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經商宅鬥天后《蔣四小姐》包子才有餡全新長篇力作!
俗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啊呸!她不需要!
有了新主子的林西,在高府的最後半年內,又會遇上什麼樣的妖魔鬼怪,碰見什麼樣的稀奇古怪呢? 高相夫人崔氏雖已是朽木之軀,卻拖著病懨懨的身子,硬是為自個兒的兒女掃清了障礙,讓娘家兩位姑娘穩坐繼室候選之位,身後事看似一切穩當再沒有變數──
可人算不如天算,崔氏再籌謀,也沒能算得過居相的枕邊人和高高在上的天子。兩道聖旨,打壞了無數人的計畫,也讓崔氏提前見了閻王。
白布撤下的那一日,吃齋唸佛十數年的夏姨娘,終於出關了。
林西像看戲的觀眾,嗑著瓜子翹著腿,冷眼瞧著相府一樁樁的鬧劇上演,一邊試圖再次探尋寶物的下落。卻不知又換了個主子的她,將因為這個二貨少爺,吃盡人生前所未有的苦中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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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欲哭無淚。
老天爺,你用得著這麼起勁的玩我嗎!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二貨的表少爺,結果又來了個二少爺。在高府的最後一年,你是打算讓我跟二進行到底嗎?
其實這二少爺也並非難伺候,無非是脾氣大些、性情古怪些、色膽大了些,旁的,倒也沒有什麼。至少有一點,比著表少爺要長進不少——這貨夜裡沒有找丫鬟聊天的習慣。
有了對比,便有了高低。林西覺得只要能讓她睡個安穩覺,旁的苦,那算個啥啊。
作者簡介:
包子才有餡
處女座宅女一枚,性散漫。
生於江南水鄉,居於六朝金陵,嗜文學,愛音樂,喜旅遊,貪美食,微有潔癖。
為人胸無大志,四平八穩,不拘雅俗。
養一懶狗,喚名巧克力。
常常一人,一狗,一書。
此生,唯願所愛之人喜樂平安。
《繪者》
棠燁
喜歡古風,熱愛遊戲,沉迷美食,執著畫畫,最享受用紙筆顏料表達內心的過程。很高興能為《極品丫鬟》系列繪製封面圖。希望大家能通過我筆下的人物更加喜愛這部作品。
歡迎關注我的微博/LOFTER:棠燁
章節試閱
福寧宮裡燈火亮如白日,張義跪在榻前,望著榻上著黃衣閉目養神之人,心頭很是忐忑。
太醫一走,皇上便藉故把皇后支走,閉目不語,已有一炷香的時間。張義不知殿中發生了何事,竟讓皇上病重三分,不敢多語,只得暗下猜測。
許久,景德帝緩緩睜開眼睛。
「皇上?」張義跪行兩步。
「去,把高相給朕找來!」
「皇上,這個時候,宮門都已落下……」
鷹視般冰冷的眼神掃過,帝王的凜然之氣陡然而生,張義嚇得身子一軟,忙道:「老奴遵旨。」
張義起身,彎著腰匆匆離去,未走兩步,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等!」
「皇上還有何吩咐?」張義站定,躬身道。
景德帝凝視著張義,沉默良久,「不必去了,明日早朝後,讓高相直接來見朕。」
「皇上,明日休沐,高相府上有喜事。」張義不知皇帝用意,只覺得背後的冷汗涔涔而下。
「喜事?是何喜事?」
「皇上忘了,高府的大小姐與崔府的三少爺訂親之喜。」張義小心謹慎的答道。
景德帝思忖良久,面色陰沉。
張義揣摩皇帝用意,輕聲道:「皇上,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高、崔兩府……」
