當焦急,不停地想著她要如何把鑰匙交給爸爸?要放在哪裡?交給門房好嗎?還這麼早,門房太太起床了嗎?
說也奇怪,門房太太不但已經起床了,而且還等在自家門後。女孩注意到她臉上有種幸災樂禍的怪異表情。她不了解,門房太太為什麼完全不直視她們母女,反而只盯著兩個男人看,把她們當作陌生人。媽媽對門房太太一直都很友善,偶爾還會幫她照顧小女嬰蘇姍,在蘇姍肚子痛的時候耐心萬分地哼唱家鄉小曲;小蘇姍愛極了這些曲調,總是能安然入睡。
「妳知不知道男主人和小男孩在哪裡?」警察詢問門房太太,並將公寓的鑰匙交給她。
門房太太聳聳肩,仍然沒有看向這對母女,急忙將鑰匙收到口袋裡,女孩不喜歡她貪婪的舉止。
「不知道,」她回答警察,「我最近沒怎麼看到男主人,也許他帶著孩子躲起來。你們可以去地窖或頂樓的傭人房找找看,我可以帶你們去。」
小屋內的女嬰開始抽噎,門房太太回頭看。
「沒時間了,」穿雨衣的男人說,「我們得繼續行程,如果有必要,再回頭來找。」
門房太太轉身照顧哭泣的女嬰,將她抱在懷裡。她表示自己知道隔壁另有其他幾戶人家,還不屑地說出他們的姓氏。女孩覺得門房太太說話的方式,就像脫口說出永遠不該出現的髒話。
遠雷的疑懼【作家】周丹穎收到《莎拉的鑰匙》書稿時百感交集,像是在書房裡聽見了遙遠的雷聲,可想見地平線盡頭轟隆隆的震顫,卻又不禁微微疑懼,不知喑啞的雷聲會不會化作暴雨,猛擊我面前的窗。細想之下,疑懼源自兩方面。一是涉及對「歷史與記憶」這重大議題的個人感概;二是不知道在我們這個電子世代,小說家再拿二戰時猶太人滅種浩劫與冬賽館事件做文章,會呈現出怎樣的面貌。我在台灣求學的階段,能隔著教科書想像的大多是引人入勝的、被漂白過的中國。在中國以外發生過的事,都像是淡淡的一抹影子,沒有實體感,隨著一張張考卷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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