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昊天逃走了。
衛武夫婦的死使衛昊天再也無所顧忌,精心設計的計策只為了心中難滅的恨火。
只是不願讓衛氏一族背負弒君惡名,衛昊天終究沒有手刃日燎,只選擇了離開這個可恨的暴君。
他的情人從不是一個會乖乖屈服的人,而這一點他也從來都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是情人竟是與那個靳鷹一同離開!?
獨占欲非常強烈的大央君皇,怒火飛熾,誓要擒回叛逃的情人。
章節試閱
第六章
莫札里大沙漠的西部是尼桑德高原,西羝的天險之城馬都沙爾拉就位於尼桑德高原上,尼桑德高原地勢本來險要,在兩百年前,西羝為了更好地控制莫札里,依照地形,建造了一座堡。在城堡了蓄備了充足的糧食,而且還在裡面挖了一個巨大的蓄水庫,用來收集雨水,不單足夠供給城中的居民使用,而且更是以備萬一。有了這座城堡,攻可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進行補給,守則防止敵人進逼皇城,西羝牢牢將莫札里的西南控制權掌握在手。這座渾然而成的屏障,守護著西頓,也是西羝最引以為豪的重要防線。
但是這天,馬都沙爾拉卻出現了兩個不速之客,他們正是不久前從莫札里出來的衛昊天和靳鷹。
「昊,過了馬都沙爾拉城,就是西羝的皇都西頓了。」靳鷹頓了頓,用濕絹胡亂地擦了一把臉,「今天我們在這稍作休息,明天再趕路。」
「嗯……」實在太餓了,衛昊天懶得回答,只是不停地與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奮鬥,其實今天能夠進入到馬都沙爾拉城也算是運氣吧。馬都沙爾拉城其實本來是個駐軍營地,所以它有著十分嚴格的進城條件,除了一定是西羝人之外,還限制人數,一天只能讓五十人進城,進城時所帶的兵器也要上繳。但是這些都不是最苛刻的,還有一條便是進城堡的必須要提前報請,而且要與報請的人數要相符,缺一不可。
「馬都沙爾拉城真的像傳說中的一樣呀,無懈可擊。」靳鷹忍住笑,衛昊天狼吞虎嚥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到極點,心中不禁感慨萬分,昊其實真的變了很多。
幸虧遇到了那隊商旅,他們從南珩回來,目的地是皇城西頓,但在離馬都沙爾拉十里的地方,竟然被搶劫,賊人還還殺死了兩個保鏢。恰巧他們經過,出手救了他們,發現有一個西羝的商人是一年多前他們從羯和族人的手中救過的,那商人十分感激,在他的保證下,也考慮到人數不夠不能過關的情況,所以那隊商旅決定請他們兩人保護,直到安全到達西頓。
「慢慢吃,別噎著了,喝口水!」靳鷹微笑著,幫他倒了一杯水。幾乎被乾糧哽著的衛昊天飛快地接過,立即往口中送,才舒服地喘過氣來。
「馬都沙爾拉的西羝語原來就是堅固的意思,西羝人以這座城為豪,因為從來沒一支軍隊能夠攻破它。」衛昊天詫異地望著靳鷹,「你不餓嗎?」
「餓也不用這樣吧!」靳鷹慢條斯理地將食物放進口中咀嚼,「食物慢慢吃,身體才能完全把它的養分吸收……而且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儀態的東西的。」
「你這傢伙,哈哈……」衛昊天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可是喜歡一碗酒,大塊肉,和一眾弟兄酣暢淋漓的靳鷹啊,今天居然會和自己講什麼儀態?
