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終於繡好了最後一個荷包，錦娘抬起頭，扭扭痠澀僵硬的脖子，把荷包遞給一邊正在打絡子的秀姑。
秀姑接過後仔細察看了一遍，笑道：「嗯，姑娘的手法是越來越好了，一會兒我打好絡子，就可以叫四兒送給大夫人了。」
錦娘站起來正扭著腰，聽了便道：「今兒我要自己送去，您也說了，這十個荷包個個都是好的，我倒要看看，大夫人還能挑出什麼錯兒來。」
秀姑聽了，錯愕地看著錦娘。一向老實膽小的四姑娘怎麼說話這麼大膽硬氣了？
錦娘知道她奇怪什麼，笑道：「秀姑，我不想再挨餓了。」她的眼睛不似平日的呆滯麻木，倒變得靈動清澈起來，眼神中帶著一絲堅毅之色。
這不是秀姑平日熟悉的那個姑娘了，自從前些日子落水救醒後，四姑娘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木訥膽小，見了大夫人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要她去見大夫人，就像要她的命一樣，今兒倒好，自己提出來要去？難不成是落水後遇到龍王了，把四姑娘的腦子衝開了竅？
不過，這樣的四姑娘讓秀姑很欣慰，至少會懂得自衛了，這深宅大院的，又是個庶出，身分上也就比下人高那麼一丁點──不對，比起大夫人身邊得力的紅梅、紫英，差了不只一點、兩點呢！如今大夫人掌著家，誰見了紅梅、紫英兩個不是拚命巴結？四姑娘有什麼？出去了，有身分的婆子哪個不是兩眼望天，當她空氣似的。
手腳麻利地打完最後一個荷包上的絡子，秀姑用塊寶藍色的布將荷包包好，起了身。
大夫人正在用早飯，一小碗金絲燕窩，一碟水晶蝦餃，一碟小花卷，一碟鹹菜，很好，清淡卻營養豐富。
這三天只吃了五頓飯的錦娘靜靜地垂手立在門邊。請了安，大夫人眼都沒抬，半天才叫了聲起後，便自顧自優雅地吃著飯。
看著小几上的早點，錦娘眼睛都直了，拚命吞著口水。她前世可是普通平民，哪裡喝過燕窩啊。
大夫人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後，皺著眉嫌惡地推開小碗。「稠了點，紅梅，拿去餵絲絲吧。」
大丫頭紅梅笑著將燕窩端了下去，挾了個水晶餃放在大夫人的小碟裡。
另一個小丫頭便抱了隻胖乎乎、毛茸茸的白色小狗過來，小狗聳著鼻子聞了聞燕窩，搖著尾巴走了，估計也和大夫人一樣，天天吃，厭了。
大夫人總算吃完了，抬眸掃了錦娘一眼，見她安靜而老實，便道：「拿過來我看看。」
紅梅便從秀姑的手上將荷包拿了過去打開，攤在桌上，大夫人伸出戴著指套的手，拿了一個在手上瞧著，正要說話，外面傳來一陣笑聲。
「是玉娘來了嗎？」大夫人一臉笑意。
「女兒給娘親請安。」孫玉娘如風一般捲了起來，裊裊婷婷地給大夫人請了個安，就撲進了大夫人的懷裡。
「多大了還撒嬌，昨兒娘讓廚房做的栗粉糕好吃不？」大夫人慈愛地摸著孫玉娘的頭問道。
「好吃，就是膩了點，娘，妳讓她們少放點糖，再加點花生粉進去。」孫玉娘在大夫人懷裡拱了拱後才退了出來。
一抬頭，便看見立在一邊的錦娘，秀眉一挑。「娘，她來做什麼？一副病殃子相，沒得污了您的眼。」
大夫人斜眼看了看錦娘，難得厚道地嗔了孫玉娘一句。「又胡說，錦娘是妹妹。」
孫玉娘頭一昂，嘟了嘴道：「我才沒這麼傻的妹妹，瞧那副憨樣！」
錦娘笑著上前一步，給孫玉娘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道：「四妹給二姊請安，二姊萬福。」
