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白虎仙君手下的小小侍從,
流光怎麼也料不到這高傲自負的天界二皇子竟會喜歡上自己,
非但自信滿滿的說要得到他,還想盡了辦法糾纏不休。
是真心?是假意?又或者是他打發時間的一場遊戲?
直到從旁人口中知曉了其中的陰謀,
流光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早已淪陷……
翻雲覆雨又如何?權掌天界又如何?
談幽真正想要的,也不過是讓某個人伴在身邊罷了。
偏偏這珍珠所化的小侍從固執得要命,
非但一廂情願的想著那位白虎大人,還膽大包天到懷疑他的真心!
難道流光從未想過,即使驕傲如他,也會有心灰意冷的那一天……
章節試閱
第一章
煙霞漫天。
日頭正一點點的落下去,薄薄的霧氣從池塘邊彌漫開來,各色奇花異草籠在七彩的餘輝當中,映得那雕梁畫棟愈發美輪美奐。
白七夢倚窗而立,一邊欣賞這天界美景,一邊輕搖手中的摺扇,朗聲念道:「鑄就而今相思錯,料當初、費盡人間鐵。美人啊美人,你究竟身在何方?」
他一頭白髮直垂腰際,俊美的面孔上掛了淺笑,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說不出的風流瀟灑。只那麼隨意掃上一眼,就足以叫人怦然心動了。
但半跪在他腿邊的黑衣青年卻絲毫不為所動,只低頭整理他衣裳的下擺,淡淡的說:「白虎大人,一會兒見著了二殿下,你可千萬別說出這樣輕薄的話來。」
「是是是,我自有分寸。」說著,眉毛一挑,微微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位二殿下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呢。」
聞言,黑衣青年立刻抬頭望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二殿下雖然久居幻虛島,對這天界的一切卻是了如指掌。天界之大,恐怕再沒有一個人及得上他的野心。何況他性情古怪、喜怒無常,無論幹什麼事都隨心所欲……可萬萬不能得罪。」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流光,求求你別再說下去了。」白七夢揉了揉眉心,可憐兮兮的抱怨道,「你一念叨,我的頭就開始疼。」
名喚流光的青年不由得站起身來,慢慢笑了一笑。
他原是一副淡漠的表情,這麼一笑之後,面上竟現出些溫柔的神色來,平凡的五官似暈著一層淡淡光芒,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白七夢便咬了扇子盯住他瞧,笑道:「真是奇怪,二殿下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想到跟我結交?甚至今日還親自登門造訪。唔,他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流光被他逗得又笑起來,只是轉眼就皺緊了眉頭,微不可聞的歎氣。「二殿下此來,自然有他的目的,白虎大人待會兒隨機應變就是了。」
「不過是陪那人喝幾杯酒罷了,能出什麼事情?流光你太愛操心了。」
流光默默的沒有說話,僅是取過桌上束髮的帶子來,小心翼翼的壓上白七夢的額角。那髮帶中央嵌著顆碩大的珍珠,流光溢彩、溫潤動人,與白七夢的俊美容顏十分相襯。
他打點好一切後,又深深望了那珠子一眼,方才垂了手立到旁邊,靜候吩咐。
白七夢素來給流光伺候慣了,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摺扇一搖,便大步走出了房去。
流光自然快步跟上。
只是他一直低著頭,視線始終落在白七夢的腳跟上,並不敢多看那挺拔的背影。
他們兩人繞過彎彎曲曲的長廊,很快就到了會客的正殿。
這回登門的二皇子畢竟是位貴客,所以白七夢一早就命人備下酒宴,又找了許多歌舞伶人來助興,排場實在大得很。流光只是個小小隨從,自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他也樂得躲進陰暗的角落裏,注視那白衣人影四處遊走、談笑風生。
也不知過了多久,傳說中的二殿下終於現了身。
流光的視線壓得極低,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瞧見一片紫色的衣角,以及一雙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
這是一雙殺人的手。
也是一雙翻雲覆雨、權掌天下的手。
流光瞧得心頭直跳。如今的天界正值多事之秋,暗地裏波濤洶湧,這心機深沈的二殿下會找上白七夢,想必是大有用意的。
這樣想著,流光的目光重新落回了白七夢身上,一時一刻也捨不得移開。
白七夢風流倜儻,本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與那二殿下雖然不熟,但只是胡亂閒扯幾句,就漸漸熱絡了起來。酒過三巡之後,更是擊掌喚來了他平日養著的一群美貌女子,要她們舞劍助興。
