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欺「蛇」太甚了!
想牠堂堂蛇王碧噬可是苗疆的神物!
沒想到被當成寵物、被取了小綠這麼個孬名字就算了!
牠的主人居然還要牠……吃老鼠?!
蛇和老鼠是天敵沒錯,但沒規定牠一定要吃吧!
太過分了!牠要抗議、牠要離家出走啦!
原本一如往常一般地出外經商,蘇浣花沒想到,
竟會在車上找到那讓大家找得天翻地覆的笨小綠。
可現在馬車已離摘星樓百里之遙,
也沒人敢送這「蛇王」回家,
無奈之下他只能帶著小綠在身旁。
只是沒想到漸漸的小綠只愛膩著他,
而他……好像也漸漸喜歡上這條笨蛇了……
章節試閱
第一章
「日子過得好無聊啊……」
我盤著身子蜷在花園涼亭的飛簷上,懶懶地曬著太陽,和煦暖陽曬得我昏昏欲睡。四周謐靜的景致又讓我悶得發慌,於是便揚起尾巴一下下地打著拍子,以打發無聊的時光。
我沒有說錯啦!我是用尾巴打拍子的,因為我本來就是一條蛇嘛。不過,不要小看我哦,雖然我長得小小的、細細的,一點兒都不起眼,可我卻是蛇中之王,是天下最毒的毒物之一。我頭上有一頂很可愛的金色圓圈,這可是只有蛇王才能擁有的王冠。
我的故鄉在苗疆,在那裡我被苗人當成最聖靈的神物供奉,所有人見到我都會頂禮膜拜,他們說我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永生的神。對於這一點,我一直抱持著懷疑的態度,我覺得自己其實只是條壽命比較長,可以統領群蛇的蛇王罷了。可是大祭司卻對大家說我是神派來的使者,我的意願就代表上蒼的安排。
那段日子過得很開心逍遙,平時我除了接受大家的膜拜外,就是窩在神壇上呼呼大睡。偶爾也會游到附近的小廟宇裡,聽僧人們誦經說法,誦經聲舒服悅耳,有助於睡眠。而且總會有位很和善的和尚伯伯拿來食物和果酒讓我享用,還笑瞇瞇地對我說:「好有佛性的碧噬啊!」
「嘻嘻,我才不是有佛性,要是沒有果酒喝,我絕不會來的啦!」
和尚伯伯有時會跟我聊聊天,我用呼嚕聲為他伴奏,有幾次隱約聽他說:「真是條貪吃貪睡的小蛇,白雲蒼狗,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灰色的小狗怎麼能跟白雲彩扯上關係?看來佛經也會誤人子弟,害得老伯伯亂用成語,可惜我不會說話,無法糾正他的錯誤。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無數年,終於有一天,大祭司的第幾十代後人在拿到一大筆錢後,偷偷把我轉手賣給了一個中原人。那人把我帶到京城,去見他們的主子。他們的主子是個大壞蛋,餓了我好幾天,還放我的血,讓我去咬一個叫小飛的孩子。他說只要我咬死他,我就自由了。這對我來說實在太簡單,於是我便領了任務開開心心地上路了。
其實我沒那麼惡毒的,但幾天不進食對於素好美食的我來說是最痛苦的煎熬,體內潛藏的戾性全被激發出來,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現在不用說是咬一個孩子,就是他整個人我想都能活吞下去。可是我把任務想得過於簡單了,見到那孩子後我才明白他有多厲害,我不僅沒咬死他,還被他活捉了,成了他的寵物。
他就是我的主人刑飛。後來我才知道他本是江湖上賞金最高的殺手,不過卻因為受傷暫時失去記憶,變成了懵懂小童。而我,也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成了他的小寵物,還被他起了個十分庸俗的名字--小綠。
在之後很長一段日子裡,我都很痛恨小綠這個名字。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是綠色的,但也沒必要這麼通俗易懂地起個小綠當名字吧?如果主人不捨得多動點腦筋的話,我也不介意叫我原先的名字──蛇王碧噬啊!想想多有氣勢,可惜從頭至尾都沒人聽我的意見,更沒人去反駁主人,因為在摘星樓,主人坐第一把交椅。
摘星樓是京城最大的繡坊,它真正的主人叫慕容靜,我都叫他公子靜。公子靜明裡經營絲綢織繡,實際上卻是當今皇上的暗衛。他是我見過最溫雅謙和的人,主人本來是拿了賞金來取他性命的,結果不知怎麼地,殺著殺著就愛上了。然後就被公子靜拐進家裡,成了他的親密愛人。
後來我猜想,主人愛上的可能是公子靜那份輕靈溫雅的氣質,不過我個人認為那都是假象。因為就是這樣一位謙和君子把主人吃得死死的,別看主人平時一副冷傲不馴的樣子,可一見了公子靜就立刻乖得像隻貓。
摘星樓裡除了公子靜外,還有兩個很重要的人--蘇浣花和柳歆風,他們都是公子靜的生死之交,我隨主人稱他們蘇大哥和柳大哥。他們凡事都以公子靜馬首是瞻,公子靜又凡事都聽主人的,所以我才說主人在摘星樓坐第一把交椅。
我以前跟主人形影不離,連睡覺都窩在他懷裡,可自從他住進摘星樓後,我就徹底成了棄兒。因為主人整天和公子靜黏在一起,眼裡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更何況是我這條無足輕重的小蛇。於是我的小窩便從主人的懷裡移到了熒雪專為我做的軟墊裡,熒雪是自小服侍公子靜的貼身婢女。不過沒人敢把她當婢女看,就是公子靜平時也要讓她三分,而她又負責我的飲食起居,所以我自然也不敢惹她。
我的軟墊小窩放在臥室外間,我猜這是因為主人不好意思在做某些事情時被我看到,其實我哪會在意那種事?我畢竟只是一條蛇嘛,對於人類的歡愛我完全不感興趣,只可惜我沒有發言權,主人讓我怎樣我就只能乖乖照辦。於是,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品嘗熒雪給我帶來的各種點心美酒,或是游到涼亭飛簷上曬曬太陽,再不就是陪主人他們出去騎騎馬、踏踏青、拜拜佛……
