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眾消費文化的興起,粉絲群體及其文化身份、消費行為等正引起文化研究和其他人文社會科學學者越來越濃厚的興趣。
粉絲不僅是一個文化群體,同時也是一個具有政治意義的消費群體。可以說,不深入瞭解粉絲就無法理解當今世界的文化狀況。但是,到底什麼是粉絲?粉絲的文化消費行為有什麼特徵?到底應該如何理解和評價粉絲及其消費行為的政治意義?中國學術界對這些迫切而重要的理論問題的思考還剛剛起步,缺乏可資借鑒的概念和方法。
本書第一次系統地翻譯介紹了西方粉絲文化的研究成果,內容涉及粉絲的定義、粉絲的消費特徵、粉絲的文化政治等,具有學術前沿性和重要的理論參考價值。
作者簡介:
陶東風,首都師範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章節試閱
一粉絲與文化消費
粉都的文化經濟
在本文中,費斯克首先提供了一個粉都的描述性定義,指出粉都形成了一種“影子文化經濟”。這種影子文化經濟和主流的、官方的文化經濟有不少類似之處,是“更正常”的通俗文化所不具備的。費斯克將布迫厄的“文化資本”和“習性”的概念用於粉都的文化經濟。他認為粉都的文化經濟也有分配和積累文化資本的功能。與主流文化經濟不同的是,粉都的文化經濟是由粉絲控制的,文化資本的形式是通俗的。粉都的文化趣味是臣屬性質的,代表著因性別和年齡的弱勢而被去權的民眾,粉都的文化資本一般不能轉化為經濟資本。粉絲文化一方面是與官方文化相對立的大眾文化的強化,另一方面又徵用並重塑了官方文化中的某些價值和特徵。
在隨後的篇幅裡,費斯克闡述了粉都的三個普遍特徵:辨別力與區隔、生產力與參與性、資本積累。他認為,粉絲會對粉都客體進行嚴格的挑選,粉絲社群的邊界也很分明。粉絲的辨別力與官方文化的審美辨別力非常相似。粉絲在為自己的粉都客體進行辯護時,也常常會引用官方文化的審美標準。
費斯克將粉絲的生產力劃分為符號生產力、聲明生產力和文本生產力三個類別。符號生產力是整個大眾文化的特徵,只要民眾從文化商品的符號資源中創造出自己的意義,他/她就是在從事符號生產。符號生產力是一種內在的理解能力,當這種內在的私人意義通過口頭交談、穿著打扮或其他行為表達出來時,它就變成了可見的、公共的“聲明生產力”。文本生產力與官方文化的藝術生產力很接近。但二者有一個重要區別,即粉絲的文本生產不是出於營利目的,導致粉絲文本的傳播範圍較窄。
粉絲的文本生產力不僅表現在新創造出的文本上,也表現在粉絲對原始文本的積極重構上。通過參與性,粉絲將商業化的敘事或表演轉化為粉絲自己的通俗文化。在粉都文化中,如同在官方文化中一樣,知識的積累對文化資本的積累至關重要,並且文化資本的積累一般都會以收藏品的方式體現出來。不過粉絲收藏比藝術收藏更難轉化為經濟資本。在本文的結尾,費斯克還簡要探討了粉都與一般的通俗文化之間的關係,粉絲受眾與“更正常”的廣大受眾之間的關係,以及粉絲文化與文化工業之間的關係。
這是一篇在粉絲研究領域影響很大的文章,本文和費斯克在80年代末出版的其他幾部著作一起,奠定了早期粉絲研究的理論基礎和價值取向,也是後續的粉絲研究不斷反思和批判的對象。
