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套3集)
關鍵字:穿越時空、天賜良緣、鬥智、家長裡短、溫馨逗趣
這是一篇先苦後甜的市井小文,
穿越女主腹黑vs本土男主悶騷,
生活挺坎坷,卻有些小情調。
這裡有南宋獨特的風土人情,
媳婦是可以相看的,妾是租來的,寡婦再嫁是義舉,丟掉孩子叫洗兒……
截取奢靡南宋最為安寧的一段,
用鍋碗瓢盆、家長裡短為你將陪都臨安的風情畫卷緩緩展開……
現代有金融海嘯,古代也有金融危機。穿越回到南宋,成為地位堪比雜草的小庶女,在府裡遭受嫡母虐待便罷,還跟生母陳姨娘一起被趕出家門,更悲催的是,竟然遇到金融危機,會子(南宋紙幣)大幅貶值,兩人僅有的微薄財產瞬間變得更微薄。
所幸這麼個苦逼的小庶女小圓生得一顆精明又玲瓏的小腦袋,算盤打得既精又狠──日夜做繡活填不了牙縫,咱們改開外掛,盜取後人的智慧,借用跳棋、撲克牌來生財。果然這些前所未見的玩意兒在南宋掀起了小小的風潮,讓她賺了不少外快,攢了不少私房。
然而,福禍相倚,災禍總是伴隨著幸福而來。屋漏偏逢連夜雨,大雨總是下在你家天花板有破洞時。正當小圓生活過得極為滋潤的時候,她投資的鋪子被突如其來的大火燒得只剩下渣渣,攢錢的管道一夕之間飄然遠去。
小圓哭笑不得,英雄從天而降,有人送來中秋禮。中秋送什麼最新潮,送月餅老套了,但有人送「房契」還是她生平頭一遭。而且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她那有婚約的未婚夫──富家二少爺程慕天。
這個善於經商的程二少,就像肥滋滋的一塊肉,惹來小圓的嫡母和嫡兄覬覦,總是使計妄想占便宜。莫看程二少冷漠少言,那生意手段可非常人所能及,總能不動聲色地擊退那些奸巧之輩,不為人知地保護小小的準娘子小圓……
作者簡介:
阿昧
起點女生網大神作者。勤奮踏實,筆耕不輟。擅長細膩溫馨的種田文。寫作是她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創作出受讀者歡迎的作品,則是她生活中最大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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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南宋,臨安,六月的正午最是熱的時候,日頭晃人眼,蟬聲擾人心,小圓沒有歇中覺,獨自靠在軟榻上發呆,手邊攤著一本翻了一半的帳本。
自己和姨娘被嫡母趕出府,轉眼就數月過去了,當初仗著手中有些錢,置下了這座三進小宅,又雇了好些下人,哪料到天有不測風雲,趕上南宋金融危機會子貶值,家中錢財減半,如今雖說帳上的錢還能撐幾個月,但卻沒有任何進項,難道又要姨娘日夜做繡活賣錢嗎?
