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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質地粗劣的這張紙在經過眾多人傳閱之後上面摺痕無數。
而紙上按照號碼排列的幾張男孩子的照片，彩色噴墨品質不甚佳半模半糊顆粒又粗，但這幾張照片所展現最重要的主題卻強烈地被傳達：優質長相。
這不是婚姻仲介辦公室，也不是美男選拔會現場，當然也不是「貴夫人俱樂部」的男公關紅牌看板。
這裡是某私立男子高中二年級某班的教室某個同學的座位上。
焦點的中心是那張紙，而一隻隻在那張紙上指指點點的手指，是屬於一群穿著白襯衫黑長褲打著灰領帶的二年級男生們的；而紙上那幾張賞心悅目各有特色的臉蛋，則是對面一年級裡眾人公認最有人氣的幾個一年級男生所有。
在這個灰色乾枯的男校園中，男生對男生的公然欣賞，早就見怪不怪。就跟一般普通男女合校的高中沒兩樣，爭風吃醋、明爭暗鬥......男男之間的愛恨情仇一樣也不少。姿色不錯的男孩子，就像是被蒼蠅包圍的棒棒糖一樣，身邊總是有無數的粉絲，無數的愛慕者，當然也不乏因為嫉妒在背後施法釘草人者。
不過欣賞歸欣賞，愛慕歸愛慕，這些畢竟還是有限度的，就像崇拜偶像那樣，偶像永遠是和你不同世界的人類。
若想要更進一步地和自己愛慕的對象交談、一起去吃飯、一起打屁聊天、一起研讀功課，除非你是他同班的死黨，要不然唯一的途徑，就是想辦法成為對方的學長或學弟。
偏偏依這個學校的傳統，學長學弟的認定全由個人的自由心證，只要雙方彼此認同，下一秒兩個人就可以手牽手以學長學弟的身分去吃喝拉撒。
所以想靠著平常燒香拜佛積了不少陰德，因此能夠和某某人同一個號碼而變成他學長或學弟，這種情節或許可以在其他學校發生，但在這個校園裡那不過是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
再回頭來看看這張紙吧！這就是這種特殊學長弟制下的特殊產物。
也不知道是哪個無聊傢伙首先發起的，漸漸地每個月都會有一份這樣的傳單在校園間流傳著，將還沒有學長染指的幾個優質學弟，或者是始終沒有收學弟的優質學長，依照人氣排名，除了照片和班級姓名，還有詳細的身高體重三圍嗜好嗜吃嗜用等相關資料，他們都叫它：「攻略報」。
話說，從新生入學到現在也要半年了，隨著攻略報上的學弟一個一個逐漸被攻下，碩果僅存的也沒幾個了。不過能夠留到最後的，也往往是那隻人氣最旺盛、最難攻略的棒棒糖，套句大家常用的話：「可遠觀，而不可攻略焉」如是，像是這張紙上排最前面的那個，已經蟬聯六次冠軍的超人氣學弟──阿寶。
光是看這噴墨照片就覺得這個阿寶真的很不簡單，出色的五官漂亮得不像話，但漂亮歸漂亮卻又一點女人的脂粉氣味也沒有。那個高雅的氣質跟已故的黛安娜王妃有得拼，臉上淺淺的笑容卻又是落落大方不失少年人的可愛純真。
看看照片下那些「資歷」吧！從入學來每一次考試都是全一年級的榜首，琴棋書畫翻筋斗跳火圈樣樣精通，證明了這個阿寶可不是花瓶一隻，他是百年難得一見文武雙全的好棒棒！
也難怪他到現在還沒有學長，他根本不需要學長，也不想要什麼學長。
儘管如此每天登室(教室)拜訪不死心的人還是不少。
然而喜歡阿寶的人這麼多，卻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登室拜訪的。
因為自己條件相差甚遠，連登室拜訪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默默地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面，用自己的方式愛慕著阿寶，這種人也不是沒有的。
孫子楚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如果有機會能夠把阿寶跟孫子楚兩個人並排放在一起，就會發現孫子楚竟然不見了。