粉都(fandom)是工業社會中的通俗文化的一個普遍特徵。粉都從批量生產和批量發行的娛樂清單(repertoire)中挑出某些表演者、敘事或文本類型,並將其納入自主選擇的一部分人群的文化當中。這些表演者、敘事或類型隨後便被整合到一種極度愉悅,極富指義性(signifying)的通俗文化中去,這種通俗文化與那種較為“正常”的大眾受眾的文化既相似又有明顯的不同。很顯然,粉都往往與主流價值體系所詆毀的各種文化形式有所關聯,包括流行歌曲、言情小說、漫畫以及好萊塢的大眾明星(體育明星或許因為其陽剛魅力不在之列)。於是,粉都便與從屬階層的文化品味休戚相關了,尤其是與那些因性別、年齡、階層和種族的任一組合而被去權化了(disempowered)的人群之品味息息相關。
所有的大眾受眾都能夠通過從文化工業產品中創造出與自身社會情境相關的意義及快感(pleasure)而不同程度地從事著符號生產(semiotic productivity),但粉絲們卻經常將這些符號生產轉化為可在粉絲社群中傳播,並以此來幫助界定該粉絲社群的某種文本生產形式。粉絲們創造了一種擁有自己的生產及流通體系的粉絲文化,這種文化形成了我所指稱的“影子文化經濟”(shadow cultural economy),它雖然游離於文化工業之外,但同時又與文化工業分享著一些共同特徵,而這些特徵正是那種比較正常的大眾文化所不曾具備的。
布迪厄(Bourdieu)曾將文化描述為人們可以進行投資並積累資本的一種經濟,在本文中,我希望藉用並發展佈迪厄的這個隱喻。文化製度猶如經濟制度一樣運作,對資源進行不平等的分配,造成了特權者和被剝奪者的區別。這種文化製度,主要是通過教育制度,以及其他諸如畫廊、音樂廳、展覽館和各類藝術津貼機構(這些機構相互配合構成了一種從傳統文化到前衛文化都包括在內的“高雅”文化)來提升並優待某些文化品味和文化能力。這一文化無論是從社會的角度,抑或是從機構的角度來看,都是合法的,我將稱其為“官方文化”,使之與那些沒有獲得社會合法性和社會機構支持的大眾文化區別開來。官方文化就像貨幣一樣,將擁有者和匱乏者截然一分為二。如果“投資”於教育,獲取一定的文化品味及文化能力,就能產生一種社會“回報”,比如獲取更好的工作機會、擁有更高的社會名望,以及由此而產生的更高的社會經濟地位。因此文化資本經常與經濟資本聯袂製造出社會特權和區隔(distinction)。
布迪厄(1984)詳細分析了社會空間中的文化趣味是如何準確地與一定經濟地位相匹配。他首先將我們的社會設想成一個二維地圖,該圖中的縱坐標(或者稱為南北向坐標)記錄了一個人所擁有的(經濟和文化的)資本量,而橫坐標(或東西向坐標)則記錄了一個人所擁有的(經濟和文化的)資本類型。位於地圖西邊的(或者說,左邊的)人,文化資本多於經濟資本(比如學者、藝術家等),而位於地圖東邊的(或者說,右邊的)人經濟資本多於文化資本(比如商人,製造業主等)。位於地圖頂部中心地帶的是那些兩種資本都很富有的人,如建築師、醫生、律師等專業人士以及那些受過教育的、“富有品味”的資本家!位於該圖的底部或南端的人則屬於那些兩種資本都被剝奪的人士,布迪厄稱其為“無產階級”。
兩種形式的資本又由於繼受(inherited)和習得(acquired)的區分而變得更加複雜。舊錢新錢的區別對於那些“北方人”來說是一個關鍵的區分,儘管這一區分對窮人來說顯得有些荒唐可笑;類似地,當我們在社會空間中往北推進時,區分文化資本是否是繼受還是習得就變得更加重要了。簡單地說,習得的文化資本是通過教育制度生產出來的,並由對文學、藝術、音樂以及現今日益重要的電影中的一套特定文本(或稱“經典”)所具有的知識和批判性鑑賞能力所組成。而繼受的文化資本並不體現在對文本的偏好之上,而是通過生活方式表現出來,如時尚、家具、禮儀、餐廳或者俱樂部的選擇、運動或度假的偏好。
