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中、高年級以上適讀
太多的自私,包裝了以愛之名的糖衣!
以對方所需要的方式去愛,那才是真正的愛。
可不可以不勇敢?可不可以大聲說我不要?
和爸媽分離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
能不能不要總說是為我好?
能不能不只是照片在淚光中閃耀?
能不能不要孤單、不要一個人?
太多的心傷、太多的想法、太多的你們不知道,
那些被愛的日子,我一點都不想遺忘!
爭吵、決裂、分離……然後,就只剩下宜均一個人。
因為陌生阿姨的出現,爸媽不斷的爭吵,最後以離婚收場。媽媽用盡心力也只爭取到弟弟的監護權,宜均跟著爸爸開始單親家庭的生活。沒有媽媽的日子,一切都是脫序的,遲到、外食、下課後在安親班待到夜深……原本充滿愛的家,只剩一團亂。爸爸為了自己的生活品質,為了能自由和阿姨約會,決定將宜均送到宜蘭羅東鄉下的爺爺家住。他離開前,只告訴宜均:「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在人生地不熟、生活習慣迥異的鄉下,宜均很不能適應,爺爺、奶奶只顧著市場的生意,從不曾靜下心聽宜均說話,不但每每當著她的面指責媽媽的不是,甚至連媽媽留給她唯一的照片,也被撕裂。
孤單的宜均被寂寞包圍,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丟棄的小狗,她好想念媽媽,好想念以前一家人快快樂樂生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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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力芹
大墩女,港都婦。靜宜中文畢,中山中文所選讀六朝文學。
迷閱讀,寫上癮,持續努力筆耕,作品四十餘冊。
《能飲一杯無》、《走過川端町25號》入選臺中市籍作家作品集。
《我可以再來嗎?》、《我家妹妹最愛「花」》入選苗栗縣文學集。
《我的麻煩表弟》入選新北市滿天星閱讀計畫推廣圖書。
《小搗蛋魔鬼訓練營》獲行政院新聞局中小學生優良課外讀物推介。
鄉土少年小說《誰?跌進了豬屎坑》獲財團法人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文學出版補助。
著有:《酸酸甜甜17歲》(文房文化出版)、《只要我長大》、《姊姊的註冊費》、《我的麻煩表弟》、《養豬的小女孩》、《搶救爸媽大作戰》、《賣麵包的女孩》、《小搗蛋魔鬼訓練營》、《寶貝惡作劇》、《把悲傷留給昨天》、《賣糖果的男孩》、《姊姊的成績單》、《記得我們小時候》、《蹦蹦跳跳小壁虎》、《抹布滑板咻咻咻!》、《風箏小雲朵》(福地出版)
章節試閱
一張照片
晚餐時,阿公和阿嬤邊吃邊聊天,一路從伯父、姑姑講到他們家。說到激動處,竟然忘記宜均也在餐桌邊,當著她的面就說起宜均媽媽的不是,說她是如何的現實,帶走兒子卻把女兒留下來之類的話。
宜均聽在耳裡,心裡很不是滋味,阿公、阿嬤從頭到尾都在狀況外,根本不知道媽媽受了多大的委屈,就連她回到羅東阿公家,也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他們不能體諒,還在那裡說些有的沒的,真教宜均生氣。
這一生氣,她乾脆低垂著頭,忿忿的扒著飯。
「說到這個玟潔,真不像話,離婚就離婚,憑什麼把我們家的血脈帶走。」
