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我自己

名人推薦：唐捐 徐珮芬林季鋼
感動推薦

◎詩人唐捐
「潘柏霖善於登臨生命的隘口，以意象，以絮語，與世界展開無休止的愛恨糾葛。他的詩裡常有一個不斷訴說著的『我』，還有一個不斷被凝視的『自己』或『你』，果敢任性，層層逼進。文字像噴泉在原地湧動，明明騷動不寧，卻又犀利清澈。詩人厲害的地方在於總是能負面情境（討厭，毀滅，疼痛）之中，發現生命的內核，找到激動人心的力量。他的聯想力常與音樂性相配合，忽而摺疊，忽而展開……。因為徘徊，所以多情。」

◎ 詩人徐珮芬
「讀潘柏霖的詩絕非為了痊癒，而是受更大的傷。...

〈我只想和你一起看電視〉
我不想和你討論人生
討論是否存在先於本質
討論如何拆解夏宇任何詩的結構
也不想和你解釋語言注定走失
爭辯資本主義的偉大與哀愁
或者如何建立一個更好的國度

我不要和你解釋我的玫瑰
花了我多少的時間灌溉
和我踏爛了多少人的玫瑰
也不想向你解釋為什麼每一次看見小熊維尼拉著氣球飛起來
我就非常難過

我不想告訴你我的惡夢
也不需要你從前的日記
來安排每一次節慶該去的場所
我不想和你一起去巴黎鐵塔
不想去一零一
不想排隊去參拜遙遠的神祇
或吃某顆大家都說好吃的泡芙

我只想和你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一起吃飯
或者出門
去很遠很遠很新很新從未有人抵達
我們也還不知道在哪裡的地方
就在那裡一起迷路
也許就在那裡一起生活


〈我們再也不說話了〉
沒有那樣的人
陪你沉默
陪你去任何不用說話的場所
並肩而坐
看山海山落
也只覺得時間不夠用

沒有這樣的人
和你一起賴床
晚上夜跑、打電動
和你去看暮光之城
一百次也不嫌你眼淚太多

最後只好約那些
不太想見面的人
去做那些不用說話的動作

我們活到最後
發現好像有些話只要不說出口
就不用難過


〈下輩子也許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羨慕那些
敢照鏡子和自拍的人
羨慕那些當著所有人的面
吃藥的人

我羨慕那些人
心中有座金石打造的羅盤
永遠指向某座風景
但我人被困在太晚的時區
每一次的抵達
風景都成為灰燼

我想當那個
可以為你變得勇敢的人
我想變成
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我想成為那種可以不再想你的人
很難過的時候
是不應該想你的
因為想你會哭
會不想繼續這樣過活


〈你不會找到我〉
我相信快樂
不是人生的解藥
相信有些人適合哭
有些人適合笑

我知道靈魂
是鐵屑、爛紙和汙水
糊成的玩偶
也知道末日
是你憎恨之人
得到最後一顆蘋果

我想要有顆健全的心臟
讓我不怕在眾人面前跌倒
美好的體魄
能保護你
能和你擁抱
我想變得很會寫詩
把你藏在某一隻不會有人發現的抹香鯨裡頭
讓牠游到空中
成為每個人的星座

只是我不要被你找到
每一次遇到你
我都會開懷大笑
讓你以為
活著對我來說並不困難
我還不想死掉


〈但這不是在玩大富翁〉
想討好你
讓你當我的英雄
讓你擁有寶劍
可以斬殺魔龍

替你繪製一張地圖
標示哪條路可走
哪裡有巫婆
哪裡的樹林裡住滿
神也無法降伏的妖魔

模造一座絕對標準的指南針
安放在你的心口
讓你永遠不會迷路
將沙漠埋入你的眼中
讓你永遠不用流淚
用你的名字種植一棵樹
來供氧整個宇宙

想替你照亮
這世界的黑夜
讓你總是能開懷大笑
像剛學會走路就想奔跑
不怕跌倒的孩童

〈我只想和你一起看電視〉
我不想和你討論人生
討論是否存在先於本質
討論如何拆解夏宇任何詩的結構
也不想和你解釋語言注定走失
爭辯資本主義的偉大與哀愁
或者如何建立一個更好的國度

我不要和你解釋我的玫瑰
花了我多少的時間灌溉
和我踏爛了多少人的玫瑰
也不想向你解釋為什麼每一次看見小熊維尼拉著氣球飛起來
我就非常難過

我不想告訴你我的惡夢
也不需要你從前的日記
來安排每一次節慶該去的場所
我不想和你一起去巴黎鐵塔
不想去一零一
不想排隊去參拜遙遠的神祇
或吃某顆大家都說好吃的泡芙

我只想和你...