「咳,咳,咳……」景德帝一陣猛咳,半晌緩過神,意味深長的輕語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兒便罷了,枕邊風可是……宣高相即刻覲見!」
張義跟在皇上身邊幾十年,頭一回見皇上如此反覆,只覺得手腳冰涼。
「哈啾!」
「娘娘,快歇著吧,這一會子娘娘都打了三個噴嚏了,著了涼可如何是好?」
春陽眼含焦急的看著主子。娘娘從福寧宮回來後,便一直立於窗前,勸了幾回無用。
「去瞧瞧福寧宮可有動靜。」
「娘娘,夏公公一直守著,有動靜自然會來回話,娘娘還是往榻上歇一會兒吧!」
李皇后轉身,冷笑道:「明日傳話下去,從明日起,本宮要吃齋唸佛七日,在佛祖跟前替皇上祈福,免了宮中妃嬪的請安,讓她們各自在寢殿裡安分守己。」
「是。」
「皇后娘娘,夏公公到!」
春陽面色一喜:「娘娘,夏公公來了!」
李皇后欣然一笑:「把人請進來!」
夏公公行過禮,看了看四周,春陽忙揮了手屏退了眾宮女。
夏公公上前幾步,低聲道:「回皇后娘娘,高相爺剛剛入宮。」
李皇后長吁一口氣,向上挑起的唇勾勒出一絲笑意:「一切,果真如本宮所料!」
高則誠立在福寧宮前,整了整衣衫,略定了定心神,入了殿內。
入殿,稍稍環視,跪拜行禮。
景德帝抬了抬手,道:「賜座。」
高則誠坐定,眼角稍抬,心中驚了一驚。短短幾日皇帝已瘦成這般模樣,看來……他不敢再深想,忙道:「皇上深夜召見臣,不知有何要事?」
景德帝淡淡一笑:「聽說明日高相府中辦喜事?」
高則誠心下一驚,忙欠身道:「長女訂親,勞皇上牽掛。」
「定的是哪府的公子?」
高則誠一心以為皇上深更半夜把他叫進宮,必有要事要商議,哪知皇上問的是兒女瑣事,心裡有些打鼓,忙道:「定的是拙荊的娘家姪兒。」
「喔,原是崔家的人。」
輕飄飄的一句話,令高則誠心頭一顫。
「聽說崔家的兩個姑娘,如今正住在高相府上?」
高則誠又是一驚。
「崔府兩位姑娘與拙荊姐妹情深,聚在一處說說體己話,故留宿。」
景德帝深深看了高則誠一眼,淡淡道:「朕聽說高相夫人纏綿病榻已幾年?」
「是。」高則誠眉心微跳。
「可有良藥醫治?」
「回皇上,不過是……拖日子罷了。」
「哦?」景德帝聲調微轉,「高相幾房妻妾?幾位兒女?」
「回皇上,臣一妻四妾,三子四女。」
「高相好福氣啊,朕真是心生羨慕。朕貴為天子,膝下只得一子,與高相相比,唉……」
寥寥數語令高則誠背後冷汗直冒,心頭千迴百轉。
「皇上雖只得一子,然太子聰慧孝順,心存天下。龍子龍孫,豈是凡夫俗子能比?」
「若真如高相這般所說,朕也就安心了。然此子頑劣異常,已被朕與皇后寵壞,朕放心不下啊!」
此言一出,高則誠心跳如雷鼓,面色大變,離座跪倒,紅著眼眶喚道:「臣請皇上保重龍體!」
「人生自古誰無死?帝王將相焉能除外。」景德帝深深的看了高則誠一眼,並未叫起,又道:「朕把此子,託付給高相了。」
高則誠又驚又恐,拜伏在地:「臣定不負皇上重託,鞠躬盡瘁,肝腦塗地,誓死輔佐太子,絕無二心!」
景德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默視他良久,眼中波瀾再起:「如此很好。朕聽說,高相府有位吃齋唸佛的姨娘。」
高則誠悚然一驚,起身道:「正是!」
「吃齋唸佛之人,最是清心寡欲,無所欲,無所求。很好!」景德帝低沉的聲音如警鐘般低低響起。
高則誠一張俊臉,早已變了顏色。
◎
十一月二十二,陰,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高府張燈結綵,車水馬龍。
林西今日起了個大早,按規矩穿戴一新,與荷花姑娘一道伺候表少爺起身。
今日是崔瑾辰訂婚大喜之日,早有針線房的管事把量身訂做的衣裳送過來。
正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林西只著了身新襖子,微黃的小臉看著也有幾分神采,更不消說崔瑾辰這般外貌。
