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即將來臨!我不知道,
誰會活著看到黎明……
二部曲榮登紐約時報暢銷冠軍!邦諾書店、今日美國報、華爾街日報排行榜TOP 5!
Goodreads書評網站超過2萬名書迷★★★★☆(四顆半星)一面倒好評!
如果我是一把劍,
我就是一把玻璃製成的劍,
現在我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化為碎片……
梅兒擁有紅血人的身世、銀血人的超能力,她是肉身做成的武器、皮膚包覆的利刃。逃出馬凡設計殺她和卡爾的刑場之後,梅兒只有一個心願:殺了國王,在一個可怕的王朝開始前就結束它。
為此,她與赤紅衛隊聯手,四處招募和她一樣擁有不可思議能力的「新血脈」。然而新血脈的名單已落入馬凡手中,梅兒找到一個,馬凡便屠殺一雙,她被推向一個又一個艱難的選擇──她要對仇人下跪,還是眼看血流成河?為了珍貴的新血脈,可以犧牲平凡的紅血人嗎?只要是銀血人,就該死嗎?
同樣艱難的,是面對被放逐的王子卡爾。回想那恍如前世的溫暖夏夜,梅兒只是想扒他的錢包,到了這個寒冬,她卻已偷走他本應尊榮無限的人生。太多背叛、太多立場橫在兩人之間,卡爾手中、眼中的火焰溫暖如昔,梅兒卻只能想辦法冰封自己的真心。
許多紅血人仰望著她,企求她的領導;更多紅血人唾棄著她,怨她讓日子更難過;大部分的銀血人都想殺她,而她自己的雙手,不知不覺間也沾滿鮮血。逃避與仇恨侵蝕著梅兒,當赤紅衛隊逐漸壯大、整個諾他王國狼煙四起時,最混亂黑暗的卻是梅兒的內心,她彷彿步上了銀血人的後塵,一步步變成自己矢志反抗的怪物……
作者簡介:
維多利亞‧愛芙雅 Victoria Aveyard
美國奇幻小說作家,在麻州小鎮出生長大,獲得南加州大學劇本寫作學位後,以年僅22歲之齡完成處女作《紅皇后》,引人入勝的寫作技巧、生動鮮明的角色塑造,加上有如融合《飢餓遊戲》、《決戰王妃》和《冰與火之歌》的精采情節,讓她一鳴驚人,不但美國版首刷即高達25萬冊、攻占《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冠軍、迅速售出21國版權,更榮獲2015年 Goodreads最佳處女作獎,以及獲得Goodreads最佳青少年奇幻和科幻小說獎提名,Goodreads網站有超過10萬名讀者給予平均4顆星以上的超高評價,環球電影公司也即將改編拍成電影,由《分歧者》系列製片普亞‧夏巴席恩和《絕命毒師》編劇珍妮佛‧哈奇森等超級陣容攜手打造,備受期待。
《紅皇后》系列預計將發展成四部曲,目前已推出第二部曲《玻璃劍》(Glass Sword)以及前傳《殘酷之冠》(Cruel Crown),本本也都既叫好又叫座。
作者英文官網:www.victoriaaveyard.com
譯者簡介:
翁雅如
東海大學中外文學士、英國雪菲爾大學翻譯碩士,曾旅居澳洲,現與先生同居美國。專職書籍、電影字幕、舞台劇字幕翻譯,譯有《我是馬拉拉》(合譯)、《火星任務》、《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別註銷我們財報上的乳牛》、《格殺指令》、《紅皇后》等書。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愛芙雅對營造戲劇性擁有獨特的嗅覺,本書高潮迭起,讓你不由自主地不斷翻頁,回過神來時已經把四百多頁看完了。──校園圖書館期刊
高度緊張刺激的情節與急轉直下的轉捩點,成就這一本快節奏、驚險而令人興奮的續集,與首部曲相比毫不遜色!──《書單》雜誌
