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錦杉對自己的遭遇,不知該慶幸是福還是禍,他到寺廟為生病的父親燒香祈福,竟然遇上山賊,逃命時不慎掉下山溝,幸好揀回一條命,只是當他醒來,居然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三十年!還讓他得知驚人的真相——原來山賊的出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致他於死,連未婚妻都被迫離開他身邊。如今的他落得一無所有,卻還遇上童家二姑娘趁火打劫?!童芸香不知自己究竟是招誰惹誰,每天都作著同樣的夢,夢中的少婦充滿妒恨地詛咒自己,算命的還鐵口直斷說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姻緣!雙親由不得她在家當老姑娘,使計都要把她嫁出去,她不甘願就這麼輕易向命運低頭,恰好遇到這姓姚的男人,她決定孤注一擲,用他最想要的東西為餌,讓他娶自己為妻,這才知道他與她的相遇,也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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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狼山上的寺廟林立,因靈驗出名,終年香火不斷,信眾絡繹不絕。
一路從蘇州來到南通,走了兩天,姚錦杉終於到達目的地,為了向菩薩表示誠心,連小廝也沒帶,還以步行的方式,直接把包袱揹在身上,獨自一個人上山。即便揮汗如雨,走到兩腿發麻,也不以為苦,只要想到臥病在床的父親,無論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聽到鐘聲了。」他精神為之一振。姚錦杉朝寺廟鐘聲的方向前進,突然聽到附近傳來痛苦的呻吟聲和求救聲,立刻循聲找去。
「救、救命……」
「大叔,你怎麼了?」他在大樹後方找到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趨近之後發現對方面色脹紅、全身抽搐,像是生了重病。
中年男子很困難地吐出話。「蛇……」
「蛇?被蛇咬到了嗎?」姚錦杉很快地在對方的右小腿上找到傷口,不過已經腫脹不堪,還有漿液流出來。「看來有毒……這附近要上哪兒找大夫?」
「請把它……交給……」中年男子舉起右手,遞出信件,眼前只有這名年輕男子可以託付,希望趕得上。「我家……老爺……」
姚錦杉不假思索地接過信件。「你家老爺姓什麼?」
「……ㄒㄩ……」中年男子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完,頭一歪,便斷氣了。
「是姓徐嗎?大叔!大叔!」連叫了幾聲,對方的眼皮都沒有再掀開來過,他伸手探了下鼻息,看了看手上這封連署名也沒有的信件,又不便拆開來看,不禁嘆了口氣。「這教我送到哪兒去?」
他想了又想,決定到寺廟裡打聽看看,或許對方正好也來參拜。他把信件收進包袱內,想要挖坑,偏偏手邊又沒有工具,只好利用周遭的大小石頭,將它們堆在遺體上頭。
「等我找到你家老爺,再請他將你好好安葬。」姚錦杉站在墳前,雙手合十。「也請保佑我能快點找到。」說完,他撢了撢長袍上的沙土,再度上路。
接下來幾天,姚錦杉都在寺廟內誦經參拜、抄寫經文,祈求菩薩保佑父親的病情早日痊癒,也到處跟香客打聽,只是就算有姓徐的,也不像是自己要找的人,由於掛念家裡的事,這天過午,他便決定先下山返家。
「或許應該早一點把玉嫻娶進門,沖個喜,說不定會有幫助。」其實自己早該成親,但當時母親正好過世,依照民間習俗,必須守孝三年,才會拖到今天。「何況她也等很久了。」
知道他要成親了,父親一定很高興,也會打起精神來,撐到姚家下一代出生。姚錦杉心中做出決定,腳步也邁得更大。
窸窸窣窣……