林西打量眼前的表少爺,連雲紋錦繡紅萼梅花長袍,腰間繫金色腰帶,襯得人面若冠玉,清新俊逸,比著往日更出色三分。
崔瑾辰見林西停住手盯著他瞧,冷哼一聲。
林西醒過神,陪笑道:「表少爺穿這身衣裳真是好看。」
話未完,卻見小丫鬟來報崔府管事求見表少爺。
崔瑾辰臉色微變,推開正為他理衣裳的林西、荷花兩人,走了出去。
荷花手中落空,忙朝林西打眼色:「去,妳去跟著,外頭賓客都快齊了,叮囑表少爺千萬不可誤了正事。」
林西心下雖不願意,奈何在這院裡,荷花姑娘說話一言九鼎,林西只得緊跟上去。
崔瑾辰行至二門,遠遠瞧見是老程,忙上前道:「程叔如何來了?」
老程冷眼看著三少爺身後的丫鬟,林西似有所察,頓住了腳,背過身去。
老程見她頗為識相,忙壓低了聲道:「三少爺,今日一早,宮裡的人就把老爺叫去了,至今未有消息。」
崔瑾辰不以為然道:「許是皇上召見也不一定。程叔不必著急,你派人去宮外守著。」
老程聞言一愣,臉色複雜的瞧了崔瑾辰一眼,虛笑道:「是,三少爺。我就是怕老爺在宮中耽擱了時間,誤了高府的宴請,讓高相夫婦苦等。」
「不怕,回頭我與他們說一聲。」
老程張了張嘴,眼中神色難辨,笑道:「聽說昨兒夜裡高相爺也入了宮?」
崔瑾辰有些詫異:「這個倒不大清楚,我昨兒早早便歇下了。」
老程眉頭微皺,笑道:「既如此,我便親自去宮外守著。三少爺大喜之日,老程先給三少爺道個喜,等老爺從宮裡回來,老程再來討杯水酒喝!」說罷,抱了抱拳,匆匆而去。
崔瑾辰自言自語道:「這老程,巴巴的跑了來,只說幾句話便走,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轉過身,卻見林西在幾丈之外靜等他,心下不喜,揚了揚眉走到她身邊,冷笑道:「妳這丫鬟腳程倒快,難不成是怕我逃婚?」
林西莞爾一笑:「回表少爺,奴婢奉荷花姐姐之命,怕表少爺耽擱了時辰,這才跟著過來。」
「荷花?」
崔瑾辰聲音中含著怒氣,嘀咕一句,拂袖而去。
高府的宴請,分內院、外院。
外院由高則誠領府上三位公子及眾管事迎接。
林西做為表少爺的貼身丫鬟,只須跟著表少爺在內院走動,外院則由小廝陪著,故表少爺去了外院,林西便混在丫鬟堆裡看各府夫人、小姐們打扮得如天仙一般,相繼進府來。
崔氏並未出現在迎客的人中,反倒是在府上作客的崔家兩位姑娘,一個著紅,一個著綠,打扮得莊重得體,笑盈盈的由劉嬤嬤陪著一道遊走在客府女眷之中。
眾賓客一見這情形,聯想到前些日子京中傳言高相夫人病重的消息,看向崔家兩位姑娘的目光便有所不同。
崔淑芳、崔淑芸不愧為世家教養出來的姑娘,說話行事無半分扭捏作態之勢,大大方方承受各色探索的目光,任由眾女眷旁敲側擊,亦是進退得當。
林西看了暗下不由叫好。比起朱姨娘的嬌蠻、何姨娘的柔順、王姨娘的小家子氣,崔氏的兩位姑娘也確實擔得起相府夫人這一重要的角色,且有後來居上之勢。
林西剛感嘆一句,只聽得一聲聲低聲驚呼,抬首見一身紅衣的大小姐被丫鬟僕婦們圍在中間,琳琅環珮,款款而來。她心頭微顫,大小姐這一盛裝打扮,容色豔麗,真真是雍容華貴到極致,把府裡其他三位小姐瞬間比了下去。
果然,林西眼尖的看到其餘三位小姐驚訝的目光,隨之而來的便是各方的讚美之聲。
高茉莉先走至崔家兩位姑娘跟前,儀態萬千的福了福,道了一聲:「姨母。」
崔家兩位姑娘同時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眼神柔和得似在看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高茉莉與兩位姨母互動完畢,遂由劉嬤嬤領著躋身於花廳的賓客之中,府裡其他三位小姐則端著笑,默默的跟在大小姐身後。
高低立現。
崔家四位小姐,唯大小姐是嫡出,母親出身崔府,身分貴不可言,如今又與崔家三少爺訂親,前程光明似錦。
