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21.從研發部門竄起，成為台灣莊臣公司總經理
在公司高度虧損的時候，叫我來做總經理，說好聽是看得起我，說不好聽是趕鴨子上架，有去無回，對我個人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在臺灣又做了一年的亞洲地區技術總監，臺灣工廠蓋好了，我的兩年外派的任務也快結束了，我開始向亞洲的九個莊臣公司的人員道別，也培訓好了幾個公司的技術人員。臺灣莊臣公司的研發部經理是一位清華大學化學系畢業的高材生，在臺灣莊臣開始生產以前，我們兩個按照莊臣公司的標準作業程序，選好準備上市的幾個產品的原材料，做出樣品，訂好檢驗方法與檢驗標準。我幫助臺灣莊臣的廠長培訓生產線工人，教製造員如何生產我們的產品，教生產線的工人們，如何裝填我們的產品。
我們駐外的高階主管，每年全家可以回美國一個月，一半度假，一半也是回去述職。由於我在亞洲的任務已快結束，那一年暑假回到美國，就回到我們的房子，開始整理房子，準備搬回來。到總公司的第二天，我們亞洲地區的總裁，就把我叫去了。一進他辦公室，有好幾位主管都在，他請我坐下，然後很正式的跟我說：
「臺灣莊臣的業務狀況很不理想，我們大家都很憂心，大家討論了很久，覺得也許你可以挽救這個局面，不知道你的看法如何？」
我並沒有完全聽懂總裁的話，我說：
「我們剛進入臺灣市場一年多，對臺灣的消費者，並不是太了解，也許還需要一點時間吧！蘭伯特總經理是非常努力的，他也非常有經驗，我相信再給他一點時間，很快就會好轉的。」
我在紐西蘭工作的時候就認識蘭伯特。在紐西蘭他是負責工業用品部門，他也做過廠長，在技術上，市場上，都很有經驗，也有很多年的帶人經驗。他唯一的缺點是不會說中文，但是那時候在臺灣工作的外商公司的總經理很多，大家都不會說中文。總裁聽我說完以後，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
「當初我們決定到臺灣去投資，是希望能夠搭上臺灣經濟起飛的便車。沒想到我們反而栽了一個跟斗，我們覺得臺灣的市場應該還是很有前途的，必治妥的穩潔玻璃清潔劑不是賣得很好嗎？當地的殺蟲劑的品牌也都成長得很快。公司覺得你已經在莊臣工作十年了，而且你又是臺灣來的，對那個社會有更深入的了解，我們希望把你提升上來，做臺灣莊臣的總經理。蘭伯特在臺灣也已經三年多了，他有六個小孩，孩子們上學也是一個問題，我們希望把他調回紐西蘭，讓你接替他的工作，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公司的大頭們都集中在一起跟我見面。聽完總裁的話，我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這個消息來得太快，也太突然，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更大的轉變，我念完博士學位加入莊臣公司以後，一直都是做技術方面的事，也從來沒有想過轉入管理部門。莊臣公司好像也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我們全公司一百多個分公司的總經理，都是市場部門或是銷售部門出身的，有幾位是工廠出來的，但是從來就沒有從研發部門出來的。況且我也沒有帶人的經驗，也沒有任何財務方面的經驗，在公司高度虧損的時候，叫我來做總經理，說好聽是看得起我，說不好聽是趕鴨子上架，有去無回，對我個人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我想了一下，然後說：
「這是一個很大的決定，可不可以給我兩天的時間，我跟我太太商量一下，再回答您，好嗎？」
在場的工業部門與消費品部門的副總裁，都開始說話，分析當前的問題，對銷售業績的不滿意。最後，人力資源副總裁說：
