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可以死。愛也是冷靜的事。2013年,作家首次接受訪談,對其擅長描繪的男性孤獨與女性的蒼涼,以及愛情在他小說中的定位,他這樣回答:「我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自然也不喜歡以說故事的方式來成為小說家。……表面雖然寫著愛情,著眼點其實為了打開現代人的苦悶荒原,這是對我個人而言除了愛情形式之外我無法做得更好的。」
五年來,王定國以其特有的纖細,精準內斂又安靜的文字廣受共鳴
這本書則展現更溫厚的懷抱,用心悲憫,詩意無處不在,篇篇經典
小學同窗的婦人,透過友人求見,請求教授和她「接吻」,從而揭露長達半世紀的孤獨絮語(螢火蟲)。| 晚婚女子,聽完丈夫的羅曼史,哭求著他一起去找她(訪友未遇)。| 丈夫的情人打電話來,留下一把鑰匙要她去他們藏身的地方(瞬息)。| 離婚的男人,午後搭上南投客運,前往會見睽違六年的妻子,見面時兩人各自只說一句話,卻也是世間情愛最為淒惻動人的對白(生之半途)。| 某日下午,母親不在家,父親要他關上大門,悄悄透露自己愛過的一個女人,而今晚他就要離家……(沒想到的後來)。| 十四年前的外遇,他曾經許下為愛而死的誓言,如今期限已至,那女子突然來信(顧先生的晚年)。| ……
舉世混亂時刻,閱讀王定國的小說總是那麼安靜令人放心我一直躺到蟲子累得不叫了,死靜的恍惚中突然聽見了她的笑聲,以前她很少有這樣的笑聲,咯咯咯地像在捉迷藏的樹林裡被我捉到了。我想今天她一定很開心,聽那聲音就知道整個人一直雀躍著,笑聲似乎不想停,很久很久才又轉為一種很甜蜜的耳語,好像是在跟我撒嬌,用她不想讓人聽見的聲音對我催促著說: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我說惠妳別開玩笑了,有時我反而很想去找妳啊……
作者簡介:
王定國
一九五五年生,彰化鹿港人,定居台中。十七歲開始寫作,曾獲全國大專小說創作獎、時報文學獎、聯合報小說獎。早期著有小說、散文十餘部,轉戰商場後封筆多年,短期任職法院書記官,長期投身建築,二○一三年重返文壇。
二○一三年 小說集《那麼熱,那麼冷》,獲中國時報開卷十大好書、亞洲週刊華文十大好書、台北國際書展大獎。
二○一四年 小說集《誰在暗中眨眼睛》,獲中國時報開卷十大好書、亞洲週刊華文十大好書、金鼎獎優良出版品推薦。
二○一五年 長篇小說《敵人的櫻花》,獲中國時報開卷十大好書、亞洲週刊華文十大好書、台北國際書展大獎、博客來年度之書、誠品閱讀職人「最想賣的一本書」。已售出 英國、荷蘭、德國、義大利、韓國和簡體中文等海外版權。
二○一五年 獲頒第二屆聯合報文學大獎。
二○一六年 小說集《戴美樂小姐的婚禮》,獲博客來2016年度選書。
二○一七年 出版散文集《探路》;長篇小說《昨日雨水》。
二○一九年 獲頒九歌年度小說獎。
章節試閱
螢火蟲
很少連絡的老谷突然來電,替人傳達一個無理的要求。
修平教授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了一次,那邊還是沒有改口。
「會不會是惡作劇,哪有人這樣?」
「我聽她親口說出來也嚇一跳,早就替你擋下來。但是修平兄,其實這已經是上個月的事,她現在每兩天就來電話催我一次,反正就是非要見你一面不可。如果只是單純的見面,我相信你也不至於拒絕,但她偏偏還要那樣,我能怎麼辦,除了請你趕快答應,我真的沒辦法再應付了。」
「是怎樣的人?我對她真的毫無印象。」