周遭的草叢傳來一陣聲響,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見一道人影從埋伏的地方閃了出來,跳到他面前,手上還握了把匕首。
瞥見對方臉上有道刀疤,凶神惡煞般地瞪著自己,姚錦杉也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會遇上山賊,看了匕首一眼,他告訴自己要冷靜應對,不要激怒對方。
他解下腰上的荷包。「銀子雖然不多,你要的話就拿去吧!」錢財乃身外之物,保命要緊。
刀疤男一把接住丟過來的荷包,兩眼還是盯著他。
「銀子已經給你了。」姚錦杉心生警覺,退後兩步。
刀疤男不吭一聲,往前踱了兩步,旋即舉高匕首,殺氣陡生。
姚錦杉雖然及時避開了,但也真切地感受到對方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意圖,立刻轉身逃走,沿路看不到其他香客,無法向人求救,只能死命地跑,看到有路就鑽,回頭再看,見對方還是緊追不捨,更不敢停下腳步。
跑到最後,他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聽到耳畔有風聲呼嘯而過,還有自己的喘氣聲,直到腳底踩空——「啊啊啊!」他感覺到自己在往下滑,拚命想抓住牢固的東西,但是都無法阻止下墜的力量。
父親還在家等著……還有玉嫻……他不能死──
見到要殺的目標掉下山溝,刀疤男小心翼翼地抓住崖壁上的樹枝,一步步的往下滑至底部,當他到了下頭,卻沒看到人,不禁愣住了。
「怎麼會不見了呢?就算沒有摔死,也不可能跑得這麼快……」刀疤男又在附近尋找,還是一無所獲。「這下該怎麼辦?不見屍體對方肯定不信,但忙了好幾天,一文錢都沒拿到又不甘心,看來只好想個藉口蒙混過去……」
「唔……」姚錦杉漸漸恢復意識,只覺得全身好疼,不過會感覺到疼,就代表自己並沒有死。
「天色都亮了,我肯定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他小心翼翼地挪動四肢,身上除了幾處挫傷外並無大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從地上爬起來,仰頭往上看,才知道自己跌下山溝,幸好有菩薩保佑,讓他保住一條命,得以活著回家。
姚錦杉低頭確定包袱還在身上,並沒有遺落,不過身上的銀子全給了山賊,只好另外想辦法了。
第一章
從南通回蘇州的路上,姚錦杉典當了一塊隨身玉珮,才不至於一路乞討回家,可也意外得知一項驚人的消息,他猛搖著頭,不願相信那是事實。
「不可能有這麼荒謬的事!」他掉下山溝之後,才不過一夜,怎麼會一下子就跨越三十年,康熙帝早在五年前駕崩,最後由四皇子登基,年號雍正?「這一定是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
可是不只當鋪的朝奉這麼告訴他,在路上隨便抓個人來問,也是一樣的回答,姚錦杉覺得快要瘋了。
「如果真的已經過了三十年,那麼爹還在人世嗎?還有玉嫻……」想到生病的父親,以及親手縫製嫁衣、等著嫁給自己的未婚妻,他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只要回到家,夢自然就會醒了。」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姚錦杉拖著疲憊不堪的腳步返家,當他終於看到熟悉的朱色大門,上頭掛著「姚府」的匾額,沾滿塵土和汗水的俊臉不由得露出笑意。
他總算回到家了,得要快點進去,好讓爹安心。
他上前敲門,出來應門的門房卻是以前不曾見過的陌生臉孔。
「你找誰?」門房無禮地上下打量他。
「你是新來的?怎麼連我都不認得?」姚錦杉不悅地質問,想要推開他進去,卻依舊被攔下來。
「敢問是哪一位,小的好進去通報?」聽他的口氣像是姚家的熟人,門房態度一整,有禮地問。
姚錦杉勉強耐住性子。「我是你們家大少爺,快讓我進去。」