說到拜佛,我就對主人隨心所欲的個性深感無力。雖然俗話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我從來都認為我的主人不管什麼時候,絕對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那種人。這樣的人也去拜佛?只怕所有的佛都會被他的殺氣嚇跑。偏偏公子靜對主人百依百順,他說要拜佛,公子靜就恨不得把所有的佛都請到他面前來讓他拜。你說碰到這樣的主人,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所以,每一天我都在吃、睡、玩中重複度過,這樣安逸的生活讓我幾乎忘了自己曾是苗疆呼風喚雨的神使,曾經擁有那麼尊崇高貴的身分。大祭司早已作古多年了,不過要是他看到曾被他當神來供奉的碧噬,現在在所有人眼裡跟寵物小貓沒什麼區別的話,只怕會氣得再活過來。
以前我也覺得高高在上的位子不好玩,可是現在這種平凡生活也很難熬啊!我很懷念以前在苗疆的那段日子,還有那位慈眉善目的和尚伯伯,苗疆的果酒很好喝,可惜現在都喝不到了。想到這裡,我突然萌起回苗疆看看的念頭,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主人根本就沒有出遠門的打算,而我一個人……不,是一條蛇也不可能走那麼遠的路。更重要的一點是--我是路痴,不認識路啦!
算了,實現不了的夢想也沒用,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地吃飯睡覺就好。
於是我在陽光下懶洋洋地扭動了一下身子,發出第一百二十次嘆息。
「小綠,小綠……」是主人在叫我。
我立刻抬起頭,卻見主人拿著一個蒙著黑布的小籠子走了過來。他身邊是小青,小青是柳大哥的情人,他本名叫燕韶青,不過大家都喜歡叫他小青。小青是主人的生死之交,也曾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金牌殺手,不過那都是如煙往事了,不提也罷。
見到我回應,主人對小青笑道:「我就說小綠在這裡吧,牠最喜歡在飛簷上曬太陽。」
我甩了下頭,有些奇怪主人他們怎麼會來找我,通常這個時候他們都是在繡坊裡幫忙做事的。
「小綠,下來。」
聽到主人的吩咐,我很乖地從飛簷上游了下來。
「到桌上來。」
主人口氣中帶了一絲興奮,漂亮的眼瞳裡還閃閃發光。突然感到背後有些發冷,我搖搖腦袋,憑直覺,我知道一定有事要發生。
主人最近閒得很,他不會是又琢磨出了什麼新鮮玩意兒吧?我心存疑惑地游上了桌,主人和小青也在桌前坐下,兩個人四隻眼睛緊盯住我。
主人開始問話:「小綠,蛇和老鼠是不是天敵?」
我點點頭。廢話,這種事情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看來主人即使恢復了記憶,他的腦筋也沒聰明多少。
「那你是不是很討厭老鼠?」
我點點頭。豈止是老鼠,只要是髒髒的東西我都討厭。
「你從來不挑食的對不對?」
我再點頭。凡是美食,我沒有不喜歡的。
「太好了!」
主人一聲歡叫,伸手把放在腳邊的那個小籠子提到桌上,掀開罩在上面的黑布,將籠子亮到我面前。一陣尖銳的吱吱聲傳來,我定睛一看,發現籠子裡面關了好幾隻小白鼠。牠們一見到我,立刻驚惶失措地上竄下跳,吱吱聲益發刺耳。
「小綠,你把牠們全都吃下去!」
「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很懷疑地看看主人,誰知他衝我肯定地點點頭。
「不要!」我立刻堅決地搖了搖頭,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吃這麼髒的東西,會鬧肚子的。
「哈哈,小飛,你輸了,從現在起三天之內,你凡事都要聽從我的安排。嗯,讓我先想想,要讓你做什麼好呢?」小青見狀,在旁邊得意地大笑。主人立刻皺起漂亮的眉,用力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小綠,我跟小青打賭你一定會吃老鼠的,你不能害我!你自己都說討厭牠們,又不挑食,怎能出爾反爾?」
「喂!你也討厭老鼠,也不挑食,為什麼你自己不吃?」我更加大力地搖了下頭。
「小綠,你乖乖地聽話,回頭我讓熒雪把域外進貢的美酒拿給你喝,讓你喝個夠,怎麼樣?」
主人見強逼不成,立刻轉為誘降。我繼續保持搖頭狀態,就算是我的主人,也不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你到底吃不吃?我要生氣了!」
主人又把誘降改成了威脅,小青在一旁笑得益發厲害,我則再次堅定地搖搖頭。
「不吃就是不吃,這是原則問題。」
「臭小蛇,你到底是不是蛇?讓你吃你的天敵就這麼難?我塞到你的嘴裡,看你吃不吃!」
不待主人有下一步行動,我連忙身子一竄,游上了亭子旁的樹枝,頭也不回地拚命逃竄。
「主人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牛不飲水居然強按頭!」不對,是蛇不吃鼠居然強按頭,我被主人氣糊塗了,有些口不擇言。
有沒有搞錯?居然把我當賭注來逗著玩,我是蛇王碧噬啊,不是你們的寵物小貓!看看你們兩個人,哪裡有一點兒當日睥睨江湖的殺手模樣,整個就是兩隻成天就知道吃喝睡的米蟲。本來看在每天好飯好菜的分兒上,我對他們的一些行為不太計較,可這一次他們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我生氣了,原本的猶豫因為主人的過分行為變得堅定。「我要翹家,對,翹家!」不管了,我要回老家苗疆去,在那裡我可能吃得不如現在好,但起碼有人尊敬我,把我當神一樣地供奉,哪像現在被人當猴耍。
反正主人有了公子靜,還有小青、熒雪那麼多夥伴,也就不多我一個了。主意既已打定便不再猶豫,我順長廊游到摘星樓的門口,正好看到外面排著很多馬隊。根據經驗那是樓裡的人要出門做生意了,天助我也,讓我搭個便車吧!