「小學到現在都幾年了,誰還有印象。我是因為十幾年前辦過那場同學會,你沒有參加,結果她來了,主動找我說她叫黃杏枝,我才想起以前確實有她這個人。早知道的話,當初連名片也不給她。」
他嗯了聲,覺得自己既然沒答應,瞭解太多反而難回頭,就作罷了。
雖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裡,昨晚卻還是睡不好,半夜起來兩次,摸索著進出浴室,就是不想開燈又看到妻的空床。小桌几隔開了兩張床,上面放他睡前的書、老花眼鏡和備用的半杯水,桌几再過去則是她的枕頭和被單,一樣都沒少,看起來好像還在沉睡著,直到從昏暗中的浴室回來重新躺好,輾轉幾下翻身過去,聽不見一絲絲動靜,才又不得不相信她真的已經遠在異鄉。
兒子在舊金山找到工作後,她說要去依親,從此住了下來。
幾個月後他不甘寂寞,果決地把這兩張床合併靠攏,再用訂製的大床罩完整地鋪接起來,還拍了照片寄給她,回了一個頻頻點頭讚賞的圖像,以為她就被打動了,結果還是不置一語,看來就是鐵了心不再回來。
修平教授被潑冷水後,為了心裡那一點點自尊,也看不慣自己像個鰥夫獨睡著大床,才又收掉了新床罩,把她的床推回到原位,看起來至少還像兩人相伴,只是出門遠行還沒回來罷了。
五十歲後她才開始鬧那種老情緒,可見年輕時都在壓抑,跟著他住過深山裡的客難小屋,也陪他跋涉在荒郊野外探勘那些自然生態,那時從沒聽她喊過一聲苦,怎麼知道那種熱情終究抵不過中年過後的寂寞,冷卻下來後就撒手不管了。
上個月帶著學員採集山溝裡的蟲卵,踩到石頭上的苔癬摔斷了腿,裹上石膏後視訊過去,竟然一點也沒有震驚,也不打開她那邊的鏡頭,只叫他把腿舉高,右邊一點,靠左一點,再轉身繞一圈讓她瞧瞧膝蓋四周,然後問他身上還有哪裡受傷,沒有的話以後就不要再亂跑了。
老谷說的那件事,當然一聽就拒絕,還有什麼心情見不見面。
修平教授一早起來就在屋外坐著,陽光照不到的側院裡很適合他看書,一看就特別專注,一直到吸塵器的噪聲穿過小窗傳到耳裡,他才知道阿紅早就開門上工,正在忙著清理地板。閉門獨居以來,屋子裡就剩下這女人每週五次的聲音,幫他整理家務,煮兩頓飯,晚飯煮好就下班,隔天再來收拾他的剩菜和碗盤。
斷腿後不想讓她看了悲哀,索性也把她辭退了。一個禮拜後卻又不請自來,爬到樓上請他下來吃飯,滿腹心酸和委屈,說她一切都能理解:「教授,你把教書工作辭掉了,連門前門後那些花花草草也都鏟掉不要,當然更不可能留下我這種人礙手礙腳,但你還是考慮一下吧,太太也希望我能留下來幫忙,錢拿少一點都沒關係,我晚一點來,早一點走,該做的不會少,也不會吵到你的,這點請你放心,至少讓我做到你的腿好了為止啊。」
阿紅推完了地板,電話鈴聲特別尖銳地傳過來。
認真聽,才知道又是昨晚的老谷,還不罷休又打來了。修平教授聽見阿紅已插上一腳,而且很快下了結論說:「是啊,難得又是小學同學,教授到底怎麼了,只是來拜訪而已嘛,為什麼不答應?」
顯然老谷快被逼瘋了,不分對象逢人告起狀來。
「對方是什麼要求把他嚇到?」
「真的假的?」
「哪有可能?」
「哎呀,不敢相信,有這種人。」
他覺得不該讓阿紅繼續這樣咬耳朵,趕緊拖著石膏腿站起來,卻已來不及,聽見她是這樣回答的:「幾歲的人了,這樣不會太噁心嗎?」
他蹬著跳著來到了客廳,摀住話筒,要她去掃地,鄰居的落葉飄進來了。
老谷繼續說:「老兄,你不答應,但是黃杏枝剛才又打來了,這次我趁機會問得更清楚,也算對你有個交代。她念到國中畢業就被送去工廠,二十五歲結婚,第二年丈夫拿走她的積蓄跑掉了。後來親戚把她安排到菜市場的肉攤上幫傭打雜,一做十幾年,認識了一個魚販,結了婚生下一個女兒,現在已念大學。其實我不是看不起她才問她的身世,都是她自願說出來的,好像只要能見到你,要她坦白說什麼都無所謂。」