怎麼回事呢？原來阿寶的光芒像太陽一樣耀眼，然而孫子楚只是太陽系裡的一顆小塵埃，咻的一聲就不知道蒸發到哪裡去了。
不過所幸放在一起的機會當然是不可能發生的。
瘦瘦的身材沒有什麼存在感，缺乏自信的瀏海蓋掉了蒼白的臉好大一半，入學至今已快兩年甚至是同班同學也不太記得孫子楚的長相。
平常沉默寡言的他，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成績名列前茅，如果不是因為他特殊的手指，可能到了畢業的時候，同學們看到畢業紀念冊上此人的照片，會驚訝地說：
「這是誰？是我們班的嗎？」
孫子楚的右手有六根手指，所以班上的同學給他取了個不怎麼好聽的外號：
「六指楚」。
當然他也想過如果可以的話去動個手術把那個難看多餘的指頭挖掉多好。只是對於家境貧窮的他來說這畢竟只是個空想。
動手術？那可是要錢的勒！而他家什麼都缺且最缺的就是錢這個東西了。
連學費都是東湊西借才勉強有的，其他的費用半毛都拿不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生來就討厭出風頭、討厭被人家注意又喜歡耍自閉的他，死也要守著全班第一的優越成績。
因為這關係到獎學金有沒有得拿、每天有沒有寒酸的波蘿麵包中餐可以吃，還關係到穿破到已經什麼都遮不住的內褲有沒有得換，和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小心死掉有沒有棺材用。
跟上面這些事情比起來，多一根手指頭算得了什麼？又不是多一顆人頭。
「喂！六指楚！你的皇后又第一名了耶你不來看！」
「對啊！你快來看你的阿寶皇后好漂亮呢！」
不知道是誰先帶頭，然後一群人跟著起鬨了起來。
坐在自己位子上作著習題的子楚難堪地低下了頭，訥訥地說不出半句話。
眾人戲謔的眼光讓他彷彿坐在剛沸騰的鍋子裡一樣痛苦，而他們把在他心中那麼完美無缺的阿寶，和這麼糟糕的自己硬是說在一起，更叫他打從心底感到難過。
他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阿寶，雖然他從來沒見過阿寶本人，但光是照片就已經叫他迷戀不已了。
感謝攻略報記者的用心，每一期都換不一樣的照片，因此子楚有這個機會看到六期六張不同的阿寶。從此以後這六個阿寶就成了他本來只為了生活而生活的無趣生命中唯一的美麗。
是啊......在知道有阿寶這個人之前，他連可以稱得上是「美好」的夢都沒有做過。
而打從第一次見到阿寶的照片之後，他就常常幻想著自己能夠跟照片中的人講話，跟照片中的人在放學後一起到圖書館讀書，甚至是幻想著像阿寶住的房間景象，阿寶吃飯的樣子，阿寶跟家人談笑的樣子，阿寶作功課的樣子，阿寶看電視的樣子......
這一切，他本來以為這一切會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秘密跟著他一起進棺材，直到某天某個同學也不經過他同意就亂翻他的書包，反正向來大家也不怎麼尊重子楚這個人。這一翻竟發現了孫子楚從資源回收桶撿回來，珍藏已久爛兮兮的一張第一期攻略報。
孫子楚在阿寶照片的最上方，用原子筆畫了個小小的皇冠，表示著阿寶在他心中的地位。卻也洩露了自己心中的秘密。
從此以後他喜歡阿寶這件事情，就變成了全班同學拿來嘲笑他的笑柄。
大家都喜歡阿寶啊，但是為什麼只有自己會成為笑柄呢？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自己的條件太爛了......套一句國文課本上的話：癩蛤蟆想吃天鵝屁。
所以別人喜歡阿寶是天經地義理直氣壯的，而子楚喜歡阿寶，就變成了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當然子楚他不知道，同學們的嘲笑多少也包含了對他成績優秀的嫉妒心在裡面。
總而言之，那些嘲諷的言語，更讓他感到自卑，甚至覺得自己連累了阿寶，害阿寶不幸地必須被說成自己的皇后而對不起他......