我偷偷游到外面,趁人不注意鑽進了其中一輛馬車裡,很開心地做好了翹家的準備。可是過了很久馬車都沒有行駛,我無聊地縮在車裡乾等,終於等得不耐煩了。轉念一想,我都失蹤了大半天居然沒人來找,看來我的存在還真是多餘,氣得我索性鑽到床墊裡開始補眠。不知睡了多久,一聲驚叫把我從夢中喚醒,我睜開眼立刻對上蘇大哥瞪得像銅鈴般大的眼眸。
我當時還正處於迷糊狀態,來不及反應便被蘇大哥輕易扯著脖子從床墊裡揪了出來,罵道:「小綠,你居然在這裡!府裡上上下下為了找你全翻了,就差拆房子了,你竟然躲在這裡睡大覺!你說,你為什麼鑽到我的馬車裡?」
哦,原來這次出門經商的是蘇大哥,而且我還正巧上了他的車,一聽說主人他們那麼著急地找我,本來那點兒不愉快馬上就煙消雲散。氣既然已經消了,我開始懷念家裡的美食,於是活動了一下身子,琢磨著是不是該求蘇大哥帶我回家。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蘇大哥立刻道:「你想都別想,我們早出了京城,這裡離摘星樓已有百里,別指望為了你一個人……不,是一條蛇打道回府!」
原來我睡了那麼久,想想肚子還真有些餓了,於是馬上垂下頭討好地舔舔蘇大哥的手背,希望他給我點吃的。大家相處了這麼久,蘇大哥當然知道我這個動作的含義。他派人拿來食物點心開始餵我,還在一旁嘮嘮叨叨地說:「大家找來找去就是漏掉了馬車,誰能想到你會鑽到這裡來。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不就是讓你吃隻小白鼠嗎?不喜歡吃就不吃,一條小蛇嘛,脾氣居然比主人還大……」
居然說我是一條小蛇!我氣得一下子竄起頭惡狠狠地盯著他,別看平時我很溫順,但觸到了逆鱗我還是會翻臉的。
沒想到這個舉動把蘇大哥嚇得立刻縮到了車子角落裡,衝著我連連擺手,賠笑道:「冷靜冷靜,我跟你開玩笑的,別生氣,也別咬我,我不像你的主人百毒不侵……糟了,我要去邊關那麼遠,還要帶著你這個小祖宗,罵也不是,哄也不是……我怎麼就這麼倒楣?人家都在府裡卿卿我我的,為什麼我要去邊關?還帶著小綠……」
噢,原來蘇大哥是擔心我咬他,放心,我只是嚇唬他一下罷了。怎麼說我們都一起住這麼久了,我把他們當朋友看,不會真咬他的。
何況我雖然是天下至毒,但這輩子還從來沒咬過人,我可是一條很善良的蛇王呢!可惜這些想法無法跟蘇大哥溝通,於是整整一晚上他都離我要多遠就有多遠,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
第二天,我一醒來就聽見蘇大哥和手下幾個夥計在商量我的事,他準備派一個人送我回府,可惜商量了一個大清早的結果是--誰都不肯接手這份差事。夥計們說我太可怕,萬一被我咬到了,那可不得了。氣得我在馬車裡嘶嘶亂叫了半天,以發洩心中的不滿。我是可愛好不好?為什麼他們會認為我可怕,想想還是主人最好,他從來都不會這樣對我。
不過現在想到主人的好處也晚了,因為沒人肯送我回家,所以蘇大哥最後只好修書一封派人送回摘星樓,我猜想他在信中大概是交待發現了我的行蹤,要大家別再擔心等等諸如此類的話吧。剛出門時的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我把注意力轉移到沿途的美食小吃上,覺得偶爾出門玩玩其實也滿不錯的。
就這樣,我跟著蘇大哥開始了千里迢迢的關外之行。
為了讓蘇大哥不再怕我,在之後的幾天裡,我盡量做出一些比較可愛或溫柔的動作來討好他。畢竟旅途那麼長,這一路我還得靠他來照顧,該低頭時就低頭,做人要懂得見風轉舵嘛。我的那些動作似乎很管用,幾天下來蘇大哥已不像一開始那麼畏懼我了。還在路經市鎮時,特意為我買來不少點心和果酒。
主人的回信很快就到了,蘇大哥在看完信後很同情地看著我說:「小綠,你這次可闖了大禍,就等著回去被做蛇羹吧。」
聽蘇大哥的語氣,主人應該很生氣。我不安地游到那封信箋前想看個究竟,蘇大哥卻將信收了起來。
「你也想看信?你識字嗎?」
「我當然識字啦,而且一定識的比你多!」
被蘇大哥瞧不起,我氣憤地搖了下尾巴,卻聽他又道:「你翹家的那晚,大家找了你整整一晚上,幸虧第二天我的信到了,否則摘星樓這次可要張榜重金找蛇了。」
沒想到大家竟然這麼關心我,我感動之餘還有點兒害怕,雖然日後當然不可能被做成蛇羹,但一定免不了小小懲罰。於是我趕忙游到蘇大哥身旁,吐著蛇信輕舔他的手背,蘇大哥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小綠,你想討好我嗎?好,讓我想想,該怎麼給你說情。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才剛出門,離回京還要很久呢。到時候大家的怒氣早消了,不會太懲罰你的。」
有蘇大哥這句話做定心丸,我就不再為將來的事煩惱了。比起每日忙忙碌碌的蘇大哥和他的夥計們,我的旅途生活就簡單多了,兩個字就能概括--吃、睡,最多加上曬太陽。不過這種情況不多,因為越往前走天氣就越冷,我開始覺得渾身無力,提不起精神。我們去的地方是關外,那邊的氣候跟苗疆正好相反,是極寒之地啊!