他很想問,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沒忍住,「精神上沒有問題嗎?」
「好得很,每天看兩份報紙,說話也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說見你一面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我還能說什麼。好啦,還是不要瞞你,她的問題大概就是長相吧,長得實在太…,難道你真的都不記得,班上那幾個同學有時上個廁所碰到她,回來就故意哇哇叫的,你想起來了沒有?」
「欺負人才那麼誇張。」
「修平兄,我相信你也不會以貌取人,所以就更應該答應下來才對。何況她在電話中每次談到你,簡直就是眉開眼笑,就算最親近的人也不可能會這樣。你自己想想看,還要再拒絕的話不是讓她很受傷嗎?好吧,就這樣吧,到時候我陪她一起來就是了。」
「她另外要求的……,可以不要吧?」
「這我真的就沒把握,來就來了,我能拴她一條繩子嗎?她就是堅持要和你接吻才來見你的。不過這也沒什麼,你不會應付一下?既然我也在場,她又能怎樣。我們教書的說到男女之間這種事總是吞吞吐吐假惺惺,但人家是賣魚的,也只有她這種人才會把接吻說得那麼正式,『只要教授願意和我接吻,兩秒鐘也好,我一定會馬上走』,你想想看,難道兩秒鐘你也不敢?再麻煩也就這樣而已啦,同意的話我就趕快去回覆,不然我那些八卦同事還會繼續到處亂說,都以為我是跟什麼女人怎樣了。」
老谷把人帶來了,婦人停在台階下等待,招手喚她才跟上來。
修平教授說著歡迎,面無表情,語氣含糊也不看人,等到一起坐上客廳沙發,才悄悄掠她一眼,不敢相信這十月底的秋風裡,那蕭條的身體裹著冬天的棉襖,還穿來一條毛褲,兩個膝蓋緊靠著,包著花巾的盒子擱在腿上,兩手拘謹地放在盒子上端,使得瘦短的臉像個蠟黃的缺月浮在上面。
「這位就是黃杏枝女士。」老谷說。
「教授,對不起……」缺月低著臉。
「啊,我已辦了退休,就不要再教授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雖然這樣說著,卻還沒從記憶裡找到她,就算找不到,人都在眼前了。老谷說她長得嚇人,其實沒那麼誇張,就是瘦得比較明顯,不然整個臉很靜,沒什麼廢話那樣的臉,倒有一股滄桑鎖在眉宇,看起來反而形成很堅定的神情。
女士正要抬臉,廚房裡端出了三杯茶,蓋子碰著杯子,一路嗑嗑嗑地噴著熱煙。修平知道這阿紅有點故意,留下最後一杯才端到客人面前,就為了多瞄一眼,茶盤夾在腋下,再把杯子挪前挪後,大概覺得長相不怎麼樣才放心走回廚房。
寒暄還不熱絡,老谷賣力說著話,女士則把盒子移到茶几上,從皮包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老谷先看,近看遠看然後哦哦哦地應付著,看完後傳給修平。他慎重地戴上老花眼鏡,原來畫面裡站著講台上的自己,看不出有什麼奇特,類似的照片他已看過了幾十張。
「這是二○○二年教授在博物館的演講,我也在裡面。」杏枝女士說。
兩人只好一起發出驚嘆聲,湊近脖子再瞧幾眼,終於看到講台下一排撐高的蘭花叢,一個女人就站在那裡,笑得匆匆忙忙,和那些紅的白的蘭花對照起來看,顯然是臨時起意,直接衝向鏡頭才有那樣倉促的身影。
「那就是我啦。」她說。
「噢,十幾年了,原來杏枝從以前就是教授的粉絲。」