貼身丫頭阿繡見她為錢滿臉愁容,很是不解:「四娘,妳製的那些跳棋、撲克版、飛行棋早就在臨安府傳開了,難道家中還沒錢使嗎?」
小圓苦笑連連,在府裡時嫡母常常不給飯吃,不得已才苦想了幾夜畫出些棋牌的圖紙,央人偷拿出去賣了錢換饅頭吃,那幾個鐵錢哪管得到今日?不過阿繡這話倒是提醒了她,何不再畫些圖紙去找章夫人,她家中做著海上生意,乃是臨安城有名的大商戶,若能與她合開鋪子,倒是能解燃眉之急。
想到此處,她有些雀躍,馬上爬起來修書一封,問章夫人何時有空,自己好登門拜訪。
沒想到章夫人收到信,過了幾日竟親身來訪,小圓喜出望外迎了出去,只見章夫人站在拉了黑幔布的花圃前踮腳瞧著,小圓快走了幾步,叫道:「章夫人,怎麼站在大日頭裡?雖有傘遮著,到底曬得很,快些到廳裡坐。」
章夫人笑著挽了她的手,邊走邊指著花圃,「怎麼只種了兩種花,趕明兒我給妳送些茉莉來,現在的小娘子們時興戴這個呢!」
二人到廳中分賓主坐下,小圓嘆道:「我家哪裡有閒錢買那樣貴的茉莉花戴,這些花兒各有用處呢!鳳仙花不用說妳也知道,要用來染指甲,菊花的妙處也多,如今不是都時興睡菊花枕了嗎?」
章夫人捧著茶杯聞了聞,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來,「這菊花茶也香得很,想必過不了多久,臨安府裡的娘子們都要時興喝這個了,怪不得都說如今城裡誰要是不學著四娘,是要被人恥笑的。」
小圓怎會放過章夫人的表情,她心中一喜,合作之事怕是成了大半,忙道:「妳送來的冰,我讓她們做了冰酪了,端來給妳嘗嘗。」
章夫人接過丫頭遞上來的冰酪,這冰酪盛在小琉璃碗中,乳白中隱約透出些紅來,她拿小勺撥了撥,原來裡頭摻的是蜜桃。她看著手中的冰酪,讚道:「四娘真真是會過日子。」說完卻又嘆道:「但妳信上所說之事,卻有些難為。」
章夫人若真不想與自己合作,也不會親自前來。她故意這樣講,定是為了爭得事成後更大的股份,因此小圓也不開口,只微笑著望她。
章夫人暗自吃驚,四娘子好定力,哪裡像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她略一猶豫。還是講道:「我是個商人婦,抛頭露面倒也無妨,可四娘妳身為官家女兒,怎好也這樣?」
小圓故意將幾張棋牌圖紙拿出來晃了一晃,道:「我不過用這些圖紙悄悄入股。哪裡需要抛頭露面?」
章夫人沒想到小圓如此快就能應答上來,一時竟沒了話講,卻又不甘心還未壓她一壓就由得她講價錢,便藉口說要回去同老爺商量,告辭了出去。
小圓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絲毫不慌張,阿繡奇道:「四娘,妳不怕章夫人就此走了?」
小圓笑道:「慌什麼?她對我做的那些東西滿意著呢,過幾日必要再來。」
到了第三天頭上,章夫人果真又尋上門來,照常先讚後為難,緊緊咬定她要六成股份不鬆口。小圓卻是任她如何講,就是按兵不動。如此三番兩次磨了小半個月,章夫人又來,卻只故作驚訝地道:「四娘,我才知道妳竟是被府裡趕出來的。」
小圓心中暗笑,神神祕祕湊到章夫人跟前,「章夫人,這話我只告訴妳一個,其實我是心甘情願被嫡母趕出來的,我一個庶女,沒了父親,在外頭不比在府裡自在?」
章夫人瞠目結舌,何四娘竟有如此膽色敢設計嫡母,真是小瞧了她。小圓見章夫人如此神色,心想火候也到了,若真把她嚇跑,家裡生計還是無從解決,便開口道:「四娘知道章夫人是做海上大生意的,哪裡將這樣的小買賣放在心上,只不過憐惜我家貧,想幫我一把罷了。」
