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移動

告白

其實天天想你
只是現在才決定
嘗試說明
說喜歡
根本是愛
動用所有的靈感
約你出來吃飯
每當眼睛一眨
黑暗就吞噬你一次——
為了找你
我遁入祕境
撥開所有的星星
請神也借過一下
哭泣的時候
眼底畫面洶湧
告白如同製造
最大的災難
一起搭上方舟好嗎？


我不

我是不必關心的
我不去撫摸夜半來擾的鬼魂
我不在乎保育類動物
我不知道誰把皮草穿在身上美不美麗
不說服自己總有一天
狐狸將模仿人類的表情說謊：
「僅有人身難得。」
「生命純屬偶然。」
「核能是可能的。」
但我不使用譬喻評斷核子武器
不拿相機拍攝現象
那太像打開真空罐頭啵一聲
即飲即食一夜情
我不相信我的消化系統
也不相信你的
原諒。你是不小心達到燃點的黃昏
是不情願長大的聖嬰
而我不是會陪著流淚的母親
也不懂得對話
當語病四處感染
我不聽只是因為雜訊太多了
詩歌也太多了
政治何時正確我都不參與
我反正不可能拒絕錯誤
也不接受暗示
暗示是公路上的死屍發出臭味
說著快來把我搬走
但我不主動改變現況
儘管哪裡都有巫師勸我嘗試做些
讓自己顯得善良的事
但我不願表示熱中
像螞議或者蜜蜂
牠們看來總十分忙碌於完成
微小的事。我不愛牠們也不要
愛人，從我出生的那日
世界便已在了
已在不可逆的路上逐漸趨向
某種極限
我為什麼要愛人？
我是不對著任何事物
抒情的。回家、遠方、做愛和裸體
愈是美麗的事物——
——什麼是美麗的事物？
我愈不多看
只有流星如此狡猾
忽然擦拭夜空一秒鐘
僅是一秒鐘，我不及閉上貪婪的雙眼
便讓上帝自由地出入了


黑色公路

黑色的公路上
許多迷途小動物與我相視
不見
夜色如武道場
架起的舞台
在裡頭搏鬥過的青春
留下最驕傲的失敗
絕對有一隻新品種的
過動怪獸
因為與我對撞
非常寂寞地絕種了


愛情來了

尾隨著一隻看似永遠尾隨春天的貓
我沿路小心尋找掩護
不敢留下足跡
從來都是無意驚嚇到你
我未來的愛人。你看不見我
那緊緊握在手中的
一朵剛從路邊摘來的無名野花
才開到一半
今天這樣就夠了
真的很滿足了，剛剛在轉角
清楚地瞥見你的鞋
以及腳踝
如果我有一些錢
定要全部為了那腳踝消費
或僅僅買一滴你珍珠般的耳垂也是
沒問題的。每天每天望著月亮
失眠也沒問題的
只怕沒人告訴你——
愛情來了。就在那樹的後方、
在大賣場的特價鮮奶區前、
就在那倒數第二排書架後面有一雙眼睛
若隱若現正在閱讀那本你剛翻閱過的
恐怖小說文案寫著：
這不只是一本恐怖小說
好像這不只是一部愛情電影
更是捉迷藏遊戲指南
我早該大喊出聲
但我沒有。星星們都不認識我
風裡的沙也不認識我
你也不認識我
我也不認識自己了從今以後
靈感來時也能跟著流浪狗四處遊走
繞著很小的圈子
以為牠和我一樣在找你
當牠去翻拾路邊不知誰丟的一袋垃圾
我又去求助另一隻貓
只有貓最懂我了帶領著我
走到最潮溼陰暗的角落輕輕
收好四肢舔著傷口直到睡著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那麼多人，都以你的名字
呼喚我。他們發出
我未必熟悉的聲音，喊出
我絕不陌生的字，使我確認了
你的位置，在後陽台
晾起一家衣物，獻給晚風吹拂
微微揚起肥皂香，而後
聽見一雙溫柔的手，咿啞——推開紗門
知道你是母親，這裡是家
而他們，正在喚你
在我面前，他們以你的名字
呼喚我。當你躺在病床上
回應以生命逐漸漏失
滴答穿蝕的聲音，極似你抽菸時
吐出白霧呼呼——如鬆一口氣
就讓我側耳傾聽
你的喘息聲，然後相視沉默
知道你是父親，這是我們溝通的默契
而他們，正在喚你
忽遠忽近，他們以你的名字
呼喚我。所有散落在
他方的兄弟姊妹們，以類似於
我的聲線，說哈囉——我們的慣用招呼
使我微笑認出，血緣的親密
而他們，正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如同
他們以我的名字，某某某
呼喚那些愛我的人，在街頭
因為某同音姓名的巧合，回頭一瞥

告白

其實天天想你
只是現在才決定
嘗試說明
說喜歡
根本是愛
動用所有的靈感
約你出來吃飯
每當眼睛一眨
黑暗就吞噬你一次——
為了找你
我遁入祕境
撥開所有的星星
請神也借過一下
哭泣的時候
眼底畫面洶湧
告白如同製造
最大的災難
一起搭上方舟好嗎？


我不

我是不必關心的
我不去撫摸夜半來擾的鬼魂
我不在乎保育類動物
我不知道誰把皮草穿在身上美不美麗
不說服自己總有一天
狐狸將模仿人類的表情說謊：
「僅有人身難得。」
「生命純屬偶然。」
「核能是可能的。」
但我不使用譬喻評斷核子武器...