「是啊,也不知道宗祺在想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沒和我們兩個老的商量一下,隨便就答應玟潔的要求,讓她把均佑帶走。那她如果想要個一億,宗祺不就要去籌一億給她?」阿嬤說得忿忿不平。
「我也是不懂他們年輕人在想什麼。」
「是啊,不過就是宗祺在外面有了女人,這樣也要鬧到離婚,男人不都是這樣嗎?」
阿嬤這話一出,阿公立刻反彈自清。
「我沒有喔,你可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好是好啦……」阿嬤抿著嘴笑,她當然清楚這個老伴的為人,以前長輩們都說他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夫婿。兩人住在羅東,一起走過幾十年的歲月,老伴的好她雖然明白,但是口頭上還是要占他一點便宜。「不過……沒看到的時候,我就不知道了喔。」
「哎哟,天地良心喔,我們做夫妻三、四十年了,你還信不過我嗎?」阿公急了,忙著要找個人為他掛保證,這才想起還有個宜均也在場。
「宜均,你跟阿嬤說,阿公……」才說到一半,阿公突然想起剛剛批評玟潔的話,再看到宜均低垂著頭、悶悶不樂的樣子,也就心虛了起來。
阿嬤也覺察到剛才的疏忽,一絲歉疚自心裡油然生起,趕忙出聲要安撫宜均。
「宜均,吃飽飯,讓阿公騎腳踏車載你去興東路的『罵當撓』買薯條。」
「你的發音也標準一點,是『賣單老』啦!」阿公想糾正阿嬤,自己卻也半斤八兩。
這事如果是發生在以前,宜均一定會忍不住笑出來,阿公和阿嬤那一口臺灣國語鬧過不少笑話。但是今天宜均不管是阿公的「賣單老」,還是阿嬤說的「罵當撓」,怎麼聽都不好笑。
她微微偏了頭,用眼尾偷偷睨著阿公、阿嬤,抿得緊緊的嘴,再用力擠成下垂弧形,任誰都看得出來,連她最喜歡的麥當勞,這時對她也不具任何吸引力,起不了一丁點作用。
「怎麼了?你不喜歡『罵當撓』喔?」阿嬤的手搭上宜均的肩,宜均感覺肩膀好像突然被放上一塊大木頭,不自在的扭了扭身體。可是肩上的木頭不但沒能移除,好像還更重了一些。
宜均抬起頭,決定作一點反擊。
「阿嬤,你不是常常說『脹的無分寸』(臺語俗諺,意思是過量不好)?吃飽就好,吃什麼薯條?」宜均面無表情的回了阿嬤這一句。
阿嬤的臉瞬間漲紅了起來,好像剛剛囫圇吞棗的吞下一粒麻糬,正卡在她的喉頭。
宜均最不喜歡大人這樣,自己說錯話、做錯事,就只想用一些好吃、好玩的來收買小孩。換作平時,宜均可能會興奮得跳起來,可是今天她才不吃阿公、阿嬤這一套,誰教他們剛剛一直在說媽媽的壞話。
「我吃飽了,上樓去寫功課。」宜均放下碗筷,頭也不回的迅速上樓,阿嬤的喊聲也隨著宜均背後向樓梯飄去。
「宜均!宜均……」
進了房間,宜均先向樓下探探頭,確定阿嬤沒跟上來後,輕手輕腳的按下門上的喇叭鎖,轉身坐上書桌前的椅子,拉開抽屜,再從最裡面拿出媽媽留給她的那張照片。
這是一張媽媽的照片,照片裡的媽媽笑得非常燦爛,宜均傻傻的看著照片,她有好多話想跟媽媽講,她要告訴媽媽,她好想媽媽和弟弟,還要跟媽媽說她不喜歡住在羅東阿公家……
看著、看著,想起剛才阿公和阿嬤對媽媽的批評,宜均的眼眶溼熱起來,一滴小小的水珠滾到了眼角。
宜均用力忍住,她不能哭出來,不然把阿嬤引來了,不但不能看媽媽的照片,還會被阿嬤罵「哭好命」。
一直到現在,對所有的事,宜均還是感覺莫名其妙。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突然爸爸和媽媽就離婚了,再來爸爸說他很忙,照顧不了她,把她送回羅東阿公家,然後她就要住這個看不到媽媽和弟弟的地方。
宜均都有些混亂了,她到底是誰的孩子?她到底有沒有家?