章夫人見她講得可憐,心軟下來,道:「如今官宦家的夫人們都愛使妳做的東西,我也是想藉著這個鋪子同她們搭上話,好給我家海上的生意通通路子。」
小圓直道章夫人好謀略,又請她到自己閨房一坐。章夫人知道她是想談談正題,欣然同往,站在門口一看,卻是吃了一驚,這閨房也太簡陋了,床上的帳子褪了顏色,牆角的桌子掉了漆,而且一件擺件也無,只桌上一只白瓷花瓶,插著幾朵繡球菊花。
其實章夫人自己也是庶女,突然想起未嫁時的那些艱辛,不禁滴下淚來,「是我從商久了,忘了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竟想來刁難妳,其實一個鋪子能值幾個錢,罷了,我們四六分成,妳拿六成。妳只需畫出圖紙來交給我,其他一概不用管,分紅我每月結一回給妳。」
前後鬥智半個月,小圓只想著五五分成就是好的,此時得了六成,倒真是意外之喜。她達成心願,眼見生計不愁,滿心歡喜,不料還未得意幾天,府裡的嫡母得知了消息,馬上使她庶出的三哥上門打秋風來了,說是大哥要買官,「借」錢兩萬貫。
「兩萬貫?打劫!」小圓還未開口,阿繡先驚呼。
若是換了其他人來,小圓定要將他趕出去,但這位三哥卻是在她將要被嫡母餓死之時,偷塞過幾個饅頭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不願看著三哥空手回去被嫡母為難,只得忍痛送了半貫錢出去。
三哥臨走時提點小圓:「章家鋪子的貨一出來,夫人就曉得是妳的手筆,還須得掩飾一二。」
小圓對天長嘆,雖身已在府外,嫡母還是掌著生殺大權,若不設法將鋪子改頭換面,這樣的秋風怕是要吹個沒完沒了。
小圓悶在房內苦想了幾日未果,阿繡便勸她上街去逛逛,散個心或許就計上心頭。小圓覺得她言之有理,看看別人家都是如何開鋪子的,或許真有收穫也不一定,但又猶豫:「身為官家女兒,貿然去街上可不大好。」
阿繡打開櫃子,取了一頂紫羅蓋頭,「四娘,妳坐上轎子,把簾子拉嚴實,要掀簾看時就戴上這蓋頭,難道還能讓人瞧了去?」
「也罷,反正還未及笄,去瞧瞧也無妨。」小圓急於謀出路,也不顧得那許多,戴上蓋頭上轎,又把那轎簾用細枝小心支起,留了道縫瞧外頭直往後退的鋪子。
御街果然是臨安最繁華的所在,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有人拄著拐站在「五勞七傷」的牌子前觀望;有家珠子鋪除了珠子,還擺著時興花果;最賺錢的當鋪、別處少見的金鋪……突然阿繡在前驚喜叫道:「四娘,咱們的鋪子!」
可憐小圓畫圖無數,設計的棋牌風靡整個臨安府,她自己卻還使著最原始的用紙片自裁的撲克牌,上頭連個花樣也無,此時聽說鋪子在近前,她哪有不想看看自個兒的成果,當即掀開轎簾朝外望去,還好她只是個未及笄的女娃娃,倒也無人注意她。繪了彩圖的紙牌,金子雕的棋盤,那上頭的棋珠子,怎麼竟像是紅寶石的,臨安人愛奢華真是名不虛傳,小圓越看越出神,不知不覺將蓋頭上的面紗掀起了一半來,她的目光在貨架間流連,不曾想突然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哎呀,程少爺!」阿繡猛地捂住嘴。
小圓慌忙拉上轎簾,心跳得像要蹦出來似的,她伸手摸了摸臉,竟是燙得厲害。程少爺程慕天乃是府裡的嫡母替她許下的一門親事,為人最是古板,被他看見未婚妻子在大街上自掀蓋頭,這還了得?
