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君子【懲愛除奸之二】〔限〕

第一章

風光明媚的杭州，隨處都是水碧山青、秀麗如畫的湖光山色。
時值初春，岸邊的垂柳迎風搖曳，婆娑生姿，遼闊的湖面在暖陽下閃動著粼粼波光，耀眼奪目。
此情、此景，饒是當地人都永遠看不膩，更別說是新來乍到的外地人，自然更是驚豔不已。
「哇！這兒可真美呀！」
一聲難掩興奮的讚嘆伴著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隨著春風飄傳在一間湖畔的茶樓裡，立刻引來不少旁人的眼光。
當大夥兒的視線一落在那個倚在窗邊眺望湖光山色的橘衣姑娘身上後，便一個個全都捨不得移開目光了。儘管她的身邊還跟了個丫鬟，但他們的眼裡只容得下她的身影。
這個姑娘瞧起來約莫十七、八歲，有著白皙的肌膚、精緻的五官，真是個粉雕玉琢的俏人兒。
從她的衣料看來，應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但是她的打扮卻相當素雅，如雲的秀髮上只插著一支雅緻的玉簪，身上也沒有太多的珠寶首飾，然而如此簡單素雅的她，卻比那些盛裝打扮的千金閨秀還要引人注目。
吸引大夥兒目光的，自然是她過人的美貌，而除了擁有一張沈魚落雁的姣美容顏之外，她和一般的美人相比，更顯得與眾不同。
她的身上沒有太多沈靜嫻雅的氣質，神情舉止更是一點兒也不溫婉矜持，但整個人卻神采奕奕，渾身散發出一股充沛的活力。
除此之外，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晶瑩燦亮，簡直比夜晚的星子還要耀眼，而她那宛如花瓣般嫣紅的唇兒正愉悅地彎起，漾開一抹比春風還要溫暖迷人的笑靨。
她眉目含笑的神情完全透露出她此刻心中的愉悅，而她的好心情彷彿具有強烈的感染力，讓人也不自覺地跟著彎起嘴角，更捨不得將視線從她那張燦爛的笑顏移開。
當茶樓的客人們紛紛以欣賞的目光盯著這位姑娘猛瞧時，坐在靠街道窗邊位置的一位紫衣姑娘卻是蹙起了眉頭。
她低聲向身邊的其中一名丫鬟吩咐了幾句後，那丫鬟立刻朝橘衣姑娘走了過去。
丫鬟恭敬地說道：「程小姐，我家小姐請您過去。」
「啊？」
程瀟瀟回頭望了過去，那名紫衣姑娘是她的朋友，年紀與她相仿，名喚柳明珠，她爹柳廷古在城裡開了一間珠寶鋪子，生意還不錯。
相對於程瀟瀟的素雅裝扮，柳明珠打扮得相當華麗，不僅頸子和手腕上都戴著七彩的玉石項鍊，髮上還插了幾支金步搖。
然而，儘管柳明珠努力地盛裝打扮，卻吸引不了旁人的眼光，因為她的姿色太過平庸，讓人過目即忘。
程瀟瀟有些留戀地又望了湖光山色一眼後，才轉身走了過去，而她的貼身丫鬟小蓉也立刻跟上。
「明珠，那邊的景緻好美啊！咱們怎麼不坐那裡呢？」她開口問道，忘了壓低嗓音。
柳明珠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低聲道：「噯，我說瀟瀟，妳小聲一點哪！旁人在看了！」
「呃？」
程瀟瀟怔了怔，回頭一看，果然瞧見很多雙眼睛正盯著她。
她這才不好意思地朝眾人一笑，那帶著歉意的笑容可愛極了，更是讓人捨不得將眼珠子移開了。
程瀟瀟乖乖地坐到柳明珠的身旁，這回終於記得要輕聲細語。
「對不住嘛！妳也知道，我自幼跟著祖父、祖母住在山上，早習慣了隨心所欲，時常管不住自己的。」
看著她那一臉無辜的表情，柳明珠一陣好笑，無奈地搖頭輕笑。「唉，真是拿妳沒辦法。」
「呵呵，我爹也常這麼說呢！」程瀟瀟笑得眉眼彎彎。她身邊的人，也只有祖父、祖母不會「嫌棄」她毫不溫婉賢淑的言行舉止了。
她原本住在京城，而她爹程宇杰是一個知名的玉石商賈，在京城以外的各地也有許多店鋪，家境十分富裕。