「媽媽,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
照片裡的媽媽只是笑著沒有回答。
宜均終於忍不住,眼淚一顆顆滑出了眼眶,滴在手上涼涼的,她愣了一下,才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她記起媽媽要離開的那天,再三叮嚀她要做個勇敢的女孩。
「媽媽,你不要走。」
「宜均,乖,你長大了要懂事,媽媽一定要走。」媽媽緊攬著宜均哽咽的說。
「為什麼?媽媽,為什麼你一定要走?」
「因為……我和爸爸已經……」
爸爸和媽媽怎樣了?他們又吵架了嗎?宜均從大人的對話中,隱約察覺到他們已經吵了好長一陣子。
從宜均還在念幼稚園中班,弟弟還在媽媽肚子裡時,就經常聽到爸媽爭吵,到底是為什麼事爭吵,宜均不太明白,總是聽到媽媽夾雜啜泣聲說:「有『她』就沒有我,看你怎麼選擇?」
『她』是誰?是我嗎?是我不乖惹媽媽生氣了,所以媽媽不要我了?
那時宜均的小小心靈很害怕,她告訴自己要更乖、更懂事,不能再讓媽媽不開心,不然她就會被爸爸送走。只是宜均作夢都沒想到,最後離開的竟然是媽媽和弟弟。
爸爸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讓我沒有媽媽?宜均心裡很難過,很氣爸爸。
媽媽拉著行李箱,牽著剛剛學會走路的弟弟就要離開了,爸爸卻還躲在房間裡,不想辦法留住媽媽。
「爸、爸、你趕快出來啦,媽媽帶弟弟要走了啦……」宜均一手拉住媽媽,一手鴨子划水般的在空中不斷撥著,焦急的喊著爸爸,眼淚竟比爸爸早一步跑出來。
相對於宜均的憂心,爸爸卻是無所謂的態度。宜均不喜歡爸爸那個樣子,難道媽媽帶著弟弟要離開,爸爸也沒關係?
更讓宜均傷心的是,爸爸面無表情的走到宜均旁邊,用力扯開宜均拉著媽媽的手,冷冷的說:「我和媽媽離婚了,從今天起,媽媽和弟弟不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你放手,讓他們走。」
客廳的空氣好像凝結出很多冰塊,爸爸的語調和動作,嚇壞了媽媽牽著的均佑,他躲到媽媽背後,帶著懼怕看著爸爸,眼眶還噙著眼淚。
離婚?宜均怔住了,離婚是什麼?雖然他聽過爸媽吵架時說過這個詞,但是才小學一年級的宜均還是沒辦法完全明白。
宜均再度拉起媽媽的手,仰起淌著淚水的小臉,渴盼媽媽幫她解答。
「媽媽,什麼是離婚?」
「宜均……就是爸爸和媽媽分開……」媽媽鬆開牽著均佑的手,捧起宜均的臉,輕輕的為她撥去淚水。
才說了一句,宜均就放聲大哭:「你為什麼要和爸爸離婚?是不是我不乖?媽媽,以後我會乖,你不要和爸爸離婚好不好?」宜均轉過頭,睜大蓄滿眼淚的眼睛看向爸爸。爸爸卻只顧看著窗外,根本沒看見宜均夾帶忿怒與失望的眼神。
宜均一哭,均佑更害怕了,他用小手攬住媽媽的腿,也跟著哭出聲音。
「宜均,乖,你是姊姊,要做個勇敢的女孩啊!」媽媽轉身撫了撫均佑的頭,哽咽的說:「弟弟乖,不哭、不哭。」
「嗚……嗚……」
兩個傷心的孩子,把媽媽的心都撕裂了,媽媽強忍許久的眼淚,也忍不住的直往下掉。
孩子是無辜的,因為大人的關係而成了婚姻的犧牲品。想到這裡,她的心更是絞痛不已。一切都是她和丈夫之間的恩恩怨怨,和孩子完全無關,可是卻讓孩子也跟著承受這種分離的苦。
如果不是介入她家庭的會計小姐無視於她的存在,擺明向她挑戰的態度徹底傷透她的心,她也不會痛下決心要和宜均爸爸切割。
其實早先兩個孩子的監護權她都想爭取,但是沒有成功。
「我不要贍養費,只希望兩個孩子都歸我。」
「說那什麼話?孩子是跟我姓郭,又不是跟你姓曾,怎能給你?」
「孩子雖然不跟我姓,但我是孩子的媽媽,監護權我也有。」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孩子跟著你,生活會好過嗎?」宜均爸爸的話,是媽媽的致命傷,現在的她工作沒著落,要用什麼來養活自己和孩子?
