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被掃把星盯上了?現在這情況就是!
法瑞斯原以為笛蘭這白痴早就回去了,
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在人界住下,還過得如魚得水!?
現在害得他這主子得為他「水深火熱」了!
現在雷森將目標鎖定了笛蘭,而他必須搶先一步把笛蘭「滅口」,要不然……下一個被滅的,可能就是他了。
什麼!?豪華輪船旅遊?
喔,天……這是上天體恤他受雷森折磨,所以給他的獎賞嗎?
又或……是處罰……
章節試閱
第一章
羅伊值班時,警局來了個期期艾艾的棕髮男子。
「我有一宗犯罪的證據,警官。」那個人說。
「關於什麼的?」
「關於謀殺!」對方興奮地說:「一場發生在家庭內部的謀殺,一個丈夫對妻子的犯罪,一場道德的墮落--」
羅伊擰起眉頭,對面的人正手舞足蹈、聲情並茂。他覺得這傢伙像個典型的社會失敗者,因此對所有比自己有錢的人都心懷不滿,而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比他有錢。作為警察,他看多了這種人惹出來的麻煩,所以他一點也沒有該有的尊敬,只是不耐煩地擺擺手,「夠了,這裡不是唱詩班,你親眼看到了?這裡可是警察局,你的證據在什麼地方?」
「我帶了一盒錄音帶,哦,對了,我叫傑恩。」對方說。
羅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瞄著他從口袋裡翻出來的東西,思忖著警局裡的錄音機不知道給塞哪去了,依稀記得失物招領室裡有個舊的。
「不過,我不知道警方會不會承辦這樣的案子,畢竟對方是有名的有錢人……」
「我們也想不承辦,可是有什麼辦法,拿的是納稅人的錢。」羅伊嘆氣,不過對方的回答還是讓他有了點兒興趣。「有名又有錢的人?媒體最喜歡這個了。你錄到了謀殺現場?」他問。
「呃,不,是中學時我和一個同學的談話。」
羅伊危險地瞇起眼睛,傑恩迅速說道:「他說他父親殺了他母親,罪證確鑿--」
「沒有罪證確鑿!」羅伊叫道:「一個叛逆期的中學男孩說他老爸殺了他老媽,一個叛逆期的男孩甚至會說地球明天就要毀滅了!你拿這個鬼東西還當證據?而且老天哪,你幾歲了?那是幾百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我才二十四歲!」對方大叫。
「哦,我看你像四十二歲!」羅伊說。他一邊說,一邊滿心不爽地跑到失物招領間,翻出那個錄音機,向報案人質問道:「怎麼,隔了這麼久,你得了絕症,所以良心發現?」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要做個好公民,這些年我怎麼也放不下這件事,你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對方叫道。
「我又不是應召女郎!」羅伊怒氣沖沖地說,把錄音帶塞進去,按下播放鍵,錄音機發出慢吞吞的嘶嘶聲,他耐著性子聽。
另一個人還在喋喋不休。「我敢說那事情發生過,雷森當時一副理所當然的語調,他說話的樣子讓我毛骨悚然!他是個冷血的魔鬼--」
「你那位同學?」羅伊問,對高中生間的仇恨不感興趣。
「是啊,據說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上過學,他家是以前的大貴族,一直實行家族教育。照他的說法,他把他祖母的壽宴鬧得『像個從飛機上摔下來的蛋糕』,這位大少爺才被勒令到普通高中上兩年學,學會和正常人類相處。不過我不覺得他學會了什麼東西,一個學期後他就退學了,因為他把教學樓弄塌了。」報案人神祕兮兮地說。
「那怎麼可能?他只是個高中生。」羅伊說。
「雷森帕斯就有可能。他是個天生的魔鬼胚子。」報案人嚴肅地說,像在給小女孩講一個鬼故事,「他一點也不熟悉外面的事,我想他甚至不知道殺人犯法,所以我一直覺得,他當時說的話是認真的。」
「等一下,你說的雷森帕斯是那個……呃……」
「就是那個就是那個!」傑恩興奮地提高聲音,「他家很有名聲,也很有錢,老天保佑,貴族家庭最容易發生變態的謀殺案了!」
「沒那麼頻繁,老兄,謀殺最多還是發生在貧民區裡,為的最多的還是錢和毒品。這該死的玩意兒怎麼還不響?!」他敲敲錄音機。
「查謀殺案需要耐心,警官。我們可以再聊聊雷森帕斯家,對此你肯定知道什麼吧?他們家代表著某種傳統,媒體常說,沒有傳統,一個國家將什麼也不是,但我們已經到了革新的時候--」