「我們已經討論很久了，現在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做這個總經理的位子。我們也曾經透過獵頭公司到外面去找人，見了好幾個人，都沒看中合適的，我們自己內部實在找不出比你更合適的人。我們也知道對你來說，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挑戰，但是，我們對你有信心，你一定可以把臺灣莊臣救回來。你回去考慮一下，我們願意等你。」
台灣是故鄉，也是亟待開發的市場
回到家，兩個孩子在院子裏玩，太太正在整理房間，一見我進門，就跟我說：
「我們在外面兩年，這個房子好像換過好幾十個房客，這些房客其實都應該住在旅館裏，他們根本就沒有整理過這個房子，簡直是髒死了。我看我們兩個禮拜都沒辦法打掃乾淨。」
我趕快把她拉到客廳，請她坐下，然後告訴她這個天大的消息。她想都沒想，就告訴我說：
「你應該接下這個工作！」
我的天哪！我這位寶貝太太，怎麼對我這麼有信心，她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我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了一遍：
「寶貝太太，亞洲地區總裁找我，要把藍伯特調回紐西蘭，叫我接替臺灣莊臣總經理的職務。你聽懂了嗎？」她說：
「我當然聽懂了，你以為我是白癡啊？你聽我說。」這回她把我拉過來，要我坐下，仔細地聽她說：
「我們來看看臺灣莊臣所面臨的問題，其實沒有那麼複雜。沒有生意就先蓋廠，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策略，莊臣公司太過於自信，沒有做好市場調查，以為臺灣的消費者都在等你們的產品上市，你們對於臺灣的消費形態也沒弄清楚，對於臺灣日用消費品的行銷管道也完全不了解。你們盲目的把美國賣得最好的產品像碧麗珠家具噴蠟，佳麗空氣清香劑，推入了市場，實際上用得起這類產品的人，只是金字塔的最尖端。臺灣消費品市場的行銷管道，大部分都是小型的雜貨店，這些店每月結一次帳，都是賣了多少，才給我們多少錢，賣不出去的東西，就退貨給你們。很快的，你們工廠的倉庫裏就堆積如山，全是退貨，現金流當然也就出了問題。
你不是幫過香港莊臣很多忙嗎？香港莊臣沒有工廠，他們的產品都是進口的，你可以請他們由臺灣進口，這樣臺灣莊臣的工廠就可以忙起來，有了出口香港的進帳，就可以解決臺灣莊臣現金流的問題，你再慢慢的設計適合於臺灣的產品。」
我的寶貝太太還真是有兩把刷子，三言兩語就把問題都解決了。我接過來說：
「你說得倒挺輕鬆，臺灣莊臣的問題沒有那麼簡單，可是公司願意支持我，我是願意做。但是，你必須明白，這趟再派回臺灣，就不是一年半載的事了，也許要好幾年才回得來。總經理的工作，跟研究員的工作是不一樣的，研究員沒有太大的風險，只要認真的工作，就沒有太大問題，總經理就不一樣了，如果連續兩年達不到業績的目標，就得換人，蘭伯特不就是一個擺在眼前的例子嗎？」峰惠接著說：
「你不用嚇唬我，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的。你是研發部門出來的第一個總經理，他們一定會挺你的。孩子們跟我在臺灣也很好，我們也都很習慣了，而且我們家跟你們家的親戚也都在臺灣，這兩年，你也交了不少臺灣的朋友。回去就回去吧！」
有了太太的支持，第二天，我就大搖大擺的走進亞洲總裁的辦公室，告訴他，我願意嘗試這個工作。總裁高興得不得了，趕快叫人力資源副總裁進來，叫我簽文件，當場畫押，九月一日正式上任。研發部的同仁們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都高興得很，我替我們研發部的同仁們出了一口氣。我的老闆瑞克利先生，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當天晚上就請我們部門的人一起吃飯，差一點就喝醉。
22.走馬上任 穩定軍心
臺灣莊臣現在正面臨嚴重的考驗，讓我們一起努力，重振雄風，把最好的產品，用最合理的價格，最快的速度，擺在消費者的面前。只要我們團結一致，很快就會把莊臣建立起來，成為第一品牌。