「又不是女孩子,需要儀態嗎?」回過氣來,衛昊天又再次迅速地消滅食物,口齒不清地翻著白眼反對。
靳鷹笑了笑,亦不再作聲。
能夠令昊開心的笑,即使吃多幾下白眼也值得。
「飽了!」衛昊天終於滿足地伸伸懶腰,「馬都沙爾拉城還真是防衛森嚴。」
「是啊,我們可幾乎要渴死餓死在這呢!」靳鷹感觸地點點頭,「怪不得西羝不怕大央與莫札里聯手,從西部進攻夾擊。這座城堡即使是敵人來偷襲,也很難得手,無懈可擊!」
「呵呵,靳鷹……」衛昊天突然笑起來,「從進門到現在,你已經用了這詞不下十次了。」
「語氣好像大不以為然喲,無敵的衛將軍挺不服氣的樣子?」靳鷹眨眨眼,「那你說說,有怎麼辦法可以攻得下這固若金湯的馬都沙爾拉城。」
「無懈可擊?固若金湯?哼,用兩萬士兵,我就可以將它拿下!」衛昊天似笑非笑地瞧著靳鷹,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危山也是如此啊,不是也給我攻下來?」
「昊,你……」靳鷹臉一紅,氣憤地瞪著他,然後又好笑地搖搖頭,「馬都沙爾拉可不同危山,聽說這裡是軍規嚴格,即使你能挾持守城將軍,也不能讓全城投降。因為上級死了,僅次的下屬就可馬上晉升,不像危山那樣群龍無首,一下子便被你攻破了!」
「同一條計策,我會隨便用兩次這樣窩囊嗎?」衛昊天做了一個鬼臉,「而且還是完全不同環境和條件呢,假若在馬都沙爾拉城用的話,那麼結果只有一個,我會被碎屍萬段。」
「……」靳鷹將信將疑,雖然他對衛昊天的實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可這樣也太誇張了吧,馬都沙爾拉城可是號稱不可能被攻破的呢!
「很簡單,圍而不攻!馬都沙爾拉駐兵約略八千,我用兩萬把它團團圍住,令它無力化!」衛昊天說得自信滿滿。
可聽的人並非如此。
「咳咳……」靳鷹幾乎將水噴出,「昊,你想嗆死我也不要用這麼惡劣的招數啊!」
「你以為我開玩笑?不,我是說真的。作為旅人,它是極其重要的補給營地。但是如果是軍隊的話,它的地位無足輕重。拿下它,只是局部的勝利,對大局的影響不像想像中那麼大。想打贏一場戰爭,就是要在戰略上獲得勝利。相對來說,攻佔西頓的意義就是戰略上的勝利,這兩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假若這樣就不必拘泥於是否能夠攻佔它。如果我想攻打西羝,先用兩萬士兵將它圍困住,它根本就是形同虛設,是否攻下它有何要緊?要趁機突襲西頓,此時的西頓一定毫無準備,一定一攻而破。佔領了西頓,馬都沙爾拉孤立無援,回頭再攻也不遲。」
「唉……」靳鷹嘆氣連連,苦笑著說,「你說得倒也輕鬆。」
「你始終都想攻下它是不是?」衛昊天皺著眉頭,「天才真是寂寞。」
「昊,你少找藉口。我現在就想攻下馬都沙爾拉,你又該如何?」
實在受不了這自大的傢伙,靳鷹翻著白眼。
「這也很簡單唄。」衛昊天簡單地拋出兩個字,「火攻。」
「火攻,行嗎?」靳鷹懷疑,「馬都沙爾拉可相當高啊,地勢也險要,你可以用火攻?」
「靳鷹,進城的時候,你沒留意馬都沙爾拉城堡東南角有一個陡峭的斜面,側邊一條寬大的裂縫?在這,可建一道城牆,從這裡發射攻城柱和帶火種的箭,馬都沙爾拉的水源只集中在西北的那個大水庫,遠水可救不了近火。」
「……」靳鷹張口結舌,無言可對,這傢伙真的是戰爭的天才,僅僅一眼,就能看出這座城堡的破綻。
「幸虧攻打西羝的主帥可不是你,莫札里也沒跟大央聯手,否則西羝早就滅亡。」靳鷹喃喃自語。
「現在的主帥聽說是白狄,他也相當不錯。西羝的亡國指日可待。」衛昊天神色一黯。
大央的征西主帥?