羅伊認命地捂著額頭,覺得自己碰上的不是報案者,而是八卦小報的記者。可是他的話還沒落音,錄音機出聲了。
那是這位告狀者的聲音--更年輕一些,但就是他--他正在嚷嚷著抱怨,「我老媽什麼都要管,我願意用一天打工的薪水換她閉嘴一小時!你老媽怎麼樣?我覺得有錢人管小孩的事要少一點,至少不會沒有一點追求,整天就盯著你有沒有疊被子!」
「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死了。」另一個聲音回答,冷淡又簡潔,聽上去沒太大交談的渴望。
不過年輕版傑恩一點也沒感覺到--從現在這樣子就看得出他從來沒有機靈過了--逕自繼續問道:「哦,那真是太糟糕了,老媽有時候煩人,但確實是人生之中必要的存在,幫你洗衣服做飯什麼的。你老媽是怎麼死的?」
「我父親把她殺了。」雷森說。
一小會兒的沉默,另一個人的聲音變得有點不穩定,「……什麼?等一下,你說你父親殺了你母親?」
「是的,怎麼了?」
「可……可……這是謀殺啊!你親眼看到他殺了她的?」
「他在我跟前殺的。」
「我的老天啊!但他現在不是還在逍遙法外嗎?沒有警察調查過他?」
「為什麼?」
「他殺了人!」
「不,他殺的只是個魔鬼。」
「嘿,不管你老媽是什麼樣的潑婦,你可都不該這樣說她!」
「她就是個魔鬼。」
「你……你還覺得你老爸做這種事一點錯也沒有?!」
「我不覺得有什麼錯。」
「呃,抱歉,我有點事先走了--」
錄音到此為止。
報案者嚴肅地看著羅伊,指著錄音機,好像它是個殺人兇手,「聽到了嗎?」
羅伊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我覺得他在跟你開玩笑。」
「不不,你看到雷森帕斯的臉,就不會覺得他是在跟我開玩笑了,他非常的……」
「認真?」
「不,理所當然。」
羅伊想了一下,問道:「你為什麼錄他的談話?」
「我喜歡錄和同學的談話,我覺得他們有些人很可疑,誰知道看似光亮的外表下藏著些什麼呢!我曾經把錄音帶拿去給心理諮詢師聽過,她卻讓我放開心胸和人交往,我配不上和雷森同學做朋友不是我的錯,只是學生們的偏見,她根本就沒有瞭解過我,這絕不是什麼嫉妒--」
「呃,我知道孩子們也是分幫派的,雷森帕斯家的公子如果去上學,他應該是所有人的中心,你的心理諮詢師可能認為他和你這種『平民』交朋友很少見……」
「我也覺得少見,所以我錄了他所有的話!」對方興奮地打斷他的話,「不過他的話不多,對那麼大的孩子來說還真夠少見的。」
「什麼?」
「我家有一書櫃的錄音帶呢。哦,你知道,媒體喜歡有錢人家的醜聞,我可以貢獻所有的收藏!你該聽聽,他有些話很古怪,他似乎參與了他父親對於母親的謀殺,他說他一直看著,並且覺得這理所當然--」
羅伊謹慎地看著他,點點頭,「我會嚴肅考慮你的證詞,先生,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隱藏的犯人。」
「碰到你這樣的警察真令我欣慰。」傑恩說。
羅伊衝他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拿過他填的報案表,上面記著姓名地址和電話號碼,非常清楚。「我們一定會徹查的。」他說。
「那……這錄音帶……」
「哦,方便放在這裡嗎?」
「當然,當然。」對方喜孜孜地說,看上去他拿錄音帶跑了不少地方,終於有個警察肯收留它了。
羅伊微笑著送走他,也很高興自己的明察秋毫,他回到桌前,找到雷森帕斯家的電話號碼,撥通它。
電話響了兩聲便有人拿了起來,這種家庭都有人專門負責雜務,接電話的是雷森帕斯的管家。
「您好……呃,艾伯先生?這裡是倫敦警察局,我恐怕令府的公子最近可能會受到以前同學的騷擾,他明顯對他有不正常的幻想,認為他參與了一場謀殺案。……哦,我會把詳細的資料寄過去,我錄了音,這是我們的規矩……啊,您太客氣了,保護公民的安全是我們的責任,特別是像您這樣的家族,我會把一切潛藏的犯罪意圖扼殺在萌芽之中……哎呀,這怎麼好意思,我是克蘭.羅伊斯,感謝您的誇獎--」
***
法瑞斯一大早,收到了一個包裹。包裹上寫著亡者.雷森帕斯收,他茫然地拿起來,回到房間。
雷森正坐在他的早餐桌上,喝他的茶、吃他的早飯,順便說一些,這些全是他忙了一小時才為他準備好的。
現在,法瑞斯幾乎已經回憶不起來到底是來人界幹嘛的了?是享受生活還是給人做苦工?
他本來準備什麼也不做,在這裡好好吃喝玩樂,當個紈褲子弟,但現在,他在當保母、當廚子、當字典、當免費的房屋提供者、幫雷森屠殺自己的同胞,還在當雷森心情不好時隨叫隨到的出氣筒!
現在居然連他的郵件都寄到他家來了!