她被老谷叫出了名字,便不再那麼羞澀又緊繃了,開始如數家珍:「修平教授……雖然平常不是研究農學生態這個領域,卻對螢火蟲的復育投入更多心血,每一次的成果我都有拍下來收藏,而且我再婚那一年,剛好看到教授第一次公開發表了紀錄片,螢火蟲滿山滿谷飛舞,看了好激動,那好像就是教授送給我的祝福。」
「妳太客氣了,杏枝女士過得好嗎?」
「修平……教授,我過得不好,活著就好。我沒有再離婚,就是為了活下去,何況女兒對我很貼心,這次我能來到這裡就是她的鼓勵,給我勇氣…。修平教授你不要誤會,我只想來看看你,這幾年來只要報紙雜誌有任何相關的生態報導,我就會想盡辦法從各種資訊中找到你的名字,從一九九五年一直到去年,只有今年一直找不到你的名字,螢火蟲季你也沒有參加,對我來說是很不好的預感,果然是真的,沒多久就在報紙上看到摔斷腿的消息…。」
「真想不到妳會那麼喜歡螢火蟲。」老谷說。
修平教授沒有說。
「因為,我覺得……,教授你就是螢火蟲。」她勇敢地看著他的眼睛,「我今天來就是要說這件事,那時我們學校舉辦美勞競賽,修平你拿到了冠軍,我第一次看到的螢火蟲就是你用竹葉做出來的,那雙翅膀塗上你塗上深褐色的顏料,還在翅膀中間留下很細膩的黃線條,而頭上好像有一盞燈剛剛打開,看起來就像隨時準備飛起來。導師那天特別高興,把你的名字放大寫在黑板上,但是有人嫉妒,下課後就在你的名字旁邊故意寫上我的名字…,」
修平有點慚愧,很想跟緊這個記憶,遺憾還沒跟上……
「那是他們用來醜化你的,我一看到自己的名字寫在那裡,眼淚馬上掉下來,因為我的名字就代表一種恥辱,和所有骯髒的、使人害怕的東西都連在一起。但是你知道嗎?也就是那一次,我才有機會被人寫在你旁邊,所以我感到很光榮,那天晚上根本睡不著,天還沒亮我就偷偷溜進教室,很想再看一次我的名字是不是還在那裡。修平,如果沒有別人的惡作劇,我怎麼會一直記得那隻螢火蟲,而且還能活到現在,我的世界是黑暗的,但灰心的時候只要想到螢火蟲會在黑暗中飛起來就夠了。」
老谷爽快地拍響自己的大腿,讚嘆了一聲。
「來,妳先喝一口茶。」
「我不能喝教授的茶。」她說:「我自己帶了這個來。」
她俯身打開花巾上的蝴蝶結,裡面是個白色的保麗龍箱,上面有個扁平的蓋子。她準備掀開蓋子,卻又猶豫起來,抬頭央求著說:「請不要嫌棄,這是我拜託鄉下朋友從學校附近帶來的冰棒。看起來很好笑,但這是我的心意,我一直期待有一天能讓教授嚐到四十年前的滋味……,因為還有一件事我很自責,那時快要放暑假,有一天下課後,你衝到福利社就是要買這種紅豆冰棒,結果賣完了,其他的冰棒也賣完了。」
總算想到了,紅豆冰棒……,修平眼裡一陣熱起來。
「你可能不知道,那最後的一枝紅豆冰棒竟然就在我手上。修平,我一直記得你那麼失望的表情,我突然很著急,很想把那枝冰棒交到你手上,但很不幸我已經咬了一口,我對自己很生氣,只能躲在樹下看著你離開…。」
她急著說完,一縮手已忘了打開蓋子。
「來這裡說這些,實在很丟臉。」她說。
修平很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只記得每次吃完冰棒,捨不得丟掉的竹籤都會保存下來,他就用那些竹籤填塞各種螢火蟲模型的骨架,使它們看起來紮實又逼真。至於得獎的那隻螢火蟲,他已經忘了丟在哪裡了,竟然她還記得那背上細細長長的螢光線,那麼遙遠的時空,那已被遺忘的冷光……。
卻在這時候,杏枝女士突然撐著沙發準備起身,第一次沒站穩,兩個膝蓋差點塌落在地板上。老谷趨前想要扶她一把,已經又站起來了,淺淺地笑著說:「我還記得吃完那枝冰棒後,剛好就是五年級放暑假的夏天,因為父親發生了意外,沒多久新來的繼父就把我轉學搬走了。」
「難怪啊。」老谷說。
