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皇商嫡長女,爹爹疏離、後母厭棄,婚約對象還是個性好漁色喜歡眠花宿柳的紈褲子弟。因緣際會救了被追殺重傷的神祕男子,赫然發現他竟是尊貴的親王世子。還沒回過神,太后一道懿旨頒下,她頓時從苦逼未婚妻一躍成為人人稱羨的世子小老婆……在陰謀重重的權力鬥爭裡,到底是誰算計了誰?
聰慧犀利小娘子VS冷面腹黑貴世子,一部皇商嫡女的生存奮鬥史!
意外慘死的她,穿越成為皇商嫡長女葉雲水。原主不堪繼母欺凌,不想嫁給終日尋花問柳的浪蕩子弟,於是白綾自縊,這身體從此讓聰明犀利的她占據。某日,她在竹林裡意外救了一名遭人追殺重傷的陌生男子,男子留下一塊玉珮後就不知所蹤。
死而復生,父親發現她變得才華洋溢,繼母發現她不再軟弱可欺。她想方設法意欲打消父母讓她嫁給浪蕩子的主意,無奈形勢比人強,眼看出閣在即。心灰意冷之際,隨繼母上禪寺進香,卻遇到了未婚夫來相看。男女有別,她豈能看著閨譽被敗壞,只好躲在廂房裡閉門不出,可下流而不風流的未婚夫居然想硬闖,千鈞一髮,有人伸手阻攔。她悄悄從門縫偷看,赫然發現,他竟然是當日自己相救的男子,更讓她驚訝的是──他竟是尊貴的親王世子。
就在這時,宮中緊急傳喚,太后病危,群醫束手,最後寄望於葉府的祕藥。祕藥無人敢接,若這藥保了不太后的命,那所有經手的人唯有死路一條。身為醫學系學生的葉雲水,挺身而出,毅然捧藥入宮,憑著現代醫療知識,死馬當活馬醫,幸好這死馬還真被她救活了。正自慶幸保住小命之餘,太后一道懿旨宛如驚雷,打得她莫名所以。
為「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太后親自指婚,將她指給了莊親王世子秦穆戎──那個她無意間救了的男子,那個有著如深潭般幽黑眸子的俊美男子──據說他十四歲就帶兵征戰西北,建立無數戰功;據說他冷酷無情,手段兇殘;據說……
本書特色
★ 750萬破表點閱率,火紅網評超給力!
★ 犀利穿越女,宅鬥宮鬥混得風生水起!
★ 左手劈小妾,右腳踹太子,小小娘子鬥得興起不彆屈!
作者簡介:
琴律
起點女生網作者,女生作者裡頭髮最短的──比禿長點兒,比板寸短點兒;性格多變──比溫柔粗狂點兒,比暴躁細膩點兒;做事較真──碼字苛刻點兒,家務胡鬧點兒;終歸是一大手大腳、沒心沒肺的主。
章節試閱
葉雲水回到葉府時已是丑時,葉府內已經亂成一團。
下了小轎,葉雲水直奔老太太屋子,葉家一家子人全都在此,沒有人缺席,除了已經入宮的葉重天之外。
老太太瞧見葉雲水風塵僕僕趕了回來,眼眶不由得發紅,連連拍著葉雲水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葉張氏也只有哭的份,瞧見葉雲水回來,也沒說什麼太過分的話,「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
葉雲水只是福了福,道了一聲:「母親。」
葉張氏瞧了她一眼,許是張口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她剛剛就想讓幾個孩子去上卿府,可惜上卿府大門緊閉,這個時候早躲了去,陳府想必也是如此。這個時候,什麼姻親都是罔然,葉張氏的心裡早冰涼一片。
幾個小的坐在一旁灰著臉,沒了往日鬥嘴、玩鬧的精神,許是知道家中出了大事,個個都老實得很。
二老爺瞧見祖孫倆又要落淚,便安慰道:「母親稍安勿躁,太后心悸的毛病並非一天兩天了,一直都由大哥專門診治,說不定能逢凶化吉。」
其實二老爺這話說得也沒什麼底氣,太后如今已是七十餘歲的年紀,在古人中算是高壽了,尤其還是心悸的毛病,說沒就沒,可惜一干診治的太醫一個個都得不了好,已經砍了兩個,下一個說不定就是……二老爺不敢想。
葉雲水聽是心悸,便繼續問道:「父親可說明具體症狀了嗎?」
二老爺搖頭,「宮中的事不許外傳,除了幾名診治的太醫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眾人皆是無語,只有默默地等著消息。這一夜顯得無比漫長,葉府無人入睡。
到了寅正之時,天色已經大亮,丫鬟們端上來幾碗稀粥,卻無人食得下。
門外忽然響起小廝傳來的聲音,邊喊著回話:「回老太太的話,宮中來人了,剛剛進府門口。」
老太太一聽,心裡忽悠一下,顫抖著手,看向二老爺,二老爺也是面色晦暗,「早來晚來都一樣,準備吧。」
葉張氏也慌了,連忙召喚孩子們隨眾人到府邸門口。葉雲水一邊扶著老太太,一邊提醒葉張氏:「母親,備些銀錢。」
葉張氏一愣,反應過來。宮中來人必是要打點探聽點兒消息,她卻是把這最重要的事給忘記了,老太太便回頭說道:「別回去拿了,畫眉,去我匣子中拿銀票來。」