八月底回到臺北，九月一日走馬上任。消費品部門的副總裁，特地由美國總公司趕來，給前任總經理藍伯特先生送行，同時幫我們兩個人辦理移交的手續。臺灣莊臣公司開始成立的時候，我就在臺灣。藍伯特總經理的第一個籌備處的辦公室還是我幫他找的，所有的高階主管，我都參與過招聘的工作，後來臺灣莊臣公司成立，這些主管的培訓工作，我也都有參與，所以莊臣公司的員工對我並不陌生。
上班的第一天，辦完了交接手續以後，我召開了第一次的主管會議，我也請副總裁與藍伯特先生列席，會議開始，我先以感性的開場出發，先對現有員工釋出善意：
「大家都知道我是研發部門出身的，我並不是非常熟悉銷售與市場，以後還要請大家多多幫助我。雖然我是新的臺灣莊臣總經理，但是我不是外面來的總經理，所以我並沒有自己的班底，換句話說，所有在座的高階主管就是我的班底。我在莊臣公司工作了將近十年，我們的信念是以人為本，機器設備看起來生龍活虎，但是總有一天會被新的機器替換掉，廠房建築是用鋼筋水泥建造的，但是總有一天是會腐朽的，我們深信只有人的善意是公司永久的資產，其他的都是浮光掠影。」
台下的主管都露出贊同的眼光，接下來，將我擬好的幾點策略，向大家公佈，表示這是未來的方向：
一、銷售第一：所有的員工必須認清這一點，如果沒有銷售，不管有多大的廠房，多先進的機器，都是沒有用的。大家都必須做銷售部門的後盾，任何事情必須以銷售為第一優先。
二、絕對誠實：誠信是莊臣公司一百年來建立的基礎，我們對消費者、經銷商、全體員工、供應商，都必須維持誠信。絕不允許，也不接受任何不誠信的行為。
三、團隊精神：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今天我是船長，其他人是船員，我們的目標一致，同赴彼岸，必須風雨同舟，互相扶持，互相幫助。
四、整潔衛生：莊臣是做家庭清潔用品的，我們自己的工作環境、工廠，必須是一塵不染的，不然別人不會相信莊臣的產品。工作環境的整潔衛生，是整個公司紀律的表現，將會嚴格要求。
五、講求效率：今天的競爭環境是無情的，不講情面的，如果工作效率落後給競爭者，就會被淘汰，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羚羊，如果跑得不夠快，就會被獅子吃掉，同樣的，如果獅子跑得不夠快，追不上羚羊，就會餓死。
「我們臺灣莊臣現在正面臨嚴重的考驗，讓我們一起努力，重振雄風，把最好的產品，用最合理的價格，最快的速度，擺在消費者的面前。我相信只要我們團結一致，很快就會把莊臣建立起來，成為第一品牌。」
面對第一個危機
第二天一大早，我帶著全公司的主管到中正機場，送藍伯特一家人上飛機。
回到臺北辦公室，財務經理王先生，到我的辦公室，面帶憂愁很仔細的給我分析目前公司的財務狀況：
「報告總經理，目前我們公司的財務狀況可以用『危機』兩個字來形容。我們每個月的銷售不到一百萬，收錢的狀況也很不好，我們的應收帳款已經超過了五百萬，倉庫裏的庫存也已經超過五百萬。全公司有七十六個人，每個月的薪資就超過一百萬。我們在民權西路的辦公室每個月的租金就要十萬塊，總經理的房租也要十萬塊一個月，工廠的水電費、維修費用每個月超過二十萬。銀行看我們不賺錢都不太願意借給我們錢了，這樣下去，不知道我們還能維持多久？」
聽完了王經理的一席話，我的心也涼了半截，沒想到我們的財務狀況如此危急。很顯然的，過去幾年的管理是很有問題的，怪不得他們急著要我來接這個總經理，基本上就是大家都沒轍了，把我這隻菜鳥推下水，死馬當活馬醫。我開始發慌，但是我明白，我不能在王經理面前顯出我的驚慌。我記得很清楚，我以前在總部工作的老闆，瑞克利先生在遇到危機的狀況時，總是非常鎮靜，在屬下面前顯得驚慌，不會解決問題，反而造成屬下的失措。我笑了一下，然後握起王經理的手，王經理滿臉的錯愕，張大了眼睛看著我，以為我已經神經錯亂了。我很鎮靜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跟他說：