他砰地一聲把包裹丟到早餐桌上,嚴肅地看著他。
雷森放下杯子,拿起來,掂量一番,問道:「有拆信刀嗎?」
「你難道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嗎?」法瑞斯問。
「什麼?」另一個人問,又喝了口茶。
「我很生氣,雷森,為什麼你的信要寄到我家裡來?你把這裡當什麼了?你自己家?」
「唔,它們總得有個地方寄嘛。你為什麼生氣?你覺得我該把它們寄到空氣裡頭去?」
「不是這個問題,這裡是我家!」
「我住在這裡。」雷森理所當然地說。自動翻譯過來,他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住在這裡,那這裡就是我的」,法瑞斯絕望地想。這種態度以前是他的專利,現在他可算知道自己當時有多討人厭了。
「拿把刀給我。」雷森說。
法瑞斯恨恨地走到茶几上拿水果刀,一邊遞給他,一邊說道:「你拆包裹根本用不著這玩意兒,你能空手把強化玻璃切開!」
「那樣做很沒教養。」雷森說,慢條斯理地開始拆他的郵件,法瑞斯坐在旁邊,用力抹了把臉,告訴自己要冷靜。他忍了這麼久,不能現在功虧一簣。
雷森拆開包裹,裡頭有兩盒錄音帶,一枚磁碟片,還有一封信。雷森看了一下,「我父親寄的。」他說。
「等一下,你父親知道你住在這裡?!」法瑞斯叫道。
他知道雷森父親的大名,在魔界有誰不知道呢,這位驅魔人家族的鐵腕掌權者,光從他能養出雷森這樣的變態就知道他可怕到什麼地步了。
「他什麼都知道。」雷森說,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以為他真的會放棄我吧?父親是不可能放棄兒子的,光是想想他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錢、多少時間、多少的……鮮血,就這麼丟棄可是不划算的生意。」
法瑞斯艱難地問,「那他知道……我嗎?」
「他會查的。」
「那他……查到什麼了嗎?」
「如果他覺得你對我不利,」雷森衝他露出一個彬彬有禮的微笑,「那我明天早上,就看不見你了。不過我不會去找你,因為我知道那是『父親的善意』。」
看到法瑞斯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雷森攤了下手,「我開個玩笑。」
「這一點也不好笑。」法瑞斯冷颼颼地說:「你確定你的玩笑不會發生是吧?」
「唔,以前發生過。」雷森說,一邊看信一邊站起身,朝書房走過去,「你應該知道,我沒有那麼好的幽默感,能杜撰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法瑞斯繼續瞪他,雷森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然後他說:「但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
「是嗎?」法瑞斯問。
雷森點點頭,轉身離開,丟下一句話,「如果他敢動你,我就殺了他。」
法瑞斯站在客廳裡,有一會兒反應不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
也許是陽光太刺眼了,他不習慣在這麼刺眼的陽光下思考問題,好像他身體裡另外一部分關於魔鬼的可以冷靜思考的部分死掉了,以致於他的腦子有點混亂。
他恍惚地走進書房,雷森正在開電腦,把那張磁片放好。
法瑞斯小心問道:「你就不怕……我其實是個很壞的人嗎?」
「我並不覺得雷森帕斯家有什麼好人。」雷森說。
「我以為你很為你的家族自豪呢。」
「那是另一回事。」
「所以,」法瑞斯再次確認,「我們是搭檔,我們感情很好,你覺得我是個好人,不會傷害我?」
一連串的問題讓雷森忍不住轉頭看他,看到法瑞斯一臉的嚴肅,他用同樣嚴肅的表情回答道:「如果你幹了什麼我覺得不能原諒的事,我會自己動手,不會勞他費心。」
他說完,轉過臉去,留法瑞斯在後面瞪著他。
螢幕裡跳出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他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和雷森的血緣關係的人。
雷森帕斯家現任的家主比法瑞斯想像中要年輕一點,可是表情卻有一種和年輕全然絕緣的東西。這讓他看上去像鋼鐵一樣,冷酷、漠然、不近人情。
這是法瑞斯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人,雖然他一直覺得雷森家的親子交流太過冷淡,不過必須承認,他很高興第一次見面是在這種情況下。要是真見到一個活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反正肯定不會吃得飽飽的,手裡還拿著杯果汁站在那裡。
肖恩.雷森帕斯說道:「雖然你玩得很高興,並且顯然一點也不想回家,但不代表我可以不管你了。畢竟你是一筆雷森帕斯家族有史以來最巨大的投資。」
「我真是太榮幸了。」雷森嘀咕。
「在你十六歲的時候,我想我們都犯了個錯誤,就是讓你去上學,過『正常人的生活』。或者說是你犯了個錯誤,把你祖母的壽宴會場當成了露天PARTY。」肖恩說道。
雷森一手支著下巴,光是看他的背影,法瑞斯就能感覺到他的不耐煩。