那似乎像是一場夢,根本不真實的夢。
夢醒了,一切也結束了,起碼可以擺脫那場淪落為日燎的禁臠那可怕的噩夢。
自己帶兵馳騁沙場,建功立業到頭來去只能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可憐。
「昊……」靳鷹知道觸動了衛昊天的心事,後悔莫及,想安慰去又不知如何開口。
「沒事,我殺了那麼多人,這可能是報應呢。」衛昊天強笑著,「我們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護衛那幫商旅。」
今晚的月色不錯,靠著房門的靳鷹瞧了窗外一眼,皎潔的月兒高掛在當空,緊繃的神經不敢稍稍鬆懈一點,越接近西羝首都西頓可越要加倍小心。轉首凝神看著那張熟睡的秀麗且帶著純真無邪的面容,靳鷹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在睡夢中的他一點看不出是那個叱吒風雲,縱橫大陸公國無敵的衛昊天,而更像個稚氣未褪的小孩呢。
靳鷹心中卻感嘆萬分,他真的是改變了許多,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能想像,也不會相信冷漠、沉著、機智、聰明卻又滿身傲氣,完美得不像人類的大央無敵戰神就是眼前這個偶爾有一些稚氣的小動作,會像今天那樣肆無忌憚地說笑的人。
或許是那人的關係吧,強行將他高傲,冷漠的外衣除去,令他傷痕累累,滿帶羞辱,痛苦不堪。但是卻還給了他十來歲的少年應有的個性。現在的他會喜、會怒、會哀,當然也會樂。大概沙漠民族的豪邁,不拘禮節也令他能夠隨意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吧,這些感情的添加──尤其是隨和,令他由將軍或者統帥變成了一個王者。
靳鷹從不曾掩飾過對衛昊天的激賞和欽佩,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衛昊天還是一個孩子,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孩。嘆了一口氣,靳鷹幫衛昊天弄了弄已經滑落下來的被子。經過了一天的奔波後,衛昊天現在已沉沉入睡。此刻的他,雙眼柔和地閉著,偶爾長長的睫毛不安分地抖動一下,可愛的鼻子微微一皺,還有美麗小嘴帶點弧線地向上翹起,純真得不帶一絲世故。
望著外邊一望無際的夜空,繁星閃爍,很難想像這是與央都處在同一個天空之下,一切還猶如身在夢中,但卻是真實的。
回想起這兩年來的經歷,恐怕只能稱之為奇蹟吧。
是啊,恐怕只有他才能產生這種奇蹟!
那人靠著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從央都逃到這,驚險萬分的逃亡過程還歷歷在目,從地下水道到狼山,從連京至莫札里大沙漠,不但有白狄的重重追兵、皇帝設下的道道關卡,還有強盜、悍匪和狼群,別人大概都會以為他們太幸運才脫逃得了。只有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自己才明瞭,所有一切,包括逃亡路線、如何應付追兵、由白狄帶兵、還有狼山的狼群,甚至連莫札里沙漠的馬賊和強悍的各個遊牧民族,都在他的計算之列。他的腦海中設想了各種各樣的可能,然後想出了千百種對策。除了出手在西羝兇殘的士兵手下救出那群羯和族的人,收服那一干悍匪,成了新的沙漠之王。
其實沒有誰知道,這件事從開端到現在並不在他的計算之列。
憑著一時的衝動才救赫麗絲的父親和她的族人,可赫麗絲父親為保護自己的女兒而死這事給他甚大的衝擊,或許是因為想起了衛老將軍,讓他下定決心要保護赫麗絲和莫札里,答應成為莫札里的新王。
他這個莫札里的新王做得甚為成功,不單收服了各個派系,而且還擊潰西羝和南珩的侵犯,令莫札里成為今天強大的獨立國,所需的時間僅僅兩年,這怎能不稱之為奇蹟?