「大少爺?」門房怪叫一聲,眼神馬上帶著明顯的輕蔑。「你是在唬我,還是當我傻子,連大少爺長什麼樣子都不認得?」
他低斥一聲。「夠了!管事呢?快去把方叔找來!」
門房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是個騙子。「你說的方叔是誰?咱們管事可不姓方,你別以為亂認親戚,就可以進去混吃混喝!」
「不是姓方?怎麼可能?」姚錦杉腦子一團亂,再次抬頭看了匾額一眼,確定上頭寫著「姚府」。「你們家老爺的病好些了嗎?」
「呸呸!我家老爺身子硬朗,你不要隨便咒人!」門房啐道。
姚錦杉俊目圓瞠,疑惑地喃道:「怎麼會這樣呢?」爹明明病得很重,連請了幾位大夫來看,都表示不樂觀。
「什麼不可能?走、走!」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立刻伸手抓住門房。「你家老爺叫什麼?」
「你這個人——」
「快說!」姚錦杉吼道。
門房被他的氣勢嚇到,下意識回答。「我家老爺姓姚,叫姚錦柏……」
「錦柏?怎麼會是錦柏?」他踉蹌一退,向來信任又疼愛的庶弟竟然成了這座府第的主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已經過了三十年?「你家老爺……他今年多大歲數了?」
「再過一個多月,我家老爺就要過五十大壽。」門房見他臉色慘白,怕他昏倒在大門外頭。「你大概找錯地方了,還是快走吧。」
姚錦杉咬了咬牙。「我要見你家老爺,快點進去通報。」不管發生何事,這裡都是他的家。「就跟他說姚錦杉回來了,快去!」
「呃……是。」見對方比老爺更有主子的架勢,門房不得不照辦。
當大門在眼前關上,姚錦杉幾乎快站不住。
「難道真的過了三十年?家人全都以為我死了,在爹走後,便讓錦柏繼承家業?」菩薩讓他逃出山賊之手,卻跟他開了個這麼大的玩笑,他一點都笑不出來。
過了半晌,門房打開大門。「我家老爺在大廳等候。」
他懷著驚惶不安的心情跨進門檻,放眼四周的景物,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就好像自己才離開幾天而已。
「小的為您帶路……」門房的態度恭敬不少。
「不必,我知道怎麼走。」姚錦杉挺直腰桿,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當他在大廳外頭站定,忍不住深吸了口氣,才跨進門,就見原本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整個人從圈椅上彈跳起來。
「大……大……大哥?」姚錦柏臉色驟然大變,嘴唇一開一合,顫巍巍地吐出幾個字,先是跨前幾步,接著又搖了搖頭,倒退一步。
聽到門房通報時,他心中忐忑不安,但又想說不定是有人假冒,沒想到當見到本人之後,真的嚇到心跳差點停擺。
當初他和生母陸姨娘合謀,花錢請人在半路上把他殺了,最後對方拿了大哥隨身帶了好多年的荷包以及一把沾血的刀子回來交差,信誓旦旦的說已經解決了,還把屍首丟下山溝,絕對不會讓人找到。他原本還不相信,但對方反而威脅他們,要是不付銀子,就把事情說出去,他只好姑且相信,加上一年又一年過去,也不見兄長歸來,這才相信兄長真的死了。
「你是錦柏?你真的是錦柏?」雖然老了,但是從對方的眼神和臉部輪廓,姚錦杉還依稀認得出是小了自己三歲的庶弟。
「真的是大哥?你不是死了嗎?」姚錦柏驚恐地問。
聽到庶弟一口咬定自己已經死了,姚錦杉心頭有些異樣,卻沒想太多。「我沒有死!我回來了!」
聞言,姚錦柏身軀搖晃幾下,彷彿受到很大的刺激,過了片刻才鼓起勇氣上前,仔細審視他的容貌。「不可能……就算你沒有死,都已經過了三十年,不可能沒有變老……一定只是跟大哥長得像罷了!」
姚錦杉深深嘆了口氣。「我在狼山遇到山賊,失足掉下山溝,等到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才發現已經過了三十年。」
「掉下山溝?」該死!他真的被騙了!