孫玉娘一時怔住，忘了要還半禮，她便笑著又叫了聲：「二姊。」
屋裡雖然沒有外人，但丫鬟婆子一起還是有七、八個的，相府最是守禮守制，規矩又大，作為相府小姐，規矩禮儀是打小就要教的，剛才四姑娘可是規矩地給二姑娘行了禮的，可二姑娘發著呆，忘了回半禮，這讓大夫人臉上很過不去，輕喝了聲：「玉娘！」
孫玉娘這才反應過來，卻任性地將身子一偏，逕自走到桌邊去，當剛才那幕根本沒發生似的。
大夫人見了沒說什麼了，繼續看著桌上的荷包，看得很仔細。
錦娘也絲毫不以為忤，含笑靜靜地走回剛才的位置。
孫玉娘到底覺得丟了面子，也隨手拿起一個荷包看了起來，正好紅梅沏了茶來，給她上了一杯，也給錦娘上了一杯。錦娘感激地看了紅梅一眼，難得紅梅不勢利，從不捧高踩低，雖是看大夫人臉色做事，但在一定範圍內，她總儘量做到得體。
孫玉娘喝了口茶，把茶放回桌上，趁著大夫人不注意，手輕輕一揚，一杯濃濃的熱茶就全往包袱裡的荷包上潑去，可憐錦娘繡了整整十四個小時的荷包便全沾上了茶水，粉紅的緞面一下子染成了茶色，哪裡還用得？
「唉呀，我不是故意的。」孫玉娘大驚失色地叫道，回過頭愧疚地看了錦娘一眼。「四妹妹，妳不會怪姊姊吧？」卻掩不住眼底的一抹得意。
錦娘只覺得心火一冒，差點脫口就罵了，強忍住怒氣，笑道：「不會，姊姊也是不小心，只是母親讓妹妹我繡一百個荷包給大姊做嫁妝，這下怕是來不及了。」
說著，也一臉愧意地看了眼大夫人，又道：「不過，二姊向來比四妹我聰明靈巧，府裡上下都知道，二姊的女紅可是比京裡雲繡坊的雲師傅都不差呢，尤其是正反雙面繡，那更是比雲繡坊還要繡得出彩兒，若是二姊能給大姊繡上十個金緞面的荷包，大姊拿著在寧王府裡打賞，那才是體面呢！」
孫玉娘聽錦娘在母親面前如此誇她，小下巴揚得更高了，得意道：「那是，我的女紅可是娘特意請了雲師傅來教的，豈是妳這笨手粗腳能比的？」
錦娘忙上前一步，一福到底。「謝二姊，明兒大姊見了二姊親手繡的正反雙面繡荷包，定會喜不自勝，二姊可真是有心了。」
「那是，我原就是個有心的人，和大姊又是嫡親姊妹，大姊出嫁，我當然要──」
孫玉娘話還沒說完，大夫人便皺著眉。「玉娘！」
她看到母親正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著自己，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答應了什麼。用正反雙面繡繡荷包？天，一個小小的荷包用得著那樣繁複的針法嗎？正反雙面繡的荷包拿來賞人，那不是暴殄天物？最重要的是，一個荷包看著小，得繡上兩天啊，她怎麼會突然著了四丫頭那小笨蛋的道呢？
可現在話都說滿了，再也圓不回來，只得認倒楣了。孫玉娘苦著一張臉，硬著頭皮對大夫人道：「娘，我給大姊做幾個好荷包也是應該的，一會兒讓巧兒去庫房拿料子吧，半個月就起了。」
大夫人無奈地點點頭，眼光凌厲地瞪了錦娘一眼。
錦娘乖巧地又說道：「二姊真重姊妹情誼，四妹妹我還得多向二姊姊學習呢！母親，明兒的荷包我會繡得更用心的，一定會讓大姊滿意。」
大夫人原想再挑些錯，這下倒不好開口，只得乾笑著對身邊的杜嬤嬤道：「四姑娘做事用心，嬤嬤去取了飯給她吧，喔，還賞盤水晶餃給她。」說著，眼光便落在了她吃剩下的那盤餃子上。
錦娘忙上前道謝。
一出大夫人的院子，她難得地長吁一口氣，覺得秋日的陽光不那麼刺眼了。
秀姑也難得地露出了舒心笑容，不過到了避陽處時，仍勸道：「剛才實在是險，姑娘以後還是小心一點的吧，大夫人可不是心胸寬仁的人。」