畫眉領了差事,立即跑去,眾人則上了小轎往府邸門口去。老太太年事高,行動慢,卻也亟不可待,「快著點兒,別擔心我,我挺得住。」
一干人到了門口,前來宣旨意的公公已經等了半天,老太太讓畫眉把銀票給了二老爺,二老爺直接塞進公公的袖子裡,「敢問這位公公,我大哥如今?」
那公公捏了捏袖中銀票的厚度,綻出了一個笑,卻是那般的假,那細膩的嗓子有些尖銳,「放心,葉太醫還在太后宮中伺候著,咱家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眾人聽見葉重天暫且沒事,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老太太忙問:「這位公公有何指示?我們葉府一定盡力配合。」
那公公尖銳的聲音甚是刺耳,「咱家來是取藥來著。這是葉太醫寫的單子,有幾味葉府特製的藥,讓咱家到葉府來取,其中最重要的是這什麼……九宮丸,咱家便是不懂了。哪位動作快些,太后她老人家還等著用呢!」
眾人聽到「九宮丸」三個字,都刷的變了臉色。
二老爺上前接過藥單,「公公稍候,我這就去取。」
二老爺的速度很快,幾乎是用了他這輩子最快的奔跑極限,待一盒子的藥全都放在手上,便要遞過去,那公公卻是未接,「你們府上哪位跟咱家一起入宮送藥?」
眾人一愣,二老爺最先反應過來,這太監是怕藥有問題要擔責任,便站出來道:「我跟公公去。」
那公公卻擺手,「你一個大男人如何進得了太后宮中?」
二老爺瞧了瞧身後的女眷,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這一堆老老小小的,誰能擔得了這個責?葉張氏有些膽怯,葉姜氏更是朝二老爺身後退了一步。
「我去。」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眾人看著說話的聲音卻是葉雲水,葉張氏面露驚詫,老太太則是驚過之後流露出不忍,兄弟姊妹們則都呆了,誰也沒想到葉雲水會主動站出來。
葉雲水上前朝著那太監福了福,「民女乃葉太醫嫡長女,見過這位公公。」
那太監瞧了葉雲水兩眼,再一看,府中老老小小確實也沒個妥當人,「是給太僕寺聶大人府上兒媳瞧過喜脈的?那就跟咱家上路吧。」
「雲水……」二老爺擔憂地喚了一聲。
葉雲水顧不得眾人複雜的目光,毅然從二老爺手中接過藥,便跟著公公上了馬車。
葉府的人都知道,這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葉府的九宮丸是葉重天特製的藥,這藥除非到生死交關之時,否則是不會隨意給人用的,連御藥房中都未留此藥。從那太監不願接藥便可以看得出,太后的情況很不好,這個時候誰沾上一點兒都有可能丟了性命。
葉雲水毅然前往,一是除了她無人可以去,二是她畢竟是現代人,許是另外還有救治太后的辦法。
馬車的速度飛快,就像是在與時間賽跑,此時街市上已有了行人,卻都被開路的侍衛呼喊著退到兩旁。這些天以來,葉雲水的一顆心從未有過如眼下的平靜,就像是如鏡的水面,沒有半分波瀾。
越到緊急的時候,她越是清醒,這是她上一世就留下的習慣。這一路上,她只想著一件事──救活太后。
莊嚴的皇宮透著肅靜,葉雲水上一輩子只在電視上見過那傳說中的故宮,卻從未親身參觀,那是她的遺憾,可如今親眼見到這座恢宏、雄偉的皇宮,她卻沒有半點兒好奇的心思,反而覺得這肅穆讓人心裡發寒發怵。
開路的侍衛拿著安和宮的權杖,馬車一路駛進宮中,內宮門口有兩頂轎子正等候著。葉雲水下了馬車便被塞進了轎子之中,無人多言半句,幾個小太監抬著她向太后所在的安和宮跑去。
葉雲水在小轎內被顛得七葷八素,強忍著胸口不斷上湧的噁心。她將轎簾子掀開一個小縫,讓外面的冷風吹進來,感覺才好受一些。
到了安和宮門口,太監領著葉雲水一路跑,一邊跑一邊喊著:「葉太醫所需的藥來了。」
葉雲水冷眼看著這太監,剛剛在葉府擺足了架子,如今卻跑得飛快,人的忠心真的是有限的。
雖然不滿,她仍緊跟在太監後頭,想起宮嬤嬤曾講過的宮內規矩,竟是一樣都用不上。她從未想過這輩子竟有機會進宮,還是以這種方式。
安和宮中有許多焦急等待的人,葉雲水低眉順眼地跟在後面,餘光卻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太監引著她叩見皇上、皇后:「回稟聖上、皇后娘娘,此女乃葉太醫嫡長女,便是送藥之人。」
葉雲水還未跪下行叩拜之禮,便聽見一個渾厚的中年男人聲音焦急地響起,卻是當今聖上明啟帝:「什麼時候了還顧這些個虛禮,太后的身子要緊,趕緊送進去!」
那太監領命,不敢有絲毫怠慢,帶著葉雲水便往內殿中小跑而去。
葉雲水捧著手中的藥卻是心頭一懍──怎麼他也在?