但一切真的不是在他計算之內的。
他們歷盡艱苦從大央逃亡的目的,就是要前往最終的目的地──西羝。據說也可能是孕育他母親的國家,去追尋自己身世的秘密。
昊似乎從來都沒改變過這一想法,即使成為了莫札里之王。
最近局勢有了改變,西羝雖單方面一廂情願地想以和親的方式求和,卻當然阻止不了日燎想稱霸天下的決心。三個月前大央派出大軍攻打西羝,並取得節節勝利,西羝的王朝似乎已面臨土崩瓦解之勢。
昊大概是擔心自己的身世之謎會湮沒在戰亂的塵埃中,便有了這麼一趟的西羝之旅,希望找出所謂的真相。
其實他無論想到哪裡,自己都願意守護著他。過平淡的生活也罷﹔叱吒風雲、縱橫沙場也罷。別人效忠的是大央王朝或者日燎,他效忠的從來只有他──衛昊天一人而已。
「唔……」伴隨著床上人兒身體極不安分地晃動和細小的呢噥,又做噩夢了!但靳鷹的眉頭緊蹙。猶豫了片刻,最終放棄了叫醒他的欲望,盡可能讓昊多睡片刻吧,這半個月來因為趕路他已經疲憊不堪。
「不!變態,放開赫麗絲,別殺他們……」衛昊天喊叫著地猛然坐了起來,驚駭害怕的模樣令靳鷹倒吸一口冷氣。
靳鷹嚇得飛快地奔過去,衛昊天的樣子十分狼狽,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面色異常蒼白,汗水似乎也將他的衣衫濕透了。
「昊……」靳鷹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衛昊天不及細想,馬上抓住靳鷹的衣衫一角,就像溺水的人緊握住一根救命的稻草,驚慌失措地說:「那變態殺了赫麗絲,他在我面前命人殺死了她!我救不了她……我不應該和她訂婚的,是我害了她!」
「昊,不要緊,只是夢!」柔聲安慰著,靳鷹立即手忙腳亂地在桌上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大手輕撫著衛昊天的脊背,毫不掩飾關切之情,「放心,赫麗絲不會有事!你十天前離開她時,莫札里佈防得嚴嚴實實,即使是大央也不可能有機可乘。」
「這裡是什麼地方?」靳鷹的話令他略略定下神,呆呆地接過了杯子,衛昊天茫然四顧,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佈置、陌生的床,一切陌生得令他不安。
「我們已經進入了西羝的馬都沙爾拉城了。」惶恐不安竟然出現在衛昊天臉上!靳鷹心中隱隱作痛,那個可惡的皇帝究竟對他幹了些什麼可怕的事情,居然在夢中也能夠產生如此大的恐慌!而且這樣的事情在莫札里也是常常發生的。
被西羝這兩個字提醒了,衛昊天驚懼的眼神開始恢復平靜,定定地望著靳鷹,甩甩頭,低頭喝了一小口水,將急促紊亂的呼吸控制住,使之恢復悠長平緩,然後抬起頭,勉強笑笑說,「對不起,出醜了。沒驚動其他的人吧?」
「放心,即使驚動了西羝的人,倒楣的也是他們。」靳鷹臉上掠過一絲不屑,然後豪邁地朗聲道,「別說是普通的士兵,來的就是一等一的西羝勇士,單憑我就能以一敵千,更何況是衛昊天!」
「在人家的地盤,你居然敢說這樣的大話,」衛昊天忍不住笑了起來,「真不愧是靳鷹!」
「豆腐軍!」看到衛昊天完全從夢魘中,整個人又變得神采奕奕,靳鷹頓感心頭輕鬆,欣喜萬分,迎上那雙重現逼人光芒的深邃眸子,「沒辦法,在無敵的衛將軍的手下看來,無論是什麼軍隊都是豆腐軍!我可只是實話實說。」
「不錯,他們的確是豆腐軍。」哈哈大笑著,衛昊天神采飛揚的絕美臉龐充滿了自信,自己難道連赫麗絲都保護不了嗎?