「知道了，秀姑。」錦娘撒著嬌。
走到一座假山前，她便看到前面垂花門裡進來一個滿頭白髮卻精神奕奕的老人，錦娘手搭涼棚，想看清一點，秀姑卻在她身後一扯。「那是老太爺，傻站在這裡做什麼？小心挨罵。」
錦娘這才知道那由遠而近的人是自己的祖父。她穿越過來後還是第一次見了老太爺呢，雖然腦子裡原本的記憶還在，只是對這位高高在上的祖父還是模糊得很。
躲在假山後，就聽老太爺邊走邊與跟著的白大總管說話。「過兩日，簡親王妃要來府裡，你去跟大夫人說聲，讓她準備準備。」
白大總管躬身應了，隨侍在老太爺身後，老太爺走了幾步後，又像想起什麼了。「喔，讓大夫人跟四丫頭說下，好好打扮打扮，那天就讓四丫頭出來吧，三丫頭定了靜寧侯的次子，二丫頭是個眼高的，找了幾個都沒看對眼，這個提都不用跟她提了。簡親王既然開了口，老夫也不能落了他的面子，就四丫頭了。」
白大總管恭敬地應了諾，兩人越走越遠，錦娘心裡就活動開了。簡親王？記得前世最愛看清穿小說，清廷的簡親王可是鐵帽子王，王位世襲，這裡的也是嗎？
先且不管是不是鐵帽子王，老太爺那話是啥意思？為什麼要自己去見簡親王妃？以自己這個身分，夠資格見王妃？
一時，她腦子怔怔的，沒想明白，疑惑地看向秀姑。
秀姑皺皺眉，斟酌道：「可是要議親？」
錦娘臉一白，眼睛瞪得老大，心裡就在腹誹，天哪，這身體才十四歲，等於才國中呢，哪裡就能訂親了？這不是殘害未成年少女嗎？
秀姑見她一臉的痛苦和不可思議，戳了下她的腦門。「老太爺肯對妳的婚事上心，這是好事，難不成妳想讓大夫人為妳作主？都十四歲了，轉年就得及笄了，是該議了。」
「簡親王應該很尊貴吧，為啥二姊會看不上呢？老太爺還說提都不要跟她提？」錦娘摸著頭迷惑地問道。
秀姑也迷惑著呢，她只是個相府奴婢，一直服侍的又是個不受寵的庶出姑娘，平日裡出門也少，見識上就短缺了許多，興許大夫人身邊的杜嬤嬤、老太太身邊的顧嬤嬤會知道呢，那兩個平日裡雖說走得不勤，但畢竟都是府裡的老人，老臉還是會顧一點的。
「姑娘莫急，等得空我問問顧嬤嬤去，她興許知道。」錦娘不知道顧嬤嬤是誰，不過，猜也猜得出是有身分的婆子，只好放下疑惑，跟秀姑回了梓園。
四兒和平兒正坐在屋裡做錦娘的秋衣，粉紅的細棉與絲織的葛布做面子，白色細棉葛布做裡子，中間墊上薄薄一層雪白棉花，看著就柔軟舒服。錦娘高興地走過去摸了摸，好東西啊，前世想穿這種純天然的棉布還買不起，可貴了。
她不受寵，四兒和平兒兩個雖然是貼身的丫頭，按理是大丫頭的分位，享受的卻是二等的月例，比起芸娘身邊的貼身丫頭來，是差了一等的。
秀姑見姑娘一臉的小家子氣，又心酸又無奈，想了想，安慰道：「等過年時，再做件杭綢面的吧，先用這個將就著。」
大戶人家裡混的就是不一樣啊，上好的混絲棉布只能算「將就」，錦娘不由在心裡嘆服秀姑的眼界。她把目光從秋衣上轉開了，拿過秀姑提的食盒對四兒和平兒道：「來，吃飯，吃了飯再做。」
四兒便看向那食盒，那樣小，又只有三屜，能裝多少啊？有四個人呢，姑娘又要挨餓了，想了想，她忍住腹中的餓意，笑笑說：「我不餓呢，就剩絞邊了，妳們先吃著吧，眼看著天就涼了，得趕緊著做出來給姑娘穿。」
秀姑知道她是想緊著姑娘吃呢，可憐見的，昨兒晚上起就沒吃東西，到這會兒，半上午了，再不吃人會暈的，正要勸，錦娘一揮手，豪邁地對四兒道：「來，吃吧，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雖說少點，但總好過不吃不是？」