太后的寢殿中透著一股壓抑,讓偌大的華麗宮殿越發死氣沉沉。
寢殿外跪著一溜人,其中一個身影便是葉重天。
聽見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跪著的人都微微回頭卻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
「葉太醫。」太監上前輕聲喚道,葉重天此時已經看到跟在太監身後的葉雲水,眉頭緊蹙,爬起身,小聲應道:「黃公公。」
那領著葉雲水進來的太監便是道:「葉太醫不必多禮,藥已送到,您還是快些服侍太后她老人家用下才是。」
葉重天點了點頭,接過葉雲水手中的藥,親力親為地燒水化藥。太后已昏迷,這一丸藥下去,太后的生死也決定了葉家的存亡。葉重天端藥的手有些顫抖,哆哆嗦嗦的一碗熱水灑了半碗,葉雲水一把扶住他,噓聲道:「父親,交給我吧。」
葉重天抬眼望著她,眼中有些不忍,卻是斥責道:「不懂規矩,太后不是妳隨便能伺候的!」
葉雲水仍堅持著,問一旁的太監:「黃公公,父親身體有恙,由民女伺候太后服藥可行?」
黃太監不敢擅自做主,卻聽得後身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去吧,本世子在一旁看著。」
葉雲水渾身一個激靈,她自然聽得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不就是那個冤家嗎?她低著頭不敢回頭看,只覺得這屋子中忽然多了許多人,她餘光看到幾個明黃色的衣角,許是皇上、皇后等人都已經進來了。
葉雲水跪下叩頭謝恩,心中不敢多想,只是拿著九宮丸和葉家祕方配藥用熱水化開,用托盤端著往太后所臥的榻上而去。葉雲水是女眷,又得了應允,便直接進了珠簾之後,這才得以窺見太后真容。第一次近距離接近皇室貴人,葉雲水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儘管昏迷,太后的身上仍透著尊貴、顯耀之氣,只是臉上因病顯得蒼白無色,八名宮女在旁守著,葉雲水將藥放於一旁,仔細觀察了太后的臉色和身體──這根本不是心悸,而是心力衰竭。
葉雲水具有現代醫學知識,自然能夠分得出心悸和心力衰竭的區別。太后的手明顯有浮腫的症狀,而且面色蒼白,兼之皮膚有著濕冷的感覺。葉雲水長呼一口氣,看來太后心衰的毛病絕不是一天造成的,應該是日積月累而落下的毛病。
她心中有數,卻生出恐懼之感。心衰到昏迷,太后的病症顯然已非常嚴重,如若她無法將太后救醒,葉家恐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緩了緩心神,她回身跪在地上,「回稟聖上、皇后娘娘,太后因心悸而昏迷,開窗增加空氣流通對太后的病情更為有利,民女懇請聖上應允。」
「哦?葉太醫?」明啟帝帶著疑問看向葉重天。
「理應如此,對服藥有利。」葉重天自是順著女兒的話說,可他的心裡已經開始在打鼓了,他根本不知道葉雲水為何如此要求,冷汗順著後脊背流了下來。
「准。」
宮女們得了聖命,便將幾個小窗都打開,清新的空氣順著窗戶流了進來,讓本是燒得暖熱的屋裡多了幾分清涼。
葉雲水長吸一口氣,「回稟聖上,服藥需用大量的青豆湯送下,輔之以按摩穴位的手法,請聖上應允。」
青豆含有大量的鉀元素,心衰最大的特點便是血壓升高,服用大量的鉀不但可以消除浮腫,還能降低血壓,所以她準備給太后灌大量含鉀的水,可這時代沒有鉀片,只能煮青豆水了。
「准。」
葉重天的心裡咯噔一下,「請聖上准臣去準備青豆湯。」
皇上掃了一眼葉重天,便是點頭,「去吧。」
葉重天小跑下去了,葉雲水則是先幫太后按摩幾個穴位,待葉重天準備好青豆湯便可服藥。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葉雲水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此時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當人真正面臨生死困境的時候,除了恐懼和坦然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心境,那就是空白。
很快的便有幾名太監抬了青豆湯過來,後面跟著滿臉是汗的葉重天。
葉雲水定了定心神,端起藥碗,一勺一勺地將藥灌進太后口中。九宮丸乃是一劑猛藥,她未敢給太后服下太多,她更期待的是能夠以此藥為引,利用大量含鉀的青豆湯讓太后消除浮腫,降低血壓,使其自然甦醒。相比孤注一擲的九宮丸,她更相信自己來自後世的醫療知識。
給太后灌了半碗化開的九宮丸後,又灌下大量的青豆湯。一碗接著一碗,足足灌了五大碗才停手。她也沒閒著,一邊動手為太后按摩,每當按到心臟之處,她的手便加上一些力道,藉此刺激心臟的脈動。
許是灌了太多青豆湯,不一會兒,太后的下身便有了反應,宮女們急急地為太后換了濕了的衣褲和錦被。太后接連幾次排水,一時間寢宮內的宮女們忙碌不停。
葉雲水堅持不斷地將青豆湯給太后灌下去,然後重複按摩。
如此反覆折騰了一個時辰,她的額上已經佈滿汗水,手也因不斷的用力麻木得快要沒力。所有的動作都變成了最原始的機械動作,讓她欣慰的是,太后手上的浮腫有褪去的跡象,這也是她繼續下去的唯一動力。
葉雲水能夠感覺到簾子後面幾道凌厲的目光瞧向這裡,明啟帝甚至已經幾次出聲質問,而她都只是回答:「還需些時辰才能奏效。」
屢屢得到同樣的答案,葉雲水不知道明啟帝會不會不耐煩地下令將自己父女推出去問斬,帝王心思不是她這種螻蟻可以猜度的。她此時是在跟時間、跟命運賽跑,如若太后醒不過來,她唯有以死謝罪。可她心中雖急,卻未有強烈的恐懼感,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救醒太后,只要她現在醒過來……
又過了許久,葉雲水仍舊不停地按摩太后的手,猛地,她感覺手上一緊,下意識抬頭看去,竟是太后醒了。
葉雲水一驚,立即跪地低聲泣道:「太后萬安!」
聽到葉雲水的聲音,幾名宮女抬頭看了過來,均喜極而泣地跪地回稟:「回稟聖上、皇后娘娘,太后醒了!」
太后醒了!太后醒了!