這劍舞是早已練過許多回的。
身穿各色紗衣的女子隨著樂曲節拍翩翩起舞,一時間劍光千重,眼花繚亂,十分的賞心悅目。但今日也不知出了什麼差錯,舞到收尾部分的時候,忽然有個女子嬌叱一聲,身形倏然躍起,一劍朝白七夢刺了過去。
這一下遽變突生,旁邊雖有重重侍衛,卻都來不及反應。
唯獨流光時刻注意著白七夢,立刻就發覺不對,悄無聲息的從陰影裏衝了出來,腰間佩劍出鞘,帶出一陣藍色的光芒,頃刻就將那女子斬於劍下。
鮮血四濺。
周圍頓時響起驚呼聲。
但流光仿若未聞,足下輕輕一點,大步躍向前去,唰唰唰三劍連出,乾淨俐落的擊倒了另外三個正欲動手的女子。接著回劍護身,目光凜冽如冰,神情淡漠的走回白七夢身後的陰影裏。
他容貌普通得很,一襲黑衣更是毫不起眼,瘦削的身形甚至算得上單薄,但此刻靜靜站在那裏,竟彷彿能抵擋住千軍萬馬。
許多人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開始大叫大嚷。
「抓刺客!」
「保護殿下!」
驚叫聲此起彼伏。
在那一片嘈雜中,流光清楚聽見有人笑了笑,輕輕讚道:「好身手。」
那嗓音優美動聽,彷彿玉石相擊之聲,恰似一陣微風拂過耳畔,令人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如沐春風。
流光心中一動,不由得循聲望去,然後……對上了一雙幽深如水的眼睛。
那眼瞳是純粹的黑色,流轉間略帶幾分邪氣,就這麼似笑非笑的睨過來,彷彿世間的一切都不過是他掌心裏的玩物。
沒錯,這雙眼睛的主人便是那紫衣男子——天界二皇子談幽。
他的皮相自然是俊美的,雖不及白七夢那般攝人心魄,但舉手投足間隱隱透出一種貴氣來,真正鍾靈毓秀、風姿過人。
流光只看一眼,就飛快地垂下頭去,心知此人極難對付,暗暗為白七夢捏了一把冷汗。
而談幽玩味的視線一直繞在流光身上,白皙如玉的手指晃了晃酒杯,輕輕笑道:「不過是幾個刺客罷了,慌什麼慌?亂成這個樣子,也不怕被人笑話?」
他嗓音輕柔悅耳,但說出口的每一個字,竟都清清楚楚的送到眾人耳內。
四周霎時安靜了下來。
談幽手底下的那些人全部各歸原位,低眉順眼的在旁邊伺候著,簡直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而逃過一劫的白七夢也終於回過神來,擊了擊手掌,哈哈笑道:「不錯,可不能讓幾個刺客掃了二殿下的興。來來來,還愣在那裏幹什麼?舞照跳,酒照喝。」
此言一出,那些心驚肉跳的樂師們只好坐回了原處,繼續彈琴奏曲。而獻歌獻舞的美貌女子更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經過先前那一場鬧劇,白七夢多少有些心悸,邊搖扇子邊納悶道:「奇怪,我這地方平日清靜得很,極少出什麼狀況。怎麼今日二殿下一來,就遇上這麼大的事?」
「大概是衝著我來的吧。」談幽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慢條斯理的微笑,「我那幾個弟弟們最愛玩這種手段,實在是有趣得很,是不是?」
白七夢聽出他話中有話,一時倒不好應聲了,只嘿嘿笑了幾下,輕描淡寫的帶過去,轉而聊起其他的話題。
他們兩人邊喝酒邊說笑,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深。
談幽抬頭望了望窗外,非但沒有起身離去的意思,反而微微歎道:「今日這時辰過得真快,我難得出一次幻虛島,倒真有些捨不得了……」
白七夢此時已有了幾分醉意,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脫口道:「二殿下若不嫌棄,就在我這裏小住幾日吧。」
「如此,會不會太過打擾了?」
「當然不會。」白七夢一見美色就神魂顛倒,這會兒自是毫不猶豫,揮手道:「流光,你這就去安排一下,收拾出幾間屋子來給貴客住下。」
流光皺了皺眉,心中極不贊成,卻不得不應了聲「是」。
談幽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不覺低笑出聲,目光似有若無的從他身上掠過,正色道:「白虎將軍這般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話的語氣從從容容的,似乎他一直在等著白七夢這句話。
流光心下明瞭,卻又知道勸不住白七夢,只能咬了咬牙,轉身去安排住處了。
府中的大小事務素來由他一手打點,要安排幾間屋子當然不成問題,不過等一切辦妥之後,畢竟已是夜深人靜了。
正廳裏的宴席早已散場。
流光一直掛念著白七夢,恐怕他當真招惹上那位二殿下,因而也顧不得一身疲倦,急急朝主屋走去,想要趁早提醒他幾句。
哪知剛走到房門口,就倏地頓住了腳步。
屋內並未點燈,望進去漆黑一片,但只要稍微有些耳力的人,就聽得見斷斷續續傳來的曖昧聲響。
流光背脊一涼,雙腿頓時重逾千斤,連一步也邁不開去了。
只能苦笑。
他怎麼竟忘了?