反烏托邦書迷、奇幻文學讀者及渴望本書已久的《紅皇后》系列粉絲,都保證會對這本猶如動作片般的精采故事心滿意足!──《VOYA》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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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前情提要︰
梅兒和卡爾遭到馬凡的背叛與陷害,眼看即將被處死,幸好被法爾莉率領的赤紅衛隊救出刑場,但等在梅兒前面的,卻是更崎嶇的未來與更艱難的抉擇……
我忍不住瑟縮。她給我的毯子是乾淨的,但是我還是聞得到血的味道。在意這種事真是多餘,畢竟我已經全身上下都是血了。紅色的血跡是我的,這不用說。銀血則是其他人的。伊凡喬琳、托勒瑪斯、寧夫斯王爵,還有其他在刑場上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我想應該也有一些是來自卡爾。他在沙地上流了好多血,本來要解決我們的劊子手在他身上留下傷口和瘀青。現在他就坐在我面前,瞪著自己的腳,放任自己身上的傷口自然癒合。我瞥了一眼手臂上的多處割傷,八成是依凡喬琳留下的。傷口還很新,也深得會留下疤痕。我心裡有一部分覺得這樣很好。這參差不齊的傷口不會被醫療師冰冷的雙手神奇地撫平。卡爾和我已經不在銀血人的世界裡了,沒有人能輕鬆抹去我們為自己掙來的傷疤。我們逃走了。或者說,至少我逃走了。卡爾手上的手銬清楚提醒著他仍被囚禁著。
法爾莉推推我的手,動作溫柔得令人驚訝。「閃電女孩,妳得遮住臉。大家都在找妳。」
這次,我難得地聽命行事了。其他人也一樣,把紅色布巾遮住口鼻。卡爾是最後一張沒有掩上的面孔,但也沒有維持太久。法爾莉幫他綁上布巾、讓他看起來就像是我們的其中一員的時候,他沒有反抗。
如果他是我們其中一員就好了。
突然一陣電流嗡嗡聲讓我的血液像是被點燃了一樣,是生氣勃勃、尖聲作響的地下火車。火車載著我們高速向前,前往曾是避風港的城市。火車開得飛快,在古老的鐵道上呼嘯而過,像銀血人在地面上移動的快車。我聽著金屬摩擦的聲音,感覺它傳到我的骨頭深處,冰冷的疼痛躲著的地方。在刑場上的時候那股怒火、力量,感覺都像是好久遠以前的回憶,留下的只有疼痛和恐懼。我簡直不敢想像卡爾現在在想什麼。他失去了一切,所有他曾珍惜的一切。父親、弟弟、國家。他竟能不崩潰,就這麼坐著,跟著火車的震動搖擺,我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
我不需要別人向我解釋為什麼我們現在要這樣趕路。法爾莉和槍手手下全都保持緊繃狀態,彷彿一觸即發,這情況就已經解釋得夠清楚了。我們還在逃。
馬凡來過這裡,他會再來一次。這次他會帶著大群準備復仇的士兵、他的母后和他的新王冠一起來。昨天他還只是個王子,今天他就是國王了。我以為他是我的朋友、我被許配的對象,現在我清楚多了。
我曾經信任過他,現在我知道我該恨他、該怕他。他為了王位,出手幫忙殺掉自己的父王,然後把罪名推到哥哥身上。他知道廢墟荒地的輻射是假的──是一個把戲──他也知道火車通往哪裡。法爾莉打造的庇護所已經不再安全了,對我們而言不安全,對妳也不。
我們可能已經加速著駛入陷阱中而不自知。
環抱著我的手臂感覺到我全身緊繃,用力摟了我一下。謝德。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哥哥就在這裡,還活著,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竟然跟我一樣。是紅血人也是銀血人──比兩者都強大。
「我不會再讓他們把妳帶走了。」他喃喃說道,音量低得我幾乎聽不見。我猜除了對赤紅衛隊效忠以外,他們大概禁止了我們對其他人、甚至包含家人的效忠精神。「我跟妳保證。」
