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星人森林：動物保護‧生態關懷文選

喵星人森林（三帖）
◎陳幸蕙



‧安得碧林千萬頃，大庇天下棄貓棄犬盡歡顏！
‧大自然裡沒有垃圾、廢棄物和所謂「一次性使用」之事。
‧只有人會產生廢棄物！
（一）喵星人森林
看見一隻憂鬱的貓。
在陽光晴美的假日，嘉年華氣氛的公園，慈善團體舉辦的流浪動物認養活動中。
如一尊消沉落寞之石雕，冷眼注視歡樂的人來人往。憂鬱，但仍保有貓族高傲的眼神，所傳達的訊息是：
「籠子外的風是自由的。
蝴蝶是自由的。
落葉是自由的。
我，想和它們一樣！」
……
凝望不快樂的石雕，無能解救牠的苦難，終撇下那渴望愛、被幽囚的受苦形象，轉身離去時，我忽想起了一座群花翻飛、充滿奇幻感的森林。
宮崎駿動漫故事中，也有一座神祕深邃的龍貓森林，隱藏在時光裂縫裡。
天真純潔，是前往森林的護照，只有思無邪的孩童，才能打開魔法之扉，進入那不可思議的世界，遇見龍貓。
至於我，若亦能擁有一片森林─不論是想像中或現實中─我想，我會為它取名「喵星人森林」（副稱「汪星人森林」）吧！
喵星人、汪星人，是貓、狗的網路暱稱，令人莞爾的童趣與科幻想像外，我喜歡那把動物生命，提升至人的位階看待的平等心。
杜甫名句：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盡歡顏！」
如果可以，我想借用、更動成：
「安得碧林千萬頃，大庇天下棄貓棄犬盡歡顏！」
那不是虛構的奇幻故事。
那是我此生，啊，最真實的華麗心願！

（二）親愛的月熊
親愛的月熊：
聽說奄奄一息的妳被送到救護中心時，圓眼睛裡汪著清亮的淚；當獸醫為妳清洗縫合傷口後，疲倦的妳沉沉睡去，現正與死神拔河中！
我知道妳曾在「活熊取膽場」受苦至深，如今終獲自由，親愛的月熊啊，請妳一定要努力、努力─戰勝死神活下來！
過去那悲慘的十年，據說，妳一直被囚禁在高僅五十公分、無法轉身的牢籠內，每天固定兩次，在無麻醉情況下，膽囊被插入導管，遭人抽取墨綠黏稠的膽汁，傷口從不曾癒合，也從不曾吃飽或暢飲足夠的水，只因「活熊取膽場」主人說，飢餓口渴會讓妳分泌更多膽汁！而為防止妳扯下導管或不堪痛苦自戕，妳不但被拔除利爪，且被套上如刑具般，固定肋骨、抵住喉頭的鐵背心！當十年令人心碎、髮指的歲月結束，散發腐臭氣味的背心，如第二層皮膚般自妳身上取下，生鏽的鐵片上，啊，沾滿了令人不忍目視的─妳的毛髮、糞便與血跡！……
然而，親愛的月熊，請聽我說，這些最不堪最痛苦的噩夢，都已成過去，妳已被那企圖「終結三千年熊膽入藥歷史」的動物保護組織救出，不會再受苦了。
窗外草地上，妳看！
懸掛在高大橡樹上的木塊已塗滿蜂蜜、芬芳的蘋果就擺在樹杈間，等待你們自由取食；妳的同伴正在寬闊碧綠的草地上開心打滾、搔癢、晃著肉嘟嘟屁股跑來跑去！
雖然，和妳同時被救出的兄弟姊妹，有些在手術檯上死去，有些情況太壞，不得不安樂死，且都已葬在森林墓園，但親愛的月熊，寄託無數愛妳之人救贖盼望的寶貝啊，請妳，請妳無論如何，一定要奮力越過死亡線，活下來！
當妳像一頭熊真正快樂自由地活著，總有一天，親愛的月熊，我要親自來看妳，請妳吃蜂蜜，甚至負擔妳此生所有蜂蜜的費用！
─我們講好了喔！
親愛的月熊，到時候妳不可以失約喔！