天下人都知道蛇是畏寒的嘛,何況我還出身極熱之地?開始的微寒我還能勉強忍受,可是後來就漸漸撐不住了,連一向最喜歡的果酒和點心都讓我提不起半點兒興致。這裡離關外好像還很遠,現在我就已經這樣了,等真到了關外那我還不死蹺蹺?見我整天沒精打采,蘇大哥也一籌莫展。
「喂,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啊!你要是出了事,我也要跟著出事的,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來,我全部滿足你。」
我現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溫暖了,可是到處都這麼冷你怎麼滿足我?唉,我想自己這次是死定了,沒想到翹家的代價居然這麼大。如果大家知道我是被凍死的,不知會不會全部笑趴下?
「老天,你不會是害冷吧?對了,你是蛇,又常年住在苗疆,當然受不了關外的嚴寒……不要緊啊!你要是怕冷,就冬眠好了,雖然現在還不是冬天,不過你可以勉為其難提早冬眠嘛。」
「冬眠?」
「是啊,冬眠!冬眠你懂不懂?」
我瞪了蘇大哥好半天才搖了搖腦袋。
「什麼是冬眠?」
蘇大哥和我對視了一炷香之久,然後臉色由白變青、再由青轉黑,身體一晃倒在了我身邊,無力道:「小綠,你殺了我好了!天底下怎麼會有不知道冬眠的蛇?你以前都是怎麼過的?對了,你都不吃鼠蟻,當然也有可能不冬眠了。唉,我該怎麼辦?」
看著躺在身旁的蘇大哥,我的視線慢慢移到了他上下起伏的胸膛上,突然腦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以前我都是窩在主人懷裡睡覺的,可這段日子裡我跟蘇大哥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睡馬車一角,我睡另一角,讓我都忘記了人的懷抱才是最溫暖的地方呢。於是我慢吞吞地游到他身上,跟著鑽進了他的懷裡。
「哇,好溫暖哦……」
很可惜,溫暖的感覺還沒浸透全身,在下一瞬間我就被揪著尾巴拽了出來。
「小綠,你準備跟我上演農夫與蛇的故事嗎?我可不要做那個愚蠢又倒楣的農夫!」
好討厭,都不知蘇大哥在說什麼,不過就是借他的胸膛溫暖一下而已嘛,幹麼這麼小氣?不理他,我拚命游動身子,妄圖再鑽進那個溫暖的懷抱。可惜尾巴被蘇大哥緊緊揪住,我掙扎了好半天都脫離不開束縛。得不到溫暖,我抬起頭很委屈地看著他。蘇大哥好壞,主人一定不會這樣對我的。
一人一蛇眼對眼瞪了好久,最後蘇大哥嘆了口氣,鬆開了揪我尾巴的手。
「算我怕了你,要是真把你凍死了,我的死期也就到了,你主子肯定不會放過我。」
身子一輕,我連忙竄身躍進了蘇大哥的懷裡,接著又鑽過他的內衣衣縫,緊緊貼到了他溫暖炙熱的胸膛上。
「喂,我只說讓你進來,沒說讓你貼著我胸口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有多涼?而且人獸授受不親……還有,記得暖和過來後一定不能咬我啊,你的毒我可解不了。對,下次記得放你一點兒血,這樣就有備無患了……」
我對蘇大哥的嘮嘮叨叨充耳不聞,既然要溫暖,當然就要找個最溫暖的地方啦!說實在的,蘇大哥的胸膛還真是暖和呢!心房還怦怦跳得厲害,記得主人的體溫很涼,心跳也很輕淺,原來人類的心跳是不一樣的。而且蘇大哥身上還有股淡淡的清香,他是大夫,那香氣應該是草藥的清香吧。
呵呵,終於有了溫暖的窩,看來往後寒冷的日子也不用再發愁了。我閉上眼,在清香的圍繞下幸福地進入夢鄉。
第二章
事情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在見我沒有咬他後,蘇大哥便對把我放在懷裡的事不那麼抗拒了。我也漸漸喜歡上了那怦怦的心跳聲,好像催眠曲一樣,讓我只要一鑽進去,馬上就昏昏欲睡。再加上天氣愈加寒冷,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幾乎跟蘇大哥形影不離,就連洗澡也不捨得放過,可惜蘇大哥似乎並不很樂意。
在氤氣裊裊的澡盆裡,我正在水裡游來游去雀躍不已,蘇大哥瞪著我問:「小綠,我真是搞不明白,為什麼就連洗澡你也要跟我在一起?」
「因為我是很喜歡乾淨的蛇王嘛!」
可惜這話要解釋起來太複雜,我想以蘇大哥的腦筋也無法參透。於是我放棄努力,只是搖著尾巴在水裡打圈,不去理他。
他被冷落了,滿臉哀怨地對我說:「小綠,你可是第一個和我共浴的人,不對,應該說是動物吧。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全身上下都讓你看遍了,你要負責啊。」
其實我只是單純喜歡暖暖的水溫而已,不過被蘇大哥這麼一提醒,我馬上把眼神移到了他身上。說句實在話,蘇大哥的胴體還真是健壯得沒話說,本來有衣衫遮體時,他看上去還像個纖弱書生,不過在看到這結實寬闊的胸膛和毫無贅肉的腹肌時,我就覺纖弱兩個字跟他一點都沾不上邊。
嗯,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樣子。我突然有些好奇,正想游到水下看個究竟,忽然脖子上一緊,被蘇大哥揪住拽了出來。
「你這條色色的小蛇到底在看什麼?原來那句飽暖思淫慾的話不僅僅用在人類身上,再不老實,我就不管你了!」
真小氣,不就是看看你的身子嘛。怎麼說大家都是雄性動物,看一下有什麼關係?我天天都窩在你懷裡,不都早看過了嗎?