他的存在很有安定感,讓我回想起過去。回到在他被徵召入伍之前,某一年下著雨的春天,當時我們還能假裝自己還小。整個世界除了泥漿、村子和忽視未來這愚蠢的習慣以外什麼都沒有。而現在我滿腦子只想著未來,想著我的行動讓我們踏上了什麼樣的崎嶇暗路。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我想問法爾莉,但是我的眼神卻是看著奇隆。他就站在她身邊,是個盡責的守衛者,咬緊了下巴,身上還有帶血的繃帶。想想他不久前還是漁家的學徒,就跟謝德一樣,他看起來就像是走錯棚,是來自過去、這一切發生前的孤魂野鬼。
「總是有地方可逃的。」法爾莉答道,注意力幾乎全放在卡爾身上。
她覺得他會反擊、抵抗,可是他兩者都沒有做。
「你看好她。」過了好一會兒,法爾莉轉頭對著謝德說道。謝德點點頭,我感覺到他的手掌在我肩頭用力按了按。「不能掉了。」
我不是將軍也不是戰術專家,可是她的理由很清楚。我是閃電女孩──活體發電廠,人型閃電。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認得我的臉、了解我的能力。我很有價值,我很強大,馬凡會盡全力阻止我反擊。即便謝德是我的同類,即便他移動的速度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人事物都更快,他要怎麼保護我不受到那性格扭曲的新國王的威脅,我真是毫無概念。可是就算看起來宛若奇蹟,我也得相信。畢竟我已經親眼見過這麼多不可能的事了。再次逃脫也不算什麼。
赤紅衛隊準備行動時,槍管移動發出的喀啦聲響在火車上迴盪。奇隆移動位置站到我身邊來,身子略略搖晃,雙手緊緊抓著掛在胸前的來福槍。他低頭往下看,表情很溫柔,雖然想要露出怪笑逗我開心,可是他的綠色大眼睛裡只有沉重和恐懼。
卡爾則相反,只是靜靜地坐著,幾乎是平靜的模樣。雖然他有各種理由感到恐懼──被上了手銬、被敵軍包圍、被自己的弟弟追殺──他仍看起來十分祥和寧靜。我不意外。他生來就是個軍人,被以栽培軍人的方式將他拉拔長大。他了解戰爭,而我們現在絕對是在打仗無誤。
「我希望你們不是打算要去打仗。」他說道,這是他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開口。他的雙眼看著我,可是話是說給法爾莉聽的。「我希望你們的計畫是逃跑。」
「省點力氣吧,銀血人。」法爾莉口氣冷硬。「我知道我們該做什麼。」
我無法阻止自己開口。「他也是啊。」法爾莉怒目而視,眼光灼熱,但我經歷過更可怕的。我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卡爾知道他們要怎麼打,他知道他們的伎倆。利用他啊。」
被利用的感覺如何?在骸骨刑場的地牢裡,卡爾對我吐出了這幾個字,讓我聽了生不如死。現在我卻幾乎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法爾莉什麼也沒說,這對卡爾已經足夠。
「他們有金魚草。」他陰鬱地說道。
奇隆大聲笑了起來。「植物嗎?」
「飛行噴射機。」卡爾說道,眼中閃爍著鄙夷的眼光。「橘色機翼,銀色機身,單一駕駛,便於控制,特別適合用來執行都市攻擊任務。每架噴射機上有四顆導彈,一整支空軍中隊算下來,等於你們要想辦法躲過四十八顆導彈,加上輕型軍火攻擊。你們挺得住嗎?」
一片靜默。不,我們挺不住。
「金魚草還是你們最不需要擔心的攻擊武器。他們只會在空中盤旋,攻擊外圍區域,把我們困在一起等地面部隊趕來。」
他低下眼簾,快速思考著。他在思考如果是他會怎麼做,如果他今天是站在另一邊的做法。如果當上國王的是他而不是馬凡。「他們會包圍我們,然後提出條件。要你們交出梅兒和我換取你們的自由。」
又是犧牲。我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氣。今天早上,昨天,這一切的瘋狂開始之前,我會很樂意地把自己交出去,換取奇隆和我哥哥的活路。但是現在……現在我知道自己是特別的。我現在需要其他人保護我。我現在是不可丟失的一員。