這四個字讓葉重天整個人跪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都癱軟了……
此時,他伏在地上,老淚縱橫。
太后醒了!
這一刻,清冷寂靜的寢宮內似是重新活了般,所有人紛紛叩跪,而葉雲水的心終於沉回了肚子裡。
她低頭跪在地上,不由自主地落淚。許是得知自己的命在死亡線上繞了一圈而慶幸地哭,眼淚中蘊含了太多的因素。
幾個明黃色衣著的人影閃到了簾子裡,殷切詢問太后的身體情況。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脊背早已被冷汗濕透。從窗戶吹進來的涼風拂在她身上,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她感覺到有一道目光始終在看著她,卻不敢抬頭,因為她感覺此人便是他──秦穆戎。
關切完太后之後,明啟帝開口道:「葉太醫父女救太后有功,賞黃金千兩、各色錦緞百匹,葉太醫仍居醫正之位,葉太醫之女……」那個渾厚的聲音說到這裡頓了頓,許是不知該如何封賞葉雲水。
葉雲水不敢插話,只是跪地叩拜著。
「留她在哀家身邊,哀家自有打算。」一直躺著的太后發話了,葉雲水能感覺到,太后的目光也在打量她。
「這……」明啟帝有些為難,上卿府的事他也聽說過,卻不好在此時駁了太后,「一切都聽母后的意思。」
太后未再多言,轉過身,閉上眼睛歇下了。
明啟帝吩咐葉雲水在此好生侍奉,便帶著皇后和一群人離開了寢殿。葉雲水瞧見葉重天臨走時擔憂的目光,心中湧起一股酸楚,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如何,生死線上滾了一遭,她已無雜念。太后留她於宮中,與上卿府的婚事許是就這樣解了吧?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如今目的雖然達到了,卻又陷入到另一個讓人迷茫的境地,她有些無所適從。
葉雲水在旁邊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偌大的宮殿不過是一間空曠的屋子,顯得有些冷清。
太后沉睡未醒,直到晚間,黃公公悄聲叫她出去,代葉重天傳話給她,叫她好生在宮中侍奉太后,不必惦記家中之事。
她知道葉重天這話算是給她的答覆,她與上卿府的婚約就此作罷。
葉雲水不知自己要在宮裡待多久,身邊沒個相熟的人,只與這黃公公有過一面之緣,身上也沒什麼可給黃公公的謝禮,便摘下手上那串大舅母賞的檀香珠串。黃公公是個有眼色的,一看就知是古物。其實葉家已塞了銀子給他,可錢這東西誰都不會嫌多,便是收下了,對葉雲水的態度也好了幾分,「……葉姑娘有何需要,只管來找咱家,咱家是安和宮裡伺候的。」
葉雲水福了福身道謝,又匆匆趕回太后身邊,這會兒,太后已醒了。
「民女葉雲水叩見太后。」葉雲水感覺到太后那威嚴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
「抬頭讓哀家看看。」聲音仍是虛弱。
葉雲水緩緩抬起頭,她早在太后熟睡之時去清洗過,但臉色仍因勞累過度而有些蒼白。
太后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看著葉雲水,許久才吐了一句:「……是個俊的,就是出身差了些。」
葉雲水不知太后是什麼意思,也不敢深想,更不敢說話。
半晌,太后才又說了一句:「明兒是妳大喜的日子?」
葉雲水渾身一震,「回太后的話,是。」
「如若哀家留妳在身邊,妳可願意?」
「民女願意。」葉雲水二話不說便答道。
太后抿了抿嘴,似是自言自語地道:「嘴上願意心中卻並非願意,都是哄我這老婆子罷了。」
葉雲水不知這話該如何接,便聽到太后轉了話題:「妳膽子很大,可知妳已犯了規矩?」
葉雲水全身的弦都繃得緊緊的,「請太后贖罪,民女情急之下逾越了。」
「哀家不怪妳,倒是應該謝妳救了哀家。」太后的聲音仍舊淡漠冰冷。
「民女不敢承恩,民女只是盡自己身為醫者的責任,為太后盡忠。」葉雲水對答如流,一顆心卻是顫了又顫,已是沒了心思對這些話深思。
「妳的那個什麼婚約就罷了,哀家另為妳擇一良婿如何?」
葉雲水心頭一懍,太后這是要親自指婚,就算給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拒絕啊!何況有太后出面代為擺脫上卿府的噁心的婚約,她自是感激:「民女謝太后恩典。」
太后不再多言,她的身體還很虛弱,有氣無力。伺候的宮女端來藥湯,葉雲水伺候太后服下,又端了一碗青豆湯,「啟稟太后,您往後的飲食中要少糖少鹽,每日餐後喝一碗青豆湯或綠豆湯,可消您身體虛浮,旁日裡所用的點心可多食帶杏仁、黑棗之物。」
太后又灌下一碗藥,苦著臉說道:「回頭讓黃公公跟御膳房說。」
葉雲水又伺候太后喝了青豆湯,便站在一旁低眉順眼地不言不語。