我一甩尾巴,濺起一串水珠打在蘇大哥臉上。我得意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但他隨即發起的攻勢嚇得我立刻躍出澡盆,游到了別處。蘇大哥發脾氣了,還是暫時躲開他比較好。
「小綠,你最好不要讓我抓住,小心我把你做成蛇羹,先把你剁成千刀斬,再燉、再清蒸、再紅燒……」
雷霆之音從身後不斷傳來,我頭也不回游到床上,鑽進暖暖的被窩,以防魔音貫耳。那些要烹調我的話蘇大哥當然只是隨便說說的,他不僅沒把我做成蛇羹,還比以往更小心地照顧我。因為我的存在,他只能仰臥,睡覺也變成了淺眠。用他的話來說,是怕一個不小心壓死我,我死不要緊,就怕死之前還要咬他一口,他可不想跟我同生共死。在這一點上我完全贊同,我還沒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呢,哪能這麼快就陪蘇大哥一起去地府?我在聽完這番話後連連點頭,表示深有同感。
我的舉動把蘇大哥氣了個半死,他氣哼哼地告訴那些夥計們,說我是天底下最笨最沒出息的蛇王,要大家離我越遠越好,省得變笨。其實這些都是廢話。因為除了蘇大哥,沒人敢靠近我,夥計們說蛇類生性凶殘冷酷,雖然我平時看上去很乖巧溫順,可誰知道會不會突然發作?沒人敢冒那個險,於是這一路上,蘇大哥就成了我暫時的主人。
「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小綠,你真的是蛇王嗎?除了你頭頂上的這個王冠,還真沒有東西能證明你是蛇王呢。」
一天晚上,在跟客商交易完生意後,蘇大哥把我帶到一間放了好幾個火盆的臥室裡,一邊餵我吃東西一邊又開始重複同樣的話題。
真不明白這位看上去很風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為什麼總像個老頭子一樣嘮叨?我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橫著比一下又豎著比一下,意思是告訴他相同的話他已經說了不下十遍。什麼是蛇王?難道一定要凶暴殘忍,動不動就咬人的才算是蛇王嗎?天下還有哪條蛇王能比我更聰明更有智慧?除了不是人身,不會說話之外,我跟人有什麼兩樣?
這一路上和我處久了,蘇大哥的理解力明顯提高,他弄明白了我想表達的意思,伸手在我的王冠上輕輕撫摸,歎道:「你很聰明,居然能聽懂我說的話,現在就算你化成人形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奇怪了。最好是變成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像白娘娘那樣子的……不好不好,白娘娘永鎮雷鋒塔,那麼傷心的事,小綠,你可不能學她,還是乖乖當你的小笨蛇吧。」
我很憐憫地看看蘇大哥,他是不是整天擺弄藥材,被藥氣熏壞了腦子?我是雄蛇啊!就算化成人形,也不可能是姑娘,最多是風度翩翩的公子,何況我雖然很聰明,但從來都沒修練過,怎麼可能幻化成人形?
我擺了一下腦袋表示否認蘇大哥的說法,吃飽喝足了,我又開始犯睏。於是便鑽到他的懷裡補眠,只聽他笑道:「我真是糊塗了,你這條笨蛋小蛇怎麼可能變成人?」
關外比中原要寒冷得多,不過幸虧還不到寒冬,我又一直待在蘇大哥的懷裡,所以日子並不是太難熬,而且我們只在關外待了幾天就開始回頭。休息時我偶然聽夥計們閒聊才知道,蘇大哥是擔心我抵禦不了嚴寒,於是將生意場合的交際應酬全都推掉了,辦完事後就立刻往回趕,所以回程日期比預計要提前了數天。
沒想到蘇大哥會這麼為我著想,這讓我心裡好感動。咦,感動?這個詞是突然冒進腦海裡的,蛇是最冷情的動物,我怎麼會有人類那些感情?難道是因為我跟主人和蘇大哥他們相處久了,所以許多東西都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到我的心裡?