在她五歲那一年，娘不幸染病去世，而忙碌的爹爹為了生意，必須大江南北地到處奔波，因為怕家中奴僕們沒能好好地照顧她，爹便將她託給了祖父、祖母扶養照料。
由於祖父、祖母皆是性情中人，不喜歡受到繁文縟節的拘束，因此長年住在京城近郊山中的一間清幽別館裡。
儘管身邊不乏奴僕們照料，但他們兩老不愛過著茶來伸手的安逸日子，一心嚮往著田園野趣的生活，於是一起攜手在山中種菜、養雞，甚至時常到溪裡釣魚、到林間採果，日子好不愜意。
她自幼跟著祖父、祖母過著這樣的生活，而身子骨硬朗的兩位老人家，時常帶著她到處跑，甚至就連泅水、爬樹都是祖父親自教會她的呢！
忙於生意的爹，一年會來探望他們幾次，而隨著她年紀漸長，爹才猛地驚覺她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優雅舉止與溫婉氣質，但她已經這樣過了十二年，想要改變很難，尤其是在她根本無心想改的情況下。
祖父、祖母極為喜愛她率真自然的言行舉止，一點兒也不覺得如此真實自在的她有什麼不妥，而她自己當然更是毫不在意。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倘若不能順心而為，豈不是太苦悶了嗎？——這是祖父、祖母時常掛在嘴邊的話，而她自然也這麼認為。
只不過，由於祖父、祖母均已逾六十高齡，身子大不如前，祖母的腿甚至常有疼痛難耐的毛病，爹實在不放心他們繼續待在山上，好說歹說地勸了許久，終於讓老人家們答應搬家。
上個月初，趁著爹要在杭州新開幾間店鋪，近幾年的重心都會擺在江南一帶，他們一家子也順便從京城搬遷到杭州，反正這裡景緻優美、氣候宜人，相當適合老人家居住休養。
來到杭州之後，柳明珠是她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她們會認識也是因為兩人的爹爹有著生意上的往來，而由於彼此年紀相仿，她們很快就熱絡起來，成為一對手帕交。
「瀟瀟，妳在京城住了那麼多年，心裡可曾有過意中人？」柳明珠興致勃勃地問道。
「沒有呀！」程瀟瀟搖頭。
「怎麼會呢？」柳明珠有些驚訝。「京城裡不是應該有許多的達官貴人嗎？妳一個也看不上眼？」
程瀟瀟噗哧一笑，說道：「哪來的什麼達官貴人？妳忘了我從五歲起，就跟祖父、祖母一塊兒住在山上哪！」
這麼多年來，她的身邊出現的年輕男子就只有奴僕，再不就是偶爾遇見的一些鄰近村民，但她都當他們是大哥哥而已。
「這樣啊，真是好可惜！妳都不知道，心裡有意中人的感覺，是多麼的妙不可言！」柳明珠說道。
妙不可言？這個形容一下子就挑起了程瀟瀟的好奇心。
「是怎麼樣的妙不可言法？快說來聽聽！」她追問。
「就是當妳看見他的時候，腦子會陷入一片空白，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啊？那是病了吧？該快點找大夫才對呀！」程瀟瀟脫口說道，而這番話讓柳明珠差點兒忍不住翻起白眼。
「才不是病了，那是一見鍾情的癥狀！只要妳對一個人一見傾心，那麼往後妳滿腦子都會是他的身影，不經意就會想起他；而一想到他，妳胸口就會發燙，同時又會覺得有些空虛……」
程瀟瀟愈聽，細緻柳眉就挑得愈高。
這「一見鍾情」的癥狀聽起來怎麼有些嚇人哪！彷彿染上了什麼治不好的痼疾，永遠要被那身影給纏著了——這回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沒將這番話說出口，免得又讓柳明珠受不了地猛搖頭。
「這麼說來，妳已經有意中人嘍？」她轉移話題地問。
這個問題讓柳明珠的眼底閃動著興奮的光芒，神色嬌羞地點了點頭。
「是誰呀？」程瀟瀟好奇地問。
柳明珠靠近她的耳邊，壓低了嗓音悄悄說道：「是肖公子，肖允恩。」