高鳶尾心中酸澀不堪。今日宴席,唯大姐允紅衣出席,而針線房給其他三位小姐量身新做的衣裳,均是顏色偏淡,款式簡單,甚至連繡的花色也極其單一。
儘管心裡清楚的知道今日的宴請是為大姐而辦,然高鳶尾仍不可抑的心中泛起苦澀。鳶尾,果然只是一朵無人識的小花,林緣和水邊溼地才是它生長的地方,就如同她的人生一般。
高鳶尾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心中悲涼一片。
高茉莉見親戚們盡數到齊,高聲道:「園中梅開,暗香浮動,有道是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母親病中,容貌不雅,怕驚了眾位親朋,故命茉莉恭請夫人、小姐們移步園中暖閣,賞梅、吟詩、品茗,以作佳話。」
清婉的聲音不高不低的入人耳,林西輕嘆一聲,大小姐這幾句話,果然是極有水準的,極大的體現了高府小姐的閨中教養與文學修養,如此看來,那些高額的學費沒有白花。
林西眼眸一垂,低頭退了出去。
「外頭如何了?」
崔氏今日雖然未曾出席,仍換上了新衣裳,髮髻高梳。
水仙笑道:「大小姐帶著各府的夫人、小姐們往園子裡賞梅、品茗去了。夫人,大小姐今日可真真漂亮,奴婢看了眼睛都移不開。」
「表少爺呢?」崔氏心頭得意。
「表少爺跟在老爺身邊,與大少爺他們一道迎男客呢。對了夫人,剛剛翰墨院的人來回道,昨兒半夜宮中不知何故,傳見老爺。」
崔氏心頭稱奇:「可有說是什麼事?老爺何時回來了,歇在何處?」
水仙道:「也沒說什麼事。老爺子時三刻才回來,歇在書房,來人說老爺書房裡的燈,亮了一夜。」
「必是遇上了難事。吩咐下去,讓陳平他們仔細老爺的身子,好生伺候著。」
「是,夫人。」
寒冬臘月賞梅品茗這些雅事,對林西來說遠不如鑽進被窩裡暖暖的睡一覺。奈何命苦,府裡辦喜事,丫鬟們須得隨身伺候著,所以林西只得跟著去園子。
今日高府的園子清掃得乾乾淨淨,連枯葉也不見一片。寒風中,成片的早梅或含苞待放,或爭奇鬥豔,端的是美不勝收。
夫人、小姐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處,或梅下輕語,或暖閣中持杯,姹紫嫣紅,為冬日蕭條的園子增色不少。
宴席擺在水榭邊的暖閣中,八人圓桌,共擺了六桌,一色的十錦琺瑯杯,一水的白底青花瓷餐具,丫鬟僕婦們穿行其中忙碌。
菜過三巡,鼓點子敲起,裝扮好的戲子登臺開嗓唱戲。
林西吹著冷風,聞著酒香,聽著戲臺上的咿咿呀呀,目光落在著一身秋香色錦緞褙子的老夫人身上。
王氏年歲不大,輩分卻大,坐了上座,卻無多少親朋與其說話,一個人端著虛笑,似沉迷於戲臺上戲子的扮相不能自拔。
身側的王姨娘一身緋色襖子,頭戴鳳釵,很是富貴。林西覺得王姨娘將將十六七歲的年紀,裝扮得如此老成,稚嫩的臉龐有些壓不住這身行頭。
奈何王姨娘自我感覺非常好,下巴高抬,眉眼上翹,神情很是怡然,全然已忘了當初那一夜的苦嚎。
林西心頭冷笑。富貴如斯的相府,對於王姨娘來說,許是她的富貴溫柔鄉,然對於林西來說,不過是座牢籠。
五年的牢中生涯只剩一年,林西心下一緊,沒來由的想到前些日子遇上的大塊頭,陷入了沉思。
忽聽得一陣喧鬧聲,林西茫然抬起頭,只見園子入口處,高則誠及幾位少爺圍著一白面男子而來,那白面男子五十上下,身形微胖,內侍打扮。
「相爺到!」
一聲高喝,眾女紛紛起身相迎,大小姐退至人後。
做為今日內宅的迎客之人,崔淑芳、崔淑芸對視一眼,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白面內侍行至暖閣寬敞處,頓住腳,尖聲道:「崔淑芳、崔淑芸聽旨……」
林西眼尖的瞧見,白面內侍身後的高老爺嘴角微微一沉,心底暗暗微駭。
「夫人,不好了,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一個尖銳的聲音帶著焦急,由遠及近。