（三）大自然裡沒有垃圾
衣櫥裡有一件我很喜歡的運動衫，以咖啡紗為原料製成。
當初在店裡所以特別挑選它，是因為「咖啡紗」三字吸引了我。
其實我並不特別愛咖啡。
咖啡紗所以吸引我，是因為它是廢棄的咖啡渣經由去雜質、奈米化處理製成，充分實踐了零垃圾與循環再利用的原則；因此，姑不論廠商標榜這種運動衫如何排汗、快乾、除臭、防紫外線，每次穿起它都令我倍感愉快，主要還是在於它是對地球友善的產品之故。
由咖啡紗，我常想起一本耐人尋味的書《從搖籃到搖籃》。
這本書的中心思想是─人類生產的物品在使用後變成廢物，送到垃圾場、焚化爐處理掉，是一個「從搖籃到墳墓」的歷程；但如果不把它們送進垃圾場，而是轉化成資源再利用，讓產品的生命週期結束後，又重新開始另一個新的生命週期，這就是「從搖籃到搖籃」！
如此理念，作者說，來自他觀察一棵櫻桃樹繁花凋落、重回土壤成為養分、然後又培育出新生花朵和果實的現象，讓他體悟到在大自然裡沒有垃圾、廢棄物和所謂「一次性使用」之事。萬物都在循環利用，生生不息，永續不絕，只有人會產生廢棄物！於是，以大自然為師，「從搖籃到搖籃」這強調循環利用、零垃圾、零汙染、零浪費的綠色生態概念便萌芽了。
據說，現在全球每天有二十億人喝咖啡，可產生四萬公噸咖啡渣，若都提煉成咖啡紗，想想看，可減少多少垃圾堆積和資源浪費？所以─
把咖啡渣製成運動衫！
把墳墓的結局轉化為快樂可喜的新生！
─所謂從搖籃到搖籃，想來，哎，真是世上最美麗的「搖籃曲」啊！
─選自《中國時報˙「人間」副刊》，2017年5月8日，與《海水是甜的》，九歌出版社

喵星人森林（三帖）
◎陳幸蕙



‧安得碧林千萬頃，大庇天下棄貓棄犬盡歡顏！
‧大自然裡沒有垃圾、廢棄物和所謂「一次性使用」之事。
‧只有人會產生廢棄物！
（一）喵星人森林
看見一隻憂鬱的貓。
在陽光晴美的假日，嘉年華氣氛的公園，慈善團體舉辦的流浪動物認養活動中。
如一尊消沉落寞之石雕，冷眼注視歡樂的人來人往。憂鬱，但仍保有貓族高傲的眼神，所傳達的訊息是：
「籠子外的風是自由的。
蝴蝶是自由的。
落葉是自由的。
我，想和它們一樣！」
……
凝望不快樂的石雕，無能解救牠的苦難，終撇下那渴望愛、被幽囚...

【編序】◎陳幸蕙
願一切有生命的，皆免於受苦！

（一）叔本華最心愛的禱詞
據說，印度教有一句古老的祈祝：
「願一切有生命的，皆免於受苦！」
這一令人落淚的悲願，後來成為德國哲學家叔本華最心愛的禱詞。
多年前，初在書上與這重如泰山的話相遇，曾深受震撼！
彷若天啟，穿越遙遠的時空而來，這寄寓無限深情與人道關懷的祈祝，後來，也成為我生命的一個轉捩點、思考與行事的一枚參考指標。
接著，當我開始閱讀彼得‧辛格《動物解放》一書，了解到所謂「生命受苦」，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來自人類的本位主義，或如美國詩人康明思所創新字manunkind所示那樣時，懷著謙卑的希望，默禱之外，我期許自己，如果可以，也能為那閃著淚光的悲願，盡一點點心力，做一點點零工。
或許，這便是我以動物保護、生態關懷為主題，編選集的初心。

（二）風暴般前所未有的龐大傷痛
而在生命過程中，當我透過觀察、自身豢養動物的經驗，以及，許多文學非文學作品之閱讀，復更深切體認到──我們習以為常、漫不經心所慣稱的「畜牲」、「禽獸」，其實，都是有情感、有意志、有個性、心靈會受傷的生命體，且往往單純友善，遠勝人類。
然後，終於，當我隨著臺北市環保局清潔大隊捕犬小組，同赴街頭捕捉棄犬，復隨同這些工作人員，前往家畜衛生檢驗所之「棄養犬隻稽留舍」、「麻醉善後處理區」，與高溫達攝氏千度、銷毀流浪動物的焚化爐前，親自參與，藉以了解整個名為「人道捕捉棄犬」的肅殺行動後，風暴般前所未有的龐大傷痛，撞擊著我的心，昔日初衷再也無法不化為行動，於是，這三年來，乃有《喵星人森林》等三本選集的完成。

（三）有溫度、「有洋蔥」的選集
三本選集中之作品，當然，最初並未預設立場，要為「動物保護‧生態關懷」主題服務。
那都是作家忠於自我，在生命中有所觸動，而真實呈現了內在情、思、感、悟的結果。
但畢竟，在不自覺中，亦傳達了諸如──人與動物間的倫理思考、人類沙文主義的反省、動物權與尊重生命理念的詮釋、自然生態的有情觀照……等諸多超越作品本身的訊息，於「動物保護‧生態關懷」的指涉上，情誠於中而形於外，自然生動，充滿說服力，遂格外顯得彌足珍貴。
於是在此，便實不能不感謝作家們傾力支持，同意大作收編了。
亦不能不感謝幼獅編輯團隊在行政業務與技術上的種種協助。
而若再回歸至編輯理念上，則與一般選集稍異的是，由於希望國、高中讀者與一般大眾，明白易解，故幾帖文言文均附編注、語譯，所有篇章後，亦附上我誠懇寫就，與讀者親切互動、進行觀念對話的賞析文字。
如此出以眾人的溫暖、善意，風簷展書讀，我期望，這是有溫度，甚至「有洋蔥」的選集。