「肖允恩？不就是城南那個赫赫有名的『雨墨山莊』少主嗎？」儘管程瀟瀟才剛搬來不久，但也聽過「雨墨山莊」的大名。
據說數百年前，「雨墨山莊」是武學世家，曾有一代的莊主還當過武林盟主，聲名震天下。
現在的「雨墨山莊」除了仍保有習武的傳統之外，還經營起酒莊生意，是江南一帶赫赫有名的顯貴人家。
「是啊，就是他！那肖公子不僅有著俊美無儔的外表，還是個氣度不凡、儒雅溫文的君子，簡直就是文武雙全的完美人才呢！」
「喔？這麼厲害呀？」程瀟瀟聽著柳明珠的盛讚，不禁打從心裡欽佩起那個素未謀面的肖允恩了。
「小姐、小姐，奴婢瞧見肖公子了！」剛才請回了程瀟瀟之後就一直佇立在窗邊的丫鬟香月，忽然低頭悄聲通報。
「真的？」柳明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肖允恩每隔幾日就會親自到商行巡視一趟，而這條街是他返回「雨墨山莊」的必經之路。
剛才她早已暗中交代香月要幫忙注意著街上的動靜，只要遠遠瞧見肖允恩的身影就立刻告訴她。
「快，瀟瀟，咱們快下樓吧！」柳明珠急切地拉著程瀟瀟下樓，而她們的貼身丫鬟則去支付茶資。
程瀟瀟愣愣地被柳明珠一路拉出了茶樓大門，望著好友興奮的神色，她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柳明珠捨棄有美景的湖畔位置不坐，偏要選擇靠街邊窗口座位的原因！
好吧！她就來瞧瞧那肖允恩究竟是怎麼樣的風度翩翩、俊美不凡，能把好友迷得如此神魂顛倒。
★★★

程瀟瀟和柳明珠走出茶樓，來到街邊的一棵大樹下。
「瀟瀟，快，咱們隨意聊些什麼吧！」柳明珠說道。
「啊？」
程瀟瀟原本要繼續跨出的步伐霎時頓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這裡聊？」
她本以為她們匆匆下樓來，是要上前和肖允恩打招呼，想不到竟然是要站在路邊聊天？
「哎呀，姑娘家總不能表現得太過積極主動，那可是會被人笑話，讓人瞧不起的呀！」柳明珠解釋道。
儘管她心裡渴望能夠主動上前和肖允恩攀談，但姑娘家總得矜持一些，若是被心上人認為是個行為不端莊的姑娘，那她還有半點希望嗎？
「喔，原來如此。」程瀟瀟點了點頭，而她的嘴裡雖這麼應著，心裡卻暗暗覺得有些好笑。
她一向直率，開心就笑、難過就哭，女孩子家這種曲折迂迴的心事與顧忌，她還真是不太明白。
對她而言，只不過就是打個招呼而已，又不是要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旁人有什麼好笑話的，更別說是要瞧不起了。
不過儘管不太能夠理解，一想起爹曾要她多跟明珠學學大家閨秀該有的舉止與禮節，她也只好儘量配合了。
程瀟瀟一邊與柳明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雙美眸忍不住朝前方的身影瞥去，想看看那肖允恩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
放眼望去，就見一抹白色的身影信步走來，身後還跟了一名隨從。
她瞇起眼睛仔細地打量，那肖允恩瞧起來約莫二十四、五歲，有著頎長挺拔的身材，昂首闊步間散發出一股從容又自信的魅力，確實很吸引人的目光。
程瀟瀟起初也像柳明珠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肖允恩，但是當她不經意地往旁邊一瞥時，立刻驚訝地發現不只是柳明珠，一旁還有好幾名姑娘全都雙眼發直地盯著那抹俊挺出眾的身影。
這下子，程瀟瀟的注意力反而被那些姑娘們吸引過去，她們那一個個彷彿看見上等肥肉似的垂涎神情，實在是太有趣了！