不會的!在心中狠狠地否定。
趕快結束這次的西羝之行,就可回到她的身邊。哼,日燎,我不會讓你對赫麗絲不利的!
「放心,赫麗絲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勇敢機智,剛強果斷,看她毫不怯懦地向你求婚就知道她了不起。」
靳鷹似笑非笑地望著衛昊天,不由自主在腦海裡回想起那一幕。赫麗絲,那個勇敢追求幸福的女孩子,在一個月前當昊告知她這趟西羝之旅時,敢愛敢恨的赫麗絲第二天就對昊進行告白,她深情又不矯揉造作的話徹底打動了昊。之後,他們就在長老、赫麗絲母親伊麗沙大娘、全族人和自己的見證與祝福下舉行了一個別具特色的羯和族訂婚典禮。靳鷹喟然一嘆,只有這個熱情、豪爽而善解人意卻又不帶驕橫的女孩才能真正給昊帶來幸福啊!別有深意地笑著,慢條斯理地吐出了一句,「我很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就娶我吧。」
「你……」衛昊天臉不由一紅,赫麗絲這句話好像變成靳鷹取笑他的話柄,這善意的玩笑讓他覺得靦腆。
靳鷹的意圖大概是想分散自己的不安,自己真的可能是太掛念赫麗絲的緣故以致折射在夢中。
「剛訂了婚,難捨難離,所以才會胡思亂想。」靳鷹突然面容一端,「昊,你能保護赫麗絲,也能守護莫札里。對此,我深信不疑!」
「靳鷹……」秀麗的嘴唇微張,衛昊天黑幽幽的眼眸回視著靳鷹,清澈、明亮的眸子帶著某種莫名的感情。或許不知從何時開始,眼前的這人由可靠忠誠的部下變成了自己的唯一朋友和兄弟,也變成自己的唯一的精神支柱,沒向他表示謝意,因為他知道靳鷹不需要!
「對,我能保護赫麗絲,也能保護莫札里。不,是我們!」揚起那兩道秀氣的眉毛,衛昊天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可喜歡開玩笑的上天似乎早已注定這並不是一個平安之夜。
半夜的喧鬧聲,將高度警覺的衛昊天和靳鷹驚醒。衛昊天迅速穿戴整齊,示意和衣而睡的靳鷹待在窗台下。靳鷹全神戒備著,擔心地轉頭看著衛昊天,衛昊天的臉沒帶一絲驚亂的表情。冷冷一笑,那些西羝的士兵以為可以利用這機會抓住他們?哼,代價可是一座馬都沙爾拉城。靳鷹馬上鎮靜了,是啊,有衛昊天在,他害怕什麼?反正生也罷、死也罷,他都不會在乎,只要和昊在一起……
過了很久很久,卻沒有任何動靜。紛雜的聲音越來越大聲,似乎還帶著慌亂和害怕的喊叫,從大街上還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軍隊調動,但是都不是向這裡來。兩人疑惑地相互對望一眼,鬆了口氣,一顆心也跟著安定下來。不是前來捉拿他們的!但究竟發生什麼事?默契地點點頭,靳鷹立即開門,到那被他們救了兩次的商人的房間,但卻猛然發覺,原來那班商人已經驚慌失措地全部集中在這裡。
「天,大央的軍隊打到這裡了!」一商人面如土色,滿頭大汗。
「怎……怎麼辦,我……我們死定了。」另一商人嚇得連說話也不停打結。
「不要緊,我們現在是在馬都沙爾拉城!這是從來沒被攻破的一座城堡。大家不要慌!」商旅隊的隊長陳茗也就是曾被衛昊天和靳鷹從赫麗絲的父親手中救過的商人正竭力勸慰著眾人。
「但,那是大央,不是別的國家啊,連我們無敵的鐵甲軍也被他們破了……」