白七夢夜夜笙歌,這會兒定然正摟著美人風流快活,哪裡用得著他操心?是了,他不過一個小小隨從,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縱然心中千回百轉,也是半個字都不能說出口的。
僅僅是一門之隔。
但他跟那人離了千山萬水這麼遠,再多的癡念,也只是妄想。
流光靜靜在門外站著,覺得手腳都冰涼了,近乎麻木的痛楚透上心底。直到屋內的聲響逐漸平息下去,他才勾動嘴角,自嘲的笑一笑,轉身踏上了另一條路。他這一日經歷許多事情,早已是倦得很了,但偏偏毫無睡意,只能跑去後花園的池塘邊坐著,望定了那一池碧水發呆。
月光下,清澈的水面映出他的容顏。
略嫌蒼白的面孔,清秀平凡的五官。怎麼看都十分普通。
他有時也覺奇怪,自己辛辛苦苦修煉出人形,卻為何偏是這樣一副容貌?若是再俊俏一些,唇紅齒白、容顏若畫,就如白七夢口中的那些美人一般,是否能得那人青睞?又或者,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正出神間,身後突然傳來了陌生的腳步聲。
流光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只見一人踏月而來,紫色長袍上灑著淡淡月光,眉眼間的貴氣渾然天成,正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瞧。
流光眉頭緊蹙,右手立刻按上了劍柄,冷冷的問:「夜深了,二殿下怎麼還不休息?」
「今夜月色太美,我隨便出來逛逛。」談幽直走到流光跟前,才不急不緩的立定了,眼眸四處一掃,笑說:「現在看來,收穫倒是不小。」
「什麼意思?」
談幽唇畔噙了笑,偏著頭看向流光,反問道:「我聽說白七夢身邊有一個隨從,乃是他額上的明珠所化,想必就是你吧?」
流光的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他原本確實是顆普通的珠子,伴在白七夢身邊數百年,日夜吸收天地靈氣,某一天忽然就化成了人形。因他的原身流光溢彩、圓潤動人,所以白七夢給他取了流光這個名字,又一直將他帶在身邊,算得上是寵愛有加了。
可惜,他卻偏要奢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一旦幻出了人形,便也有了七情六欲,會哭、會笑、會高興、會生氣,不願永遠只當一樣物品。
他……果然是癡心妄想麼?
流光閉了閉眼睛,隔了許久,方才開口應道:「殿下真是好眼力。」
談幽微微一笑,袖子一拂,竟也在池塘邊坐了下來,接著問道:「小明珠,你叫什麼名字?」
「殿下此來,不是為了結交白虎大人嗎?管我這一個小小侍從做什麼?」
「呵,你可比白七夢有趣多啦。」
他一副漫不經心的調調,也不知是說笑還是認真,聽得流光眼皮直跳,忍不住問道:「二殿下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句話問得太過直接,流光一出口已覺後悔,但談幽卻毫不動怒,依然淺笑著答:「白虎將軍是四方神獸之一,在天界也算有些份量,我當然是為了拉攏他而來的。若他肯為我所用,自然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的話,未免將來夜長夢多,我只好……儘早毀了他。」
話音剛落,談幽修長的五指就握成了拳頭。
而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也突然漣漪陣陣,「嘩」的濺起一道水柱來。
水花打濕了流光的衣裳,冰寒刺骨。
那一瞬,他分明感覺強烈的殺意鋪天蓋地的壓下來,令人幾乎窒息。
面前這個男人,果然危險至極!