就在程瀟瀟忙著欣賞那些姑娘們精彩的神情時，身旁的柳明珠不知道被什麼人推了一把，忽然摔跌在地上！
「哎呀！明珠，妳怎麼了？」
程瀟瀟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想將好友扶起。
想不到，就在她要出手相救的時候，柳明珠卻暗中使勁推了她一把。
她沒料到好友會有這個舉動，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嬌小的身子摔到了路中間，簡直比柳明珠還要狼狽。
這是什麼情形？
程瀟瀟滿臉錯愕，不明白明珠為什麼推她？
害她當眾出糗也就罷了，更慘的是她的右腳踝傳來了些許疼痛，怕是不小心扭傷了吧！
程瀟瀟皺起了臉，希望只是輕微的小扭傷，她可不希望自己有好幾天「不良於行」，那對她而言可將是一大折磨啊！
正當她在心裡暗自哀嘆的時候，一個低沈悅耳的嗓音忽然在她的身旁響起——
「姑娘，妳沒事吧？」
程瀟瀟一抬頭，看見了一張俊朗出眾的臉孔。
是肖允恩！
剛才隔了一段距離，她沒能將他的臉孔看得仔細，這會兒他就近在眼前，那出色的俊顏讓她不自覺地看得失了神。
在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孔上，有著深邃俊朗的五官，濃眉、星目、挺鼻以及正噙著一絲友善微笑的薄唇，組合成一張她這輩子所見過最俊美的臉孔。
不知怎地，她的思緒驀地變得紛亂，心口的怦跳變得劇烈，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胡亂撩撥著她的心弦……
「姑娘？妳還好嗎？」肖允恩又問了一聲。
他的目光關心地望著她，那張細緻嬌美的容顏讓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剛才他瞧見她似乎跌得不輕，尋常姑娘恐怕早就疼得淚眼汪汪了，可她卻很勇敢，只是蹙緊了眉頭。
「呃？我、我沒事。」程瀟瀟驀地拉回思緒，一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神，她的神情有些尷尬。
「妳起得來嗎？」肖允恩問道。
要是換成其他姑娘，一遇上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肯定會故意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讓肖允恩扶著起身，然而程瀟瀟卻不是這樣的人。
儘管她的腳踝有些疼痛，但她不想給人添麻煩，況且假扮柔弱也是她做不來的事情。
「沒什麼，我不要緊的。」
她自己使勁站了起來，試著動了動腳踝，幸好只是輕微扭到而已，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正當她暗自鬆了一口氣，目光不經意地越過肖允恩時，剛巧瞥見他的背後有個偷兒鬼鬼祟祟地竊走一名老婆婆的錢袋！
好傢伙！既然被她看見了，她豈能坐視不管？
「你、你！給我站住！」
程瀟瀟不僅大聲叱喝，還不顧自己的腳傷，一跛一跛地試圖追去，無奈腳踝的疼痛讓她根本跑不快。
「那個穿灰色衣衫的大叔偷了老婆婆的錢袋，快點抓住他！」
她一邊大聲地嚷嚷，一邊在情急之下隨手抓起一旁小販所賣的梨子，狠狠地扔了過去。
這會兒，她十分慶幸自己小時候常跟祖父在溪邊玩丟石子的遊戲，讓她那顆梨子沒有失了準頭。
就見那梨子正中了那名灰衣竊賊的後腦勺，打得他腦袋發暈，很快就被一旁的路人們抓了起來，但她卻因為用力過猛而失去重心，再加上腳踝的疼痛沒能站穩，眼看整個身子就要往前撲倒。
程瀟瀟驚呼一聲，心想慘了，若是再重重跌這麼一下，恐怕她的腳踝真要腫起來了！