這種模式雖然富有創造性,但它具有兩個缺陷。第一個缺陷在於,它把經濟和階級強調為社會差別的主要(如果不是唯一的)維度。我們還需在布迪厄的模式中加入性別、種族以及年齡等分辨之軸(axes of discrimination),並將他對文化是如何確保階級差異的描述,當作文化在其他社會差別之軸中所發揮的功能的一種預示。在本文中,我主要討論作為臣屬之軸(axes of subordination)的階級、性別以及年齡。但遺憾的是,我無法提及種族因素,儘管該因素很值得研究,因為我沒有找到有關有色人種粉都的研究。迄今為止,大多數研究都著重於把階級、性別以及年齡作為關鍵的區分之軸。
就我個人的特殊目的而言,我認為布迪厄模式的另一缺陷在於,他未能像研究主導文化(the culture of the dominant)那樣,去對臣屬文化(the culture of the subordinate)進行同樣精細的研究。他將主導文化細分為若干相互競爭的類別,這些類別分別概括了資產階級中各個獨特階層的特點。但他卻把無產階級文化和無產階級當作了一種沒有差別的同質體。這就導致了他嚴重低估大眾文化的創造性及其在臣屬階級中所起到的區分不同社會形塑(social formations)的作用。他不承認,有些大眾文化的資本形式是在官方文化之外生產出來的,並常常與官方文化資本相對抗。
這兩個缺陷是可以彌補的,我們不能因此忽視其著作的價值。在我看來,布迪厄的“棲習”(habitus)的概念特別有用。棲習包括一個棲息地(habitat)、一些居住者(habitants)和棲居(inhabiting)該地的過程,以及與此相連的慣性思維定勢(habituated ways of thinking)的概念。它包含了我們在社會空間中的位置,與其相符的生活方式以及布迪厄所稱的相關的心靈“禀性”(dispositions)、文化品味、思維方式和感覺。棲習拒絕了社會和個體的傳統區分,重塑了支配(domination)和主體性的關係。
關於布迪厄的模式,我想說的最後一點是,地圖的觀念包括了運動的觀念。社會空間是一個階級(或社會群體)和個人置身其中,穿越時間而運動的地方。獲取或失去任何一種資本都會改變一個人在該地圖上的位置,一個人的棲習因此也會得以改變。本文將以布迪厄的模式為基礎來確立我的論點,並對其稍做修改,不僅將性別和年齡等臣屬之軸考慮進去,同時還把臣屬階層所生產的“大眾文化資本”形式也納入進來(Fiske,1989a),因為這些形式在臣屬階級中能夠起到與官方文化資本在支配語境中所起到的相似的作用。實際上,粉絲是這種大眾文化資本的積極創造者和使用者,而且在粉絲組織的層面,這些資本會再生產與官方文化的正式機構相當的產物。在本文結論部分我指出,儘管粉絲文化的形式是通俗的,並受民眾的支配,但我仍希望表明,粉絲文化是一種與官方文化的許多機制相呼應的大眾文化形式。我們不妨把它看做是文化領域,而非經濟領域的一種“兼職活動”(moonlighting),一種用以填補合法文化遺留下來的空白的文化勞動。粉都提供了填補文化匱乏(cultural lack)的方式,以及文化資本所帶來的社會名望和自尊意識。和經濟資本的情形一樣,匱乏不能僅僅通過客觀的方式來加以衡量,因為當所擁有的資本數量無法實現所欲或應得之物時,匱乏就會出現。因此,在學校表現不太優良的學生就會缺乏官方的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以及這些資本所帶來的自尊。一些人就可能成為粉絲,通常是歌星或體育明星的粉絲,通過積累粉絲知識和鑑賞水平來獲取一種非官方的文化資本,該資本成為他們在朋輩群體中獲取自尊的源泉。儘管我們常常能夠在社會或文化方面被剝奪的人群當中發現粉絲,但它並不是只局限於這些人。許多年輕的粉絲在學校裡學習優秀,正在穩步地積累自己的官方文化資本,但他們仍然希望,至少會沿著年齡之軸,使自己在社會價值觀和文化趣味(或棲習)方面,與那些已經擁有了他們正在努力積累的文化和經濟資本的成年人有所不同。