流光心念一動,腰間的長劍便即出鞘,擦著談幽俊美無儔的面孔刺了過去。
他們兩人距離之近,根本無從閃避,而談幽也確實不躲不閃,任憑流光將劍架上了他的頸子,眼底掠過一抹興味,笑微微的盯著他瞧。
月涼如水,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無。
流光緊咬著下唇,握劍的手慢慢滲出冷汗來。
談幽卻始終是那不動如山的模樣,笑道:「如果我敢動白七夢一下,你就要跟我拼命?唔,你的眼睛是這樣說的。」
流光被他言中心事,眼神愈發堅定起來,淡淡應道:「不錯。」
談幽薄唇一彎,哈哈大笑。
他這麼一笑起來,眸中的邪氣便又添了幾分,目光落在流光身上,當真如火一般,直燒到人心底去。
「有意思,你以為自己會是我的對手?」
「二殿下動一動手指,就足以叫我魂飛魄散了。」流光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平平靜靜的答:「但只要我活著一刻,自然是要護那人周全的。」
談幽忽然停住了笑聲。他注視流光片刻後,伸手撥了撥冰涼的池水,沈吟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改主意了。小明珠,你想不想……讓白七夢喜歡上你?」
聞言,流光大吃一驚,握劍的手抖了抖,長劍竟「叮」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而談幽已然傾身向前,俊顏緩緩湊近他,啞聲道:「白七夢花名在外,你若換上了這一副容顏,還怕他看不上你麼?」說著,手指輕輕一彈。
流光頓覺臉上發燙,低頭再看那池水時,只見水中已映出了一張截然不同的面孔——眉分柳葉,眸含秋水,唇紅齒白,笑意盈然。
真正是世間絕色。
無論如何,這定是白七夢喜歡的樣貌。
但,畢竟只是虛幻。
他長長出一口氣,竭力嚥下口中的苦澀滋味,然後隨手一揮,頃刻打碎了水面上的幻影,轉頭道:「多謝殿下費心了。可惜,恕流光不能領情。」
「喔?你不是一心癡戀白七夢嗎?」
「沒錯,」流光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朗聲道:「但我不想當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態度這樣直爽,倒令談幽呆了一呆,眸中似有暗色一閃而過,但隨即恢復如常,笑說:「何以見得?」
「二殿下這麼好心幫忙,不就是想利用我來控制白虎大人嗎?我雖求而不得,卻也還不屑如此。」
「流光,」談幽將這兩個字重複一遍,好似終於記下了他的名字,「敢這樣對本殿下說話的,你還是頭一個。」他嗓音是一貫的輕柔,聽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流光自也不怕,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長劍,冷冷的說:「殿下生來就天王貴胄,身份尊貴無人能及,從來不將天下眾生放在眼裏。但依我看來,未免太過驕傲了些。這世上的事情,未必樣樣如你所願,這世上的東西,也未必樣樣都能到你手裏。」
「是嗎?」談幽聽見這話,竟是安靜了一會兒,雙眼直勾勾的望住流光,神色變幻不定,最後問道:「那你猜猜,我現在想要的是什麼?」
流光蹙眉不語。
談幽便側頭微笑起來。
在月色的映照下,他烏黑瞳眸更加幽深幾分,伸手輕輕捏住流光的下巴,一字一頓的說:「我、要、你。」
※※※
流光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起來後,破天荒的對著鏡子照了許久,然後抬手捏一捏自己的臉頰。
很好,仍舊是從前那張清秀平凡的臉孔。
既然如此,那個眼高於頂的二殿下為何說出那番惹人遐思的曖昧話語?是耍著他玩麼?還是……將他當作了有趣的玩物?
流光也知道自己昨夜太衝動了些,言語間莽撞得很,但得罪那位二殿下的後果,似乎比他想像得還要嚴重,只盼不要牽扯到白虎大人才好。
想起白七夢,流光的心情總算好轉一些,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隨意洗漱一番,出了門去喚白七夢起身。伺候他整理好一切後,兩個人再一塊走去前廳吃飯。
身為貴客的談幽自然也來了。他邊吃東西邊跟白七夢閒扯,兩個人聊得還算投機,不知不覺就親近了起來。
等到一頓飯吃完,白七夢已經親親熱熱的去抓談幽的手了,笑道:「殿下難得來此,光是住著也嫌無聊,要不要去附近的山頭遊玩一番?」
「好啊。」
「那不如就……」
「白將軍諸事繁忙,我也不好意思太過打擾,不如……」眼眸一轉,笑吟吟的望向流光,「就讓你身邊的侍從陪我去吧。」
白七夢原是想親自陪伴美人的,聽他這麼一說,倒也不好反駁,只得連聲應好,轉頭交待了流光幾句。