「程少爺,我家四娘不是有意出來逛的,實是想看看自家鋪子……」阿繡見程慕天板著臉離她越來越近,慌得手足無措,急著往章家鋪子指了指。
已拉上轎簾的小圓一聽她如此說,懊惱得使勁捶了下轎壁,不出她所料,程慕天含著怒氣的聲音從轎外傳來:「程福,走,去裡頭瞧瞧。」
主僕二人慌忙起轎回到家中,阿繡猶自抱怨程少爺身有殘疾還恨不得四娘處處跟大人一樣恪守規矩,被小圓瞪了一眼才醒悟過來──程少爺雖然是因為瘸了一條腿,才被夫人當作「好事」配給四娘,但四娘與他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也是事實,自己怎能將四娘開鋪子的事告訴程少爺,他見了四娘掀面紗已是不喜,這下可是雪上加霜了。
小圓顧不得斥責她,獨自回到房中氣惱程慕天的古板,臨安城的娘子上街逛的不在少數,自己雖為官家女,但還未及笄,怎麼就不能上街瞧瞧了?氣完她又悔恨,明知程慕天是個講究的人,為何自己就不能謹慎些?萬一他送回草帖退親怎麼辦?她輾轉反側,胡思亂想了整整一夜,竟是一刻也未睡著。
哪知第二日她的生母陳姨娘從府裡喜氣洋洋回來,拿了張程府送來的定帖給她看。雖說府中嫡母不僅扣下了定禮,還讓她們自己想辦法置嫁妝,但小圓還是又驚又喜。
南宋風俗,換過定帖,女家就該列了嫁妝單子送過去,可陳姨娘哪來那麼些東西,幸虧媒人出了好主意,說四娘還未成年,成親的日子要定在及笄之後,所以先把單子列得豐厚些送過去,再一樣一樣地置辦齊。
換過定帖不出三日,府裡便來了消息,說程家要相媳婦。何家已在城中酒閣備了席面,叫小圓跟著夫人前去。相媳婦比小圓想像的要無趣許多,因程家與小圓的嫡母姜夫人極熟,兩家大人你來我往聊至興起,竟將兩位正主丟到了一旁。
小圓想抬頭看程慕天,又怕動作太大被他人瞧見,只好把目光投向桌上。只見圓桌上除了茶水果子、應景的精緻菜式,還擺著幾只酒杯。程家人那邊是四只,自家這邊兩只,取男強女弱之意。她頗不以為然,撇了撇嘴把目光朝前移了移──程慕天正低頭作深思狀,半眼也未瞧她。她突然覺得氣悶,向姜夫人告了罪,藉更衣的名頭帶著阿繡出去透氣。
小圓順著閣後的小溪,踢著石子兒朝前走著,阿繡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輕輕喚道:「四娘,程少爺!」
她抬頭一看,程慕天站在花牆後,遠遠地朝她招了招手。
「阿繡,我沒看錯吧?」小圓揉了揉眼睛,問道。
阿繡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程少爺可是最重規矩的,這……」
小圓想了想,仍叫阿繡跟著,隔著花牆輕聲問:「何事?」
程慕天在花牆那頭道:「我馬上會讓父親與妳家定日子下定禮,這回妳滿意了?」「什麼?」小圓驚得目瞪口呆,自己何時逼過婚?
程慕天繼續說道:「既然妳非要開鋪子,下過定禮後便以程家名義入股吧,分紅我自會讓章夫人按時送到妳家去的,少不了妳分毫。別讓我再看見妳在大街上抛頭露面,不然我定告訴姜夫人。」
小圓定定地望著花牆上的綠枝兒,定親還有這般好處?所有開鋪子的顧慮一瞬間迎刃而解,再也不必擔心府裡來打秋風。她呆站了半晌,想起相媳婦若不中意,給的是彩緞,若是中意就插金簪,於是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還沒給我插金簪呢,如何能下定?」