「很顯然,上學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肖恩繼續說,雷森伸手去拿滑鼠,把播放進度向後拉了半分鐘。
「也許他有什麼事情要說。」法瑞斯說。
「他總是這樣,知道用這種方法訓話我不會關電腦,因為他可能『有什麼事情』,而且他也知道在最後都要給我任務,讓我不得不聽他嘮叨到最後!」雷森說。這麼看上去,他完全像是一個被父親嘮叨折磨的孩子,一點也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驅魔人。
「如果是在家裡,我一句話也不會聽他的!」他恨恨地說。
「所以他寄包裹來。」法瑞斯說。「我以為你父親像你一樣,是個很酷的傢伙呢。」
「他年輕時據說是的,不過有了我以後嘛,也許所有的人當了父母都會這麼囉嗦?」他不確定地說,電腦裡的人正在說著,「……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什麼報復手段,你對雷森帕斯家的聲譽有所不滿,所以把家裡的私事到處說,但要記住,你到死也會保留著這個姓氏,這在你的血脈和骨髓裡!」
「知--道--了--」雷森拖長聲音。
「你聽到他說你什麼事了嗎?我沒聽到,你拉過去了。」法瑞斯說。
「我當然沒聽到!」雷森說,不可置信地轉頭看他,「老爸訓話,你還能指望我有更好的態度嗎?我沒有一邊玩遊戲一邊聽已經不錯了!」
法瑞斯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他和父親關係也不好,不過奧里蘭森訓話他可從不敢這個樣子。
「一個倫敦的警察寄過來一盒錄音帶,這真令人不愉快,這是我們家族內部的事,你卻跑去和你的高中同學說?」肖恩說道:「現在,他擔心你一個叫傑恩的同學會找麻煩,所以把詳細的情況告訴了艾伯,希望你提高警惕。我想你有必要聽聽這段錄音,不是說你真的會碰到麻煩,而是反省你說話不負責任的後果。」
雷森伸出手,又把進度加快了幾分鐘。
法瑞斯幾乎有點可憐這位老爸了。
「……最近魔界的情況很不穩定,魔界武力的最強者到人界來了,以致於那裡現在--」肖恩說,雷森迅速把進度又拉回去,法瑞斯在後面心驚膽顫地聽著,準備一有情況就跳窗逃走。
可這次出來的,卻不是肖恩的聲音,而是另一段對話:
一個年輕人大大咧咧的聲音正問著:「……她是怎麼死的?」
「我父親把她殺了。」
「……什麼?等一下,你說你父親殺了你母親?」
「是的,怎麼了?」
「可……可……這是謀殺啊!你親眼看到他殺了她的?」
「他在我跟前殺的。」
「我的老天啊!但他現在不是還在逍遙法外嗎?沒有警察調查過他?」
「為什麼?」
「他殺了人!」
「不,他殺的只是個魔鬼。」
「嘿,不管你老媽是什麼樣的潑婦,你可都不該這樣說她!」
「她就是個魔鬼。」
「你……你還覺得你老爸做這種事一點兒錯也沒有?!」
「我不覺得有什麼錯。」
「呃,抱歉,我有點事先走了--」
播放完畢,肖恩的畫面又跳了出來,他冷冷說道:「我知道你對正常生活缺乏常識,但我不認為你蠢到這種程度。你幹嘛不到警察局裡說去?說我殺了那婊子,她當時懷孕四個月了,還是你的『弟弟』,又一個雜種--」
「這是什麼!」法瑞斯不可置信地說。
雷森托著下巴,一臉無聊的表情,「可我的確是上了高中以後,才意識到家庭內部這麼殺來殺去很少見。」
「你父親殺了你母親?」
「是的。」雷森乾脆地說。
在魔界,這種親屬的相殘較為正常,不過對法瑞斯來說還是有點難以理解,這可能和他父母的愛情故事有關,而且,這裡可是人界,這可是個驅魔人家族,他的鮮血裡可是流著遠古時期的神祕力量,怎麼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他還說她是個……呃……」
「我們家不經常說那個罵人的詞,特殊情況除外。」
「比如對自己的老婆?」
「他只這麼罵過她一個人,他當時氣瘋了。」雷森回答,繼續看螢幕,法瑞斯正準備問下去,雷森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肖恩說道:「魔界軍的親衛隊長到人界來了,他待的時間有點過長了,這暴露了他的蹤跡,實際上,我有理由相信你已經和他交過手了,你可真夠客氣的,如果你想表達你的文雅和弱不禁風,在宴會上就可以了,我們可從不在魔族身上實踐這個。」
雷森對著電腦螢幕做鬼臉。
「他到來的原因不得而知,不過我聽說魔族武力的最強者到人界來了,以致於現在魔界現在很不穩定,特別是奧里蘭森的大兒子赤月死了,那是個以武力決定一切的地方,所以現在有不少傢伙想分一杯羹,奧里蘭森需要封陵回去主持大局,他已經很久沒有完全甦醒了。」
看來拉莫爾死的消息已經傳出來了,法瑞斯想,失去一個哥哥,這對奧里蘭森家族是件相當糟糕的事情,不過就和拉莫爾交往的經驗來看,法瑞斯--作為魔王軍總司令的那個頭腦--覺得他如此脆弱,死掉也是正常的。
直到現在,他仍能清楚感覺到屬於拉莫爾的那股力量在體內流動,以魔界的觀點來說,這並不算奧里蘭森家的損失。那力量如此的強大,以致於他可以感覺到十三層封印在不安地震動,那種恐懼和嗡鳴有時會讓他有種莫名的快感。
他很強大,等到封印解開,他會強大到自己都難以置信。
一旦他回到魔界,所有不安分的傢伙都會俯首稱臣,乖乖聽話。而到時候,他會找些不聽話的傢伙好好來試試身手的,他可修身養性得夠久了……法瑞斯停下這些想法,深吸一口氣,在他萌動殺意的時候,那些封印越來越不牢靠了,幾乎要被那澎湃的力量給撕成粉末。
重封印可不能這麼脆弱啊,他鬱悶地想,你們該幹的不是屈服,而是壓制!