「我們不能答應這種條件。」我說道。這是不爭的事實。奇隆的視線變得沉重,但是我沒有抬頭。我承受不了他的批判。
卡爾就沒這麼嚴厲了。他點點頭,同意我的說法。「國王也不認為我們會投降。」他答道。「噴射機會摧毀我們,剩下的人會來收拾生還者。情況會比大屠殺再嚴重一點。」
法爾莉是驕傲的生物,但是現在連她看起來都像是被困住不能動彈。「你有什麼建議?」她往卡爾傾身問道。她的口氣滿是鄙夷。「全面投降嗎?」
卡爾的臉上露出了像是反感般的神情。「馬凡還是會殺了你們。在地牢裡也好,也可能是在戰場上,他不會留你們活口的。」
「那我們寧可戰死。」奇隆的口氣聽起來異常強勢,但是他的手指在顫抖。他看起來就跟其他的反叛軍一樣,願意為了這動機付出一切,但是我的朋友仍會感到害怕。他還是個孩子,頂多十八歲而已,大好人生就在眼前,遠不該讓他就這樣送命。
聽到奇隆勉強自己說出來的大膽宣言,卡爾冷笑一聲,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他明白再繼續詳述等在眼前的大限對我們也沒有好處。
法爾莉沒有支持他那情操,只揮揮手,斷然打發了兩人。在我身後,謝德展露出跟她一樣的決心。
他們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他們還不打算說出來。馬凡讓我們學會給錯信任的代價。
「今天要送命的人不是我們。」她只說了這句話,接著就大步走向火車前端了。她腳下踩著金屬地板,靴子像鐵鎚一樣重重地落下,每一下都宣告著固執的信念。
我還沒感覺到火車減速,倒是先感應到了。電力減退,車身也緩緩滑進一座地下車站。天上有什麼等著我們呢,是白色霧氣還是橘色機翼的噴射機,我不知道。其他人看起來不怎麼在意,一個個胸懷大志地走下了火車。在靜默之中,手持武器、戴著布巾面罩的赤紅衛隊看起來就像貨真價實的士兵,但是我知道真相。他們是打不過的。
「做好準備吧。」卡爾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讓我打了個冷顫。我想起好久以前的日子,月光下的雙人舞。「要記得自己有多強。」
奇隆擠到我身邊來,在我來得及告訴卡爾我的力量和能力是我現在唯一能確信的事之前,奇隆就把我們分開了。我的血管裡流動的電流,恐怕是現在我唯一信任的東西。
我想要信任赤紅衛隊,當然也想相信謝德和奇隆,但是我沒讓自己這麼做,特別是我對馬凡的信任、那股盲目把大家捲入這場混亂之後更是如此。而卡爾更不用說,絕對不能相信。他是囚犯、是銀血人、是敵軍,只要有機會,他就會背叛我們──如果他還有別處可去的話。
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感覺到一股吸引力把我往他拉過去。我還記得那個身負重任的男孩,在我什麼都不是的時候給我硬幣。就因為那一個小小的動作,他改變了我的未來,也摧毀了他自己的。
我們還有共同的目標──是個用鮮血和背叛鎔鑄而成的寇讎。我們之間有緊密的連結──要一起對抗馬凡,對抗所有欺騙我們的人,對抗這個快要自我分裂的世界。
可眼前等著我們的,只有一片沉默。陰鬱潮濕的霧氣籠罩整個內爾希,讓天空顯得好低,彷彿伸出手就能碰得到。溫度很涼,帶點秋天的寒意,秋天是改變與死亡的季節。天空中目前還什麼都沒有,沒有噴射機或其他摧毀性武器來摧毀這個已經早就虛無荒涼的城市。法爾莉走得很快,領頭帶著大家從鐵軌旁走上寬敞、空蕩的大道。破敗的裂口像是峽谷般,比我印象中更灰濛濛、更殘破。
我們往東邊走上街頭,朝著被隱蔽著的碼頭邊前進。沿街上有許多高大、半倒塌的建築朝我們傾斜,窗戶像是眼睛,看著我們走過。銀血人可能就躲在這些殘破的深坑之中,躲在陰影裡,等著滅掉赤紅衛隊。馬凡可能會逼我看他把反叛份子一個個擊斃。他絕對不會讓我享有一擊斃命、死了一了百了這種優渥待遇。可能還更糟,我心想。他搞不好會不讓我死。