這回輪到花牆那頭的程慕天目瞪口呆。
回家的路上,阿繡與小圓同乘一頂轎子,她拿了金簪放到小圓頭上比劃了一陣,笑道:「四娘,程少爺真是外冷內熱的一個人,嘴上說得難聽,其實全都替四娘打算著。」
小圓透過轎簾縫隙朝外望著,一想到以後有程家這擋「風」牌,任府裡怎麼來打秋風都不怕,只覺得天都藍了許多。
一晃一月過去,鋪子生意紅火,終身大事已定,小圓日子過得極為愜意,正在慶幸章家鋪子自改了程家股份就無人來打秋風,就聽見說府裡來了人。
小圓以為是府裡派了哪位兄長又來要錢,忙扯了脖子上掛的金項圈,擼下手上新戴的一對鐲子,想了想又換了身舊衣裳,這才帶了幾個機靈的丫頭朝陳姨娘屋裡去。
到了廊下,陳姨娘屋裡的婆子見她這身打扮,忙迎上來笑道:「四娘,並沒有哪位少爺親來,是夫人跟前的劉嬤嬤投了來。」
小圓微一皺眉,走進屋去,只見劉嬤嬤正坐在小凳上與陳姨娘說笑。
「四娘,快些來,劉嬤嬤正講趣事呢!」陳姨娘站起來把主座讓給小圓,自己挪到下首坐了,向劉嬤嬤說:「劉嬤嬤,妳剛才說大郎養了兩個怪人?」
劉嬤嬤站起來向小圓行過禮,愁眉苦臉道:「四娘、陳姨娘,哪裡是趣事,妳們可不知我的苦處。大少爺叫我去服侍他養的一個食客,那食客舞文弄墨的人,極是講究,每洗一回臉竟要換幾十次水,穿一回衣要撣幾十遍的土,我這把年紀哪裡受得了這個折騰?」
小圓微微一笑,「劉嬤嬤,妳是夫人跟前的紅人,怎好叫妳去做這些個,回了夫人換個差事便是了。」
劉嬤嬤一拍大腿,「我哪有不去找夫人的,可夫人萬事都依著大少爺,我訴過苦後倒是給我換了個活兒,又叫我去服侍他養的一個閒漢。那閒漢跟先前的食客是恰巧相反,好幾個月也懶得洗一個澡,給他備了乾淨衣裳也不換,他住的屋子整日臭氣熏天,害得我日日被大少爺責駡。」
陳姨娘和小圓還住在府裡時,時常缺衣少食,劉嬤嬤沒少偷偷幫她們捎帶東西出去換錢。雖說劉嬤嬤每次至少都剋扣了一半的錢,但陳姨娘還是感念她曾幫過忙,便好心出主意:「那妳去和夫人說說,還是讓妳回她房裡伺候?」
劉嬤嬤扯著袖子,抹了抹眼睛,「說一回就扣一回月錢,我哪裡還敢說?」說著說著,撲通跪倒在陳姨娘面前,抱了她的腿哭道:「陳姨娘,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救救我這把老骨頭吧。」
陳姨娘忙拉了她起來,「我們都不住府裡了,可怎麼幫妳?」
劉嬤嬤偷偷看了小圓一眼,道:「就因為妳們離了夫人單過,我這才厚著臉皮求上門來,還望四娘和姨娘大發慈悲,隨便給我派個差事,助我脫了苦海吧。」
陳姨娘不敢作主,只看著小圓,悄悄把手伸出袖子畫了個圓圈。小圓明白陳姨娘的意思,雖說她們已被趕出了府,但還是何家的人,當家主母隨時可以把她們賣掉,因此不能太得罪她。就算知道劉嬤嬤是來盯梢的,也得把她留下。
她本暗自氣惱,仔細一想又差點笑出聲來。她這嫡母準是已疑心程家的分紅是送到了自己手中,所以派個人來盯著,但這宅子是她的地盤,她想讓劉嬤嬤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可真是太容易了。
想到這裡,她堆起滿臉笑容,先把劉嬤嬤敲打了一番,「劉嬤嬤這是哪裡話,當初在府裡時咱們那樣艱難,賺了錢不是也沒忘了妳那一份兒?」