正端著藥盞餵藥的水仙手一抖,勺中的藥汁滾落在錦被上,瞬間沒了蹤影。
水仙臉色一沉,罵道:「作死的小蹄子,嚷嚷什麼?驚著夫人用藥,看我如何收拾妳!」
崔氏直起身,忙道:「快,快說,出了什麼事?」
青襖小丫鬟掀了簾子,撲通跪倒在地,喘著粗氣道:「夫人,劉嬤嬤讓我給夫人捎個訊,剛剛宮裡來人,宣……宣了旨,把崔家的兩位姑娘都……都……」
崔氏心頭一驚,追問道:「都如何?」
「都……賜了婚!」
「什麼!」
崔氏眼睛驟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盯著地上的人,顫著聲道:「都……都賜給了誰?」
「回夫人,劉嬤嬤說得急,奴婢聽得不甚明白,好像是兩位外放的六品小官。」
「哇」的一聲,剛剛喝下的半盞藥盡數吐出,崔氏身子一軟,緩緩倒下。
「夫人,夫人!」水仙嚇得花容失色,急急喊道:「來人啊,快去請太醫,夫人昏過去了!」
老程焦急立在馬車旁,眼睛盯著那紫色的宮門一眨不眨,許久,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而出。
老程忙迎上去,走到崔榮軒跟前,低聲道:「老爺,可有要事?」
崔榮軒深看了他一眼:「上車再說。」
兩人先後入了馬車,車緩緩而行。
崔榮軒壓低了聲道:「沒什麼大事,皇上想請三弟入朝為官,輔佐太子。」
「老爺,這?」
崔榮軒擺擺手道:「崔家祖訓,凡崔家子孫,不得入朝為官,我替三弟婉拒了。」
「僅此一事?」
「僅此一事。對了,我瞧著皇上的氣色很不好,說一句,咳嗽半天,人也消瘦得厲害。」
「看來宮裡的那些傳言竟是真的。」
「親眼所見,才知那傳言還輕了些,只怕是……」崔榮軒沉吟著沒有往下說。
老程忙從懷裡掏出一封信:「老爺,剛剛我在等你的時候,有個小乞丐送來的,說讓我轉交給老爺。」
崔榮軒接過信封,拆了一瞧,竟怔住了。
老程不明就裡,忙道:「老爺,什麼事?」
崔榮軒恍若未聞,靜默半晌後把信交給老程。
老程展信,劍眉緊鎖:「竟是他登基!老爺,此人曾拜過三老爺為師。」
崔榮軒瞬間清明,沉吟道:「你是說……」
老程輕嘆一聲,尚未來得及開口,馬車忽然一陣搖晃,停了下來,不及反應,車簾猛地被打開,來人是崔瑾辰身邊的貼身小廝。
「回老爺,三少爺讓我給老爺報個訊,兩位小姐被賜了婚,姑奶奶急血攻心,暈了過去!」
崔榮軒臉色大變,一把抓住老程的胳膊,急道:「不好,要壞事!」
崔氏恍惚間,似聽到了自家男人輕喚的聲音,又彷彿回到了新婚時夫妻齊眉的場景。
她立在男人身前,素手纖纖替他把朝服的釦子一顆顆扣好,微微鬆散的髮絲拂過男人英俊的臉龐,男人嘴角上揚,笑道:「蘭兒的髮,真是香,怎麼也聞不夠!」
她抬眼,夫妻倆眼神纏在一起,正情意綿綿時,一個女子不知從何處而來,一把推開她,如玉般的臉上寒氣逼人。
「崔淑蘭,妳好狠的心,害我腹中孩子,妳會有報應的!」
崔氏心中著急,偏又說不出話來,只望向男人。
男人一把摟住那女子,冷笑道:「她的報應只怕不會輕!」
崔氏心頭似有把刀直插進來,痛不可當,猛地睜開眼睛。
高則誠見崔氏睜眼,上前柔聲道:「妳醒了,想吃點什麼?」
崔氏幽幽把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心頭淒涼。原是一場惡夢。
高則誠被她瞧得有些心慌,想偏過頭,又覺得不妥,目光只得對上眼前的女子。
「老爺……昨夜……進宮了?」
「皇上召見,不得不去。」
「何……事?」
「無事,令我輔佐太子。」
崔氏只覺得渾身冰涼。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昨夜他去了宮中,今日宮中便有賜婚的聖旨下來。崔家兩個旁支的姑娘,竟要勞得皇帝親自下旨賜婚,誰有這個本事?