這念頭讓我全身一寒,像是被銀血人中的寒凍人碰到身子一樣。雖然馬凡對我說了這麼多謊,我還是看透了他一小部分的真心。我記得他在地牢裡一把抓住欄杆這頭的我,手指顫抖不已。我也記得他心裡一直放著的那個名字,我知道那名字一直在他心裡譴責他。他的名字是湯瑪士,我親眼看著他死去。他救不了那男孩,但是他可以救我,用他獨特的扭曲方式。
不,我永遠不會讓他得到這種滿足感的。要我這麼做我寧可死。
但是我還是會去試,我忘不了那個讓我誤以為是他本人真實模樣的幻影,那個迷失的、被遺忘的王子。我希望那個人真實存在。我希望他能出現在我記憶以外的地方。
內爾希廢墟迴音特別大,這裡好像異常地安靜。突然間,我意識到原因。難民都不在了。掃著滿地灰塵的女子、躲在下水道的孩子們、我的紅血人兄弟姊妹們的影子──他們都逃走了。這裡已經誰也不剩,只有我們。
「妳要怎麼看待法爾莉都可以,但是要記得她不是個傻子。」謝德說道,他在我還沒發問前就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昨晚在我們逃出雅啟恩之後,她便下令所有人撤離了。她認為妳或馬凡會在刑求中暴露出這件事。」
她錯了。沒有必要折磨馬凡。他早已毫不藏私地提供了資訊和思緒。他讓他的母后進入自己腦海中,讓她看清楚所有一切。地下火車、秘密城市、清單。現在這一切都屬於她了,就跟馬凡一直都是她的一樣。
赤紅衛隊的士兵排著隊伍在我們身後拉得長長的,一群毫無條理的烏合之眾,由帶著武器的男男女女組成。奇隆緊跟在我身後大步走著,銳利的視線東張西望,而領頭者則是法爾莉。兩名高大魁梧的士兵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確保卡爾跟上法爾莉的腳步。加上臉上的紅色布巾,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惡夢裡會出現的角色。我們的人數實在稀少,搞不好才三十人,每個人都帶著傷。只剩這麼點人生還。
「就算我們能再次逃脫,現在的人數也太少,沒辦法繼續這場革命。」我悄聲對哥哥說道。低低的濃霧讓我的聲音變得模糊,但是他還是能聽得見我說的話。
他的嘴角抽動,想要擠出個微笑。「這不是妳該擔心的事。」
在我追問下去之前,走在我們前面的士兵突然停下了腳步。他還不是唯一停步的人。法爾莉在隊伍最前方舉起一個拳頭,雙眼掃射灰濛濛的天空。其他人有樣學樣,朝著天空搜尋著看不見的東西。只有卡爾雙眼仍定定地看著地面。他已經知道我們的劫數會是什麼模樣。
遠遠的霧氣中傳來一聲聽起來不像人聲的尖聲巨響。這聲音聽起來像是機械運轉發出的,且持續不斷在我們上空盤旋,聽起來還不只一個。十二架外型似箭的陰影劃破天際,橘色的機翼截斷雲層。我從沒仔細看過飛行噴射機的模樣,不曾在沒有夜色掩護時這麼近看過,所以它們現身時我簡直是驚訝得下巴都合不攏。法爾莉對著赤紅衛隊大聲吼著指令,但是我什麼也沒聽見。我太忙著盯著天空瞧了,看著它們在我們頭上載著死神飛來。這些飛行器就跟卡爾的電行車一樣,外型美極了,鋼鐵與玻璃打造出不可能的流暢線條。我猜製造過程一定有磁能者參與──否則金屬怎麼可能會飛?淡藍色的引擎在機翼下方噴出火花,暴露出用電的狀況。我隱約能感覺到裡頭的電流,像是對著我的肌膚輕輕吐著氣般拂過,可是它們離我太遠,我控制不了,只能用眼睛看──極為恐懼地。
它們沿著內爾希島尖聲環繞,繞行隊伍維持不變。我幾乎可以假裝它們只是無害又好奇的小鳥,想要來看看被擊敗的反叛軍生還者。此時一片灰色金屬劃破上空,後頭噴著煙霧,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這東西撞上大街上的一棟建築,消失在破碎的窗戶之中。緊接著只見橘紅色的火焰猛然噴發而出,把已經破敗不堪的建築整層炸毀。樓層應聲倒塌,千年來支撐著殘骸的樑柱就跟牙籤一樣應聲斷裂。整棟建築物嚴重傾斜,用一種慢到不真實的速度倒下。建築物橫倒在路中間,擋住我們面前的路,我感覺到胸口隆隆作響。一大片煙霧瀰漫和粉塵直接往我們撲來,但我沒有閃躲。要嚇倒現在的我已經沒那麼容易了。