「我勸你別浪費精神了,既然你堅持要離婚,我就成全你,但孩子我是不會給你,不過我可以答應讓你每星期都來看孩子。」
爸爸這些話讓媽媽受到很大的刺激,說來說去,要求離婚好像是她的錯,活該她得承受所有因為離婚而產生的後果。
媽媽緊抿著嘴,眼神犀利的看著爸爸,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打退堂鼓,一定要堅持,一定要盡力爭取。過去自己就是太退讓、隱忍,日子才會過得不快樂,以後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也要讓兩個孩子快樂。
「是我要求離婚沒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是誰造成今天這種局面?」這句話問得爸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接著又說:「這樣的婚姻再繼續下去也沒有意義,對孩子也會產生不好的影響,你平常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照顧孩子?為了孩子好,你就讓我帶走孩子,你也可以好好過你……想過的生活。」
宜均媽媽這番動之以情的話,重重打進爸爸的心裡。他靜下心來仔細想了又想,確實如對方所說,忙碌的工作已經讓他精疲力盡,如果再帶兩個孩子,他一定會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想想,似乎沒有必要這樣。
可是輕易就把兩個孩子的監護權都讓出來,像是任由對方予取予求,有失他男人的自尊,這讓他的心裡掙扎許久。
再者,他和孩子本來天天相處,非常自然,現在要他放手,讓兩個孩子跟著媽媽走,也宛如從他身上抽去什麼,一時間他也猶豫了,不知道能不能忍受和孩子分開的生活?想想,乾脆一人分一個,讓變化的波動小一點。
「這樣好了,小的你帶走,老大跟我。」
「呃?」媽媽沒想到爸爸的答覆是這樣。「為什麼?」
「沒為什麼。」爸爸那句「我也會想孩子」的話梗在喉嚨,沒說出口。
「你又何必要個孩子呢?孩子只會成了你的絆腳石……」媽媽激動了。
「說這是什麼話?兩個孩子,一個給你、一個給我,公平,誰也沒占誰便宜。」
「公平?你配說出公平兩個字嗎?」想起婚姻裡的種種,何來公平之說?尤其是自這個人口中說出,頓時更覺諷刺。
「你不要再說了,宜均、均佑的教育費我一樣都會給,但是宜均的監護權要歸我。」爸爸頓了一下,搬出父母作軟性訴求:「你也替我爸媽想想,你忍心讓他們兩個老人家不能常看到孫子嗎?」
「……」媽媽靜默不語,祖孫也是人倫一環,自己何忍讓宜均與阿公、阿嬤疏離。
「至少也讓老人家有個孫子可以看嘛。」爸爸見機不可失,再補上一句。
媽媽心亂如麻,如果不同意這個提議,依照爸爸的強硬態度,可能連一個孩子的監護權也拿不到。可是要她放掉宜均,談何容易?這問題若一直懸而未決,只會讓自己陷在婚姻的泥淖,不得脫身。
思考再三,媽媽咬牙接受爸爸的條件,但被迫和宜均分開的不滿與傷痛,讓她心裡填著滿滿的恨意。
「這是你說的,以後就別後悔。」
「呃?」