許是感覺葉雲水是個乖巧的,太后的神色多了幾分柔和。天色漸暗,明啟帝和皇后娘娘又來探望了一次,葉雲水本應退下迴避,卻被太后留在身邊。太后歪在榻上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葉雲水始終眼觀鼻,鼻觀心,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母后,明兒是大年初二,內外命婦前來朝見,您這裡……」明啟帝有些擔憂地道,「如若您身體不適,我便讓她們免了朝見。」
「見,我還死不了呢!」太后輕咳兩聲。
寢殿內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這葉家不愧是五代行醫,連這女兒家都能學到幾手醫術,聽說王御史女兒的喜脈是妳瞧出來的?」皇后娘娘見氣氛有些壓抑,正巧看到了葉雲水,便隨口扯了個話頭。
葉雲水見話頭轉到了自己身上,渾身不住地哆嗦,「正是民女。」
餘光瞧見皇后那一身華貴的服裝,聽得她如夜鶯般繚繞的聲音,卻不知尊容如何,想來應是一高雅大氣的女子,只是這樣的女子卻讓她心驚。她不過是隨便給個御史之女瞧了喜脈就通到內宮之中,而且還是人盡皆知,足見這宮中人際之糾葛複雜。前世的宮鬥戲看得多了,她對這些宮廷中的女人有著一股發自內心的抵觸。
「哼,那些個太醫院的老傢伙整日滿嘴仁義醫德,光長了爭強好勝的嫉妒心眼,真用到他們時個個都不行。」提起這話題,明啟帝一肚子火,「葉太醫倒不愧是醫藥世家傳人,還是有些能耐的。」
太后瞟了葉雲水一眼,瞧得她滿身不自在,「哀家也是這麼覺得,葉醫正已是醫正之位,又深知哀家的病症,不好再行封賞,哀家也不願放他從太醫院離開,不過論功行賞卻是不能不做的,光是賞些個身外之物不足以暖臣心,哀家便做主給他這嫡女許個好人家,算是圓了哀家報答他們父女倆的救命之恩。」
葉雲水跪地叩頭,「太后洪福齊天,長命百歲,民女不敢邀功。」
太后倒是樂了,「這丫頭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皇后娘娘瞧了明啟帝一眼,試探地問道:「太后心中可有中意的人了?」
太后賣了個關子:「明兒你們就知道了。」
明啟帝有些猶豫,皇后見太后沒有把葉雲水給明啟帝的意思,自然放了心,不再多問。
葉雲水雖然從生死線上逃了回來,此時卻覺得自己像是掛上欄杆待價而沽的豬肉──這命又不是自己的了。
翌日,大年初二,內外命婦紛紛前來朝見,本應是初一,卻因太后病重而延到今日。
太后一早便換上明黃色的朝袍,披領及袖俱石青色,貂緣片金,上繡文金九龍,五色祥雲,頭戴薰貂朝冠,頂三層上鑲嵌東珠一顆,朱緯上綴七金鳳,雍容華貴盡顯,更具幾分威嚴。
心力衰竭的重症之人,昨日才醒來,今日仍堅持要見眾命婦,在葉雲水一個醫者的角度看來,無非是在自尋死路。她有心勸阻,卻怕觸了規矩不敢說。那沉重的朝冠壓在太后頭上,似是搖搖欲墜一般。
太后瞧見了葉雲水欲言又止的表情,便是道:「有人活一輩子是為權,有人活一輩子是為勢,宮中的人活的卻是這身分,這體面。」
葉雲水心頭一凝,太后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由著宮女扶她坐上四人抬的布輦,「妳跟我一同過去,見見世面。」
「是。」葉雲水隨同太后布輦朝著正殿而去,時不時地抬眼打量這位年旬七十的太后。太后明知自己身體不行卻硬撐著起來,只因她是太后,她必須撐起這一片屬於她的天空,她的威嚴和傲氣不容任何人褻瀆。葉雲水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活得安逸自在,尊貴無比如太后,也是如此,而像自已這種螻蟻般的小人物,又該當如何適從?
安和宮的正殿之上,皇后及幾名皇貴妃早已等候在此,見太后乘布輦而至,便是齊齊跪拜。眾人見禮之後,葉雲水服侍太后端坐上位,待太后安穩,便要迴避於殿後,太后卻道:「妳就站旁邊候著吧。」
葉雲水一怔,雖不明白太后何意,卻不敢多言,只低眉順眼地看著自己的鞋面。她感覺到有幾股目光在打量自己,就像是一根根的刺一樣。
她正盤算著自己的心事,皇后娘娘遞上名冊,「……母后大病初癒,不宜在外久坐,今兒遞了牌子請見的都在名冊上,母后不如就點想見的人,其他的便讓其回了吧。如若真有心孝敬,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太后點了點頭,看著皇后端在手中的名冊,漫不經心地問道:「莊親王一家來了嗎?」
皇后立即回道:「已在門外候見。」
「傳。」
太后一聲令下,葉雲水的心便咯噔了一下。莊親王一家,不就是世子爺那一家嗎?來的必是王府女眷,許是還有他的世子妃在其中。她有些好奇,很想知道那位劉左相的嫡女,世子爺的正妃,是個什麼樣的人。
黃太監到門口通傳,不一會兒便是進來五名身著命婦朝服的女眷,其中有兩名年齡較大的,許是莊親王的王妃、側王妃,另外四名年輕的乖巧地站在後面,齊齊地向太后、皇后叩拜。
「起吧。」太后的話語冷淡。