「我沒有想到我們的財務狀況面臨如此危機，莊臣公司在世界各地創辦新公司的時候，都遇到不同的、大小的問題，我們的管理層是很有經驗的。我接下這個總經理工作的時候，我們的大老闆，山姆莊臣先生，就曾經親自跟我說過，我們莊臣公司只要進入一個市場，不管市場有多困難，我們都不會撤出的，如果一定要撤出，一定是雙腳最後出門，意思是被人家拖出去的。請你幫我把廠長叫回來，明天早上我們來開主管會議，請每一位主管準備一下，帶資料來，我們一起來研究眼前的問題！」王經理好像沒聽見我的話，繼續往下說：
「我們公司現在遇到的最大問題是現金周轉的問題，我們的貨賣出去以後，需要九十天才收得回錢來，而我們的銷售額又太少，現在一個月可以收回來的錢只有不到一百萬，由於我們有一個不算小的工廠需要維持，我們每個月的經常性費用就超過兩百萬。入不敷出，我們就只好跟銀行借，到目前為止，我們跟銀行所借的錢已經超過了三千萬，造成我們非常沉重的利息負擔。還好我們有總公司的擔保，不然銀行是不會借錢給我們的。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們可以維持多久？」
看來，王經理的憂愁是其來有自的，說實在的，我也沒有想到，我們已經到了這麼慘的地步。
我接著說：「由於產品賣不出去，退貨又太多，工廠一個禮拜只需要工作三天，其他的時間，工人都在院子裡剪草。我看這種情況，唯一能夠立刻解救臺灣莊臣的方法，就是必須讓工廠可以忙起來。由於香港莊臣的所有產品都是進口的，我在做亞洲地區技術總監的時候，曾經幫助香港莊臣到各處去找產品，但是主要的產品來源還是美國。美國莊臣的生產線速度很快，一分鐘可生產五百瓶氣霧劑，但美國的市場也很大，他們只能為美國市場生產，香港只能買美國的現貨，完全沒有彈性幫香港生產適合於香港市場的產品。也不太可能幫助香港開發新產品，或是生產印有中文的標籤。
我可以去香港莊臣，告訴他們，臺灣莊臣的工廠是按照美國的規格蓋的，所有的作業程式，都是我在做技術總監的時候建立的，我們絕對可以做出與美國一樣好的產品。我們的生產量還很小，所以我們很有彈性，不但可以做中文的標籤，還可以幫他們做少量的促銷品，也可以幫他們開發屬於香港莊臣獨特的產品。而且，我們每週都可以出貨，由臺灣到香港船運只需要一兩天。這樣香港莊臣可以減少很多的庫存，在香港那個地小人稠的地方，倉庫的租金是很高的。這個策略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對不對？」
王經理思索了一下，然後回答我：
「我同意總經理的看法，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香港不太可能那麼快從臺灣進貨。」
我也了解財務出身的王經理是很保守的，我拍拍他肩膀，跟他說：
「當然這就得靠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了！我立刻出發到香港去，你等我的好消息吧！我們的經理會議就等我回來再說吧。」
第二天，我就坐上了往香港的飛機，做第一次的超級銷售員。
跨出銷售的第一步
到了香港，面對香港總經理與滿屋子的香港莊臣的經理們，我一口氣說了兩個鐘頭，大家也都提出很多問題，我告訴他們：
「十幾年前，我們現在的總裁法利先生，向菲律賓莊臣借兵遣將，建立了香港莊臣，由於菲律賓莊臣的大力幫助，香港莊臣才站了起來，如今是亞洲一個非常成功的莊臣公司。過去兩年，我做亞洲地區技術總監，我也曾大力的幫助香港莊臣尋找貨源，開發屬於你們自己的新產品。臺灣莊臣是我們莊臣家庭裏最小的一位成員，如今我們有困難，我相信大家不會見死不救。」說到這裏，香港總經理說話了：
「大家都很希望臺灣莊臣能夠快速的站起來，當然我們也相信在你的領導之下，臺灣莊臣很快的就會東山再起，可是我們實在沒有那麼大的把握，如果產品出了問題，損傷了我們辛苦建立起來的商譽，就很難收拾了。我們可不可以先從一個小的產品試試看，由臺灣進口，再慢慢地把大量的產品轉到臺灣去生產？」
「當然，我也很了解，這是一個很大膽的嘗試，我同意總經理的看法，我們先從一個銷量小的產品開始，建立彼此的信心，與合作模式，然後再慢慢的擴大。但是，我可以告訴大家，我是研發出身的，臺灣莊臣的生產作業程式、品管制度、人員的培訓，都是我做的，我會傾全力做好出口的產品，畢竟我們也需要建立自己的商譽。」