就在她無助地閉上雙眼，害怕地等待疼痛的降臨時，忽然感覺腰間一緊，嬌小的身子被攬進一堵寬闊的胸懷。
「姑娘，小心一些，若是再跌上一跤，只怕妳的腳傷會更嚴重了。」肖允恩眼明手快地救了她，在她的身後低語。
程瀟瀟一怔，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無法忽視正摟著自己的手臂以及貼在她身後的厚實胸膛。
過去她從不曾和任何一名男子如此的貼近，而他有力的手臂和寬闊的懷抱，讓她的胸口驀地掀起一陣隱約的騷動，俏臉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小姐，您沒事吧？」丫鬟小蓉擔心地跑了過來。
剛才她和香月付了茶資，一走出茶樓時，赫然看見兩位小姐都跌在地上，那讓她們錯愕極了。
「我沒事，別擔心。」程瀟瀟說著，同時關心地朝好友瞥了一眼，就見柳明珠也已被香月扶了起來。
一察覺她站穩了，肖允恩立刻鬆了手，沒有多占她半分便宜。
「姑娘真的沒事嗎？腳有沒有更嚴重？」肖允恩關心地問。
剛才那偷兒是在他的背後行動，因此他絲毫沒有察覺，幸好她發現得早並且立即採取行動，而她的舉動可真是讓他驚訝。
明明她已傷了腳踝，卻為了幫忙抓賊而奮不顧身，甚至順手扔了梨子過去，而且還挺準的哪！
她可真是特別，就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怎會如此的與眾不同？
程瀟瀟朝那名竊賊瞥去，就見他已被眾人抓住，而那名受害的老婆婆一邊氣急敗壞地罵著他，一邊和眾人一塊兒將他揪送官府，連前來道謝一聲都忘了，不過程瀟瀟一點兒也不在乎這點小事。
「多謝公子關心，我只是輕微的小扭傷，沒有大礙的。小時候我學爬樹，有時摔得比這更慘呢！」想起幼年的趣事，程瀟瀟不禁笑得眉眼彎彎。
聽了她的話，肖允恩不禁愕然。
她竟然還學爬樹？果然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姑娘啊！這讓他對她的身分來歷更加好奇了。
就在肖允恩對她刮目相看的時候，程瀟瀟一臉歉然地對一旁的梨子小販說道：「大叔，真對不住啊！剛才情急之下擅自拿了你一顆梨。該付多少錢？我現在就付給你。」
「不用了，小姑娘，妳做的是好事，那顆梨子就當我出的吧！」大叔將剛才的一切看在眼裡，對她見義勇為的舉止很是讚賞。
「那怎麼行？這不是讓大叔蒙受損失嗎？」
「真的不用，一顆梨子要不了多少錢，況且還是自家種的！我的梨子能夠幫上一點忙，我也與有榮焉哪！」
「這樣呀，那就謝謝大叔了。」程瀟瀟笑盈盈地道謝。
肖允恩望著她那滿臉真誠的笑容，也不禁跟著揚起嘴角。
這個有趣的姑娘一會兒大聲嚷嚷著抓賊，一會兒又隨手抓起梨子就往人家的腦袋扔，據她說還會爬樹，簡直沒半點大家閨秀應有的端莊賢淑，不過卻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厭惡，反而還打從心底欣賞起她的與眾不同。
即便兩人才第一次見面，根本談不上認識，但他卻能感覺得出她是個性情率真的姑娘，絲毫不矯揉造作，讓人感覺舒服愉快。
「在下肖允恩，不知姑娘貴姓芳名？還有……怎麼會爬樹呢？」他按捺不住好奇地問，這還是他生平頭一回主動想要去認識一名姑娘。
「我叫程瀟瀟，上個月才剛跟爹以及祖父、祖母搬到杭州來。我小時候和祖父、祖母一塊兒住在山上，他們喜愛山林的生活，我就天天跟著他們到處跑，不光是爬樹，我還會泅水、騎馬呢！」程瀟瀟笑道。
過去那些年的生活對她而言是極為歡樂而美好的，因此她並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隱瞞的。
「原來如此。」肖允恩明白地點點頭。