皇后和四妃開始與幾位女眷閒話,話題圍繞著莊親王的身體是否康健之類的客套話。葉雲水只能靠聲音辨別這些人的身分,不敢貿然抬頭瞧。此時她已知道,那兩名年紀較大的女眷都是莊親王的側妃,王氏和馮氏。莊親王的正妃,即世子爺的生母,已過世十年,而另外四名年輕的命婦是莊親王三個兒子的正妻和莊親王大公子的孫媳婦。世子爺秦穆戎雖為嫡親世子,卻非王府長子。長子乃王氏所出,名為秦慕雲,在兵部任職。
而這四名年輕的女眷之中,其中一名身著世子妃朝服,皮膚白皙,面容姣好,便是世子爺秦穆戎的世子妃,劉左相的嫡女劉氏,而皇后等人則叫著她的閨名,皎月。
「昨日得知太后身體有恙,今日卻見氣色大好……」莊親王的側妃王氏笑著道。她嫁於王府多年,雖為側妃,卻在莊王妃過世後,掌管了王府內宅瑣事。
太后一早便少言,王氏不過是奉承著太后說話罷了,眾人都怕多嘴多舌招了太后厭煩。太后雖然年過七旬,卻是服侍三代帝王的女中豪傑,跺一跺腳,連明啟帝都不敢招惹。太后對莊親王一家甚是看重,雖是明啟帝繼承大統,可莊親王也是太后的親生兒子,自是旁人比不得的情分。
「皎月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呢!」太后這一早都未搭腔,開口一句便讓站在王氏身後的劉皎月渾身一僵,臉色慘白,低頭不語。
皇后詫異地瞧了瞧太后,未敢多言。幾名妃子更是噤聲,只瞧著熱鬧。
王氏想討好兩句,未曾想太后突然問及此事,不由得面色尷尬,劉皎月的兩個妯娌也都低頭不語。
太后見眾人無言,便繼續說道:「妳嫁到王府四年了,肚子卻是一點兒動靜兒都沒有,找太醫瞧過沒有?這種事莫要瞞著!」
葉雲水悄悄望去,感覺到劉皎月渾身抖了起來。對皇室宗親而言,無所出是大罪,太后這帽子扣得可是夠大的了。
劉皎月有心解釋:「回稟太后,不是我……」
「嗯?」太后看向劉皎月的目光帶著幾分不滿,劉皎月連忙將後半句話嚥了回去,滿臉的委屈,要落淚卻只敢憋著。
「莊親王乃當今聖上嫡親的弟弟,穆戎又是嫡親世子,哀家的親孫子,妳身為世子正妃卻四年無所出,耽誤了開枝散葉的大事,哀家實在是放心不下。」太后此話一說,皇后附和了兩句,臉色卻頗為尷尬,那劉皎月可是明啟帝和她為秦穆戎物色的世子妃人選,還親自指了婚,「太后說的是,莊親王府子嗣本就不多。」
「是啊,世子可是太后的心頭肉呢!」這話是文貴妃說的,無非是給皇后心裡扎刺。皇后聽她這般說,臉色果然又難看了幾分。
王氏不知該如何回話,如坐針氈。瞧向身後的劉皎月,劉皎月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無所適從。無所出可是皇家最大的忌諱,她就算有委屈也不敢說出口。
太后瞧著眾人,滿臉的不屑和冷笑,又抬眼瞧向站在一旁的葉雲水,葉雲水仍是鼻眼觀心地立著,太后緩緩開口道:「此乃葉太醫之嫡長女,就是這次救了哀家的那個姑娘。哀家這就做主,把她許給穆戎了。」
王氏一驚,劉皎月更是猛地抬頭,一臉駭然。葉雲水也是震驚地抬頭,卻與劉皎月對了個正著。
發覺自己失態,葉雲水連忙跪下,思緒雜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心裡滿是驚濤駭浪,就像是被油鍋煎了似的。
太后怎麼會想把自己指給他?這……這是太后早就想好的,還是臨時起意做的決定?葉雲水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她思前想後,把這兩日太后的話想了個遍,怎麼都不會認為太后是臨時起意,可此事她只能應允,推脫不得。無暇打算盤了,她忙豎起耳朵聽王府的反應,這才她最應該是關注的。
王氏聽了太后的旨意,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倒是皇后在一旁提醒著,甚至帶點兒埋怨地道:「還不謝過太后恩典?」
王氏恍如初醒,立即帶著莊親王府的女眷齊齊地跪下,「謝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隨意抬手,讓眾人起了。劉皎月心中沉重,比旁人慢了半拍,還是其他人扶了,她才連忙站起,臉上更是說不出的沮喪和不忿,不知所想何事。
王氏起身後還未從驚愕中緩神過來,又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啟稟太后,這……婚事按照什麼規格來操辦?還得您老人家拿個章程。」王氏這般問,其實就是在請示葉雲水以什麼身分嫁入王府。葉雲水雖是官商之女,可這等身分在王府之內實在是太低微了,王府中的侍妾都是官吏人家出身,葉雲水根本比不得。
王氏這話一出,皇后皺了皺眉頭,其他四妃則瞧向太后,劉皎月的身子繃得很僵硬,王府的其他女眷也豎著耳朵聆聽。
葉雲水的一顆心提得高高的,王府的門檻是她壓根想都沒敢想的事,她本以為太后會將她許給某官員家做嫡妻便是恩典了。讓她進王府,她的身分可謂是雞窩變出彩鳳凰,豈敢高攀,可太后親自指的人會是什麼名分?侍妾?