突然想到什麼,姚錦杉兩手抓住庶弟的手臂。「爹呢?」
「爹他……」姚錦柏愣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在大哥出門一個月之後就……過世了,臨終之前一直叫著大哥,他一直在等大哥回來……」同樣是親生兒子,爹根本不在乎自己,心裡只有兄長。
姚錦杉跪倒在地,痛哭失聲。「爹……孩兒不孝……」
看著原本應該死去的嫡出兄長返家,不只好端端地活著,外表居然還是當年英挺俊朗的模樣,姚錦柏臉上閃過一抹憎恨。從小到大,自己都活在這個男人的陰影之下,既是庶出,又無才能,連喜歡的姑娘都是對方的未婚妻,他以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一切,沒想到老天爺卻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爹知道大哥出門是去為他祈福,不會怪你的。」他很快地收起眼底的恨意,伸手扶起兄長。「只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是大哥。」
姚錦杉站起身來,重新打量兩鬢摻著幾縷銀絲、額頭也多了皺紋的庶弟,不禁感慨地嘆道:「我也同樣不敢相信,竟連爹最後一面也沒見著……」
「大哥就先吃點東西,好好歇息,過兩天我再跟大哥到祖墳前給爹上香,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開心。」姚錦柏用袖口拭了下眼角說道。
姚錦杉點點頭,事實擺在眼前,他只能接受。「我之前住的房間還在嗎?」
「當然在,裡頭的擺設也沒有動過,還是跟大哥出門那天一模一樣,我每個月都會命人打掃乾淨,雖然大家都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我內心還是盼望大哥有一天會回來。」為了讓所有人知道他有多麼思念兄長,他還特地保留,做做樣子,想不到大哥還真的回來了。
「好。」聽庶弟這麼說,他不禁備感窩心。
於是,姚錦杉一臉疲憊地再度踏進從小住到大的寢房,面對自己最熟悉的環境,人也跟著放鬆下來。
過了半天,幾個奴才才提了熱水來給他梳洗,又送來熱騰騰的飯菜和全新衣物。因為老爺並沒有說明對方的身分,卻讓他住進這間寢房,都好奇地多看一眼。
姚錦杉橫睨一眼。「你們可以下去了。」
「呃,是。」幾個奴才趕緊退出去。
姚錦杉梳洗完畢,也填飽肚子後,便躺在床上,才一沾枕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雨聲吵醒。
「下雨了嗎?」姚錦杉翻身下床,伸手推開窗戶,果真下雨了,而且外頭一片漆黑。「原來已經是晚上了,我睡了這麼久……阿順!」
他習慣性的喊了一聲,這才想到當年伺候自己的小廝應該早就不在府裡,之前見到的都是一些沒看過的生面孔。他關上窗戶,既然睡不著,不如去找錦柏說說話,就像過去一樣,兄弟倆時常泡壺茶、秉燭夜談。
這漫長的歲月一定發生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他要想一想往後的路該怎麼走。
「來人!」他叫了好幾聲,才見到一個奴才慢吞吞地過來。
姚錦杉跟奴才要了把傘。「你家老爺住哪個院子?」
「老爺和已經過世的太太自然是住在東院。」奴才打著呵欠回道。
「沒你的事了。」想不到弟妹竟已經不在人世,無緣見上一面,只能感到遺憾。「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奴才想了一下。「應該是亥時。」
「下去吧。」姚錦杉覺得府裡的奴僕散漫無禮,得要好好管一管。
待奴才轉身離開,他撐起油紙傘,走出從小住到大的南院,直接往雙親生前居住的東院而去。想到明天以後見了親朋好友,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恐怕也不會相信他是眾人以為早在三十年前就應該死去的姚家大少爺,何況這麼多年都是庶弟撐起這個家,要他將一切歸還,又有些說不過去。
「菩薩真給我出了個大難題……」他迷惘地喃道。
待他熟門熟路的來到東院,收起油紙傘,走向寢房,就見屋裡透著燭光,他正要敲門,卻聽到裡頭傳來說話聲。「……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種事?爹真的確定那個男人是伯父?」姚敬平不敢置信地嚷道。
姚敬真也同意兄長的看法。「會不會只是長得像?」
「他確實是你們的伯父沒錯。」姚錦柏十分肯定的對兒子們說。
聽見房內的簡短對話,姚錦杉想應該是庶弟和他的兩個兒子,以錦柏現在的歲數,有子女承歡膝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姚家有後他更應該高興才是。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進去打擾,還是先回房去,有話等明天再說時,接下來的內容,讓他瞬間全身僵硬。
「爹不是說他早就死了嗎?」姚敬平一臉不安。
「當年我和母親花錢請了個殺手,要對方在半路上找機會把人解決掉,別讓他再回蘇州,那人還信誓旦旦地說已經將人殺了,沒想到根本不是那回事!」姚錦柏忿然地回道。
姚錦杉如遭雷擊。這是真的嗎?他沒有聽錯?