回程的日子就比較好過了,感到氣溫一點點升高,我便不像以往那麼沒精神,每天除了鑽到蘇大哥懷裡睡覺之外,還跟著他四處訪客。既然氣候適中,又有各種美食醇酒供我品嘗,我也就不那麼急著回家了。
見我恢復了精神,一天傍晚,蘇大哥把一個竹籃小窩拿到我面前,我警覺地抬頭看他。
「小綠……」
「我才不要獨睡!」
不等蘇大哥開口說話,我便一尾巴甩過去,將籃子甩到了地上,跟著又立刻鑽進他懷裡。這是這段日子裡我跟蘇大哥混在一起得來的經驗,不管他有多生氣,只要我一鑽進他懷裡,他就無計可施了。我可以在他身上竄來竄去,他總不能為了揪我出來而脫光所有的衣服吧?接下來的一聲大吼震得我兩耳欲聾。
「邢小綠,我在鎮上找了好久才選中這麼漂亮的小窩,你居然敢給我扔掉!」
呵呵,我被改成跟主人姓了,本來我只有名字的,沒想到現在連姓都有了。邢小綠,這名字很好,我喜歡。
不過,那個小窩我不喜歡,它再漂亮也沒有蘇大哥的懷抱好。
蘇大哥還在繼續罵:「刑小綠,你給我滾出來!」
我差點笑出來,當然,蛇是不會笑的,我只是比喻。因為蘇大哥的話實在太好笑,蛇只能游,最多是爬,有誰見過會滾的蛇?蘇大哥還真是口不擇言啊!
不過動物的直覺告訴我蘇大哥現在很生氣,我乖乖窩在他懷裡不敢動,連頭也不敢探出來。蘇大哥發一頓脾氣後自然就會消氣,現在還是不要惹他得好,最多回頭跟他道歉啦,這招我最在行。緊貼在蘇大哥的心房部位,那有節律的跳動讓我很舒服,很快地我就跑進了夢鄉。
睡得正香時一陣歡聲笑語把我從夢中驚醒,剛想探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立刻就被一隻手用力按了回去。知道這是蘇大哥在故意整我,我氣得不斷扭動身子,藉此來發洩心中的不滿。蜷著身子睡大覺會很乏味,我想出去活動一下筋骨,而且肚子也好餓,酒菜香氣從蘇大哥衣衫外不斷傳來,簡直就是超級誘惑,讓我忍不住拚命往外鑽。
太過分了,居然在赴宴之前不餵飽我,這樣的酒宴通常沒有幾個時辰是不會結束的,就是說我還要再餓上幾個時辰!蘇大哥一定是故意的,明知我最好美食,卻拿這個來懲罰我,睚眥必報、陰險狠毒、居心叵測、小人小人!太生氣啦!最後一個四字成語想不起來,只好隨便說個來湊數。
正當心裡冒著火準備伺機而動之際,忽聽一陣鶯鶯燕燕的聲音響起,緊跟著刺鼻香風襲來,我沒防備,差點兒熏得岔了氣。
是那些花娘身上的香氣,對了,我想起最後那個成語了--荒淫無度。這個成語用在蘇大哥身上再適合不過,他就喜歡跟花娘們打情罵俏,那些宴請他的人也是好色之徒,每次都投其所好在這種地方設宴。
公子靜的生意遍布天下,每到一處地方都有一些生意上來往的客商宴請蘇大哥。剛開始他為了加快回鄉行程都加以拒絕,不過距離京城越來越近,見我已不懼寒冷,他偶爾也會赴宴。這一路走來我都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了,不過每次他都會在去之前餵飽我,不像這次餓著肚子,只有聞的分兒。
被香氣嗆得醺醺然,只聽有人笑道:「蘇公子,我這次叫的可都是鳳悅樓裡最受歡迎的姑娘們,只不知哪一位有幸能得到公子的青睞?」
說話的是個嗓音渾厚的男人,聽他口氣應該是東道主,蘇大哥遲疑道:「今日已叨擾多時,我也該告辭了,明日還要早些啟程……」
「蘇公子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既然來了鳳悅樓,豈有就此回去之理?不會是這裡的姑娘姿色平庸,入不了蘇公子的法眼吧?」
那當然,蘇大哥經常去的可是京城裡最大的花坊行院,什麼美色沒見過,對鄉村小鎮的女子肯定看不上眼了,所以回家吧!快點兒餵飽我是正事。
「林老闆這說的哪裡話?豈敢豈敢。」
「即是如此就不必推托了。不如我幫你來選,就這位鶯兒姑娘好了。」
林老闆的話音一落,立刻便有個嬌滴滴的聲音道:「鶯兒見過蘇公子。喲!公子的酒杯都空了,鶯兒給公子斟滿。」
一聽酒字,我立刻瞪大眼,又拚命往外鑽。可惜被蘇大哥的手壓住,怎麼都動不了,只聽到一陣斟酒聲。脂粉香也越來越嗆人,即使看不到,我也敢肯定鶯兒現在正藉斟酒的機會,整個人都靠在蘇大哥身上。算了,我敗在那濃郁的脂粉香上了。酒喝不著,連帶著還沒了食慾,只好乖乖縮回了身子。
「蘇公子,今晚我們就留宿這裡。我已讓人備好了房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別再推辭了。」
「不是……」
「鶯兒,愣著幹嘛?還不扶蘇公子去休息?你們這些女子啊,一見到俊俏的年輕公子,就一個個都直了眼睛。我很老嗎?怎麼都沒人來給我斟酒?」
林老闆發出一陣長笑加抱怨,好多女子都跟著笑了起來,又是斟酒又是賠禮,嘈雜成一團。
蘇大哥被人半拉著進了一間幽靜廂房,總算暫時將按在胸口的手放開了。我剛得以喘口氣,就聽他道:「鶯兒姑娘,我今天倦了想早些休息,你先退下罷。」
「公子,你不喜歡鶯兒嗎?難道鶯兒就連陪陪公子的福氣都沒有?」
「不是的,鶯兒姑娘,我今天不太舒服,不如改天我來找你……」
鶯兒噗哧一笑:「公子的話聽起來倒像是姑娘們每個月那幾天的托詞。公子若是覺得累了,就只管躺著,剩下的都由鶯兒來做好了,保管服侍得公子開開心心。」
「不是這樣……」
這女子一點兒都不會察言觀色,蘇大哥都說沒興趣了啦,下次記得把粉擦少一些,也許還有希望。我正沉靜在自己的想法中,忽覺一陣泰山壓頂的力量傳過來,似乎是蘇大哥被那女子拉著倒在了床上。
「喂!你們倒你們的,不要壓著我啊……」
不想被壓成蛇餅,我立刻尋找容身之地,恰巧鶯兒在此刻將蘇大哥的前襟扣子解開,出於求生本能,我立刻抬頭躥了出來。
接下來的情景可想而知。一人一蛇四目對上後,鶯兒發出一聲尖銳慘叫,兩眼翻白,直直地向後倒了下去。
我的心臟被那聲尖叫嚇得劇跳不已,我眨眨眼,身子僵了僵,也以急速重新縮回蘇大哥的懷裡。按說身為蛇王不該這麼膽小,可是沒法子啊!這位故娘實在太恐怖了,她那塗著厚厚脂粉的臉跟黑白無常有得拚。
「刑小綠!」
一回到客棧,蘇大哥就揪住我的尾巴,把我狠狠丟在了桌上。
山雨欲來風滿樓,煙波江上使人兇!