太后冷笑兩聲,不屑地瞧著王氏。王氏渾身不自在,卻不敢再問,怕惹太后不悅。
太后轉身跟皇后說道:「人老了,累得也快,後面的妳代哀家見見罷了。」
「是!」皇后率領眾妃躬送太后,太后一起身,葉雲水連忙從跪地之勢起身攙扶,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邁了幾步便坐上布輦,率領一眾宮女、太監和宮嬤朝著寢殿而去。
太后一走,正殿上便屬皇后最為尊貴。面對皇后,王氏似是輕鬆了些,便又請示道:「皇后娘娘,太后她老人家這是?」
皇后也有些不滿,似是埋怨王氏腦袋不轉彎,甩著帕子說道:「說妳是個笨的,這話怎麼能問母后?母后她老人家親自指的婚事,妳覺得應該怎麼辦?如若不明,回去問妳家莊親王爺!」
文貴妃在一旁笑著不做聲,與其他幾妃商量著打賞葉雲水的事情。太后親自指的婚事,她們自是要捧場的。
王氏一怔,看了看劉皎月,劉皎月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皇后瞧在眼裡更是厭惡,「皎月,妳也是不爭氣的,這麼多年都沒懷上過,難怪太后老人家埋怨妳。妳父親雖是常帶話讓本宮照看妳,可妳讓本宮怎麼幫妳說話?別哭哭啼啼的,妳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分。」
劉皎月的眼淚瞬間憋了回去,她的婚事是皇上和皇后親自指婚的,她父親乃當朝左相,她的身分尊貴無比,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可這委屈她不敢說,因為她這話無從說起。皇后見她這副模樣也是厭煩了,又說了幾句閒話,便讓她一家子回了。
太后寢殿內,葉雲水還渾渾噩噩的,直到現在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太后許給了那個人。
「怎麼?不願意?」太后見她心不在焉,出言問道。
葉雲水立即跪下磕頭謝恩:「民女謝太后恩典。」
太后難得露出一絲笑,喚宮女取了一個錦盒出來,「既是哀家指的婚,便送妳一份禮,打開瞧瞧。」
葉雲水戰戰兢兢地打開錦盒,心臟卻停跳了半拍,嚇得差點兒拿不住手中的東西,趕緊地抱在懷裡,連連告罪:「太后恕罪……」
太后屏退周圍的人,也不叫葉雲水起身,目光卻未從她身上挪開,淡淡地道:「見過吧?」
葉雲水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因為那錦盒中的東西竟然跟秦穆戎留給她的那塊血玉麒麟佩一模一樣。
「記住妳的本分,莫讓哀家失望,這什物哀家替他送妳了。下去吧,稍後讓黃公公送妳出宮,回家備嫁,莫丟了哀家的臉面。」太后說罷,便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葉雲水,由宮女扶著走了。
葉雲水驚得跪地上半晌都無法起身,居然……居然是這樣……太后將她許給秦穆戎,這根本就不是太后的意思,而是秦穆戎的意思!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穆戎的計畫,許是他早就央求太后攪了她和上卿府的婚事,只是太后陰差陽錯地正巧趕上了心力衰竭突發,便借了這個臺階順理成章地將她塞入王府,然而這種種不著痕跡的作為,根本就看不見秦穆戎的影子。
可是……可是他為何早不行動,非要這個時候動?將所有的事貫穿起來後,她不由得苦笑。攪和了自己的婚事是他最初就有的打算,而他之所以一直未動,許是在等葉府走投無路,與上卿府徹底恩斷義絕,以忠心地抱上王府這棵大樹。這個人的心機太深沉了吧?她不禁打了個哆嗦。剛剛劉皎月與自己四目相對時眼中透出的憤怒和怨恨,讓她就像是盛怒的母獅般,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她也只能接受了,嫁入王府總比嫁去上卿府好。太后的恩典她銘感在心,只是未來等著她的恐怕不是驕奢安逸的日子,而是另一場腥風血雨。
葉雲水吸了一口冷氣,莊親王一家手握兵權,明啟帝和皇后親自指婚劉左相之女為世子妃,可世子爺卻又說動太后將自己塞入王府……這其中盤根錯節的利益就像絞在一起的雜亂無章的繩索,讓她解不開。她想得頭昏腦脹,直想找個地方清靜一下。
黃公公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捧著錦盒跪在原處,一動未動,渾身僵硬。
黃公公見狀連忙上前扶起她,「哎喲,葉姑娘怎麼還跪在這裡,快快起來!恭喜葉姑娘了,咱家可聽說了您的喜訊,先給您道喜了!」
「黃公公。」葉雲水搭著黃公公的手起身,卻連站都站不起來。跪得太久,兩條腿已經僵了,葉雲水苦笑著道:「黃公公莫急,我是跪太久有些緩不過來而已。」
黃公公見狀,便拿了個坐墊給她,「先坐地上緩緩,不急不急。」
葉雲水擠出一絲笑,明知黃公公是個見錢眼開的,可對他卻並無半分厭惡。宮廷裡的人哪個不是靠心眼兒過活,像黃公公這種人她是得罪不得的,也得罪不起,何況黃公公拿了葉家塞的銀子後,對她確實頗多照顧。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便是不錯的人了,總比拿了錢卻不辦事的人強。
葉雲水坐在地上,捶著酸疼的腿,心裡已經接受即將面臨的命運,嫁給那個她救過的男人。她將這前前後後的事重新理了一遍,發現這一切竟是那個男人授意的,只因她救過他。這真的是冤家路窄,自己不但救了他,還得嫁給他。如果太后賜婚真的是他刻意安排的,那此人必定是個霸道的主。
