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他駕赤紅駿馬縱意馳騁。
城內,他著灰衣布袍慢緩而行。
看著那灰衣少年,吳拓一笑:「就是他了。」
徐冰懨懨地轉開頭。
相知恨不早,乘興乃無恆。邊城唯有醉,此外更何能。
春風漸起,乍暖還寒,邊城正是早春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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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一
吳拓從早上起就耗在徐家的土產店面裡,盯著一櫃面的羊絨毯子,仔仔細細的從一頭到另一頭打量著。
「吳小將軍,」掌櫃的陪著笑上來問話。
吳拓只斜了他一眼,掌櫃的立時一頭冷汗,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忙不迭的改口,「吳公子,這都是上好的毯子,年初從西域進來的,可有中您意的?」
吳拓又打量一番眼前花團錦簇的物事,伸出一根手指去,在店裡彎彎繞的指了一圈,定在一處。
「這、這是,」掌櫃的冷汗過了眉眼,抖著臉想看清楚。
指尖所向的櫃台後面,一個灰衣少年正對著店鋪外的街面發呆,路上行人稀疏,攤子也沒有一個,青石路面映著正午的日頭,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他看些什麼。
「這是三房的表少爺,日前三老爺交代來鋪面學學生意經營。不懂規矩,也沒讓他上來招呼公子。」掌櫃的絮絮叨叨的陪著不是。
「就是他了。」吳拓一笑,兩排燦然白牙。
把吳府的管家送出門去,徐延德坐在偏廳的胡楊木椅子上暗自計較。隱隱覺得不妥,就是沒個說法推脫了。
徐延平的婆娘話沒聽完就哭上了,哭也不出聲,拿袖子遮住臉背過身去哆嗦。
徐延德有些不耐,橫了呆坐在一邊的遠方叔伯兄弟一眼。徐延德臉寬且黑,眉目粗重,一眼過去風刮刀割一樣。徐延平向來怕他,拽著自己婆娘回過來好好說話。
「小冰跟著我也有幾個月了,你們自己養的兒子自己知道,他不是這塊材料。」
聽話倒是聽話的,就是事事不上心,應下來的事沒幾件辦了的,回頭問他,只會低著頭不吭聲。許是早年在房子裡關傻了。
「他虛歲也快十五了,該為自己謀個出路。好歹跟著弟妹讀過點書,算是派個用場。
做伴讀的,將來大了總能在府裡謀個管事。若是老爺提攜,到衙門領個文職,不說你們夫妻,我們徐家上下都要仰仗幾分的。」
徐延德嘴上說著,心裡不住地想起前日的事來。
吳拓是上月初七到的浥城。
他一來,不光多年閑置的將軍府見了動靜,整個浥城的官商豪紳都走動起來。一滴冷水進了沸油鍋,炸出無數聲響。
前日太守劉大人的公子劉驍志設宴,請了西域的歌姬,給京城遠來的吳拓看個新鮮。各家鄉紳商人都帶著珍奇異品趕赴過去。
筵席上,吳拓見到了徐冰。
徐延德帶著一件和闐羊脂玉的雕花鎮紙,劉驍志一見就讚口不絕,吳拓略笑笑,像是沒看在眼裡。他身量修長,面相端方,只一雙眼有些女相,一笑一眼桃花。
徐家生意勢大,徐延德徐三爺的席位排在左邊前頭,對面是浥城幾個出了名的官家少爺。歌舞一起,席間也就成了兩邊各自寒暄熱鬧。
劉驍志引著吳拓一直在對席盤桓,酒至半酣才過來依次碰杯。眾人慌忙起身。
徐冰跟著徐延德站起來,他年歲小,手裡沒酒。
吳拓不知怎麼就看見他,鬧著要他也喝。徐冰不吭聲,徐延德桌下踢了他一腳,他只好接過去喝了。
吳拓卻不忙走,留著看他。徐冰頭一次沾酒,一杯下去,酒勁慢慢才上來,細微地打了個嗝,末了,竟綻出一個笑臉。
「吳公子是從京城過來的,左右不過在浥城留上數月。實在捨不得,到時再央了人去接小冰回來。」
徐冰生得清俊卻不討喜,遠不是粉雕玉琢的主。徐延德實是有點想不明白,也不願想。
那日歌舞散了,吳拓又領著席間眾人玩起來,擊鼓傳花行酒令,諸般京城歡場上的新鮮玩意。
鬧到寅時將盡,徐延德如廁回來,看見地上睡倒了一片,劉府的下人正依次上來攙扶到客房去。周折繞回席位,桌下滾倒了兩個人,吳拓四肢緊錮的團團抱住徐冰,睡得正沉。
「延平,你給句話吧。」事到如今,即是推不得,有些話,還是說不得。
徐延平的婆娘又哭起上來。徐延平皺著一張平順的臉,不住嘆氣。
「我去。」
徐冰自己出聲了。
徐延德帶著徐冰從後院門進了將軍府。
原本用不著徐延德自己跑這一趟,只是他有些話沒說,總放不下。時令早過了春夏之交,天氣日暖。
徐延平婆娘還是給徐冰裹了厚實的灰布袍子。換洗衣裳、日常吃食更是包了又包。徐冰捧著高過頭的一疊包裹跟在徐延德身後,看不見臉。