崔氏嘴角抬起一抹冷笑:「在老爺……心裡,怕是……不願意娶崔氏的女子吧!」
崔氏猛地咳嗽起來。
高則誠沉默了好一會兒,如實道:「是。」
「你是為了她?」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高則誠沒有回答。
崔氏萬念俱灰,捂住心口,咬牙道:「這些年……我替你生兒育女,操持內宅;我對三丫頭掏心挖肺,一心一意。你還不肯原諒我?」
高則誠望著崔氏毫無血色的面龐,心下不忍,嘆道:「淑蘭,我對妳已……」
「高則誠!」崔氏不等他把話說完,自嘲一笑:「你對她這般痴情,可曾想過她累得你們兄弟反目,大哥至今……」
「崔淑蘭!」高則誠冷冷喚道:「當年的事,與她無關,一切因我而起。」
崔氏哀莫大於心死:「如此看來,那海棠不過是用來氣我的。」
「海棠是妳的丫鬟,妳把她調教得如此出色,難道不是為了自薦枕席?」高則誠冷笑。
「調教?我……」崔氏語塞。
好一個調教,好一個自薦枕席。高則誠,你我夫妻多年,你又何必找藉口。
往事一幕幕、一場場從眼前浮過。那刻骨的怨毒,如陳年的酒釀一般,越擺後勁越大,不喝則已,一喝便能灼傷五臟六腑。
高府原有兩子,長子高則明,庶出,生母是高家老太爺的通房丫鬟。
次子高則誠,嫡出,生母乃太傅之女凌氏。
兩子年歲相差無幾,且那通房早逝,都由老太爺夫人凌氏一手帶大,故兄弟情深。
那年夏末,高則明因與人爭奪一小戶女子,鬧出人命,落了大獄。原本憑高老太爺身居高位,區區人命不在話下,奈何對方乃官宦人家,在京城頗有幾分權勢,定要人命債,人命還。
高老太爺無奈,攜幼子求到崔淑蘭父親跟前。因為彼時的刑部尚書,乃她父親的同門師弟。
猶記得那年她頑皮,躲在簾子後面,只聞得一低沉而柔和的男聲緩緩響起,她心下一動,挑簾望去。
面若冠玉的男子察覺,向她看來,四目相對,男子黑亮的眸子如一潭湖水,寧靜而幽深,令她怦然心動。
她的父親,崔家的掌舵人崔井然,見此男子言談舉止不同凡人,當下委婉的提出聯姻。
而那時,她已二八年華,父親正為她的婚事而憂心,高家正是父親理想中最好的聯姻對象。
幾番商議之下,婚事定下。父親令大哥暗中調停,高家則賠了大把的銀子,方才使得高則明從輕發落,保住了性命,判流放三年。
一切事畢後,她十里紅妝嫁入京城,如願以償的得到了那個有著深沉眼眸的俊朗男子。
新婚初時,夫唱婦隨,舉案齊眉,端的是你儂我儂。
半年後,男人帶回來一絕色女子,想要納其為妾。她看著女子的花容月貌,頭一回心生嫉妒,因為那是一張她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容顏。
世上的女子,溫柔有之,美豔有之,端莊有之,聰慧有之,嬌媚有之,偏這個女子,集萬千於一身。
她苦澀的飲下了女子奉上的一杯茶,從此月無再圓時。
三個月後,女子懷孕,她鬼使神差的在其飲食中動了些手腳,足月後,女子產下死胎,哀痛欲絕。
而她的丈夫,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捧到那女子眼前,只為博她一笑。
她咬牙恨之。
半年將過,女子居然又有了身孕。
她輕車熟路,按計行事,悄無聲息。尚未調理好的身子,再加上些許的用藥,不過短短六個月,女子小產下一個成型的男胎。
而此時,高則明流放回來。兄弟倆大鬧一場後,高則明飄然離去。
此時她才明白過來,這個絕色女子正是當年高則明為其鬧下人命的女子。
她仰天長哭。