這話唬得劉嬤嬤直縮脖子,「四娘,這話可不能亂講,要是夫人知道,咱們就都……」
「我不過說說罷了,劉嬤嬤急什麼?」小圓笑著召來管家娘子,吩咐道:「劉嬤嬤是我同姨娘的大恩人,妳派個清閒差事給她,要是累著了她我可不依。」
管家娘子吳嫂是小圓出府後新雇來的,不知主人家的底細,見四娘如此看重這位劉嬤嬤,忙領了她到管事娘子們的住處供了起來,哪裡敢讓她動手做半點事。
小圓聽了吳嫂的回報,命阿繡拿了只簪子賞她,忍住笑,誇道:「妳做得很好,以後便是如此。」
吳嫂一退下,小圓就抱著靠枕笑倒在榻上,陳姨娘嗔道:「妳明知她是夫人派來看著咱們的,還這樣對她。」
小圓捶了幾下枕頭,恨道:「在府裡時她就是做這樣的事情,這回我可不會叫她如意。」
陳姨娘走過去摟了她道:「四娘,莫怕,姨娘會防著她的,再說她這人貪財得很,就算有什麼事情被她知曉,拿錢堵住她的嘴便是了。」
「姨娘說的是,我怎麼忘了這碴?」她略一思慮,心中有了計較,復又高興起來,然後命小丫頭取了麻將,陪陳姨娘抹起牌來。
小圓雖不喜麻將,但為了陪陳姨娘,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陪她打到了夜深,連晚飯都是拿饅頭夾了肉菜在牌桌上解決的。
陳姨娘見她呵欠一個接一個,知她撐不下去,忙勸她回去歇著,正說著,突然聽見外頭吵嚷聲響成一片:「失火了!救火……」
小圓睡意立消,同陳姨娘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奔了出去。她踮起腳朝南邊看去,遠遠地能看見皇城的方向有火光閃現,她吐出一口氣,喝道:「火還遠著呢,叫嚷什麼?」
陳姨娘也斥了下人幾句,卻又把小圓拉到一旁,悄聲道:「四娘,姨娘還未進何家門時,也是遇過一場大火的,這火看著遠,來得卻極快,根本就撲滅不了,咱們還是趕緊收拾細軟到山上去避一避的好。」
小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們離皇城遠著呢,能燒到這裡來?」
陳姨娘指了廊下的柱子,「這裡的宅子不是木頭的就是竹子的,哪裡經得住燒?」
小圓這才覺得陳姨娘的話很有道理,忙幫著陳姨娘安排人手搬運家什,又把劉嬤嬤打發回府裡去報信。
因火勢還遠,下人們並不驚慌,幾個管事的就已能安排得井井有條。陳姨娘站在臺階上看著他們搬箱籠,拉了小圓的手道:「四娘,可惜妳的鋪子了,那裡離皇城更近,怕是已經遭了火了。」
小圓亦是心痛,卻怕露出來更惹陳姨娘傷心,便強笑道:「姨娘,橫豎有章夫人,她家大業大,這點子損失不算什麼,倒是咱們這幾天該住哪裡?要不,還是跟以前一樣,去阿繡家擠幾天?」
陳姨娘搖了搖頭,「阿繡家本來就小,我們出府後又雇了些人,她家哪裡住得下。以往火災過後,朝廷都會把災民安置到廟裡去,咱們趁早去山上廟裡住著,還能占個好院子。」
小圓點了點頭,見陳姨娘處事很老道,就依在她身旁,只等著安頓下來好睡覺。下人們動作麻利,山也不算太高,不到一個時辰,小圓便站在廟裡的佛堂上。她被陳姨娘拉著向佛祖們磕了幾個頭,回到分給她們的房內一覺睡到天亮。
好不容易置下的房產,一場火灰飛煙滅,陳姨娘本還指望著多替小圓置辦些嫁妝,如今連安身之所都沒了,她正在房中尋思做些活計補貼家用,就聽得守門的婆子來報,說程家來人送了中秋節的節禮來.