在一片灰濛濛、沙土色的霧霾中,卡爾跟我並肩而立,他的看守者早已連忙閃避。我們四目交接了片刻,接著他的肩膀一垮。這是他唯一願意讓我看見的投降徵兆。
法爾莉抓住離她最近的赤紅衛隊成員,把她的身子拉起。「撤!」她大吼道,伸手指著兩旁的巷弄。「往北邊地道走!」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指著幾個小隊長,告訴他們要往哪裡去。「謝德,到公園側!」我的哥哥點點頭。又是一顆導彈擊中鄰近的大樓,蓋過了她的聲音。但是她在喊什麼並不難看懂。
跑。
我的心裡有一部分想要堅持住我的立場,想要好好的站在這裡,迎戰。我的紫白色閃電一定會讓我成為攻擊目標,能把戰鬥機吸引過來,而不是去追逃跑中的赤紅衛隊。也許我還能拉一、兩架飛機跟我一起共赴黃泉。可是我不可以這麼做。我比其他人更有價值,比紅布巾和繃帶更有價值。謝德和我必須活下去──就算不是為了革命,也要為了其他人活下去。為了清單上那數百名跟我們一樣的人──混血、變種、怪胎、紅血人和銀血人不可能的結合──如果我們失敗,他們就必死無疑了。
謝德也跟我一樣明白這點。他勾住我的手臂,緊緊地抓著我,我覺得我的手要被捏到瘀青了。跟他並肩奔跑對我而言幾乎是輕而易舉,讓他帶領我跑上大道,進入一個灰濛濛、綠油油的茂盛林地,這裡的樹木都長到街上來了。隨著我們越深入,林木變得越茂密,就像變形的手指一樣交織在一起。這地方被棄置了一千年,成了一片死亡叢林。林子掩蓋住我們的身影,讓我們看不見天空,直到最後只能聽見噴射機繞圈的距離越來越近。奇隆一直保持在不遠處。有那麼一瞬間,彷彿可以假裝我又回到家了,在高棚村跑來跑去,找找樂子、闖闖禍。結果我們每次好像都只會闖禍。
謝德終於急停下腳步,雙腳滑過地上的泥土,我立刻四周張望了一番。奇隆也跟著緊急煞車,他的來福槍無用地瞄準著天空,然後就沒有其他人跟上了。我甚至連街道都看不見,也看不見紅色布巾躲進廢墟的身影。
哥的視線向上掃過糾結的樹林,警戒地等著噴射機飛出射程外。
「我們要上哪去?」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奇隆替他回答了我的問題。「河邊。」他說道。「然後往海上去。你能帶我們嗎?」他看著謝德的手,彷彿可以看透他的血肉直接見到他的超能力一樣。但是謝德的能力就跟我的一樣,是深埋在體內的,只有他想要展現的時候才會出現。
謝德搖搖頭。「沒辦法一步就到,太遠了。而且我寧可用跑的,把我的超能力先留著。」他的眼神一沉。「留到真正需要的時候再用。」
我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我最瞭解超能力被耗盡時是什麼感覺,那是從骨子裡滿溢而出的疲倦,連動都不能動,更別說還要打鬥。
「他們要把卡爾帶到哪裡去?」
我的問題讓奇隆皺了皺眉。
「是地獄我也不在乎。」
「你最好是要在乎。」我嗆回去,即便我的口氣中透露著猶豫。不,他不該在乎,妳也不該。如果王子不見了,那就隨他去。「他能幫我們脫困。他可以跟我們並肩作戰。」
「只要一給他機會,他就會逃脫或殺了我們。」奇隆怒道,伸手扯下臉上的布巾,露出憤怒的面孔。
我的腦海中看到卡爾的火焰。熊熊烈火把眼前的一切都燒個精光,身心靈一點不剩。「他早就能殺了你。」我說道。我沒有誇大,奇隆心裡明白。
「我居然以為你們已經長大不會再鬥嘴了。」謝德走到我們倆之間。「我真是太傻了。」
奇隆咬著牙擠出了一句道歉,但是我可不會這麼做。我的注意力放在噴射機上,讓它們的電池心臟跟我的心跳同步。我感覺到它們逐漸越離越遠。「噴射機要離開了,如果我們要走就要趁現在。」