「現在要擔心的不只這個,伯父既然還活著,會不會要爹把姚家的一切還給他?」說完,姚敬真煩躁地站起身,一面踱步、一面揮手。「不行不行!絕對不能還給他!」
「當然不能還!」姚敬平也大聲反對。「幸好娘已經過世,否則一定會要爹把家產都還給伯父。」
姚錦柏只要想到十年前過世的妻子,從沒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口氣更多了妒恨。「要不是被她爹娘逼著上花轎,她甚至打算一輩子為你們伯父守寡,就算嫁給我這麼多年,還生下兩個兒子,依然忘不了他,在臨死之前,口中叫的也是那個男人的名字。哼!我對她還不夠好嗎?我哪一點比不上他?」
外頭的姚錦杉不禁瞪大雙眼。難道玉嫻最後嫁給錦柏,成了他的弟妹?
「娘就是死心眼。」姚敬真哼道。
姚錦柏握緊拳頭。「只要有你們伯父在的一天,她永遠不會看我一眼,為了得到喜歡的女人,就只有讓那個男人從這世上消失。」
姚錦杉身軀搖晃幾下,想不到不在人世的弟妹就是玉嫻,而他一直不知道錦柏也喜歡玉嫻,喜歡到要他死……
姚敬平緊張地問:「爹,現在該怎麼辦?」
姚錦柏臉色一沈。「當年殺不死他,那就再殺一次。」
「就這麼辦!」兄弟倆也表示贊成。
父子三人都沒注意到房門外頭離去的腳步有些踉蹌,雨勢越來越大,遮掩住他的腳步聲。
原來根本不是山賊,是陸姨娘和庶弟花錢僱來的殺手,難怪會窮追不捨,非要殺了他不可,若他沒有僥倖掉下山溝,絕對難逃一死。
姚錦杉沒想到庶弟會這般痛恨自己,欲殺之而後快,更為了得到玉嫻,全然不顧兄弟之情。一切都是陰謀……
他這麼信任唯一的弟弟,誰知他竟然背叛自己,甚至恨到要他死……
難怪庶弟當時見到他,會那麼篤定他已經死了。
真相殘酷得令人無法接受,姚錦杉跌跌撞撞地回到南院,站在大雨中吼叫。「啊啊啊——」
他太天真了!直到這時他才想起母親生前曾多次囑咐過要小心錦柏,別跟他太親近,母親一定早就看出端倪,而自己卻將他當作家人看待。
「哈哈哈——」他從怒吼變成狂笑。
姚錦杉,你真是愚蠢透頂!
當笑聲漸漸變成哭聲,已經分不出臉上是淚還是雨。從這一刻起,他絕不再輕易相信別人。
在外頭淋了快半個時辰的雨,姚錦杉全身滴著水進房,燭光照在俊逸明朗的臉龐上,蒙上一層陰影。
他在圈椅上坐下來,強迫自己要冷靜。「依照目前的處境,我絕對鬥不過他們父子三人,留在這兒只有死路一條。」
他打算收拾細軟,暫時離開此處,突然想起母親當年突然生了場大病,因怕活不到自己娶妻那一天,便趁著神智還清醒,將自己的嫁妝和幾套珍藏的首飾,連同一個黃花梨木雕花四件櫃都交給他保管,打算等玉嫻進門,要留給媳婦,那也是母親最後的遺言。
他下意識望向左邊牆角,發現原本應該擺在那裡的黃花梨木雕花四件櫃不翼而飛,不禁大為懊惱沒有早一點注意到。
那是他十四歲時,親手設計打造的第一件作品,也是送給母親的生辰壽禮,不只母親見了愛不釋手,父親更是頻頻點頭,就連那些手藝精湛的木匠、雕塑匠和彩繪匠也都直誇他天賦甚高,承襲了姚家祖上的好手藝,個個搶著收他為徒,於是後來,他便拜香山幫幫主蒯亮為師。
「難道被扔了?還是落在他們父子手上?」如果母親的遺物被搶走,他根本拿不回來。看來目前是走不了了,只能等明天一早,先從錦柏口中探出東西的下落再做打算。
姚錦杉換下濕衣裳,又強迫自己睡一會兒,才有力氣和他們父子三人周旋下去。
天亮之後,奴才送來早膳,他怕裡頭下毒,不敢動筷子。
「大哥已經醒了?」就在這時,姚錦柏帶著兩個兒子前來。「怎麼桌上的飯菜都沒動,是不合胃口嗎?」
姚錦杉不動聲色地回道:「我只是吃不下,待會兒餓了再吃。」
看著眼前虛情假意的庶弟,他只想狠狠揍對方一頓。為何自己過去不曾起疑,竟還對他推心置腹?他再次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悲。
姚錦柏點了點頭,他原本打算在飯菜裡頭下毒,不過府裡人多嘴雜,就怕引起懷疑,後來決定還是在外頭解決比較妥當。「那就好。來,快來見見你們的伯父。大哥,他是老大敬平,另一個是老二敬真。」