而當這一切發生時,他抬頭看了眼雷森,那人背對著他,正在喝一杯茶。剛剛睡醒,毫無防備。
王者不會對任何人這樣毫無防備,除了自己--一個魔王軍總司令。
他們最大的敵人,也是最近接彼此的人。
電腦裡的肖恩繼續說道:「……地址我寫在信上了,你去看看,我想他會知道那位傳說中的封陵將軍是誰,住在什麼地方,如果順利,也許我們能在人界解決這件事。奧里蘭森居然讓他最強大的那個孩子來到人界,這可不是一個帝王應該犯下的錯誤。」
「等一下,他剛才說什麼地址?!」法瑞斯叫道。
「那位親衛隊長的地址。」雷森說,晃了下手裡的信紙。
法瑞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笛蘭那白痴還沒有回去?!老天哪,他還真在人界租間房子長住了?然後連累自己?
剛才他還覺得未來一片光明,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會兒他簡直聽到喪鐘敲響的聲音了。
「他……住在什麼地方?」他不確定地問。
「你相信嗎?住得離我們只隔一個街區。」雷森說。
第二章
這下可好了,法瑞斯想,什麼叫被掃把星盯上?這就叫被掃把星盯上!那混蛋還嫌給他找的麻煩不夠,居然搬到離他一個街區的地方,老天哪,早知道昨天去買菜的時候,順便來個巡邏,把周圍所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魔界生物全部殺光。
他們難道不知道「隱居」或「斷絕關係」的意思嗎?還是說他最近太和善了?沒錯,打從冰蒂爾死後,他確實態度溫和了很多,那些傢伙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鐵腕和血脈的手段--
他恨恨地想著,一邊一口氣喝光蕃茄汁,像在痛飲鮮血。
雷森拿起外套向外面走去,法瑞斯跟在他身後,一邊明知故問地說道:「你去哪?」
「去拜訪這位……史密斯先生。」雷森說,看了下信紙上的名字。
「呃……我還沒吃過飯,你一個人去好了,我不介意你丟下我的。」法瑞斯說,希望等雷森離開後,自己能搶先一步到笛蘭住的地方,好吧,也許他是沒有本事殺他,但把他揪回魔界還是可能的。
雷森看了他一會兒,又走到他對面坐下:「不,我等著你。」
「為什麼?」法瑞斯問。
「我們是搭檔。」雷森說。陽光照在他黑色的短髮上,給這個人增加了不少溫暖的色調。
法瑞斯呆呆看了他一會兒,覺得苦惱極了。但他也知道,這些苦惱是他自己找的,就像最初和冰蒂爾,他自己找上了這些麻煩,並且甘之如飴。
他喜歡這些東西。
「好吧。」他說:「你還要些別的東西嗎,雷森?」
「一杯果汁,謝謝。」雷森說。
法瑞斯心甘情願地搾了杯果汁遞給他的搭檔,然後開始慢慢吃飯。餐廳的視野很開闊,可以看到整個初昇的太陽,這在倫敦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肆無忌憚地籠罩著他們。
人界是個美麗的地方,法瑞斯想,只想把這頓早餐拖得越長越好。
雷森並沒有催他,這位獵手有時有著難以想像的耐心,他一手托著下巴,一邊看著外面的陽光,彷彿非常喜歡那東西。直到法瑞斯把飯吃完,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他又去洗了碗--他可是難得這麼勤快的--打理好自己,然後吸了口氣,像下定什麼天大的決心。
「我們走吧。」他對雷森說。
該來的總是要來。
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們要去哪裡?」
一棵植物從陽臺上飛過來--不顧自然規律的用葉子當翅膀--法瑞斯從不知道植物還會睡覺,而且睡得這麼久……當然,也許植物是會睡覺的,只是他不知道。可是這一棵,不光會睡覺,它還整天佔著電視機總是嚷嚷著電視的廣告詞,最糟的是,他還不能把它送到幼稚園去!
「我們去獵殺魔鬼。」法瑞斯說。
「哦,我沒睡醒,只是在夢遊,不要叫我。」植物說,搧著小翅膀又飛回陽臺去了。
「我也沒指望你。」法瑞斯哼了一聲。他現在誰也指望不了了。
「成年人不應該指望童工。」陽臺裡傳來一聲警告。
「我覺得它什麼忙也幫不上。」法瑞斯抱怨。
「反正它也不佔伙食費。」雷森說,朝外面走去,法瑞斯不情願地跟在後面,一邊說道:「可它佔空間。」
「你白拿了盆植物放在陽臺上,居然還想收房租?」
「我怎麼敢奢望,你一個大活人住在這裡,我不光不收房租,還倒貼你所有的生活費。」
「我沒錢。」
「沒錯,你的錢都拿來買了除魔的法器,而且比平均價格高三倍的買。」
「我們是搭檔。」
「太正確了。」法瑞斯回答,所以我供應你的食宿和零用錢,然後幫你獵殺我自己的同族。
搭檔,多麼……讓人腦子發昏的一個詞。
笛蘭現在住在一棟公寓裡,典型的白領居所,上下樓都是鄰居,他們剛路過大廳時,看到那裡張燈結綵,據說昨晚剛舉行過什麼聯誼會。
這很像笛蘭會選擇的房子,法瑞斯有點不安地想,到人界沒多久,那傢伙就表現出了某種不可思議的特質,比如他對於做菜十分地感興趣,莫名其妙的總是很能討鄰居的喜歡。