一看到靳鷹與衛昊天一前一後進來,陳茗驚喜萬分,「恩人,你們兩個也來了?大家放心,他們兩人武藝高強,一定能夠保護我們。」
「是大央攻到這裡,而不是普通的悍匪,他們如何能在千軍萬馬之中保護我們,恐怕是自身難保啦!」
「大央攻到這?」衛昊天整個人呆住了,耳邊已經聽不清其他人的聲音,他真的好愚蠢啊!如此明顯的調虎離山,自己竟然還是上當了。
「昊……」小心謹慎地拉了拉衛昊天的袖子,衛昊天的臉色竟然如此蒼白,著實令靳鷹擔憂不已,即使大央攻破這,昊的反應也不會這麼大,因為他們完全有自信能夠在亂軍之中保護自己。
「那夢是預兆,莫札里已經落入了日燎的手中!」衛昊天面如死灰。
呆楞了一下才醒悟過來的靳鷹僵立著,過了好久,「不會的,我們來之前,佈置好一切的呀,而且那些兵馬事先也不可能完全毫無蹤跡!」
「別的我不知道,如果是日燎,那就有可能!」衛昊天淡笑著,嘴角帶著一絲陰冷。莫札里表面團結,但實際上存在著不同的利益集團,對自己口服心不服的族長大有人在。大央擁有強大的軍力,這一點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大的後盾,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莫札里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在日燎用金銀珠寶以及權勢的利誘之下,逐個分化後再出兵突襲,他們如何是驍勇善戰的央兵對手?而且對西羝恨之入骨的他們肯定會對攻打西羝的大央軍隊抱有好感,這樣一來,他們的偷襲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日燎恐怕一早就知道自己藏身在莫札里,在出兵西羝前就已經算計好一切吧。滅掉西羝,將莫札里收歸大央的版圖,確立大央的霸主地方。
衛昊天心一寒,他真的好可怕!現在不單西羝和莫札里,即使是自己,也終究落入了他的手中,大勢已去的挫敗感溢滿於胸。
冷靜,必須冷靜下來。
衛昊天眼中的溫度驟然下降到冰點。
一瞬間變得不在乎了,如果赫麗絲被日燎殺了,自己也陪她好了。衛昊天死了,日燎的陰謀恐怕不能完全得逞了吧。別以為用武力就能得到任何東西,起碼衛昊天就不行!
彷彿要驗證衛昊天的軍事天才一般,由大央的皇帝日燎親自帶領的一百萬突如其來的神兵並沒有花時間在攻打馬都沙爾拉城上,而是用部分的士兵將之團團圍困住,然後突襲西頓,只花了十天的工夫,便完全佔領了西羝的皇都,西羝的皇帝被活捉,強盛一時的西羝國終究也逃不了滅亡的命運。而號稱固若金湯的馬都沙爾拉城也被大央在東南角處築起的一條城牆,在那發射帶火的箭和攻門柱,打開了馬都沙爾拉城的大門,馬都沙爾拉城隨之宣告投降。大央沒損傷一兵一卒,卻得到了這固若金湯的城堡。這場兵不韌血的戰役令後人嘆服,稱為奇蹟的一役。
得知馬都沙爾拉終於解禁的消息,靳鷹欣喜欲狂,立即返回房間告知衛昊天,但後者卻顯得心神恍惚。
「昊,我們先離開這再作打算吧!」靳鷹利索地將包裹收拾好,對著心不在焉的衛昊天勸慰道,「赫麗絲他們的消息,再慢慢打聽,然後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靳鷹,我真能離得開這兒嗎?」衛昊天自嘲一笑,「日燎早就布下天羅地網了,你看外邊的守衛,這恐怕並非針對投降的馬都沙爾拉城中手無寸鐵的居民,而是我吧!」