她很想親自問問他為何要這樣做,可沒這個膽量。想起劉皎月,想起皇后,無奈地苦笑。太后當著劉皎月的面把自己指給世子爺,無形中便是將她放到了世子妃的對立面,而劉皎月這婚還是明啟帝和皇后指的,她算是間接把皇后也給得罪了。看來她的命真的不好,即便得了份體面的婚事,仍要想辦法自保。
黃公公還站在一旁,葉雲水不敢多歇,活動開雙腿便站了起來,朝黃公公福了福,「多謝黃公公了。」
「歇好了?那便跟著咱家走吧,車在外等著了。」黃公公滿臉堆笑,好似得了喜事的是他一樣。
葉雲水忽然想起什麼,說道:「公公慢行,民女還未再給太后謝恩。」
「不必了,太后她老人家已經發下話了,讓咱家直接送您回去。如果葉姑娘心中念著這份恩寵,以後多念著太后的好就成了。」黃公公必是得了太后的令,否則不會攔著她去謝恩了。
葉雲水卻是知道宮規,老老實實地跪下朝太后寢殿的方向磕了三個頭,起身隨著黃公公出去了。她看到黃公公滿意的笑,許是太后也會滿意吧。
安和宮外,送葉雲水歸府的馬車上裝了滿滿的物件,葉雲水有些茫然,「黃公公,這些……」
黃公公只是笑,「這些都是太后和各宮娘娘賞賜的。」
葉雲水吃了一驚,黃公公又笑道:「葉姑娘可真是實在人,您恐怕還不知道吧?太后剛剛已經下了懿旨,許您為莊親王世子側妃,二月初二的吉日。」
葉雲水這次是真的驚了,她沒想到太后居然給了她一個側妃的身分,不由得目瞪口呆,又不確信地看向黃公公。看著黃公公笑著朝她點了點頭,她才相信了這個事實。本以為有個世子侍妾的身分就不錯了,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跟著黃公公上了馬車,葉雲水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踢了一腳,顫抖個不停。是啊,太后親自指的婚,怎麼可能是身分低下的侍妾,可一個側妃的身分,實在是太抬舉她了!
葉雲水又疑惑了,這個側妃的身分是太后給的,還是世子爺求來的?他又是怎樣說服太后讓自己退了婚又塞入王府?跟太后坦白自己救過他?她之前的名聲很糟,還傳言跟世子爺有染,他不會借坡下驢真的認了吧?葉雲水的心猛地一顫,想起太后那探究的目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又想起太后臨別時說的那句:「莫讓哀家失望……莫丟了哀家的臉面……」
葉雲水是真的認命了,太后這是明著告訴她,無論妳之前如何,抬了妳的身分,就算是一筆勾消,至於妳能不能在王府中生存下去,那便要憑妳自己的本事了。贏了,便是太后提攜的恩典;輸了,太后不但不會提攜,反而第一個治妳的罪。
太后不喜劉皎月是真,偏愛秦穆戎也是真,可劉皎月是明啟帝和皇后指的婚,難道秦穆戎和劉皎月之間並非世人所傳的珠聯璧合?葉雲水覺得自己的資訊不夠用了,想著坐在一旁的黃公公,很想跟他打聽內情,卻不敢開口。像黃公公這樣身為太后身邊的近侍,必定長了七八個心眼兒,她自認實力不濟,別沒打聽到消息反倒被人套了話。
葉雲水不好冷落了黃公公,便跟黃公公聊著閒話,跟他說了幾個養生的方子,都是針對黃公公這種長年在主子跟前沒日沒夜伺候,累得筋骨酸痛的毛病。許是葉雲水態度謙卑溫和,黃公公跟她相談甚歡。葉雲水深知這些宦官都有著扭曲的一面,最怕人瞧不起他們,便句句捧著他說,卻又不捧得太高,倒讓黃公公覺得葉雲水是真心實意地替他著想,沒有嫌棄他這廢人之意。臨到葉府時,黃公公噓聲提點了葉雲水兩句:「世子爺可是太后最疼的孫子,只是世子爺近些年帶兵常不在涅梁城王府中,太后想念得很。」
葉雲水自知黃公公話中的深意,無非是在告訴她,太后對秦穆戎比對皇孫還好,而世子爺不在涅梁城王府,那劉皎月四年無所出是秦穆戎的問題,而非劉皎月不願。這兩個資訊的背後可是有著太多的含義可以挖掘,葉雲水感激地朝黃公公福了福,不管黃公公背後目的如何,他的資訊對自己來說是大為有利的。
葉府的人早已等候在大門外,葉雲水一下馬車便瞧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站在門口看她,眼眶中含著淚,葉府其他的家眷也站得滿滿當當。葉重天與黃公公寒暄幾句,又送上一份厚重的謝禮。黃公公滿意地收下,隨著侍衛回宮了。
再次駐足葉府大門前,葉雲水卻是另一番心境了。她瞧見葉張氏那複雜的目光,葉倩如嫉妒憤恨地抿著嘴,葉蕭飛那保持著戒備和距離的神色,弟弟妹妹們的好奇和喜悅,葉蕭雲的期盼,葉重天和二老爺臉上的滿意之色,葉姜氏巴結的笑容。她半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只有她自己知道,接下來的生活將會是另一番嚴苛的挑戰。
葉雲水回到葉府時已是丑時,葉府內已經亂成一團。
下了小轎,葉雲水直奔老太太屋子,葉家一家子人全都在此,沒有人缺席,除了已經入宮的葉重天之外。
老太太瞧見葉雲水風塵僕僕趕了回來,眼眶不由得發紅,連連拍著葉雲水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葉張氏也只有哭的份,瞧見葉雲水回來,也沒說什麼太過分的話,「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
葉雲水只是福了福,道了一聲:「母親。」
葉張氏瞧了她一眼,許是張口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她剛剛就想讓幾個孩子去上卿府,可惜上卿府大門緊閉,這個時候早躲了去,陳府想必也是如此。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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