回到臺灣的第二天一大早，廠長、王經理、工業用品部吳經理、消費品部陳經理、研發部經理Joseph都在會議室等我，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低著頭，無精打采的樣子。這幾位經理人，都只有三到五年的工作經驗，裏面最資深的是我，也只有三十九歲，而我七年的工作經驗，都是在實驗室裏。但是沒有經驗，也有沒有經驗的好處，我們沒有任何包袱，大家都很年輕，有年輕人的幹勁。我知道，現在最需要的是激勵。我興高采烈的跟所有的人打招呼，一個一個跟大家握手，大家也都露出了笑容，但是有點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位新總經理是不是有點神經病。我請大家坐下，請祕書給大家泡了咖啡，然後開口說：
「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剛從香港回來，香港莊臣已經決定開始從臺灣進口產品，我們會先從一個小量的產品開始，再慢慢的做大量的產品，香港答應我貨到收款，這樣就可以減少我們的現金壓力，也可以很快的使我們的工廠忙起來。
我相信現在我們公司的困境，各位都很清楚，我也不必多說。好在我們的產品是世界一流的，總公司也很支持我們，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努力工作，一定可以很快的扭轉乾坤。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左右手，我們好像是一隻螃蟹，各位就是螃蟹的八隻腳，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我們就能在這個市場橫行霸道，你們說對不對？」
大家說「對！」但是都很小聲。我知道大家都對我的激勵不太有信心，我接著說：
「我去香港以前已經跟財務經理討論過我們的財務狀況，我想聽聽各位的意見，大家一起來一次很坦誠的腦力激盪。大家都還年輕，對很多人來說，都是第一個工作，公司的成功，就會給在座的每一位帶來事業的成功，公司的失敗，也就是我們大家的失敗。」
財務的王經理首先發難，很顯然的，對財務經理來說，財務的困難是有切膚之痛。
「我想要解決財務危機只有兩個方法：開源與節流，開源我不會，但是對於節流，我倒是有一些建議。我們現在的辦公室租金太高，我們現在的地點是臺北市的高級辦公樓，我們實在沒有必要留在這個地方。我們的租約還有兩個月就到期了，也許我們可以考慮搬到比較便宜的地方。」王經理還沒說完，廠長就舉手發言：
「由於產品賣不出去，退貨又太多，我們的工廠，一個禮拜只需要工作三天。我建議我們關掉工廠的幾個車間，把一部分的工人遣散，等生意好的時候再重新招人。」
縮減規模，企業瘦身
看起來大家都很用心，我們當場就決定搬家。我指派王經理負責，所有在場的經理都開始出去找合適的辦公地點，條件是有停車的地方，有地方存貨，目標是月租金不能超過五萬塊。我當場告訴大家，原來蘭伯特總經理租的房子太大，租約還有半年到期，到期以後，我們一定搬家，目標也是不能超過五萬元一個月。我也很理解由於蘭伯特有六個孩子，當然是需要大一點的房子，我們沒有這個需要。我也當場決定遣散我的司機，藍伯特是外國人，他是需要司機的，我完全沒有這個需要。
開完會議後，我把廠長跟王經理留下來，很仔細地把工廠的生產量計算了一下，然後決定留下哪些生產線。同時也看了一下每一個部門的人員情況，最後的結論是將原來的七十六個人縮減到四十二個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開車到平鎮工業區的工廠，與廠長一起向被遣散的員工解釋公司的狀況，並且言明公司業務好轉以後，會優先的請他們回來。大家也都很理解，拿了應有的遣散費離開了。
回到臺北辦公室已經是下午六點，工業用品部的吳經理還在，我請他到我的辦公室，請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咖啡，問他怎麼還不回家，他說：