上電梯的時候他說道:「看到了嗎,這位魔鬼很受歡迎呢,鄰居們都說他是個安分的好人。」
「我猜也是。人界這地盤兒上,魔鬼比驅魔人受歡迎多了。」雷森說。
「為什麼?」法瑞斯驚訝地問。
「也許因為他們比我們更擅長偽裝成人類的樣子,鬥爭了太多年,驅魔人家系被魔鬼侵入得太厲害了。」雷森說。
法瑞斯一怔:「可是,驅魔人家的血脈是絕不允許有魔鬼滲入的,當然了,我承認很多妖魔有類似的企圖,但那是你們的一大禁忌。」
「我說的只是精神的滲入,至於血脈……你說的沒錯。」雷森說,他的表情有一種格外的冷厲與殺氣:「那絕不可能。」
電梯門打開了,雷森殺氣騰騰地向笛蘭的房子走過去,法瑞斯不安地跟在他後面。
雷森在魔鬼門口停下腳步,法瑞斯吸了口氣,覺得自己似乎都嗅到笛蘭殘留的氣息,那多半是心理作用,因為他現在是個人類,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嗅覺。
雷森把手放在門把上,法瑞斯聽到裡面的鎖芯發出一聲慘叫,報銷了。
雷森推開門,房門無聲地滑開,屋子裡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麼人發現他們私入民宅的行徑。不過法瑞斯有點理解為什麼說魔族們會比驅魔人更受歡迎了,這位魔族的房間窗明几淨,整潔而且不失溫馨,怎麼看都是一個標準社會好公民的房子,並深受鄰居好評。
而他認識的驅魔人們,一個是不良少年、另一個曾經是不良少年,現在私入民宅,還把人家的鎖給弄壞了。
「你難道就不知道有敲門這件事嗎?」他問道。
雷森轉過頭,跟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敲門?說什麼?『哪一位?』、『您好,我是驅魔人,能開個門我要殺了你』嗎?」
法瑞斯聳聳肩,說道:「你可以說,『您好,我是來送報紙的』。」
「我才不是送報紙的呢。」雷森嚴肅地說,走進客廳。
看來主人剛離去沒多久,桌子上丟著報紙和茶杯,雖然是典型單身男人的居所,凌亂中卻帶著些屬於人類的暖意。
他們轉了一圈,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魔族逃跑的動作總是很快。」雷森說。
「那是對你。」法瑞斯說,其實他們看見自己時,逃跑的速度也不慢。「不過現在是上午九點,沒有正常的上班族會在家。」
雷森轉頭看他:「你說這魔鬼還上班?」
法瑞斯聳聳肩,別的他不知道,笛蘭倒很可能會,他在他家住的那一段時間,好吃好喝供著他,他卻不停表示自己在這裡閒著白拿工資很有罪惡感,十分迫切地想要找一個工作--幫忙殺人或綁架什麼的。
法瑞斯拉開冰箱,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他說道:「冰箱是空的,不管什麼樣的人,總會在冰箱裡放點兒儲糧吧?除非他短時間內不準備回來。真遺憾,他確實溜了。」其實他高興得要死。
「他去休假了。」雷森在客廳說。
「哈,我很高興你終於開竅了,雷森,能想到『休假』這麼可愛的理由,什麼時候我們也該去休個假,別管那些魔族--」法瑞斯說。
「我們今天就去。」雷森說。
廚房裡沉默了幾分鐘,法瑞斯探出腦袋,一臉看到神蹟、以致於不敢相信的表情:「你說什麼?」
「我們今天去坐鑽石號旅遊,那是世界上最大也最奢華的一艘郵輪,它將在海上度過一個月,然後在紐約靠岸。」雷森說。
「我們兩個?」法瑞斯問。
「我們是搭檔。」雷森說。
「今天?」
「它們今天晚上起航。」
「我……我什麼也沒收拾。」
雷森把手裡的東西放桌上一放,俐落地轉身向外走去:「用不著了,船上什麼都有。」
法瑞斯追出來,叫道:「你說真的?!老天哪,我本來一上午都在想今天會怎麼糟糕透頂,但中午還不到,就發現結果是坐郵輪渡假--我喜歡人類的瘋狂方式--你有票嗎?」
「我能找到票。」
「我相信你家的勢力,但我的牙刷、枕頭,還有書……」
「船上會有的。」
「可是……渡假?我們到底為什麼……為了驅魔是嗎?」法瑞斯問,前半句話還帶著驚喜,後半句立刻就冷了下來。
他走到客廳時,正看到茶几上放著的宣傳單,上面是放船票的袋子,上頭畫的正是鑽石號,傳單上是一大片廣闊迷人的海景。上面詳細地印上了起航的日期--就是今晚開船--還有承辦人的資訊。
紙袋旁邊放著一張超市的宣傳單,上面寫著購買超過十英鎊的商品可以得到抽獎機會,頭等獎便能享受貴族般的待遇,並且頭等獎已經被抽走了,正是魔界的親衛隊長,笛蘭.史密斯先生。超市的單子上還照著他對鏡頭燦爛微笑的景象,一手拿著超市的兔子吉祥物,一手拿著票面做展示……實在是傻到家了。
雷森在門口停下腳步,一副「你那副臉色是什麼意思」的表情:「看來他中了獎,休假去了。」
「哦,是的,這個無恥的、消極怠工的魔界親衛隊長!」法瑞斯惡狠狠地說,他們現在唯一的王子還被迫和驅魔人住在同一屋簷下,他幹什麼去了?他去超市買牛奶,然後中了獎,跑去旅遊了!