修平教授這時總算想起來,那學期的教室裡,有段時間經常空著一個座位,桌面雖然是乾淨的,連著桌面的椅子上下卻堆滿了同學們的雜物,導師發現時曾經命令清空,隔一陣子又有人把雨衣、雨鞋或不堪再穿的破球鞋丟在那裡。
他以為杏枝女士站起來是要去洗手間,或者只為了脫下太熱的棉襖,沒想到這時她卻對著他們兩人鞠躬行禮,然後轉身往外走。
「真的是很失禮啦,我本來就不可以打擾太久,又不是多重要的事,謝謝你們讓我說完,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能夠說出來真是太好了。」
阿紅聞聲跑出來送客,被老谷擋下來。
修平教授納悶著說:「為什麼急著要走呢?」
他瘸著腿跟在她後面,走得有點著急,雖然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心留客,但被她一下子掏出了往事,那幾乎就是他這一生中最難忘的縮影,聽完難免特別感傷,很想對她說聲謝謝,或者說些更重要的什麼,卻就是說不出來。
兩人前後來到玄關,伸手握住門把的那一瞬間,兩隻右手碰巧地偎在一起,這反而使她觸電般快速抽回,神情有些慌亂,隨即又冷靜下來,用她最低的聲音對著修平說:「請你多保重了,今天就是來探望你的啊。」
他以為這時她會停下腳步,因為旁邊還沒有人跟上來,也就只有這個還算隱密的角落了,她將可以達成和他接吻的願望,畢竟這是她所堅持來的。何況此時此刻,這麽溫暖又有點令人心痛的時刻,任何人應該都不會想要迴避的吧,再怎麼頑固他也不想再迴避了。
然而她已把門打開,兀自走下台階,再行了一次禮,最後大聲揚起秋風中的嗓音說:「修平,其實螢火蟲的世界是最黑暗的,你不覺得嗎?好不容易成蟲就要開始發光,卻不到一個月就死了。」
老谷發動車子,修平揮著手,看見自己的影子貼在黑玻璃上載走了。
見面後兩週,不知何故的噩耗傳來,杏枝女士走了。
老谷親自告知此事,據其所悉歸納幾語:杏枝女士長期深受家暴折磨,去年發現罹癌後拒絕就醫治療,每日顧攤賣魚,收市後再去探視中風住院的丈夫。清晨在家辭世,遺有志工獎牌十餘種,自學攝影作品無數掛滿房間…。
修平教授瘸著腿去拈香,猶記她最後一面的卑躬行禮,學她折腰九十度,由於右腿石膏臃腫僵硬,彎身時僅能單腳撐地,行禮後全身歪斜顫抖,杏枝的女兒上前攙扶,哽咽著請他放心,說她母親離開時微笑闔眼,就像螢火蟲飛上夜空。
「如果媽媽那天打擾到你,非常抱歉。」她說。
還透露一個秘密,母親說的,只要教授和她接吻,她就能變成螢火蟲。
那為什麼後來沒有呢?母親說,會傳染,不忍心。
螢火蟲
很少連絡的老谷突然來電,替人傳達一個無理的要求。
修平教授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了一次,那邊還是沒有改口。
「會不會是惡作劇,哪有人這樣?」
「我聽她親口說出來也嚇一跳,早就替你擋下來。但是修平兄,其實這已經是上個月的事,她現在每兩天就來電話催我一次,反正就是非要見你一面不可。如果只是單純的見面,我相信你也不至於拒絕,但她偏偏還要那樣,我能怎麼辦,除了請你趕快答應,我真的沒辦法再應付了。」
「是怎樣的人?我對她真的毫無印象。」
「小學到現在都幾年了,誰還有印象。我是因為十幾年前辦過那場同...
目錄
螢火蟲
訪友未遇
瞬息
生之半途
沒想到的後來
顧先生的晚年
神來的時候
後記
螢火蟲
訪友未遇
瞬息
生之半途
沒想到的後來
顧先生的晚年
神來的時候
後記
購物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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