流光始終垂著頭不說話,即使跟談幽一起出了門,也是那冷冷淡淡的模樣,問:「二殿下想先去哪裡?」
談幽將唇湊到流光耳邊,用著那低柔悅耳的嗓音輕輕吐字:「你房間。」
流光望他一眼,手立刻捏住了劍柄,但是並未發作,只當什麼也沒聽見,大步走在他前面,口氣淡漠的說:「那就先去落霞淵吧。」
談幽無所謂的笑笑,並無異議。
兩個人便一前一後的下了山。白七夢的府邸本就是依山而建的,山中美景處處,襯著天邊雲霞,一日幾多變幻,真正美不勝收。
奈何今日這兩個人都沒有賞景的心情,流光只顧著四處亂走,談幽則一直繞著他打轉,一個勁的說話逗他。
流光當然不理不睬。
一日下來,匆匆賞玩了幾處景觀,便即打道回府。
流光敷衍了事,原以為這樣就能擺脫談幽的糾纏,哪知夜裏回房之後,發現自己房裏竟多了個人。
他雖是處變不驚的性情,但乍見自個兒床上躺著個衣衫不整、發絲凌亂的男子,也仍是嚇出一身冷汗,脫口道:「二殿下……怎麼在此?」
「我早說了要來你房間瞧瞧的。」談幽打了哈欠,彷彿剛剛一覺睡醒,問:「你回來得真晚,剛伺候完白七夢?」
流光懶得應話,走過去將他身上的被子掀了,道:「時候不早了,二殿下還是回房歇息吧。」
「我比較喜歡你這裏。」
「那咱們就換個房間。」邊說邊轉身往外面走。
談幽終於坐起身來,一把抓住了流光的手腕。
這一下並不用力,但流光只覺身上一麻,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了。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定身的法術,倒也並不害怕,只深吸一口氣,問:「殿下究竟想怎麼樣?」
談幽從後面抱住流光,灼熱的呼吸灑在他頸間,道:「我昨夜就說過了,我要你。」
他聲音輕輕的,語氣十分篤定。
流光便覺得頭疼起來。「原來我是二殿下的新遊戲。」他使勁咬破自己的舌尖,心底默念咒語,費了好些力氣,才解開那定身之術,立刻掙脫談幽的懷抱,轉頭說道:「我知道殿下本領高強、隻手遮天,雖不曾坐上天帝的位子,卻已暗中掌控了大半個天界。但你掌心裏的東西,絕不包括我。」
談幽微微笑。黑暗中,他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隔了許久,方才柔聲道:「流光,單憑你剛才這些話,就足夠死上千次萬次了。」
流光將眼一挑,也跟著笑起來:「那殿下就快些取我性命吧。」
「我怎麼捨得?」談幽開口,竟是悠悠歎息。
他伸了手,一點點拭去流光唇上的血跡,然後再湊到自己嘴邊去,緩緩舔淨那一抹殷紅,含笑低喃道:「你剛才為了解開定身術,已經受了內傷吧?流光,你越是這樣倔強,我就越是喜歡你。」
喜歡?
流光聽見這兩個字,心中不由得一陣恍惚。
他癡戀白七夢多年,對這兩個字是想也不敢想的,不料今日竟先從別人口中聽到了。
他心底苦澀一片,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等回過神時,卻見談幽掌心裏閃著一團白光,原來正要替他治傷。
流光連忙拍開那隻手,道:「殿下不必費心,你肯快些離開這裏,就已幫上我大忙了。」
「若我不肯呢?」談幽隨手整了整衣裳,一步步走離床邊,「你想必是不願跟我同床共枕的,嗯,那我只好睡地上了。」他口氣認真得很,絲毫不像說笑。
流光自然大吃一驚。他就算再怎麼糊塗,也是不敢讓某位貴客睡地板的,猶豫再三後,只得把談幽推回了床上,歎氣道:「夜色已深,殿下還請早些休息。」
「那你怎麼辦?」
流光白他一眼,道:「我在桌邊靠一晚上。」說話間,果然走到桌邊坐下了。
談幽在床帳內低低的笑,如水的目光望向流光,直朝他眨眼睛。「流光,原來你這樣心軟。」
流光昨夜沒怎麼睡過,實在疲倦得很了,懶得應他的話,只把胳膊一屈,以臂為枕,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真是奇特的一晚。
有人霸佔了他的床。
有人對他說了喜歡。
但流光竟睡得出奇安穩,醒來時看見自己床頂的花紋,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方。
然後耳邊就響起了低沈的笑聲。
輕柔悅耳的嗓音,如同玉石相撞之聲,令人如沐春風。
流光心中一動,徹底清醒過來,起身一看,只見窗外天色已經大亮,談幽代替他坐在桌旁,一手撐著頭,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模樣十分勾人。
他立刻猜到是這人抱他上床的,抬手按一按胸口,就連昨夜的傷也已經痊癒。
看來二殿下勢在必得,此事是無法善了了。
流光皺了皺眉頭,再次懊悔自己的一時衝動,但他急著去見白七夢,倒也沒功夫理會某人,忙忙碌碌的收拾一陣之後,便即衝出門去。
被徹底無視的二殿下毫不動怒,只慢悠悠的跟上流光,唇畔笑意淺淺,似乎打定了主意纏著他不放。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裏,仍舊由流光陪著二殿下四處遊玩。