「我們今天晚上要到寶慶路遠東百貨公司去打蠟，這是一個新客戶，遠東百貨全省有十家，寶慶路是一個很重要的點，我們交涉了很久，他們才同意我們利用晚上的時間，把地下室的樓面上兩層蠟，一個禮拜以後，如果亮度還在，他們就會買我們的地板蠟。我們的工作不是只有打蠟，我們必須先用除蠟液把地板上原有的蠟用打蠟機除掉，清洗乾淨再上蠟，第一層乾了以後，再上第二層。他們十點打烊以後，我們才能進場。」我說：
「太好了，我跟你們一起去。以前在香港，我也跟他們的工業用品部到銀行去打過蠟，也都是晚上去。後來，到中國去推銷我們的產品，我也跟業務代表到廣州的東方賓館去打過蠟。」
親力親為，帶人帶心
當天晚上，我跟吳經理，帶著兩位業務代表，四根拖把，浩浩蕩蕩的來到寶慶路的遠東百貨公司，站在門外等到十點半，客人都走完了以後，我們進場。把椅子都放在桌子上，先用清水把那兩百多坪的地板清洗，然後把除蠟液倒在地板上，用打蠟機一點、一點地把老蠟除掉，再用清潔劑清洗一遍，然後上蠟，風乾以後，再上一層。這個兩百坪的地板，整整花了八個小時。等我們打完蠟，收拾好了以後，把機器設備搬上車時，東方已經吐出魚肚白。我請大家在西門町吃完了早飯，才回到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王經理很興奮的告訴我，他們已經找到一個很理想的辦公室地點，我馬上跳上他的車，去看新辦公室。到了民生社區的富錦街，把車停在公園旁邊，走進一個七層樓的民宅，見到在二樓的房東太太。
房東太太顯然對我們這個小公司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有氣無力的帶著我們看她二樓的房子。看起來只有原來辦公室的一半大，約二十五坪左右，我們馬上就決定租下來，把訂金交給房東太太，馬上開始做一些簡單的裝潢。
一個月以後，我們就搬進了在富錦街的新辦公室，整個辦公室只有不到十個人，我們把所有的人都放在一起，沒有隔間，這樣大家更沒有距離。辦公室的另一端，空下來，做我們的臨時倉庫，倉庫旁邊隔出一個小房間是我的辦公室，我的辦公室裏放了一個小圓桌，做為會議室。各部門的經理大家輪流每天倒垃圾，我跟我太太週末的時候，帶著孩子們一起到辦公室來，打掃廁所，拖地板。那段時間，大家同心協力的精神，使我永生難忘。
我們莊臣公司在世界各地開始的時候，都是用工業用品部門打基礎，因為這個部門的產品都是賣給機關團體大樓，或是清潔公司，只要我們產品好服務好，不必先花錢打廣告。臺灣莊臣也是用這個傳統，所以工業用品部的銷售，穩步成長。跟部屬他們一起出去做示範工作以後，看出來工業用品品質優良應該會穩定成長。
大刀闊斧，斬除烈根
消費品部門，才是我們的最痛。這幾年來，銷售得不如理想，大家都怪我們沒有選對產品，但是我的直覺是業務團隊的管理可能有漏洞。有一天，我隨手拿起一張消費品部門業務代表的銷售日報表，自己開車出去，按照這位業務代表昨天所跑的路線，一家、一家地去拜訪這些客戶。
我們的業務代表每天早上來上班以後，第一件事是把他昨天所收回來的現金與支票，填好收款日報表，交到財務部，然後把昨天的銷售日報表交給業務經理，通常十點鐘以後就必須出門開始拜訪客戶。銷售日報表是我們管理業務代表的一個很重要的工具。
我所拿到的這張銷售日報表是天母地區，由天母東路開始，到天母西路附近一帶，一共二十五家小店。我把車子停在天母東路上，然後按照日報表上的地址一家一家地去拜訪。走完了天母東路以後，我就有點發毛了，因為有一半的店是找不到的，地址是假的。有的店，老闆說已經很久沒看到我們的業務代表了。我耐著性子，繼續跑完了天母西路，結果是一樣的，很顯然的，這位業務代表昨天根本沒來。
回到辦公室，我把消費品部的陳經理找來，告訴他我的發現。他說不可能，小高是一個很努力的業務員，成績一向很好，不可能做假，他上星期才跟小高一起拜訪過天母一帶的客戶。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小高跟陳經理請到我的辦公室，關上門，告訴小高我的發現，小高非常不高興的說，那是不可能的，陳經理也拍胸脯大聲的保證。我也沒爭辯，請他們跟我一起出門，我們一起去拜訪天母東路與天母西路這二十五家店鋪。我們三個人走到我的車子旁邊，準備上車的時候，小高說話了：