他們最後以協議離婚方式解決了婚姻難題,離婚協議書上註記了兩個孩子監護權的歸屬,同時記載了爸爸需要負擔均佑的生活費及教育費,直到他上大學為止。至於爸爸口頭答應要讓媽媽每星期探視宜均的事,媽媽擔心口說無憑,便要求他必須以文字記載在離婚協議書上。
「宜均啊,開門哪!」阿嬤一路從樓下喊上來,聲音越來越大。宜均急急忙忙將媽媽的照片放回抽屜深處,轉身開門讓阿嬤進來。
門外巨大的黑暗怪獸,在阿嬤進來那一剎那,也跟著一步步逼進,快把宜均吞下去了。
「怎麼不開大燈,黑漆漆的,你不怕呀?」阿嬤說話的同時也按下電燈開關,房裡瞬間變得明亮多了。
宜均回過神來,剛才昏暗的室內確實讓她感覺孤單,但現在燈火通明了,她的內心一樣感受不到溫暖。
「宜均啊,你上星期回去臺北,怎麼沒有順便把弟弟帶回羅東來讓阿嬤看看?阿嬤很想弟弟呢!」阿嬤熱呼呼傾向前拉著宜均的手,問了這樣一句話,完全略過晚餐時,她和阿公指責媽媽的部分。
宜均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阿嬤,說個不停的阿嬤真討厭,她怎麼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怎麼可以不關心我想媽媽,只關心她自己想弟弟?
宜均嘟著嘴不想回應。
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她怎麼帶弟弟回阿嬤家呢?媽媽才不會讓她把弟弟帶出來,弟弟是一個小朋友,又不是布偶或玩具,要她怎麼帶呢?
爸爸、媽媽剛離婚時宜均才念一年級,現在已經過了一年,阿嬤一整年沒看到弟弟,宜均也很同情她。看著阿嬤那張皺巴巴的臉,宜均發現她臉上的皺紋好像比以前多了一些。
想念一個人會讓人變老嗎?
那自己有沒有比以前老?歪著頭的宜均怎麼想也想不透這個問題,而讓她想不透的,還有阿嬤為什麼不自己去臺北看弟弟?
「宜均,下次爸爸帶你去臺北的時候,記得把弟弟帶回來讓阿嬤看看。」
「……」宜均直直看著阿嬤,她想跟阿嬤說她做不到。
但阿嬤卻不正眼看她,只顧繼續說著:「弟弟是不是長高了?有多高?這麼高?還是這麼高?」阿嬤還用自己的手摸宜均的頭試著比高度,宜均厭煩的閃過一邊。
「弟弟上幼稚園了沒?」
阿嬤從頭到尾一直問弟弟的事,宜均越聽心裡越生阿嬤的氣。
她在心裡想著:我已經升上二年級了,阿嬤也不問我學校教些什麼?老師凶不凶?同學會不會欺負我?只關心弟弟念幼稚園了沒有,我才不告訴她弟弟已經念小班的事。」
阿嬤坐在宜均床沿,沒注意到她嘟著嘴,仍然不停的自言自語著。
宜均把阿嬤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覺得大人真的很奇怪,都只說他們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阿嬤奇怪,爸爸奇怪,媽媽也很奇怪。
爸爸、媽媽剛分開的時候,每個月爸爸帶宜均回羅東,阿嬤就只會問弟弟的事,都不問她沒跟媽媽和弟弟在一起快不快樂?而且她有長高,阿嬤好像都沒看見,只是一直問弟弟的事情。
宜均回答不出阿嬤的問題時,都是爸爸替她回答。
「均佑長到宜均肩頭了。」
「均佑再過一陣子就要讀幼稚園了。」
那時,宜均都會以充滿疑問的眼神看著爸爸。
自從爸媽離婚之後,爸爸明明再也沒有看過弟弟,他怎麼知道弟弟長多高、要不要讀幼稚園?難道爸爸也會想弟弟,還偷偷跑去媽媽家看過弟弟?