兩兄弟看著外表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姚錦杉,不禁瞠目結舌,左看右看,對方都不像個已經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沒想到天底下有這麼玄的事,都過了三十年,伯父一點都沒有老。」
「是啊,伯父看起來就像咱們的弟弟……」
姚錦杉努力壓下心中的憤怒,年紀輕輕就這般心狠手辣,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實在很難想像他們是玉嫻所生,不管是外表還是性情,一點都不像她,她若地下有知,想必會很傷心。
「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有這種事,真以為是在作夢。錦柏,你真是好福氣,兩個兒子想必都很有出息。」他只好虛應幾句,不想打草驚蛇。
「往後還得靠大哥多多提拔。」姚錦柏撫著鬍子,嘴裡說得謙虛。
姚錦杉話鋒一轉。「對了,錦柏,你還記得擺在那邊牆角的黃花梨木雕花四件櫃嗎?是移到別處去了嗎?」
「黃花梨木……我想到了。」姚錦柏假裝想了半天才回想起來,其實這麼多年來,他根本不曾一天忘記,就因為它,父親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稱讚大哥,還要他多學一學。「是不是當年大哥親手做給大娘的那個雕花四件櫃?」
「對。」他屏息。
「已經送人了。」姚錦柏回道,如果當初沒有送人,也會被自己「不小心」一把火給燒了。
「把它送給誰?」姚錦杉焦急地追問。
「送給了程家舅舅……當年大哥上狼山參拜,替爹祈福,之後下落不明,找了幾個月還是沒有找到,程家舅舅非常傷心,曾到這間寢房來過,知道那件雕花四件櫃是出自大哥之手,便要去當作紀念。」他說。
聽到東西在自己的親舅舅手上,姚錦杉暗暗吁了口氣。「原來在程家……那麼裡面的東西呢?」
姚錦柏想了又想。「我記得裡頭有幾本書以及幾件舊衣裳,便讓奴才把它們處理掉,才讓程家舅舅帶走。」
看來母親的嫁妝和首飾都還在裡頭,沒有被人找到,那可是他精心設計的機關,必須仔細觀察才會發現夾層,目的就是用來收藏重要物品,防止被竊,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
姚錦杉全身不再那麼緊繃,只要不是落在眼前父子三人手中,事情就好辦多了。「舅舅一向疼我,聽說我失蹤了,肯定很著急。」
「程家舅舅當年可是僱用不少人上狼山尋找,連附近的馬鞍山和劍山都找過了,可惜舅舅幾年前已經過世,要是知道大哥還活著,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到安慰。」姚錦柏假惺惺地回道。
聽聞舅舅已經過世,姚錦杉一陣傷感,畢竟已經過了三十年,再怎麼長壽也無法活那麼久。「我明天就去一趟杭州,也讓程家人可以放心。」
程家還有舅母以及表弟承波在,必定會助自己一臂之力。
姚錦柏一聽,先是目光閃爍,接著又和兩個兒子交換了個眼色。「大哥不是要先去祖墳那兒給爹上香嗎?我原本打算今天下午和你一起去的,杭州隨時要去都可以,不必急於一時。」
「伯父,還是先去給爺爺上香吧!」
楔子
狼山上的寺廟林立,因靈驗出名,終年香火不斷,信眾絡繹不絕。
一路從蘇州來到南通,走了兩天,姚錦杉終於到達目的地,為了向菩薩表示誠心,連小廝也沒帶,還以步行的方式,直接把包袱揹在身上,獨自一個人上山。即便揮汗如雨,走到兩腿發麻,也不以為苦,只要想到臥病在床的父親,無論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聽到鐘聲了。」他精神為之一振。姚錦杉朝寺廟鐘聲的方向前進,突然聽到附近傳來痛苦的呻吟聲和求救聲,立刻循聲找去。
「救、救命……」
「大叔,你怎麼了?」他在大樹後方找到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趨近之後發現對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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