孫子楚從抽屜翻出一張擦過鼻水乾掉的舊衛生紙擦了擦桌面上的口水漬，一面回想著剛才午睡時作夢的情節。
他夢見阿寶和他兩個人共乘一台自行車，兩個人一起到學校上學。
因為從攻略報得知阿寶的身高有178公分，而自己只有166公分，所以理所當然在夢裡面是阿寶載他。
車子緩緩地騎在種滿粉紅色玫瑰花的路上，春風吹來心神盪漾。
然後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煞風景的一根電線桿突然倒下來，阿寶緊急煞車，結果坐在後座的子楚依照牛頓第一運動定律就往前飛去......
變成一隻黑貓飛走了......
真是個怪夢，子楚在心中暗想，如果是在現實生活中，自己絕對不會留下阿寶一個人就飛走的！
「你去跟阿寶說了嗎？」
「說了，被拒絕了。」
聽到「阿寶」兩個字，子楚的聽覺神經就會頓時變得敏銳五倍。
看樣子又有人去登室拜訪被出局了......
正當孫子楚在心中暗自慶幸對方的失敗時，又有人惡意地把箭頭指向他：
「喂！六指楚，你的皇后怎麼這麼屌啊？」
「不......」阿寶不是我的，阿寶不是任何人的！請不要說阿寶的壞話......
「六指楚，你乾脆親自出馬去說服你的皇后好了！」
「不......」阿寶根本不會看上我當我的學弟的，請不要再侮辱阿寶了......
「對啊！你這麼喜歡阿寶，怎麼不去問問看啊？」
「不......」我只要看著照片就夠了......
只要看到公佈欄上一年級第一名戴寶薰跟二年級第一名孫子楚的名字只隔著一條黑線並排在一起，像是手牽手站在一塊兒，就足以讓我高興好久好久了......
「這樣吧！我請我的學弟幫你去問吧！他跟阿寶感情不錯，也許你有希望喔！」
「啊......」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人看起來像是要助他一臂之力的熱心模樣，其實說穿了不過是想要等著看他的笑話，然後好讓孫子楚這個名字多一個可以嘲笑的聯想。
可是在這一刻，孫子楚那張只會發出像蚊子般一樣微弱聲音的嘴，竟然沒有吐出『不』這個字。
是的，凡是人都會有希望，不管希望多渺茫。
也許阿寶剛好會想要一個學長......
也許阿寶前一天不小心撞到頭所以神志失常......
也許神啊真的看在我是如此朝思暮想的真情之下感動地幫我實現願望......
也許......
剛才午休時那幻夢又浮現在孫子楚的眼前：阿寶，玫瑰花，春風......