可是宜均明明記得,有一次爸爸無精打采的跟她說:「宜均,下次你去媽媽那裡,記得帶一張弟弟的照片回來。」
「做什麼?」宜均不明白爸爸要弟弟的照片做什麼。
「帶回來給爸爸看,爸爸已經很久沒看到弟弟了。」
「噢。」
爸爸說過想要弟弟照片的話,宜均有記在心裡。
那一週,她到媽媽的家,在媽媽房間翻箱倒櫃好半天,都沒找到弟弟的照片,最後剩下桌子的抽屜還沒找,她用力一拉,然後伸手進去上翻下翻,這時媽媽進來了。
「宜均,你在做什麼,把抽屜弄得這麼亂?」媽媽很納悶。
「我在找弟弟的照片。」
「你要弟弟的照片做什麼?」媽媽不懂,宜均雖然只有假日才來,但至少每星期有兩天可以和弟弟相處,她要均佑的照片做什麼?她這麼思念均佑?
「怎麼會想到要弟弟的照片?你來了不是就能看到他,也能和他一起玩。」
「不是我要的啦,是爸爸要的。」
「爸爸要的?」
宜均的話引爆媽媽的怒氣。爸爸要均佑的照片?他會想念均佑?他如果真的在意孩子,為什麼要讓均佑小小年紀就少個爸爸疼?為什麼他寧願選擇那個小會計,也不願意讓均佑在完整的家庭成長?
為了丈夫另外交女友而傷害到家庭,她一直不能原諒對方,兩人分開之後,她將監護權歸屬她的均佑照顧得無微不至,以不讓對方看到均佑作為懲罰。現在,他居然要宜均找一張均佑的照片給他?
不,不能給他均佑的照片,一定要讓他永遠不清楚均佑的狀況,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宜均,不要找了,你就跟爸爸說,沒有弟弟的照片。」媽媽拉開宜均的手,用力推回抽屜。
「有啊,上一次和阿姨去六福村的時候我們有照相啊。」
「照片不在媽媽這裡,在阿姨家。」
「那我去跟阿姨要一張弟弟的照片,這樣爸爸就可以看到弟弟了。」
「不許拿弟弟的照片給爸爸!」
媽媽突來的吼聲,嚇得宜均嚅囁的問:「為什麼?」
宜均慌張的神情教媽媽不捨,趕緊攬住她。「沒為什麼,就是不准拿弟弟的照片回去。」
「爸爸說他好久、好久沒看到弟弟,他想看看弟弟長怎樣了。」
「不管怎樣,就是不准拿弟弟的照片給爸爸。」媽媽再說一次。
「為什麼不可以拿照片給爸爸?」宜均覺得媽媽很奇怪,為什麼不讓爸爸知道弟弟長怎樣了?弟弟是媽媽的孩子,也是爸爸的孩子啊。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不要再吵了。」媽媽疾言厲色的說,同時再下一道禁令:「還有,以後也不許跟爸爸說弟弟的事,知道嗎?」
「為什麼?」
「沒為什麼,你記住就對了。」媽媽的態度十分堅決。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不准就是不准。」
因為媽媽的堅持,宜均始終沒能幫上爸爸的忙,帶回一張弟弟的照片。
一張照片
晚餐時,阿公和阿嬤邊吃邊聊天,一路從伯父、姑姑講到他們家。說到激動處,竟然忘記宜均也在餐桌邊,當著她的面就說起宜均媽媽的不是,說她是如何的現實,帶走兒子卻把女兒留下來之類的話。
宜均聽在耳裡,心裡很不是滋味,阿公、阿嬤從頭到尾都在狀況外,根本不知道媽媽受了多大的委屈,就連她回到羅東阿公家,也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他們不能體諒,還在那裡說些有的沒的,真教宜均生氣。
這一生氣,她乾脆低垂著頭,忿忿的扒著飯。
「說到這個玟潔,真不像話,離婚就離婚,憑什麼把我們家的血脈帶走。」
「是啊,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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