（四）可愛的米老鼠之外
只是現代文學中，動保作品確實不多，因此三本選集竣工後，這個編務將暫劃上句點。
而由於作品確實稀缺，因此選文過程中，我亦曾從古典文學尋找，收錄了如白居易、蘇東坡、鄭板橋、蒲松齡之作，更向西方文學投石問路，選用了史懷哲語錄，以及本書中的英國詩人彭斯和美國詩人康明思之作。
在此或許值得一提的是，本書所選彭斯和康明思作品，均以老鼠入詩。
記得數年前，生肖屬鼠，與一名國中生閒談時曾問起，若述及文學藝術作品中的老鼠，她會想起什麼？
露出超萌微笑的女孩，不假思索說：
「當然是米老鼠啊！」
那的確也是一個真實、幸福、再好不過的回答。
但如果可能，我希望她，與青春氣息洋溢的新新人類，能讀到彭斯與康明思這兩首詩。
能在可愛的米老鼠之外，透過這兩首名詩中的無名之鼠，啊，透過一個全新、迥異的觀察關懷視角，獲得可貴的成長。

（五）愛的響應，Say Yes！
而時至今日，慚愧的是，我仍未讀完《動物解放》。
因為書中所述，人對動物那樣的對待，我必須承認，實在沒有勇氣讀下去。
但這被稱為「動物解放聖經」的書，卻帶給我一個莫大的啟發，那便是：
任何我們不會對人做的事，也不應該對動物做。
於是，當托爾斯泰說：
「人類被賦予一種工作，那就是精神的成長！」
時，出以人道主義、平權思考，我想，繼奴隸解放、黑人解放、女性解放等之後，二十一世紀人類的精神成長，應是指向了動物解放吧！
這三本選集，是向托爾斯泰「人類精神成長說」，與彼得‧辛格的「動物解放」理念──
say yes！
是對印度教那美麗祈祝的一個──
愛的響應！
願一切有生命的，皆免於受苦！

──二○一八年七月仲夏於新北市新店

【編序】◎陳幸蕙
願一切有生命的，皆免於受苦！

（一）叔本華最心愛的禱詞
據說，印度教有一句古老的祈祝：
「願一切有生命的，皆免於受苦！」
這一令人落淚的悲願，後來成為德國哲學家叔本華最心愛的禱詞。
多年前，初在書上與這重如泰山的話相遇，曾深受震撼！
彷若天啟，穿越遙遠的時空而來，這寄寓無限深情與人道關懷的祈祝，後來，也成為我生命的一個轉捩點、思考與行事的一枚參考指標。
接著，當我開始閱讀彼得‧辛格《動物解放》一書，了解到所謂「生命受苦」，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來自人類的本位主義，或如美國詩人...

編序／願一切有生命的，皆免於受苦！ ◎陳幸蕙
記先夫人不殘鳥雀……◎宋‧蘇軾
白象◎豐子愷
北美大草原之土狼◎楊牧
哀鷲鷹◎蕭蕭
在呼嘯旋轉的風中◎童元方
斯文豪氏蛙◎凌拂
喵星人森林（三帖）◎陳幸蕙
喵星人森林
親愛的月熊
大自然裡沒有垃圾
與臺灣藍鵲的美麗邂逅◎孫瑋芒
為什麼要賞鳥（三帖）◎劉克襄
為什麼要賞鳥
自然觀察的道德掙扎
蛇
擱淺的鯨◎廖鴻基
碉堡的小山羊◎吳鳴
找狗◎陳克華
大象永遠不會忘記◎鍾玉珏

【附錄】
致一隻老鼠◎羅伯特‧彭斯（英國）／鄭涵熙譯
抬頭對著我◎E.E.康明思（美國）／鄭涵熙譯
蛇店◎洛夫

編序／願一切有生命的，皆免於受苦！ ◎陳幸蕙
記先夫人不殘鳥雀……◎宋‧蘇軾
白象◎豐子愷
北美大草原之土狼◎楊牧
哀鷲鷹◎蕭蕭
在呼嘯旋轉的風中◎童元方
斯文豪氏蛙◎凌拂
喵星人森林（三帖）◎陳幸蕙
喵星人森林
親愛的月熊
大自然裡沒有垃圾
與臺灣藍鵲的美麗邂逅◎孫瑋芒
為什麼要賞鳥（三帖）◎劉克襄
為什麼要賞鳥
自然觀察的道德掙扎
蛇
擱淺的鯨◎廖鴻基
碉堡的小山羊◎吳鳴
找狗◎陳克華
大象永遠不會忘記◎鍾玉珏

【附錄】
致一隻老鼠◎羅伯特‧彭斯（英國）／鄭涵熙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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