他把單據折了折收到口袋裡,決定以後拿它來敲詐笛蘭。如果這次他沒被雷森宰掉的話。
「幹嘛那副表情。」雷森問,然後加說了句類似於安慰的話:「沒那麼糟,至少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民用客船,我聽說它就像當代的鐵達尼號。」
法瑞斯扶著前額:「饒了我吧。」
雷森笑起來:「我喜歡鐵達尼號。」
「因為它沉了?」
雷森在他身後把門帶上,彬彬有禮地回答道:「不,因為我喜歡休假。」
「冷笑話。」法瑞斯哀怨地說。
他們離開笛蘭房子的時候,經過一家超市。笛蘭先生拿著獎券的照片被做成了廣告看板,大搖大擺地掛在櫥窗上,朝著人群傻笑。
這白痴,法瑞斯悲哀地想,他還生怕雷森找不到他怎麼著的,還做了廣告。
「我去買包菸,雷森。」他說,盯著那副巨大的看板畫。
「你不抽菸。」雷森說。這人有時機靈得讓人討厭。
「好吧,我想買些零食。」法瑞斯說:「所以順便買包菸給你。」
「你幾歲了?」雷森說。
「反正比你大。」法瑞斯說,大好幾千歲呢。
他跑到超市裡,隨便拿了些零食,買了雷森常抽的那個牌子的菸,然後來到收銀臺,對收銀小姐深情地說:「我猜很多人告訴過妳這件事了,妳的眼睛很漂亮。」
對方笑起來,顯然很樂意和他調情。「但這可不會給你折扣。」她說。
「哦,我不要折扣。每天讚美一個漂亮姑娘,會讓一天變得美好。」法瑞斯說:「我知道得到了一天的好運,還讓妳幫忙太貪得無厭了,可是是這樣的,外面的那幅看板畫,中獎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他今晚就乘鑽石號出海了。」
「哦,那恭喜他了!我記得那位先生,他是個很和藹的人。」女孩說。
沒錯,一位「和藹」的魔界親衛隊長,他可以立刻將自己打包自殺了。法瑞斯繼續說道:「他說這是他拍得最帥的一張照片,我知道這要求很變態,可他就是那種自戀的人,他想要一幅大的看板畫,然後貼在自己的臥室裡……」
女孩露出一副難以想像的神色,法瑞斯用力點頭:「我就說,作為一個男人這太娘娘腔了,可是你知道,有時候交友不慎。他不好意思自己來要,所以讓我來……」
「哦,我知道了,我們當然可以給提供這個,這本來照片主角就是他嘛。」女孩燦爛地微笑,從後面抽出幾張大海報遞給法瑞斯:「三張,夠他拿來送幾個朋友了。」
「您真是位天使!」法瑞斯興奮地說,捲起自己的戰利品,朝她揮揮手,離開超市。盤算著等有了空,他要去複印個幾千份,滿魔界的散發,讓所有邪惡的對手們都看到笛蘭中獎的「英姿」,好好報答這傢伙把自己陷入絕境的行為!
「你笑得可真夠邪惡的。」雷森說,從他手裡接過香菸。
「我在計畫做我這輩子最邪惡的事。」法瑞斯惡狠狠地說。
「我同情那個人。」雷森說。
「到時連魔鬼都會同情他的。」法瑞斯說。
「到時你該叫我到場。」雷森說,一邊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法瑞斯沒有回答,雷森的話讓他感到一絲奇異的刺痛,他知道雷森永遠不會有機會站在他身邊看到那場面,他會為曾和自己是朋友感到羞辱和憤怒。
黑髮青年正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道:「保羅嗎?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鑽石號的船票……我要貴賓房……我就要貴賓房,你沒有別人會有的……兩個人。是的,除魔……」
年輕的驅魔人,身體裡流動著古老的充滿力量的鮮血,背對著他,毫無防備……法瑞斯慢慢伸出手,可雷森突然放下手機,他的手撲了個空。
他像被驚醒了一般,猛地收回自己的手,老天,他在想什麼呀!