四兒聽了噗哧一笑。四姑娘倒是越發有趣了，以前要嘛就呆呆的，一整天一句話也沒說，要嘛說了，也不利索，半天也弄不明白她說啥，如今倒好，人開朗了，話也多了，也不知道她是哪兒學來的。
心情一好，飯雖少，大家吃得都開心。水晶餃聞著就香，不過，一看就是大夫人吃剩下的，碟子都沒換呢，但錦娘也不介意，想著大夫人要是能把那碗燕窩粥也賞給她，那就圓滿了。
錦娘吃得眼都瞇了起來，好吃啊，只是，一人兩個太少了，肚子還是沒填飽，也不能總這麼著下去吧，人還在長呢，想起洗澡時自己飛機場似的胸部，心裡就一陣鬱悶。這樣下去，再過幾年怕也還是飛機場，想想前世的Ｄ罩杯，唉……
不是過兩日要見簡親王嗎？若是黃皮寡瘦地去見，只怕老太爺也會覺得沒臉，一個病殃子似的姑娘，人家簡親王妃也不會看得上，嗯，要不要更過分一點？
這天下午，錦娘又繡了五個荷包。
要說大夫人還真惡，一百個荷包非得錦娘親自一針一線地繡，說是大姊孫芸娘最喜的就是四姑娘的女紅，寧王府又是規矩大的，荷包當然要繡一樣的，換個人，針法就不一樣，得一個人繡出的，才顯得體面，所以，任錦娘繡得眼睛發腫、指頭戳爛，四兒、平兒幾個都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幫不得。
好在秀姑會打絡子，錦娘繡一個，秀姑就打一個絡子。晚上，錦娘說什麼都不肯再吃飯，把秀姑幾個急得，好說歹說，她拿筷子挾了點青菜吃了，一吃下去就哇哇吐了起來，秀姑嚇得不得了，要去報大夫人，被錦娘死死拽住，不讓她去。
喝了點溫茶，她緩過勁來，挑燈接著繡，十個荷包全都繡完時，都到晚上子時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錦娘照樣親自拿了荷包去見大夫人。
大夫人果然又在吃早飯，今天是燉得稠稠的銀耳蓮子羹，一碟小籠湯包，一碟油炸香酥卷，一小碟麻油調的榨菜絲。那香味老遠就飄了出來，錦娘咂咂嘴，嚥了口口水，儘量將目光從吃食上挪開，和昨天一樣，低眉順眼地立在一旁，等大夫人用飯。
大夫人正吃著，老太太身邊的紅袖來了，大夫人身邊的紫英忙迎了出去。「今兒什麼風把紅袖姊姊吹來了？我們夫人正說一會子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呢，老太太身體可好些了？」說著就把紅袖往正屋引。
紅袖給大夫人行禮，大夫人笑著放下筷子問：「可用過了？要不在我這兒再用些，今兒的銀耳蓮子羹味道很好呢。」
「謝大夫人，奴婢用過了呢，老太太打發奴婢來問，四姑娘的的秋衣可準備妥當了？明兒簡親王妃就要過府來了。」
是知道自己平日穿得太寒酸了，怕丟相府的臉吧？看來，那個病著的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的遭遇，卻睜隻眼閉隻眼，從沒管過自己，怎麼說也是親孫女吧，太不當人看了。
大夫人掃了錦娘一眼，笑著對紅袖道：「昨兒白總管來一說，我就讓針線坊的人去趕做了，今兒晚上就會起，裡裡外外的有四套，請老太太放心，我會把四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紅袖這才看到了旁邊的錦娘。錦娘站了快小半個時辰了，又睏又累又餓，紅袖看過來時，她虛弱地對紅袖一笑，剛要點頭，眼前忽然一黑，整個身子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身後的秀姑急忙上前，卻還是慢了一步，錦娘重重地摔在青石地板上了。