蘇大哥的氣勢太恐怖,一時間大腦完全不聽使喚,詩好像也念得很古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急忙地乖乖盤在桌上,向他低下頭表示道歉。
可惜低姿態沒有什麼效果,蘇大哥怒火更漲,衝我罵道:「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剛才你差點把人嚇死,怎麼現在倒老實了?還好那位姑娘沒事,否則真要鬧出人命,我看你怎麼承擔!」
我委屈地看他。
「幹麼這麼兇?」
我只是怕被壓扁才跑出來的,又不是在故意嚇人,再說我也被她嚇到了,白骨精都沒她白呢!在摘星樓蘇大哥脾氣好是出了名的,從沒見他衝誰發過火,可今天他卻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
這麼一想,我就有些不高興了。主人從來都不會這樣對我,不要說嚇到人,就算咬了人又怎麼樣?主人最多就是笑笑了事,哪像現在被人大聲訓斥。再說,蘇大哥又不是我的主人,憑什麼衝我發脾氣?
我很不耐煩地衝他昂起脖子,嘶叫了一聲。蘇大哥看出了我的心思,怒道:「我罵錯你了嗎?居然給我這種態度,就是平時大家太慣你了,才寵得你無法無天!」
這次我真的生氣了,他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平凡渺小的人類,竟然敢這麼對我說話!我是蛇王碧噬,不是他的寵物小貓!
怒氣一湧上來行動就不聽使喚了,我猛地躥起身,向蘇大哥惡狠狠地吐出長信,嘶嘶大叫。沒想到他一把揪住我的尾巴,似乎在命令我停下。這個小動作平時蘇大哥常做,我以前都不覺得怎樣,可是現在卻心生反感,身子一竄,張嘴咬向他的手背。
別以為平時寵寵我,給我些好吃的,就可以對我予取予求。惹惱了我,該咬還是會咬。內顎牙齒觸到蘇大哥的肌膚,作勢要咬人嚇唬嚇唬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欺負人。
一聲輕呼傳來,我愣了愣,抬起頭卻見蘇大哥臉色有些發白,好像真被我嚇著了。目的達到,我洋洋得意地縮回身子,歪頭看他。誰知尾巴突然一疼,我被蘇大哥大力揪住,狠狠甩了出去。他下手很重,我控制不住,身子直飛出去,在撞到門上後,又彈落到地上。
好痛……我被撞得暈頭轉向,全身骨骼好像都散了一樣,痛得在地上抖了好久才順過氣兒來。蘇大哥大壞蛋,這樣打我讓我決定放棄從不咬人的原則,拿他開刀!
雖然氣勢上很想做咬人的動作,可惜被撞得太厲害,眼淚很沒出息地湧了出來。我氣得怒瞪蘇大哥,他也看著我,眼神冷冷的,而且還那麼陌生,半晌才哼了一聲。
「我真是糊塗了,居然把你當人看待,你本來就是一條蛇,而且還是最毒的毒蛇,誰能指望蛇不咬人?」
「才不是,我只是嚇唬人而已,根本沒想要咬你!」
如果可以說話,我會立刻反駁,可惜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而且蘇大哥也不給我反駁的機會,他罵完後便拂袖進了裡屋,再沒看我一眼。我第一次在蘇大哥眼裡看到了厭惡的目光,讓我覺得他好陌生,我知道他是討厭我了,以後也不會再理我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我也不希罕跟著他,總是囉囉嗦嗦、管這管那,哪有主人好?反正這裡離京城也很近了,沒有他,我一個人也可以回去。
我轉身出了門,順著走廊向前游。嘴上雖說不希罕,可眼裡卻溼溼的,心裡也好難過。我不知道那是為什麼,因為這是種我從來不曾體會到的感覺。
既然要自力更生找路回家,首要問題就是必須先填飽肚子。從下午我就滴水未進,這種狀態不要說是回家,只怕走不出幾里路我就會餓暈過去。
不過不可以去廚房,主人說過去廚房很容易會被做成蛇羹。除了廚房,能去的就是儲藏糧食的地方。那裡食物又多,人也不經常去,應該會很安全。
出於動物的求生本能,我很快就找到了儲藏食物的地方。用頭把窗戶紙撞破,游了進去。不過裡面放的雜糧和硬邦邦的乾果蔬菜讓我很洩氣,擺擺尾巴又游進隔壁屋子。這次找對了地方,一進去醇香酒氣就撲鼻而來,我精神大振,用力吸了口氣,順著酒香飛快地游過去。
我沿階梯一路游到囤放酒罈的地窖裡,立刻就看到滿屋貼著封條的酒罈,聞著酒香我的心情立即好了起來。我游上離門口最近的一個酒罈,發現封紙硬實得很,不過這難不倒我,用頭用力撞了幾下,在看到封紙稍稍裂了個縫後,又張嘴猛咬。誰知紙被撕開,一股醇烈酒香迎面撲來,我被嗆得眼前一暈,一個剎不住便順著裂口直摔了進去。