「搞定了。」雷森說。
「你怎麼知道保羅會有票?」法瑞斯問,讓對話繼續下去。
他仍能感覺到心裡的另一個人在萌動。
身為魔王軍總司令的那個法瑞斯,已經飢餓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他想要殺戮,想要力量,想要吞食周圍一切的生命。
自從發生了拉莫爾那件事後,他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難以控制。那讓他變成人類的封印更像是在苟延殘喘,而和雷森說話會讓他感覺好一點。
「他沒有,但他的朋友有,保羅在享樂上的消息總是很靈通。」雷森毫無防備地說:「而這種拉風的事,那些有錢人家總會有一個有票的,而他們又總是很願意轉讓給我。」
「可以理解,如果我知道你要去哪裡,也會儘量避得遠遠地。」法瑞斯說:「你肯定不會為了好玩去任何地方。」
「現在你不能躲了,我們是搭檔。」
「我以前也沒有真正躲開過呀。」法瑞斯說,卻輕輕笑起來。他想起第一次去林邊鎮的悲慘狀況,即使他鼓起勇氣從開到時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車子上往下跳,也逃不脫雷森的淫威。當一個魔鬼成了驅魔人的搭檔,一切的常識都不管用了。
法瑞斯不知道當謎底揭穿,一切會不好一點,但他並不是個會認命的人,這是天性。
他絕不能讓雷森和笛蘭見面。
當然不是擔心笛蘭會被幹掉--當然囉,那也是幾乎肯定會發生的事--他絕不能冒任何雷森可能知道自己的身分的風險。
他也不是不相信笛蘭的忠誠,只是那傢伙始終都不明白自己做這一切的理由。不是為什麼結果--這件事的結果肯定糟糕透頂--而是為……他不知道為什麼,也許就是為讓他多過一天這虛假的日子,讓欺騙和糾結……也讓這在陽光下靜靜聊天的、總被他稱為無意義的時間……更長一些。
一切最終都會到結束的時候,但他只想把那時間拖晚一秒鐘也好。
他們回到房間收拾行李,行李很簡單,只有一棵植物而已,其他郵輪上已經應有盡有,而且全是豪華型的,不需要花了足夠錢的旅客們費心。
那棵從異世界帶來的植物儘管受到足夠不公平的對待,可是就像一隻養久了的小狗一樣,基本認定這個家是它的整個世界,不會想要離家出走--不過法瑞斯懷疑它繼續整天上網和看電視劇就不會這樣了,上面的情節一點也不教小孩學好,到時候只能指望它夠怕死,不敢當真去反抗雷森了。
「去旅遊?!」植物興奮地說,兩眼發亮--是真的發亮,它弄出了一種星星閃閃的效果,法瑞斯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
「是的,坐鑽石號,一艘豪華郵輪,我還不太清楚具體路過什麼地方,反正有一個月左右在海上,最後在紐約靠岸。」法瑞斯有點羨慕地說,小孩子不管本質上旅行的目的是什麼,它們總是喜歡出去玩。
「哦,我知道那艘船,最近社交界都在談這個。」植物說,不知道它怎麼會知道「社交界」的。「聽說上面有許多漂亮和家世良好的女孩。」
「也許,但和你同族的漂亮女孩兒不多,它們都在植物園裡。」法瑞斯說。
「哦,那個,種族不是愛情的阻力。」植物說:「不過我有點驚訝,你們這對吝嗇瘋狂不顧人權又殘暴的父母怎麼會想要帶我去旅行呢?」
「我還沒有老到喜歡被冠上父母的稱謂。」法瑞斯說。
植物沒有理他--有些事它已經認定了--它想了一會兒,謹慎地說道:「這會不會就像死刑前的最後一餐,你們是準備旅行後把我做成一盤菜嗎?可是拿我來做的話,也只是盤素菜,不值你們費一番功夫……」
雷森遠遠地回應道:「相信我,孩子,如果我要把你做成一盤菜,三分鐘就可以完工,不會還要帶你出門先旅趟行這麼麻煩的,花錢又花時間,要知道你雙親的時間很寶貴。」
植物看了雷森的身影一會兒,那樣子顯得漆黑冷酷不透光,但顯然,他比法瑞斯的好言相向更加確定地說服了它,它點點頭:「好吧,我相信你們不是想吃了我,因為雷森顯然缺乏善待受害人的教養。那麼,你們為什麼會想要帶我去旅行?」
「是我們兩個要旅行,帶上你是因為被監禁者要隨時擺在眼前才安全。」雷森說,轉身往外走:「走了,法瑞斯,我們幹嘛要跟個奴隸解釋這個?」
法瑞斯拿起花盆,對露出一副受到傷害表情的植物解釋道:「其實並不是說你真的是奴隸,這只是個比方。」
「我不只是為我難過,夥計。」植物用一副格外嚴肅地腔調說:「還有你,顯然我們兩個都是他的奴隸,不是嗎?」
「如果你想搞反抗啊、革命啊什麼的,記得那不要在豪華旅行之前提出。」法瑞斯乾脆地答道,跟在雷森後面:「而且那在絕對權力下是沒用的,我們誰也打不過他。」
「你真是個不開明的家長,你應該說人民總能推翻暴政。」植物嘀咕。
「我不會這麼說的。」法瑞斯說,因為就沒人能推翻過我。
作為人類總有新鮮的體驗,他以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魔界就是那麼個腥風血雨的地方,而他是絕對的主宰。而現在,他被強迫著去某個一心想逃離的地方,卻只想著手腳夠快,把信用卡全部放進口袋裡,好到紐約去購物一番。
第一章
羅伊值班時,警局來了個期期艾艾的棕髮男子。
「我有一宗犯罪的證據,警官。」那個人說。
「關於什麼的?」
「關於謀殺!」對方興奮地說:「一場發生在家庭內部的謀殺,一個丈夫對妻子的犯罪,一場道德的墮落--」
羅伊擰起眉頭,對面的人正手舞足蹈、聲情並茂。他覺得這傢伙像個典型的社會失敗者,因此對所有比自己有錢的人都心懷不滿,而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比他有錢。作為警察,他看多了這種人惹出來的麻煩,所以他一點也沒有該有的尊敬,只是不耐煩地擺擺手,「夠了,這裡不是唱詩班,你親眼看到了?這裡可是警察局,你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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