後記
我在自己的腦海中建立了一張幻想地圖，其中一個城市，只要有一個居民心有遲疑，城市的時間就會忽然靜止，咖啡杯會就這樣停在即將碎裂的前一秒、牛奶打翻、番茄醬擠出幾乎就要噴到純白衛生衣上、蛋殼撥開蛋白液體下墜而還未抵達平底鍋。如果住在這樣的城市，或許我就不再會有那麼多遲疑猶豫，害怕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性，舉足不前拖延症爆發，最後便因為要保有全部的可能性而變成一無所有。自費出版第一本詩集《1993》約是一年前，《我討厭我自己》是第二本詩集，詩集中的詩多是近一年所寫，若再給我多一些時間，恐怕詩集名稱、內容又要大幅度置換、更改。莫怪我是一個想要下樓買牛奶，很可能回家時卻抱著外帶火鍋的人。

這本詩集共收錄了五十一首詩，延續《1993》的數目，我對於穩定的形式有某種程度的著迷，一件恰到好處的合身衣服、待辦事項、餵食動物和規律的出門活動時間，這些都讓我感到安全。重複的先決條件是穩定，而穩定可以讓人產生安全的幻覺，就像是一棟房子，但另一方面仍舊需要不斷更新才不會厭煩，更新的事物就像是冰箱裡頭的飲品和生鮮蔬果，以及來屋裡作客的人。

「地圖」是我這些年不斷思考的一件事情，地理學、製圖集等，我愈來愈因為「繪出世界樣貌」這個概念而目眩神迷，轉念一想，文字的創作也是一種地圖風景，我就像是在Google map上的小游標，不斷向前或向左向右走，找出自己世界的樣貌。這個樣貌或許不是你所喜歡的，對你而言也不寫實，也或許與你相仿，但那都與我無關，因為這是我自己的，是與我有關的事情。在這個時代，或者說，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會很容易忘記自己是誰，琳瑯滿目的作品和電視節目傳遞某一種世界觀，每一種觀念或多或少都會和自己相違背或密合，成長過程中意志既堅又不堅如我便很容易搖晃如同被倒在盤子上的布丁卻又無法因此改變組成元素化身為另一種物品。生活充斥著自我詮釋、自我解釋，以及被迫自我解釋與可能被所有人誤解，所以認清自己是誰，是一生的命題，所以成長的過程中，你是很容易討厭自己的，但要記住，那真的沒有關係。

以此為記。

¬──潘柏霖2016.08.10

後記
我在自己的腦海中建立了一張幻想地圖，其中一個城市，只要有一個居民心有遲疑，城市的時間就會忽然靜止，咖啡杯會就這樣停在即將碎裂的前一秒、牛奶打翻、番茄醬擠出幾乎就要噴到純白衛生衣上、蛋殼撥開蛋白液體下墜而還未抵達平底鍋。如果住在這樣的城市，或許我就不再會有那麼多遲疑猶豫，害怕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性，舉足不前拖延症爆發，最後便因為要保有全部的可能性而變成一無所有。自費出版第一本詩集《1993》約是一年前，《我討厭我自己》是第二本詩集，詩集中的詩多是近一年所寫，若再給我多一些時間，恐怕詩集名稱、內容又要...

〈我們要怎麼知道自己能控制自己的生活〉
〈不是所有人都適合這個世界〉
〈我有毀滅世界的心願〉
〈我還不知道要怎麼成為一個更溫柔的人〉
〈那個在任何時刻總是落單的小孩〉
〈我討厭我自己〉
〈你不過就只是這樣活著〉
〈你不會找到我〉
〈一百種甜蜜的死法〉
〈有時候我覺得我就要瘋了〉
〈在地圖寫上你的名字你就出現〉
〈請找到我〉
〈地圖上沒有標示的國度〉
〈這只是一顆消炎止痛藥〉
〈那只不過是很簡單的算術問題〉
〈但這不是在玩大富翁〉
〈待辦白日夢〉
〈不要崇拜任何人〉
〈我知道我的貪心是一隻抹香鯨〉
〈所以有人說這是一個創作者沒有自覺的問題〉
〈你不能算是一個人類〉
〈這是寫詩的人一輩子的難題〉
〈請教我怎麼寫一首詩〉
〈孤獨者的生存指南〉
〈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人生還是需要然後〉
〈我不用讀搶救國文大作戰〉
〈我不相信你〉
〈我希望你記得自己是誰〉
〈我相信我們需要更愛自己一點〉
〈我每天都在死掉〉
〈每天都創造更爛的藉口靠近你〉
〈魚缸裡的魚游走以後〉
〈我們再也不說話了〉
〈我是不是有太多問題〉
〈請你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沒有朋友〉
〈我記憶體不足〉
〈他們都不能夠救你〉
〈下輩子也許才能做到的事情〉
〈恐怖份子〉
〈我國小沒學好〉
〈愛不愛你和你愛不愛我本來就沒有關係。才怪〉
〈有些人愛得很節儉有些人只是窮〉
〈我又不想和你好好活下去〉
〈離開或許就不會變成這麼困難的事情〉
〈或許所有快樂的回憶回憶起來都是悲傷的〉
〈我只能消費悲傷讓自己活下去〉
〈每次有人問「你還好嗎」我都想大笑〉
〈你不要推薦我任何詩集〉
〈我只想和你一起看電視〉
後記

〈我們要怎麼知道自己能控制自己的生活〉
〈不是所有人都適合這個世界〉
〈我有毀滅世界的心願〉
〈我還不知道要怎麼成為一個更溫柔的人〉
〈那個在任何時刻總是落單的小孩〉
〈我討厭我自己〉
〈你不過就只是這樣活著〉
〈你不會找到我〉
〈一百種甜蜜的死法〉
〈有時候我覺得我就要瘋了〉
〈在地圖寫上你的名字你就出現〉
〈請找到我〉
〈地圖上沒有標示的國度〉
〈這只是一顆消炎止痛藥〉
〈那只不過是很簡單的算術問題〉
〈但這不是在玩大富翁〉
〈待辦白日夢〉
〈不要崇拜任何人〉
〈我知道我的貪心是一隻抹香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