「昊,不要胡思亂想!皇帝怎可能知道我們在這?」靳鷹心痛地反駁,自從被困馬都沙爾拉以來,昊似乎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令他又憐又憂。
「靳鷹,大央的情報網可不是吃素的!而且從路程上也能推算得出來啊!」衛昊天苦笑著搖搖頭,他寧願希望這是自大的想法,日燎對自己是志在必得!從來他想得到的東西,他都會想盡辦法地得到,甚至不惜用各種卑鄙的手段。這可是他親口對自己說的,可笑的自己居然把這麼重要的話給忘了。
正在這時候,房門被輕輕地敲了幾下,兩人一驚,面色馬上凝重起來,全身立即進入高度的戒備狀態。
「衛將軍,請開門!小人是李宿,奉皇命送信。」門外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不錯,來人正是大央皇帝的近身侍衛李宿。
「門沒上鎖,請進吧!」衛昊天冷冷一笑,終於來了,哼,比想像中還要遲了一些。心中的所恐懼變成事實,反而令他冷靜下來。日燎,除了命,其他的你休想。
「昊……」靳鷹乍驚乍怒,想不到真的被昊猜對了,皇帝竟然找到了他們!他疾步走到衛昊天的身旁,警惕地盯著門口。
房門輕聲地被推開,走進一個高大魁梧大央侍衛打扮的男子,他的身後並無任何士兵和護衛。只見他恭謹地來到衛昊天的跟前,倏地下跪,三跪九拜行了個大禮,然後高聲道,「臣,李宿,見過衛將軍!」
靳鷹呆若木雞,李宿雖然稱呼昊為衛將軍,但他竟向昊行君臣之禮!除了皇帝和皇后才能受的大禮。除非皇帝的意思,李宿縱有包天的膽量也不敢向昊行此禮。這代表皇帝他……
「李宿,好久不見,你這君臣大禮還是等我殺了日燎你再行也不遲!」衛昊天面帶寒霜,凜凜的雙眸注視著李宿,清冽、犀利的言語令李宿幾乎嚇了一身冷汗。衛昊天似乎還是依然如此冷酷無情嘛!居然連弒君的話也說得出。幸虧他喊的是衛將軍,要是讓他知道皇帝竟封他為后,恐怕自己的性命會立即不保!皇帝頒旨稱頌衛將軍實行苦肉計,為攻陷莫札里和西羝立下了豐功偉績,但最要命的是他竟然宣稱衛將軍是女孩,女扮男裝只是為了解救父親。天啊,衛將軍會是女人?令他哭笑不得,那些曾經與衛昊天並肩作戰的士兵更是相顧愕然失措,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居然相信!因為皇帝慎重其事地下旨,即使撒這樣的彌天大謊,也不會有人質疑。李宿暗嘆,皇帝做這麼多事,恐怕只為了這個目的!
「衛將軍,這是皇上親自寫給您的信。」依舊直直地跪著,李宿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信函,雙手奉上。
「李宿,我並非你的主子!」沉下臉,衛昊天嘴角掛著冷冷的笑意,但還是伸手穩穩地接過信,打開飛快地瀏覽了一下。
可惡!剎那間胸膛怒火中燒,日燎竟敢這等卑鄙無恥地威脅他!衛昊天緊緊地抓住信的指尖倏地變白,微微顫抖。
靳鷹惴惴不安地盯著衛昊天,將他異常的反應看得清清楚楚,那張本來已雪白的臉龐似乎更蒼白透明,緊閉的雙唇血色驟然褪去,清亮的眼眸更是瞬間盛滿烈火,還有那拿著信的手居然在抖!靳鷹心中頓時了悟,信並非好信,所寫的恐怕就是皇帝用赫麗絲的性命來對昊進行要脅之類的言辭。現在怎樣才好?是坐以待斃?還是趁其不意,衝出重圍?