流光在這座靈山上住了數百年,還是頭一次討厭那些奇瑰壯麗的天界美景,因為接連逛了幾天也逛不完,反倒給了談幽一個霸住他不放的機會。至於到了夜裏,那人更是光明正大的賴在他房間不走,怎麼趕都沒有用。而且儘管流光每天都堅持睡在桌邊,但醒來時卻肯定被換到了床上。
真不知那位尊貴無比的二殿下,是如何趴在桌子上睡覺的。
流光被他鬧得頭疼不已,還要遮遮掩掩的恐防被人發現,睡眠不足的後果就是某天醒遲了,低呼一聲後衝出房去,竟與白七夢撞了個正著。
「白虎大人……」
「流光?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這副樣子?」
流光平日總是冷冷淡淡的,一副鎮定至極的模樣,這日卻只胡亂束了頭髮,難免有些怪異。他自己也覺失態,連忙將虛掩的房門關上了,道:「沒事,不小心睡過頭而已。」
他做得太著痕跡,白七夢一眼就看了出來,將扇子一收,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啊?」
「流光,你定是偷偷在房內養了小動物,對不對?」
「呃……」
「你從以前就是這樣,心軟得不成樣子,見了受傷的動物便會救治,還總愛把那些小玩意帶進屋裏。」白七夢拿扇柄敲敲他的頭,笑容極是寵溺。
流光嘴角抽搐,卻不好說出真相來,只得含糊著應了過去。想起此刻藏在房內的巨型動物,當真苦笑連連。
莫非真該硬起心腸來,一腳把那人踢出門去?
怕只怕那傢夥百折不撓,愈發吃定了他。
流光單是想像一下,就覺麻煩多多,眼眸一轉,恰好瞥見白七夢穿戴得極為整齊,不由問道:「白虎大人要出門?」
「嗯,上頭來了任務,叫我去人界捉妖,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流光神色一凜,忽道:「白虎大人,讓我去吧。」
「咦?你?」
「怎麼?你信不過我?」
「不是,」白七夢望流光一眼,遲疑道:「我記得你最討厭這種打打殺殺的事,素來是能避就避的,這回怎麼……」
沒錯,他最討厭血腥味,更討厭捉妖殺人,但為了避開那個煩人的二殿下,只能勉強自己一下,去人界躲兩天了。畢竟那傢夥只是客人,總不可能在白七夢的府邸住上一輩子吧?
流光一邊想,一邊垂下眸去,堅持道:「讓我去。」
雖是低眉順眼,那語氣卻絲毫不容人拒絕。
白七夢拿他這樣兒沒轍,抬手摸了摸額上的珍珠,道:「好好好,我怎麼敢攔著你?」
頓了頓,扇子一搖,小聲嘀咕道:「真奇怪,究竟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流光聽得一清二楚,不覺笑了一笑,原本淡漠的神情,也隱隱透出些溫柔來。可惜這笑容很快就斂了下去,他一抬頭,正瞧見談幽立在窗口處,半側著身子,用一種灼熱如火的眼神望定他,幾乎在他身上燒出個洞來。
這人哪裡像楚楚可憐的小動物?分明就是頭猛獸,稍不留神,便要將人生吞活剝。
流光心頭一跳,立刻別開了眼去,再不看他。
白七夢倒並未發現異狀,只抓了流光的手往前走,一邊出門一邊交待這次的任務。
原來是隻千年道行的蜘蛛精,因為對一個凡人動了真情,竟然不惜逆天而行,不斷吸取他人的精血煉製丹藥,好讓那凡人長生不老。
聽來雖然可笑,不過確是一片癡情。流光多次跟著白七夢出門辦事,這種小事自是手到擒來,只需把蜘蛛精收了,再讓那凡人塵歸塵、土歸土就成了。
但他為了避開二殿下,故意在人間拖了兩、三日,方才尋到蜘蛛精的門上。
那是處極普通的農家小院,院子打掃得很乾淨,房門前搭了一副葡萄架,一身村婦打扮的女子正坐在地上洗衣裳,時不時抬手抹一下額上的汗。
雖然衣飾樸素,卻掩不住花容月貌。
流光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要收的那隻妖怪。
而對方見著他後,目光亦是閃了一閃,秀麗的面孔頓時灰敗下去,肩膀微微發顫。隔了許久才鎮定下來,起身,慢慢放下捲起的袖子,強笑道:「閣下是衝著我來的吧?無論如何,請千萬別為難我家夫君。」
流光淡淡頷首,道:「我只管收了你去,至於那不妖不鬼的凡人,自有地府的無常來勾他魂魄。」
聞言,蜘蛛精臉色大變,顯然是極痛苦的,嘶聲問:「我跟夫君是真心相愛的,難道天界就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兩情相悅本沒有錯,但你為此害人性命,卻是大錯特錯了。」
蜘蛛精的眼睛血紅一片,頓時答不上話來,只把手一揚,唰地甩出了幾條細絲,直往流光頸間套去。
流光立刻抽劍應戰,心中微微歎息。
果然,每次收妖都要打打殺殺一番,沒有哪回能夠順利了結的。下界的妖怪執念甚深,為此幹出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當初若不曾遇上白七夢,而在這人間修煉成形,是否也是一樣?