〈如何是好〉
說起來，即使第一本散文集出版至今已過了兩年多，對於「作家」這個頭銜，我仍是每聽、每講，就感到十分彆扭。不知是否因為生長在一個絕對和「浪漫」沾不上半點邊的家庭，「不切實際」幾乎成為一種罪行。而在台灣，當作家絕對是一件非常不切實際的事。
更何況寫詩。
雖然如此，要說我從沒想過出詩集，那就真的太矯情，也太過分了。很多時候，我大概都算不上特別受眷顧的人，唯有在寫作這事上，經常受著朋友和獎項超乎應得的鼓勵，簡直像神開的窗一樣，給我充足的陽光和水，甚至連福袋都丟進來了。在我還很「菜」時，就獲得過一次將詩集結成冊的機會。當然，天有不測風雲，因為各種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原因，這書硬是撐到了現在才出版。絕對是幸運，畢竟累積了足夠的稿子，要挑要刪，都方便得多。也遇到了好的夥伴。也（貌似）有了點「群眾基礎」。心虛當然還是心虛，但至少灌不進太多冷風，無須擔心接下來可能要感冒好幾年。唯一麻煩的是，刪去不用的那些，是否就此長眠硬碟深處？而面對那些死得冤或不冤的詩，我該如何是好？
不知道其他創作者情況如何，我自己是都蠻能記得每首詩的創作背景。暗戀時，熱戀時，失戀時；頹廢的下午，失眠的半夜，無事的假日；安靜時，更安靜時，播一首歌充作陪伴時。惡寒的加班夜，去便利商店買熱包子吃，回辦公室等設計回稿，我也能在座位上透過鍵盤速描宇宙。天知道，我甚至曾在部隊寢室床上，打開手電筒在棉被裡把詩寫在筆記本上——比起說自己沒想過出詩集，這大概是更矯情的事。
可憐那些詩句，因為我混亂的生活而誕生。心情太過振盪時，我是寫不了小說或散文的。如果端坐電腦前組織字句，是我鎮定心神的方法，詩大概算是特效藥吧。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我用寫詩給自己交代，一首一首，像加密的處方箋。把那些沸騰的血放掉後，眼淚就少一點，憤怒也能轉為感慨，一覺醒來，又可以是個好人了。
那現在呢？面對雜陳廢稿，我難不成要再寫一首詩，作為它們的墓誌銘？還是不要好了。我相信它們有比印在書冊上更重要的使命。如果說創作的推手就是「如何是好」四個字，它們就是我讀書寫字的最佳註解，提醒我直到這一刻，仍然無法百分之百確定任何事。因為不知該拿它們怎麼辦，我只能持續懷疑自己，甚至不惜推翻好不容易看清的當時的月亮，逐字重新推敲自己。
當然也謝謝如今被印在這冊書裡，所有體質相對健全（或說相對得寵）的句子，排列整齊離開租界，去創造自己的命運。一路上，可能遇到磁場相近的人，逛美術館般眼神發光地讀；也可能誤入歧途，被家暴、被遺棄，都沒有關係。
至少，在許多不知如何是好的片刻裡，多虧了寫詩這件經常也令我不知How to be good的事，得以轉移注意力，專注在自己喜歡的困難中。

〈如何是好〉
說起來，即使第一本散文集出版至今已過了兩年多，對於「作家」這個頭銜，我仍是每聽、每講，就感到十分彆扭。不知是否因為生長在一個絕對和「浪漫」沾不上半點邊的家庭，「不切實際」幾乎成為一種罪行。而在台灣，當作家絕對是一件非常不切實際的事。
更何況寫詩。
雖然如此，要說我從沒想過出詩集，那就真的太矯情，也太過分了。很多時候，我大概都算不上特別受眷顧的人，唯有在寫作這事上，經常受著朋友和獎項超乎應得的鼓勵，簡直像神開的窗一樣，給我充足的陽光和水，甚至連福袋都丟進來了。在我還很「菜」時，就獲得...

一起移動
告白
約會
真希望你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一個呵欠以後
淋雨
我現在比較愛別人了
霧裡看花
虛線
偽戀愛
宇宙

偷偷移動
愛情來了
代替你做心理測驗
遺跡
孤島
地雷
讓想像力掌權
巫師唱的歌
事不關己
安靜
偷偷移動
愛你愛我

你要去哪裡：追星
移動之必要
直到對手滿意
比你想的還
後來
超人
吃眼球的人
就算留下證據
勇敢

你要去哪裡：街頭
祕密警察
但是它們都不爆炸
動物園沒有
一起移動
我不

你要去哪裡：拜訪辛波絲卡
世界盡頭
致除溼機
辯詞
最近天氣多變化
敘述練習
外語練習
詩人沒有影子
黑色公路
於黑暗之中

你要去哪裡：回家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灘上寫字
倦勤
晚風
人造人
我的名字就是我的詩

一起移動
告白
約會
真希望你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一個呵欠以後
淋雨
我現在比較愛別人了
霧裡看花
虛線
偽戀愛
宇宙

偷偷移動
愛情來了
代替你做心理測驗
遺跡
孤島
地雷
讓想像力掌權
巫師唱的歌
事不關己
安靜
偷偷移動
愛你愛我

你要去哪裡：追星
移動之必要
直到對手滿意
比你想的還
後來
超人
吃眼球的人
就算留下證據
勇敢

你要去哪裡：街頭
祕密警察
但是它們都不爆炸
動物園沒有
一起移動
我不

你要去哪裡：拜訪辛波絲卡
世界盡頭
致除溼機
辯詞
最近天氣多變化
敘述練習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