眾人並不知道孫子楚心中所萌生的希望，他們只當他那張口結舌的木訥模樣是不知道怎麼拒絕的為難表情，然後大家搬板凳地搬板凳，買爆米花的買爆米花，等著看這一齣可笑的丑角戲。
像阿寶這樣風雲的人物，可以想見下課的時候總是有一堆同學以他為中心圍在他身旁談天說地。
不過阿寶並不是挺喜歡說話的人，除了偶爾在最恰當的時機接應個幾句，或者是在場面冷卻下來的時候巧妙地帶動氣氛跟話題外，多數的時間他總是帶著優雅的微笑聽著其他人的對答，這樣高明的應對進退、恬靜卻又不失親切的氣質更是為他的優秀加了不少分數。
「阿寶，我學長說有個二年級的拜託我來跟你說，希望你能當他的學弟。」一位平日總喜歡圍在阿寶身邊的陳同學趁著空檔說道。
「嗯？」阿寶漂亮的眉毛稍微彎出了個不甚愉快的弧度。
他對什麼事情都很有耐心，惟獨這碼子事，讓他煩不勝煩。
是有哪一條法律規定學長一定要有學弟，然後學弟一定要有學長的？
家中已經有兩個哥哥，然後班上又有這麼多同學，他實在搞不懂「學長」的必要性在哪。況且，一天到晚都有人為了這種事情來煩他已經夠囉唆的了，竟然還有人「託人說媒」來著又是怎樣？
「是一個叫孫子楚的。」
「沒聽過。」阿寶盡量讓自己的口氣不要太糟，不過語氣中的冷淡還是表露了出來。
阿寶和孫子楚不同，他的優秀處處可見，人人皆知。他不需要像沒自信的孫子楚一樣一天到晚到公佈欄上去確定自己的優秀，因此也不會注意到一條黑線隔壁的那個名字。
「他是二年級的狀元。」
「喔？還有呢？」阿寶漫不經心地說道。
看來就算對方是阿諾史瓦辛格還是小熊維尼都引不起他的興趣吧。
「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那個叫孫子楚的學長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好介紹。
「他有11根手指頭！」這是唯一記得的......
「哈哈~我還有3個額頭勒！那你去叫他把多的一根手指頭剁下來我就當他學弟吧。」
或許是覺得連自己來問的勇氣都沒有的人實在孬，所以阿寶一開始就對這個姓孫的學長沒有什麼好感，說起話來自然不留情了些。
既然打從心底就沒把這個人放在心上，管他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也都跟自己無關。
然後孫子楚的話題，維持不到半分鐘就被丟到一旁去，一群人繼續討論著昨天霹靂火劇情的話題。
「他要你把一根手指頭剁下來啦！」
「挖哈哈哈哈哈~~~」
一群二年級生笑得天翻地覆滿地打滾，你一言我一句又開始調侃起孫子楚來。
性情一向溫和有禮的阿寶竟然會開出這樣刻薄欺負人的條件實在是大家始料未及的，由此更可以說明了孫子楚的沒人愛沒人緣真的是到了極點了。
「那你就剁下來吧！反正又不是叫你剁你的腦袋，你就剁吧！」
「剁了也好看多了。」
「看起來才會有平衡感。」
「戴手套也比較方便。」
一群同學抓起孫子楚的手攤在桌上，然後一群人品頭論足地像是在說著「嗯這條蹄膀肥啊」之類的話語，還有人拿著塑膠尺假裝是刀子在孫子楚那根多長的手指上劃來劃去。
子楚難堪到家，他用力地把自己的手縮回來放回桌子下的抽屜裡，低著頭一語不發。
他只覺得腦袋一團混亂，又是羞愧又是惱怒，還有一肚子的困惑。
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把他最自卑的缺陷拿去跟阿寶說了......這些人的心腸怎麼這麼惡劣呢？
阿寶一定覺得很討厭吧，要不然他怎麼會說那種話？
不過，有沒有可能阿寶有意思要當自己的學弟，只是覺得跟多一隻手指頭的學長走在一起很丟臉，所以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的是讓阿寶為難了.......