流光心中感慨,手上卻並不留情,出劍的招式乾淨利落、又快又準,沒過多久,便挑斷了蜘蛛精手中的細絲,一劍直刺她的肩膀。
「啊!」那女子慘叫一聲,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哇」的吐出血來。
因這聲響的關係,屋內立刻有了動靜,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急急打開門,叫道:「娘子!」
流光一眼看去,知道此人的外表雖只二十來歲,實際年齡卻絕對不止如此。不由暗歎這妖精果然癡情,光是花費在此人身上的心血,就抵得上兩、三百年的修行了。
可惜逆天而行,終究難逃一劫。
蜘蛛精傷得頗重,嘴裏不斷冒出血來,但見著那年輕男子後,蒼白的臉上竟露出了笑容,輕輕的喚:「夫君。」
千迴百轉,脈脈含情。
那男子立刻抱緊了她,一個勁地擦拭她唇邊的血跡。
流光在旁見了,一時倒不好動手了,只道:「你如今可知錯了?」
蜘蛛精閉了閉眼睛,慢慢握住那男子的手,氣若遊絲的應:「人妖殊途,這一點我早就知曉了。但我做了這麼多,為的僅僅是跟心愛之人廝守一生。」
「是嗎?廝守的法子多得是,何必定要傷害無辜?」流光眸色清冷,面無表情的說:「若換成我愛上凡人,寧願捨棄這千載壽數,便與他白首攜了老,豈不更好?」
蜘蛛精聽了這話,不由得驚愕的瞪大眼睛,神情甚是怪異。
流光原是觸景生情,才說出這番話來,自然不再多言,只抬手祭出法器,打算直接收了那妖精。哪知咒語才念得半句,那年輕男子就發了瘋似的衝過來,不管不顧的搶奪他手中的法器。
流光雖是本領高強,卻怎麼好對一個凡人下手?一時半會兒甩他不脫,只好拼了力氣糾纏起來,最後好不容易將那人踢了開去,卻覺背後泛起涼意,巨大的陰影已經覆上了頭頂。
原來蜘蛛精趁他不注意,已經幻出了巨大的原形,此刻一對螯肢從後面繞過來,正狠狠擊向他的胸口!