大夫人看得一驚，不過很快鎮靜下來，裝作關切道：「四姑娘這是怎麼了？快，快把她扶回去！」
紅袖也很是震驚。早就聽說過四姑娘身子不好，面黃肌瘦，一臉的菜色，看樣子只怕是……餓的吧？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老太太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聽大夫人說把人扶回去，就再也沒有了下文，她的心便沈了下去。她只是個奴婢，主子在的地方沒她說話的分，但不表示她不會把見著的事情跟該說的人說。
秀姑將錦娘抱在懷裡，淚就出來了。可憐的姑娘，沒日沒夜地幹活，又吃不飽飯，終於還是病倒了，再這麼下去，怕是……她不敢往下想。
剛要開口求大夫人給四姑娘請醫，忽地感覺有隻小手在她懷裡輕扯她的衣服，低頭一看，窩在她懷裡的姑娘對她眨了眨眼。
秀姑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卻沒吱聲了，淚水仍無聲地、傷心地流著，心裡卻好害怕。幸好姑娘的臉是朝裡的，就她一人看得見，不然，非讓人看出破綻來不可。
紅袖看著覺得心酸，但她也無法，只能跟大夫人告辭出去了。
紫英便叫了個粗使婆子進來，幫著秀姑把錦娘扶了回去。
人都走後，大夫人身邊的杜嬤嬤擔心道：「紅袖剛才在呢，夫人該做做樣子，請個大夫給四姑娘看看的，一會子老太太知道了，終歸是不好的。」
大夫人正看著帳，手頓了頓，不以為然道：「老太太原就不相信我，不然，那個賤人生了兒子為什麼不讓養在我的名下，還不是怕我會對她的長孫不利？哼，她是樂極生悲，現在還靠我撐著家呢，老爺如今在邊關，一年半載地回不來，老太爺又從不管後院的事情，她就算知道了，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著，大夫人放下帳本，杜嬤嬤忙遞上剛沏的碧螺春，大夫人接過優雅地揭開蓋，用蓋子撥了撥面上的茶沫，啜了一小口。「那賤人如今正躺在床上養月子呢，她以為有老太爺、老太太給她撐腰，就安枕無憂了？一會兒找個人遞個話去雲舒院，就說四姑娘病重，暈倒了。哼，可是她親生的閨女，我看她能安心養多久？」
杜嬤嬤聽了便嘆了口氣，勸道：「何必呢，總是婆媳，讓老太太心裡生了膈應，總是對您不好，對大小姐和二小姐也不好。老太太現在是管不了事，保不齊哪天病好了，權又抓回去了，又或者哪天透個信給老太爺，都會讓您難做的，不如做做樣子，騙騙她們的眼睛也成啊。」
見大夫人眼光凝了凝，知道她的心有所鬆動，又勸道：「明兒簡親王妃還要來呢，這病著不起來也不是個事啊，不如您乾脆做個好，請醫送藥，再加點補品，全都送齊過去了，她再不好也不是您的錯，簡親王妃看不上眼是她自己太差了，怪不得您不是？就算將來老爺回了，四姨娘想拿這事在老爺跟前說，也無人會信，那時，您裡子面子也就都齊全了。」
大夫人聽了點點頭。「把我前兒得的那串玉珠子讓紅梅給紅袖拿過去，叫紅袖緊著點嘴，其他的那些，妳就看著辦吧。」說完，又拿起帳本翻開看。
杜嬤嬤聽了一喜，見大夫人一副不願再說的樣子，便悄悄地退了出來，打發紅梅辦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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