把手指剁掉會不會很痛？會流很多血嗎？要花很多錢嗎？
接下來到放學的幾堂課裡，老師和同學的聲音都消失了，子楚的腦袋盡是想著以上那些問題。
世界上大概只有像子楚這樣癡情的人，才會在自己被羞辱了以後，還拼命地為了對方找一堆藉口來合理化對方的行為吧？
也只有像子楚這樣單純的人，才會把阿寶那種根本是隨口亂說的玩笑話當作是承諾般認真地思考著。
『唗！唗！唗！』
菜刀剁在肉塊跟切菜板上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著。
穿著制服綁著米白色髒汙圍裙的瘦弱少年，捲著袖子露出蒼白細瘦的手臂，拿著重型屠刀卻一點也不含糊地剁著木板上的豬肉。
為了多賺點生活費，放學以後到黃昏市場豬肉攤打工是子楚每天的例行公事，雖然辛苦，但纖瘦的他也因此練就了一手好臂力，更重要的是，在這裡打工每天都有賣剩的次等豬肉可以帶回家給家人吃。
像他這樣生長在如此貧窮家庭的孩子，說什麼也不應該去讀那個昂貴的私立男校。說來說去都要怪他那個愛賭博又愛喝酒又愛面子的父親，酒後胡說八道亂吹牛說自己的兒子是就讀某某男子明星高中的高材生，這牛皮也不知道怎麼傳的傳來傳去傳到最後連隔壁鄰里的雜貨店歐巴桑都知道。本來子楚想說去弄一件二手的制服來遮瞞真相就可以了事了，可是超級愛面子的父親怕事跡敗露被朋友笑話，所以堅持一定要子楚想辦法去讀這個名校。
所以本來就很辛苦的日子就更雪上加霜......不過，如果不是這樣，自己就不會跟阿寶同一個學校了。
如果不是有阿寶，自己這個三流貨色每天過著渾渾噩噩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
阿寶啊......
「子楚學長，你在剁豬肉嗎？」
阿寶笑盈盈地站在豬肉攤子前面，那是第三期攻略報的優雅笑容，配上白襯衫灰領帶讓他看起來非常英挺迷人。
「啊......是啊阿寶學弟，你也愛吃豬肉嗎？」
子楚微笑地說著，心跳加快咚咚咚，手上的屠刀也加快唗唗唗。
春風吹來有花香的味道，粉紅色玫瑰花瓣佈滿了豬肉攤子......
「發什麼呆啊阿楚！小心剁到手！」豬肉攤老闆娘的大嗓門響起。
「喔......」子楚回過神來，髒兮兮電風扇吹出來的風只有腥臭的豬肉味沒有花香味，而滿豬肉攤都是深紅色血跡肉塊，粉紅色的玫瑰花瓣消失無影蹤。
子楚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放在砧板上面豬肉旁的左手，細長白皙的手指加上骨感的手掌，這隻手其實說來也不難看，只是多了那一隻手指頭......真多餘的感覺啊！
如果不是因為它，剛才那一切美好的對白與場景，阿寶的笑容，也許就能成真......
想著想著，子楚的眼中已經看不見豬肉了，也看不見整隻左手，他只看見那隻多餘的指頭。
整個木色板子上，就只剩下了那隻指頭。
他緩緩地舉起右手上的刀，吸了一大口氣咬緊牙齒，用力往那指頭剁下去。
左手包著紗布的子楚，本來就已經很蒼白的臉更加沒有什麼血色，而瘦小的身子輕飄飄地彷彿站都站不穩飄在那邊的樣子。
儘管失血過多身體虛弱不堪，但已經在醫院躺了好幾天了，再躺下去就跟不上進度，考不到好成績，也拿不到獎學金了。
這一剁把豬肉攤老闆嚇得屁滾尿流還被警察帶去做筆錄，於是他再也不敢雇用子楚了。豬肉攤的工作泡湯，獎學金可不能也泡湯。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他希望阿寶能夠實踐諾言。
所以子楚強撐著像破布一樣的身體還是來上課了。
然而阿寶根本不知道子楚的心路歷程。當友人把子楚的事告訴他時，阿寶只把它當作又是同學在胡說八道開玩笑，而且這個玩笑還開得未免太無聊。
當然，誰會相信有人願意為了素昧平生的自己去剁手指的啊？
所以阿寶說：「別鬧了，還真的剁手指勒！真有這種人存在的話，那叫他剁弟弟算了。」
這話傳到二年級，子楚又是招來一堆嘲笑。
然而那些嘲笑的言語對子楚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呆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子楚，看著左手還滲著血的紗布，只覺渾身冰冷。
阿寶，他心中完美的天使阿寶竟是這樣背信又冷血的人......
所有美好的感覺跟幻想像是放到絞豬肉的機器裡一起絞碎。
他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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