流光足下輕點,當即飛身躍起,揮劍斬出。劍光閃處,已將那一對螯肢斬落。
但他自己躲避得晚了些,手臂上受了點傷,剛剛落回地面,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有毒!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緊接著就見眼前出現紫色的身影,一隻白皙如玉的手輕輕環上了他的腰,而另一隻手則隨意揮了揮,也不見如何動作,就將那巨大的蜘蛛精收進了衣袖之中。
她甚至連叫都來不及叫。
「娘子!」那年輕男人大呼出聲,整個人都委頓下去,容顏迅速蒼老,不過片刻功夫,就變成了一個耄耋老人,最後徹底化作了一堆枯骨。
誰料得到呢?這竟是癡心相戀的下場。
流光心有所感,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談幽的手則仍舊搭在他腰上,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柔聲道:「你也真是不小心,怎麼又弄傷自己了?」
流光這才清醒過來,連忙甩脫他的手,生疏有禮的退開一步,低頭道:「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我在你身後跟了兩、三日,只一句謝謝就夠了?流光,你不夠誠意。」說話間,談幽手一伸,再次將流光攬進懷裏,對準他的唇親吻下去。
唇齒交囓,溫柔又纏綿。
流光錯愕不已,但隨即感到談幽把一枚冰涼的藥丸推進了他嘴裏,吞嚥下去之後,胸口的煩悶感消減不少,總算不再頭暈目眩了。
原來是為了給他解毒。流光微微喘氣,不知該不該對某人的輕薄行徑道謝。
不過談幽顯然並不需要謝意,自顧自吻得盡興,末了,溫熱的唇擦著流光的面頰來到耳根處,貼在他耳邊低低的笑:「下次不許再隨便受傷,別忘了,你是我的。」
流光閉了閉眼睛,果斷決定不再道謝,反手一揚,長劍便架上了談幽的頸子。
談幽蠻不在乎的任他瞪著,慢慢鬆開懷抱,笑道:「這麼活蹦亂跳的,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
流光拿他毫無辦法,只得收劍回身,假裝這個人不存在,大步朝牆角邊走過去。
他手上稍微用力,劍尖就泛起了藍光,唰唰揮動兩下之後,輕而易舉的在地上挖出了一個大坑。然後收拾起那副枯骨,小心翼翼的埋了下去,再仔細的用土填平。
談幽雙手抱臂在旁看著,見流光似有些呆呆的,便一步步走到他身邊去,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你剛才說的可是真心話?」
「什麼?」
「若你喜歡上的並非白七夢,而只是一介凡人,當真願意為他捨棄所有,從此只當個普通人?」
流光怔了怔,轉頭望談幽一眼,眸中波瀾不興,輕描淡寫的應:「說得出的未必做得到,做得到的……又何必多說?」話落,再次無視掉尊貴無比的二殿下,轉身走出了小院。
他是極討厭血腥氣的,所以急著在附近尋到了一條小溪,用溪水擦洗乾淨自己的佩劍。接著又想起剛才的親吻,連忙低頭喝了幾口水,將嘴也洗了一遍。
談幽在旁邊瞧見了,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流光也不理他,自顧自的打理好一切之後,便準備回靈山去向白七夢覆命。
但談幽緊追不捨,意態悠閒的跟在他身邊,道:「我沒記錯的話,你該是東海的千年靈珠化成的吧?怎麼竟落到了白七夢手裏?」
「東海的珍珠又不是什麼稀罕物,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錯,這世上的珠子千千萬萬,但像你這樣吸收了日月靈氣,又能夠幻出人形的,卻是萬中無一。」他邊說邊盯著流光看,眸中藏了一抹暗色,深沈悠遠,令人瞧不透他的心。
但光聽那語氣,流光就覺得此人太過難纏,連氣力都快被他耗盡了,不得不開口問道:「殿下非得這麼纏著我不可嗎?」
「沒辦法,我喜歡你啊。」
喜歡什麼?!喜歡他是一樣有趣的玩物?
哼,若說此人是真心的,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流光瞪了談幽幾眼,實在不耐煩到了極點,最後終於咬一咬牙,賭氣道:「殿下既是一片癡心,我自然不好太過無情,你如果肯在下面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聞言,談幽輕輕「啊」了一聲,驀地勾起嘴角。
他相貌本不及白七夢俊美,但此刻眉眼間染上一點邪氣,襯著那盈盈淺笑,竟透出種別樣的風情來,動人心魄。
他被流光這樣冒犯了,卻絲毫不見怒意,只放柔語調,軟綿綿的問:「你確定?」嗓音低沈沙啞,如同最和煦的春風,一下下勾著人的心尖。
一時間,流光竟不知如何處置自己的目光。他的臉騰地紅了起來,低頭再低頭,聲音完全卡在了喉嚨裏,半晌才道:「我亂說的!」然後手足無措的轉過身,落荒而逃。
談幽在後面縱聲大笑。
他面上始終掛著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帶三分邪氣七分傲氣,垂眸親吻剛剛牽過流光的那隻手,自言自語道:「真是沒膽量。」
第一章煙霞漫天。日頭正一點點的落下去,薄薄的霧氣從池塘邊彌漫開來,各色奇花異草籠在七彩的餘輝當中,映得那雕梁畫棟愈發美輪美奐。白七夢倚窗而立,一邊欣賞這天界美景,一邊輕搖手中的摺扇,朗聲念道:「鑄就而今相思錯,料當初、費盡人間鐵。美人啊美人,你究竟身在何方?」他一頭白髮直垂腰際,俊美的面孔上掛了淺笑,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說不出的風流瀟灑。只那麼隨意掃上一眼,就足以叫人怦然心動了。但半跪在他腿邊的黑衣青年卻絲毫不為所動,只低頭整理他衣裳的下擺,淡淡的說:「白虎大人,一會兒見著了二殿下,你可千萬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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