儘管她的打扮素雅，身上並沒有太多令人眼花撩亂的珠花翠玉，但是從她不僅有貼身丫鬟，還穿著一襲上等布料製成的衣裳來看，顯然家境挺寬裕的，但她卻自幼跟著一對如此特別的祖父、祖母在山上過活，爬樹、泅水、騎馬樣樣來，也難怪會這麼的與眾不同了。
就在肖允恩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柳明珠和丫鬟香月走了過來。
「肖公子，多謝你救了我的朋友，剛才若不是肖公子出手，恐怕瀟瀟又要摔跤了。」柳明珠朝他揚起感激的笑容。
她佇立在程瀟瀟的身旁，眼看好友沒有開口接腔，她忍不住悄悄暗捏了程瀟瀟一把。
「呀！」
程瀟瀟吃疼地輕呼了聲，滿臉驚愕，不懂柳明珠為什麼要偷掐她？
她疑惑地望向柳明珠，就見好友忙不迭地朝她暗使眼色。她怔了怔，這回終於明白了好友的暗示。
「肖公子，這位是我在杭州所結交到的好友，柳家的千金，柳明珠。」程瀟瀟趕緊開口為兩人介紹。
「肖公子，明珠這廂有禮了。」柳明珠朝他款款行了個禮。
肖允恩點頭示意，淡淡地開口道：「柳姑娘，程姑娘的腳剛才有些扭傷了，妳快點帶她去休息吧，別再繼續站著了。」他的語氣客氣而生疏，刻意與柳明珠保持距離。
剛才他遠遠就瞧見這個柳姑娘忽然跌倒，也瞧見了程瀟瀟本來要過去扶她，結果卻被一把推開，才會跌倒的。
柳明珠的意圖太明顯了，過去也曾有其他的姑娘故意佯裝受傷、昏倒，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像這種自作聰明、玩弄小心機的姑娘，他一點兒也不欣賞，更不想與她們有任何的瓜葛。
柳明珠本來想要趁這個機會多和肖允恩攀談幾句，可是既然肖允恩都這麼說了，倘若她還不快點帶著程瀟瀟離開，豈不是顯得自己對朋友很無情嗎？
為了自個兒的形象著想，柳明珠的心裡雖然覺得萬分可惜，卻也只好放棄這個與他親近的大好機會。
「是，明珠也正有此意。瀟瀟，妳扭傷了腳，我趕緊帶妳去看大夫吧！」柳明珠用著極度關心的語氣說道。
「嗄？大夫？」程瀟瀟趕緊搖頭道：「我沒這麼嚴重，用不著這麼小題大作，只要好好歇一會兒就行了。」
「那怎麼可以？受了傷就得給大夫瞧瞧才行，走吧！」
在柳明珠的示意下，兩名丫鬟立刻上前攙扶。
「我……這……」程瀟瀟真是啼笑皆非。
明明她只是稍微扭傷了腳踝，並不怎麼嚴重，頂多一名丫鬟稍微扶她一下就行了，可這會兒兩個丫鬟卻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彷彿她是個不良於行的老婆婆似的！
她那無奈蹙眉的可愛神情，全落入了肖允恩的眼底，讓他的眸光又帶著一絲笑意。
「肖公子，那咱們就此告辭，後會有期。」柳明珠又款款地行禮，還附送一抹自認為迷人的微笑。
「後會有期。」當肖允恩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是落在程瀟瀟的身上。
這麼一個有趣的姑娘，他確實期望可以再見到她。

第一章

風光明媚的杭州，隨處都是水碧山青、秀麗如畫的湖光山色。
時值初春，岸邊的垂柳迎風搖曳，婆娑生姿，遼闊的湖面在暖陽下閃動著粼粼波光，耀眼奪目。
此情、此景，饒是當地人都永遠看不膩，更別說是新來乍到的外地人，自然更是驚豔不已。
「哇！這兒可真美呀！」
一聲難掩興奮的讚嘆伴著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隨著春風飄傳在一間湖畔的茶樓裡，立刻引來不少旁人的眼光。
當大夥兒的視線一落在那個倚在窗邊眺望湖光山色的橘衣姑娘身上後，便一個個全都捨不得移開目光了。儘管她的身邊還跟了個丫鬟，但他們的眼裡只容得下她的身影。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