「報告總經理，昨天我媽媽生病，我帶她到榮總去看病，所以沒有拜訪客戶，但是天母一帶是我的地區，我都照顧得很好，總經理可以看我過去幾個月的業績。就可以看出我沒有亂講。」
我也沒說甚麼，帶著他們兩個，回到我的辦公室。坐下來，很鎮靜地說：
「小高，你是我們請的第一批消費品部的業務人員，在公司也已經三年多了，我們公司一再的強調誠信的重要，你的這個行為，是無法接受的。請你立刻辦離職手續，把你的費用報銷單寫好，我們好聚好散，大家不扯破臉，以後在市場上還會遇到。」
我把王經理叫來，告訴他小高離職的事，跟離職的原因，請他把帳算清楚，馬上離開。陳經理對我的處置有點意外，他沒想到我說到做到，以前的總經理從來沒有出去看過市場，對陳經理是完全授權，沒想到我會讓他這樣丟臉。業務員都上路以後，陳經理走進我的辦公室，遞上一份辭職書，然後說：
「羅總，業務代表在外面是很辛苦的，偶爾會有出軌的現象，這是很自然的，每一家的業務代表都一樣。羅總你這樣處置小高的事，讓我不得不辭職。」我說：
「陳經理，小高的行為是不能接受的。你知不知道小高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有一次我們出去吃晚飯的時候，他說給大家聽的。他以為我不記得了，所以他的說謊其實不是第一次，業務代表每天出門以後，獨立作戰，如果沒有誠信，我們無法管理。你的誠信也值得懷疑，你上個禮拜明明是請假回高雄探親，你以為我忘記了嗎？你怎麼說你上個禮拜跟小高去拜訪天母的客戶呢？」
我並不是故意只記得員工的這些小錯誤，我只是由瑞克利先生身上學到對員工真正的關心，記住員工家庭狀況。在作亞洲地區技術總監的時候，在亞洲各國，我也看到過好幾位總經理被業務員欺騙的情況。我很清楚，誠信對一個公司的重要性。員工能力不足，我願意投入時間與資源培訓員工。但是沒有誠信是不能原諒的。
陳經理辦完手續，就離開公司了。第二天，我把全省的業務人員都叫回臺北，開了一個業務會議，告訴他們業務部陳經理離職，在沒有找到新的業務經理以前，我自己暫時代理業務經理。沒想到，當了不到兩個禮拜的總經理，我又增加了個業務經理的頭銜。
由於工廠離臺北有一段距離，我通常是星期一、三到工廠去，平常日子，都在臺北，或是到外地去視察。有一天，我到了工廠，廠長領著我到生產線去看一看，向工廠的同仁們打個招呼。回到廠長的辦公室以後，廠長把門關上，告訴我，他預備辭職。我問他為甚麼？他說他大學畢業以後，就一直在工廠裏，由ICI到莊臣，他很希望有機會做銷售或是市場的工作。原來銷售部陳經理離開的時候，他以為我會請他來試試看，等了兩個禮拜，我都沒開口，可見他並不是我的人選。現在有一家化學公司，願意請他做業務經理，所以他想離開。
我們這位廠長是莊臣公司第一位員工，他幫助蘭伯特總經理把工廠蓋起來，做事認真，領導能力也很強。在蓋廠以前，我也請他到菲律賓去，跟我一起在菲律賓的工廠學習。我們算是有多年的交情了，我當然是不捨得他離開。我跟他說：
「生產香港莊臣的產品之後，我們正漸漸的步入正軌，財務方面也有很大的進步，工廠裏還是很需要你的領導。如果你對銷售有興趣，以後還是有機會的。現在的銷售狀況，需要一個有經驗的人，目前你是不合適的。我也是技術出身的，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願意阻擋你的前途，如果如你所說的，現在就有銷售的機會，那你就去吧！如果出去以後，遇到困難，請你不要客氣的回來找我，我們一定有別的機會給你。」
就這樣，我又多了一個廠長的頭銜。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的領導能力有問題，為甚麼廠長離我而去呢？我把工廠的一點一滴都教導了他而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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