陳姨娘問道:「程家追節該去府裡,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婆子連連搖頭,一問三不知,陳姨娘正欲讓她出去辭了那禮,忽見小圓在房內朝她悄悄招手,忙走了過去。
小圓附到陳姨娘耳邊,道:「姨娘,這樣的事本不應我開口,只是那禮必不是追節,不過是程二郎見我們遭災,又不好親自前來,所以藉著中秋的名頭給咱們送些東西來罷了。」
陳姨娘這才恍然大悟,忙命那婆子打賞來人,接了禮箱進來。
話說陳姨娘接了禮箱,打開一看,除了些應節氣的常物之外,還有個精巧的小匣子,她打開看了看,連聲喚小圓。小圓本遵著規矩,躲在房裡不肯來看未來夫婿送的禮,突然聽見陳姨娘叫,忙從隔壁過來。`陳姨娘把匣子裡的東西遞給她,「妳看看,這禮也太貴重了些。」
小圓一看,原來是張紙,打開掃了一眼,抬頭寫著「房契」二字,落款卻是何圓圓,她抬頭問道:「這是程二郎送來的中秋節禮?」
陳姨娘說:「可不是,放在這小匣子中,可嚇了我一跳。」
小圓心中驚喜,卻怕陳姨娘笑話她,故意將房契擲回匣子裡,道:「姨娘拿去收房便是,有什麼稀罕,我的鋪子都掛了他程家的招牌,一棟宅子算什麼?」
陳姨娘奇道:「四娘,程二郎送這樣一份大禮,妳就一點都不驚訝?」
她不等小圓回答,便自己笑了起來,「也是,這房子遲早還是他程家的,是姨娘想太多了。我這就叫人去收房,收拾收拾好在中秋前搬進去。」
小圓臉上一紅,低頭捧了匣子跑回自己屋子,將剛才弄皺的紙角再三撫了撫,又拿起來從頭到尾讀了三遍,這才想起把契紙重新拿出去交給陳姨娘收房。
晚些時候,劉嬤嬤帶了府裡的口信回來,說是夫人請四娘子同陳姨娘中秋節時回去一同賞月。
劉嬤嬤剛退下,小圓手中的一方犀牛鎮紙就摔到地上跌作兩截,「只請我們中秋回去?不是現在?」
陳姨娘忙衝過去看她的手,「我的兒,小心傷了手!中秋就中秋吧,反正咱們現在有宅子住了!」小圓攥了拳頭,怒道:「可他們並不知程二郎送了宅子來,就打算讓咱們在廟裡待到中秋節嗎?」
陳姨娘撫著她的背,安慰了她好一陣也無用,只得說:「四娘,雖說追節的回禮該由夫人準備,可既然程二郎的大禮已送到咱們這兒了,妳是不是也該備幾樣針線回過去?」
小圓立時傻了眼,趴在陳姨娘身上扭來扭去不肯起來,陳姨娘笑道:「別揉弄妳姨娘了,快起來!憑姨娘的手藝,還能讓妳差到哪裡去?」
小圓見房中無人,湊到陳姨娘耳旁講了幾句,陳姨娘連連搖頭,「那哪兒成,雖說並無規定一定要妳親繡,可從咱們這裡送出去,程二郎一準就認定是妳繡的了!若是姨娘替妳繡,待日後你們成了親,被他發現妳根本不會繡活兒,那可怎麼辦?」說完,她把哭喪著臉的小圓推到繡架前,不分由說塞了針線在她手中,教她做起針線來。
南宋,臨安,六月的正午最是熱的時候,日頭晃人眼,蟬聲擾人心,小圓沒有歇中覺,獨自靠在軟榻上發呆,手邊攤著一本翻了一半的帳本。
自己和姨娘被嫡母趕出府,轉眼就數月過去了,當初仗著手中有些錢,置下了這座三進小宅,又雇了好些下人,哪料到天有不測風雲,趕上南宋金融危機會子貶值,家中錢財減半,如今雖說帳上的錢還能撐幾個月,但卻沒有任何進項,難道又要姨娘日夜做繡活賣錢嗎?
貼身丫頭阿繡見她為錢滿臉愁容,很是不解:「四娘,妳製的那些跳棋、撲克版、飛行棋早就在臨安府傳開了,難道家中還沒錢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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