與官方文化資本不同的是,這種大眾文化並非是一種典型的可以轉化為經濟資本的資本,儘管存有例外,下文將對此做些論述。獲取這一文化資本並不能對一個人的事業有所幫助,也不能使他/她在階級地位上獲得晉升,來作為投資的回報。這一文化資本的紅利僅是一個品味的社群中朋輩的快樂和尊敬,而不是那些身居社會高位者的快樂和尊敬。因此,粉絲是布迪厄所稱的“自學成材者”(autodidacts)的代表,他們通常利用自己所獲取的知識和品味來填補他們實際所有的(或官方的)文化資本與他們能夠感受到的真正資本之問的可見的差距,那些實際所有的文化資本是通過教育程度及其所帶來的社會經濟回報而得以體現的。
一粉絲與文化消費
粉都的文化經濟
在本文中,費斯克首先提供了一個粉都的描述性定義,指出粉都形成了一種“影子文化經濟”。這種影子文化經濟和主流的、官方的文化經濟有不少類似之處,是“更正常”的通俗文化所不具備的。費斯克將布迫厄的“文化資本”和“習性”的概念用於粉都的文化經濟。他認為粉都的文化經濟也有分配和積累文化資本的功能。與主流文化經濟不同的是,粉都的文化經濟是由粉絲控制的,文化資本的形式是通俗的。粉都的文化趣味是臣屬性質的,代表著因性別和年齡的弱勢而被去權的民眾,粉都的文化資本一般不能轉化為...
目錄
一粉絲與文化消費
粉都的文化經濟
作為時尚製造者的粉絲——高品位電視節目的觀眾
“干點正事吧!”——粉絲、盜獵者、游牧民
變化的受眾——變化的研究範式
在消費與“抵抗”之間的粉絲文化
昆汀·塔倫蒂諾的星球大戰——數碼電影、媒介融合和參與性文化
二粉絲的情感與認同
作為病態的粉都——定性的後果
這屋裡有粉絲嗎?——粉都的情感感受力
“我將在你身邊”——粉絲、幻想和埃爾維絲的形象
女性魅惑——一個認同的問題?
心理健康與體育粉都
內在的粉絲——粉都和精神分析
三粉絲實踐中的身份政治
我為披頭士狂——女孩們只想尋開心
女性主義、精神分析及大眾文化研究
是蘇格蘭球迷,不是英格蘭混混!——蘇格蘭人、蘇格蘭性和蘇格蘭足球
密爾沃主義的社會來源——工人階級男性氣概的體現與處所
粉絲病理學
四粉絲社群與賽博空間
團結則立——球迷民主的一些問題
代際
失控的女孩和女人們——日本業餘漫畫社群的愉悅和政治
談論肥皂劇——以計算機為媒介的粉絲文化中的交流實踐
不確定的烏托邦——科幻小說的媒介粉都和計算機中介的交流
作為虛擬異托邦的賽博空間
一粉絲與文化消費
粉都的文化經濟
作為時尚製造者的粉絲——高品位電視節目的觀眾
“干點正事吧!”——粉絲、盜獵者、游牧民
變化的受眾——變化的研究範式
在消費與“抵抗”之間的粉絲文化
昆汀·塔倫蒂諾的星球大戰——數碼電影、媒介融合和參與性文化
二粉絲的情感與認同
作為病態的粉都——定性的後果
這屋裡有粉絲嗎?——粉都的情感感受力
“我將在你身邊”——粉絲、幻想和埃爾維絲的形象
女性魅惑——一個認同的問題?
心理健康與體育粉都
內在的粉絲——粉都和精神分析
三粉絲實踐中的身份政治
我為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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