罷了,反正要和昊生死與共,無論那皇帝寫了些什麼也不會在意。想到這,心緒馬上安定,靳鷹微微一笑地道,「來者是客,李大人請坐。抱歉,這裡只有水。」
「謝過靳將軍,不過我還要回覆皇命呢!請衛將軍立即給答覆。」李宿緊盯著衛昊天,恭恭敬敬地道。
「皇帝,他已經到了?!」靳鷹一驚,那皇帝親自來這,難道只為了昊?他為了想得到昊,居然不惜攻莫札里、滅西羝,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是的,皇上此時正在馬都沙爾拉的大將軍府,正等著衛將軍答覆。」
「假惺惺!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衛昊天答應他任何要求!」衛昊天將手中的信揉成一團,用力地扔在地上,然後冷然開口。
「好,衛將軍,小臣這就回覆皇上。」李宿再次磕了一下頭,起立向靳鷹點點頭,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昊,如果,如果你想逃,我們拼死衝出去!」再也按捺不住,靳鷹衝動上前緊握住衛昊天冰涼的手,堅定地說。
「他……他說要我,如果我不從,赫麗絲和羯和族的女人就會被賣作軍妓,男人也會淪為奴隸……」衛昊天虛弱地搖搖頭,死倒不怕,但是對赫麗絲來說,這可比死更可怕千萬倍。
「天……」靳鷹倒吸一口冷氣,皇帝居然想出如此惡毒的方法,可又非常有效啊。他對昊的性格早就瞭如指掌,無論是用攻打西羝,滅風氏一族來誘惑對自己身世一向好奇的昊離開莫札里,還是現在用赫麗絲來威脅,昊都處處受制,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靳鷹,死其實不是最可怕的!」衛昊天慘白著臉,倏地笑了起來,「最可怕的是失去做人的尊嚴和驕傲,這話是我父親說的。他老人家現在一定很傷心,因為他引以為豪的兒子早就失去了這兩樣最重要的東西,而且還繼續毫無尊嚴和驕傲地活下去。」
「不會的,他們兩老更會以你為豪的!」連連否認,靳鷹心痛不已,溫柔地擁著衛昊天,輕拍著他的脊背,一心想安撫眼前絕望的人兒,「只要活下去,就一定有希望。」
「小昊兒……」門倏地被用力地推開。聲到人到,日燎立時出現在門口,眼前的一幕令他臉色大變。「靳鷹,你在這幹什麼?不想我立時斃了你就快滾!」
靳鷹沉默著,皇帝的聲音充滿了嫉妒和憤怒,命只有一條,皇帝要斬要殺,他都不放在心,只是昊……
「放心。」不想再連累靳鷹,也不想在人前示弱,衛昊天輕輕地推開靳鷹,挺直腰桿,像晴朗夜空般顏色的眼瞳直射向日燎,嘴角露出一個譏笑的弧度,「日燎,兩年不見,你依然還這麼鬼祟啊!」
第六章
莫札里大沙漠的西部是尼桑德高原,西羝的天險之城馬都沙爾拉就位於尼桑德高原上,尼桑德高原地勢本來險要,在兩百年前,西羝為了更好地控制莫札里,依照地形,建造了一座堡。在城堡了蓄備了充足的糧食,而且還在裡面挖了一個巨大的蓄水庫,用來收集雨水,不單足夠供給城中的居民使用,而且更是以備萬一。有了這座城堡,攻可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進行補給,守則防止敵人進逼皇城,西羝牢牢將莫札里的西南控制權掌握在手。這座渾然而成的屏障,守護著西頓,也是西羝最引以為豪的重要防線。
但是這天,馬都沙爾拉卻出現了兩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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