啊……沒想到封紙會這麼滑,罈子還這麼深。沒有任何前兆,我一頭栽進了酒罈裡,緊跟著大口美酒灌了進來。和我平時喝的果酒完全不同,這酒濃郁香醇,我又很倒楣地整個身子都浸在酒裡,立刻被濃烈酒香灌得頭暈腦漲。
喜歡喝酒是一回事,但泡在酒罈裡喝又是另一回事。我擺著尾巴拚命想游到酒罈上方,可幾口酒灌下肚,我全身像是火在燒,軟軟地提不起力氣,神智也混沌了起來。身子越來越重,開始慢慢向罈底沉。
不要……我不要做開天闢地以來第一條被酒灌死的蛇啦!溺酒而死的死因太有損我蛇王的尊嚴,神仙爺爺救命,如果這次我能得救,發誓今後再也不喝酒了。
懇請似乎沒上達天庭,我繼續下沉。唉!神仙果然是靠不住的,現在我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把整罈酒都喝光,要麼被酒淹死。可是這兩種我都不想要,有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事情的發展沒給我選擇的餘地,在我還沒想到第三個辦法之前,已被酒香迷昏了神智。
「蘇公子,你看小綠好像醒了呢!」
「是啊,醒了醒了。」
「牠在動,應該沒事了。」
驚喜聲不斷從遠方傳來,飄忽不定。
好吵,是誰這麼聒噪?都不讓人家好好睡一覺。噢!我不是被酒淹死了嗎?難道沒死成?立刻睜開眼睛來確認,房間裡圍滿了人,有人開心地道:「這次真的醒了,蘇公子,你現在總算可以放下心了。」
是夥計小梁的聲音,我果然還活著,不過全身沉重無力,既抬不起頭也動不了。離死也就是一步的距離了,除了還多一口氣外。
「快把小綠喜歡的點心和果酒拿來。」
這次是蘇大哥欣喜的聲音,他不是已經討厭我了嗎?怎麼還會記掛著餵我東西?再給他加一條--虛偽狡詐!
一張俊臉湊到了我面前,是蘇大哥。他臉色蒼白,眼裡布滿了血絲,似乎沒睡好。蘇大哥看著我,一臉擔憂。
「小綠,好些了嗎?」
「笨蛋,你看我現在像好的樣子嗎?」
我看了他一眼,又沒精打采地垂下眼皮。我現在全身像火燒一般地燥熱,肚子也好難受,真想跳進水裡來個冷水浴。可惜卻連挪動一下都成問題,更別說吃東西。
一盤盤精美的點心端到了我面前,見我毫無反應,蘇大哥明顯地驚慌了起來。
「小綠,這都是你平常最喜歡的點心啊,是沒有食慾嗎?你哪裡不舒服?告訴我。」
「我哪裡都不舒服!」
我連擺尾巴的力氣都沒有,於是繼續保持沉默。
小梁小心翼翼地道:「蘇公子,不太對勁兒啊!小綠平常活蹦亂跳的,從來不會這麼沒精神,會不會是牠在酒裡浸的時間太長,不行……」
「閉嘴!」蘇大哥一聲怒吼,其他人立刻改了口風:「在女兒紅裡浸了那麼久,要完全恢復也得花些時間吧!公子,你不是神醫嗎?難道就不能幫小綠看看?」
「我是神醫,不是獸醫,我怎麼知道蛇的五臟六腑都長在哪裡?好了好了,你們都出去,別打擾小綠休息。」
蘇大哥把人都趕了出去,又轉回來在我旁邊坐下,伸手在我身上輕輕捋動。我最喜歡這個動作,於是捧場地扭動了一下。
蘇大哥嘆了口氣,看著我說:「小綠,你知道你睡了整整三天嗎?」
「什麼睡覺,我是差點兒被淹死!」
不理他,聽他繼續說。
「那晚你失蹤後我到處找你,還以為你會去廚房,結果卻在酒窖裡找到了你。你這條笨小蛇,餓了要去廚房啊,你去酒窖做什麼?那裡放的都是陳年女兒紅,那酒是要摻著水喝的,可你竟然整個兒都浸在酒裡。我找到你的時候,你都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還好我發現得早,否則……」
原來我的誠意沒有感動天,最後救我的不是神仙而是蘇大哥,那我那個誓言也不必守了,今後美酒照喝吧!
第一章
「日子過得好無聊啊……」
我盤著身子蜷在花園涼亭的飛簷上,懶懶地曬著太陽,和煦暖陽曬得我昏昏欲睡。四周謐靜的景致又讓我悶得發慌,於是便揚起尾巴一下下地打著拍子,以打發無聊的時光。
我沒有說錯啦!我是用尾巴打拍子的,因為我本來就是一條蛇嘛。不過,不要小看我哦,雖然我長得小小的、細細的,一點兒都不起眼,可我卻是蛇中之王,是天下最毒的毒物之一。我頭上有一頂很可愛的金色圓圈,這可是只有蛇王才能擁有的王冠。
我的故鄉在苗疆,在那裡我被苗人當成最聖靈的神物供奉,所有人見到我都會頂禮膜拜,他們說我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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