謝德和奇隆都露出奇怪的神情看著我,不過兩人都沒有提出異議。「往這裡。」謝德說道,指著樹林前方。有一條極小、幾乎隱身林木間的小徑越過林子,上頭的泥土都已經被掃到一旁去,露出底下的石塊和柏油。謝德再次勾起我的手,奇隆則快步走在前方帶領著。
一路上細枝不斷掃過我們,只見沿著窄窄的小徑,小樹越來越茂密,直到最後我們已經沒辦法並肩跑下去了。可是謝德沒有放開我的手,而是跟我緊緊擠在一起。接著我突然發現他不是在擠我,是四周的空氣,是整個世界。在那麼短短的、陰暗的一秒之間,所有事物全都變得擁擠不堪。下一個瞬間,我們就已經來到樹林的另一邊,回頭看著奇隆從陰暗的樹叢中探出身子來。
「可是他不是在前面嗎?」我大聲自言自語,不斷回頭看看謝德再看看小徑。我們橫過街頭,頭上是天空和煙霧。「你──」
謝德燦爛一笑。這行為跟慢慢遠去的噴射機巨響成了極大反差。「姑且說我……跳了一步吧。只要妳抓住我,就能跟著我一起走。」語畢,謝德趕著我們走進另一條小巷。
我意識到自己剛剛經歷了瞬間移動,心跳便不住加快,幾乎讓我忘了我們正身陷險境。
噴射機很快就讓我再次回到現實。北邊有另一顆導彈爆炸,一陣天搖地動下又倒了一棟建築物。塵土灰塵席捲而來,噴進小巷弄中,把我們全身上下上包上一層灰。空中飄散著煙硝和火焰,這狀況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我幾乎一點也沒感覺到這些變化。粉塵上留下了我們的腳印,搞不好這會是我們在這世界留下的最後印記。
謝德知道要去哪,也很能跑,奇隆要追上也沒問題,即便他身上背著一把沉沉的來福槍。這時候我們已經跑了一大圈,再次回到大道上了。東邊有陽光穿過塵土灰燼照射進來,隨著帶著海味的微風吹拂,塵土飛揚。西邊是第一棟被炸毀的大樓,看上去就像一個倒臥的巨人,擋住了往地下火車站的退路。碎玻璃、建築物的鋼筋骨架,還有奇怪的大面褪色白色屏障聳立在我們四周,是宮殿遺址。
這裡原本是什麼?我隱約在心中疑惑著。朱利安一定知道。光是想起他的名字就讓我心頭一緊,我趕緊把這感受揮開。
灰茫茫的空氣中出現了幾張紅色布巾,我張望著想找到熟悉的身影。可是卡爾不在這裡,這讓我特別害怕。
「沒有他我就不走。」
謝德沒有多問我是什麼意思。他已經知道了。
「王子會跟我們來。我向妳保證。」
我的答覆讓自己一陣心痛。「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謝德是個士兵。他這輩子過得並不輕鬆,對疼痛也不算陌生。可是我說的話還是深深地傷了他,從他臉上就看得出來。
我之後會道歉,我在心裡這麼說。
如果還有之後的話。
我們上方又是一顆導彈飛過,擊中幾條街外的目標。遠遠的爆炸傳來的震天巨響掩蓋不住四周傳來更殘酷、更駭人的聲響。
那是數千士兵行軍的腳步聲。
背負著紅血人的憤恨、銀血人的仇視,梅兒雖然身心承受著極大的痛楚與壓力,但她明白,為了打倒邪惡的王國,自己沒有懦弱的權利,唯有繼續革命!越來越精采,越來越好看,絕對不能錯過最引人入勝的《紅皇后》二部曲《玻璃劍》!
前情提要︰
梅兒和卡爾遭到馬凡的背叛與陷害,眼看即將被處死,幸好被法爾莉率領的赤紅衛隊救出刑場,但等在梅兒前面的,卻是更崎嶇的未來與更艱難的抉擇……
我忍不住瑟縮。她給我的毯子是乾淨的,但是我還是聞得到血的味道。在意這種事真是多餘,畢竟我已經全身上下都是血了。紅色的血跡是我的,這不用說。銀血則是其他人的。伊凡喬琳、托勒瑪斯、寧夫斯王爵,還有其他在刑場上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我想應該也有一些是來自卡爾。他在沙地上流了好多血,本來要解決我們的劊子手在他身上留下傷口和瘀青。現在他就坐在我面前,瞪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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