進了門就是一片黃土細沙的空場,兩邊擺放兵器,盡頭往右是個馬廄。遠遠看過去,馬廄前正有幾個人牽馬配鞍。
吳府的管家成福在前面引路,帶著他們從左側的通路往後廂房走。成福是個中年漢子,長方臉,眉頭總皺作一團。常年一個人守在這將軍府裡,為人不愛言語,耳朵也有點背了。
吳拓看見三人走過去,叫了他們一回,成福仍是佝僂著背往前走。
吳拓就手把馬鞭扔過來,正砸在成福頭上。手捂上去,從指縫裡滲出血來。
徐延德撿起馬鞭遞給成福,成福點頭謝過他,領著兩人朝馬廄走去。
吳拓騎在一匹赤紅的大宛馬上,身邊跟著劉驍志和幾位公子爺,人人輕騎戎裝,是游獵的打扮。
吳拓看見徐延德身後挪著的一摞包裹,笑開了花。他從馬上滾下來,趕前兩步抱住徐冰,低頭親在嘴上。
徐冰手裡的包裹散了一地。徐延德青著臉看著。
馬上的幾位公子爺當即笑了出來,劉驍志笑罵道:「吳兄,趕著走,別只顧著玩了!」
「趕什麼,趕著出去還不是玩?」
吳拓頭也不回地嚷嚷,仔細看看親紅的嘴唇,嘴又堵上去。徐冰往後掙,吳拓用勁抓住了。
「咳,徐延德見過吳公子。」帶他來的人忍不住發話了。
吳拓挨到親夠了抬起頭,舔舔嘴唇,笑道:「你送他來的?極好極好,過去跟成福領了賞錢再走。」
徐延德一張臉黑中見青,青得發黑。終於還是彎腰施禮:「謝吳公子賞。」
劉驍志在馬上笑得直不起腰來,身後幾個公子爺見平時端嚴十足的徐三爺跌了這麼大的份,也都笑得憋紅了臉。
吳拓到底沒認出來徐延德,他囑咐成福找個大夫看傷,上馬提韁,呼喝一聲:「走著,看今日誰獵得多啊!」
馬揚前蹄,落地疾奔。
只奔出去兩丈之地,在空場中央就給攔下了。
人是從廂房裡出來的,場上立著的都只看見一個淺淺的黑影電射而過,凌空轉折,輕輕巧巧的落在吳拓跟前,袍袖翻動,一柄雪亮的寒光長劍直指吳拓的喉嚨。
吳拓趕緊拉馬。韁繩收的急了,在手心裡勒出腫痕來,疼得他連連甩手。
「少欽,你這是幹什麼嘛?」吳拓扁著嘴喊。
長劍略一抖,韁繩兩邊都齊根斷了。吳拓慌忙舉手:「別,關師弟,關小爺,我下來還不行嘛。」
關少欽冷哼一聲,回手收劍。
他人生得白淨,修眉杏眼,尖俏的下巴,活脫脫一張美人臉。就是為人冷峻了些,著一身寬袍黑衣立在場中,四下掃視一眼,人人心裡都打了個突。
關少欽看完轉身就走。吳拓在他背後嘀咕:「走吧走吧,你走了我還走!」
關少欽回過頭來,微皺著眉,極不情願地跟他說話:「師兄交代了,你只在將軍府走動便好。實在想出去,也不許出這浥城的四面城牆!」
「我還成了犯人了!我就算是犯人,也到不了你師兄手上發落!不過是個帳前副官,真要論起職品還不及我呢。」吳拓招呼人換了嚼子韁繩,抬腿就要上馬。
「你不要命了?」關少欽壓著怒氣。
「老子一路從京城走過來,也沒見誰要了我的命去!」吳拓從馬上俯下身,「再說了,不是有關師弟你護衛我嘛。」
吳拓使個眼色,有人從後面遞過一匹馬給關少欽,通體烏黑,四蹄踏雪,是不輸於吳拓坐騎的良駒。
關少欽氣得發抖,也不接韁繩。
「少欽,你真不去,我要是死在浥城外面,你可得送我的屍首回大營給我爹爹和你師兄,權當憑弔慰藉。」吳拓軟言軟語,盡是無賴的意思。
吳拓當先領頭,幾個公子爺打馬跟上。踢土揚塵的出門去了。
關少欽立在當地,恨恨地罵了一句,終於上馬追去。
徐冰彎腰收拾地下的包裹,人小手短,撿幾個丟一個。
成福幫著他撿起來,分了一半過去抱著。
徐延德蹲下身看著徐冰,嘆了口氣,拍拍他腦袋。「在吳府不比在家裡,以後,但凡有什麼事,都要順著府裡大人的意思,別由著性子惰懶。」
徐冰含糊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又聽明白多少。
《邊城》一
吳拓從早上起就耗在徐家的土產店面裡,盯著一櫃面的羊絨毯子,仔仔細細的從一頭到另一頭打量著。
「吳小將軍,」掌櫃的陪著笑上來問話。
吳拓只斜了他一眼,掌櫃的立時一頭冷汗,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忙不迭的改口,「吳公子,這都是上好的毯子,年初從西域進來的,可有中您意的?」
吳拓又打量一番眼前花團錦簇的物事,伸出一根手指去,在店裡彎彎繞的指了一圈,定在一處。
「這、這是,」掌櫃的冷汗過了眉眼,抖著臉想看清楚。
指尖所向的櫃台後面,一個灰衣少年正對著店鋪外的街面發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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