高府兩子,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魂牽夢縈,日思夜想。這女人果然是紅顏禍水。她心思暗動,如何才能讓這女人徹底消失在高府裡。
崔府的姑娘從來不缺腦筋與算計,此時她與朱姨娘先後都有了身孕,機會如期而至。
她在朱姨娘的飲食中用了些許藥,朱姨娘身子不適,她適時引來得道高僧稱府裡有人相沖,把所有矛頭都引向那個連產下兩個死胎的女人。果不其然,高府擔憂子嗣,把那女人視為不祥之物,禁足至京郊的莊子。
把人弄走不過是她計畫中的第一步,第二步她便想要那女人的命。京郊荒地,人煙稀少,匪類橫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憑他是誰,也懷疑不到她的頭上。
她未料到的是,自家男人在那女人身邊安置了護衛,雙方交手,互有死傷,而那女子卻始終安然無恙。
男人終是循著蛛絲馬跡,查到了她。
她昂然挺胸,旁徵博引,紅顏禍水,禍國殃家,死不足惜。
男人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冷冷道:「她死,妳死;她活,妳亦活。」
一字字,一句句,陰冷得如寒冬的冰,如漫天的雪,絲絲毛髮,寸寸骨節,無不瑟瑟發抖。
她心膽俱碎,淒然伏地。
崔氏幾近絕望,冷笑連連:「竟是如此,原來竟是如此。這般說來,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看著我明算計暗思量,機關算盡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並非如此。妳我夫妻近二十年,雖然我心下不願意娶崔家的姑娘,但……」高則誠放柔了聲音。
「但為了你高府的榮華富貴,你不得不娶,就如同當年我逼著你娶我一樣!你滾,你給我滾……」
殫精竭慮的籌謀,就這樣被兩道聖旨擊了個粉碎,她甚至連反抗的時間也沒有,只有眼睜睜的接受。
崔氏眼淚滾滾而落,伏倒在床上,沒了聲響。
「淑蘭!」
福寧宮裡燈火亮如白日,張義跪在榻前,望著榻上著黃衣閉目養神之人,心頭很是忐忑。
太醫一走,皇上便藉故把皇后支走,閉目不語,已有一炷香的時間。張義不知殿中發生了何事,竟讓皇上病重三分,不敢多語,只得暗下猜測。
許久,景德帝緩緩睜開眼睛。
「皇上?」張義跪行兩步。
「去,把高相給朕找來!」
「皇上,這個時候,宮門都已落下……」
鷹視般冰冷的眼神掃過,帝王的凜然之氣陡然而生,張義嚇得身子一軟,忙道:「老奴遵旨。」
張義起身,彎著腰匆匆離去,未走兩步,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等!」
「皇上還有何吩咐?...
目錄
第一章 各人心思
第二章 訂婚之日
第三章 侯府姐弟
第四章 心中所望
第五章 當家作主
第六章 二次危機
第七章 陡然醒悟
第八章 少爺說親
第九章 李大小姐
第十章 白玉簪子
第一章 各人心思
第二章 訂婚之日
第三章 侯府姐弟
第四章 心中所望
第五章 當家作主
第六章 二次危機
第七章 陡然醒悟
第八章 少爺說親
第九章 李大小姐
第十章 白玉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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