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熟男出國進修的百般況味
在申請哈佛時已經是個年過四十歲的中年人了,坦白說,雖然想到哈佛念書的動機很強,但是在下決定的過程中,心中的顧慮和擔心確曾讓人百味雜陳。
◆唯有家人的支持,才無後顧之憂
最直接的問題就是負笈海外唸書一年當中所面臨的家計與財務方面的問 題,對於一個超過四十歲的中年人來說,雖然在正常情況下,經濟能力應該比二十幾歲時好得多,但是家庭的負擔卻也相對更沉重,除了父母、妻子、兒女的照顧教養問題外,還有自己在國外的龐大開銷,這一步踏出去可是牽涉新台幣幾十萬到上百萬的問題,非要好好規劃不可。
哈佛不但學費貴,學校所在地的劍橋市生活費也很高,雖然獲有公費補助,但是物價實在太高,公費所提供的生活津貼有限,連學校宿舍的房租都無法應付。因此在那裡求學,如果自己不是財力雄厚者,最好要精打細算,省吃儉用地過日子,想辦法讓自己過簡單的生活。這種簡單、刻苦的生活在年輕時候或許較容易接受,但是過了中年以後,要過這種生活就一定要有行前的心理準備與建設,否則極容易出現適應上的問題。
簡單的生活,說穿了就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儘量別太講究,至於開銷太 大的休閒娛樂與課外應酬活動,能免則免,免不了的,就量入為出吧!循此原則,我決定在飲食方面別太刻苦,以免把身體搞壞了,在買書與資料方面不用太小氣,畢竟留學取經才是離家遠行的最重要目的,其它的就儘量將就囉。在哈佛一年倒是紮紮實實地過了一年『極簡主義』的生活,有一次兩位同學到我住的宿舍借資料, 他們開玩笑地說,學校圖書館都比我房間舒服太多,我讓他們了解了『家無長物』的境界。
在煩惱金錢問題的同時,也會被思念家人的情感問題所牽絆,尤其是年 幼的孩子更會讓人捨不得離開。在哈佛念書的那一年,兩個孩子一個念小學一年級,一個還在幼稚園念大班,都是最依賴父母親照顧,最需要父母親陪伴的年紀,兩個孩子的教育和照顧問題也是需要深思熟慮的。慶幸的是太太又能幹又獨立,對於我離開他們到哈佛念書這件事,她不但未表反對,還從旁一直鼓勵。在我離開家的 那一年,她不但要家庭、工作兩邊忙,也要母兼父職,可是從沒聽到她為此抱怨過。對於一個有家有眷的中年人來說,如果想要出國進修,家人的支持與鼓勵真的非常重要,如果有家人做後盾,比較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專心向學。
◆面子問題是中年人的一大難關
進入中年後再重回校園,還有一個最大的障礙就是面子問題。中年人雖 然可以大方承認體力、記憶力不若以往,但是關於面子的問題,卻是有那麼一點輸不起的情緒。年輕時犯錯後再修正的空間大,仍不乏重新再來的機會,但是到了中年之後,任何一個決定都得三思,因為這個時候所做的判斷以及所造成的結果,如果成功,回收豐碩,一旦失敗,代價高昂。
除了得失心重、害怕犯錯之外,他人的眼光也是壓力的來源之一。由於 在公家機關爭取公費留學的機會,一定要經過公開的甄審程序,不管當事人再怎麼低調,都不可能秘密地進行。申請的結果如何,不僅自己家人關心,還會有一些其他觀眾在等著看,除了好奇的眼睛外,這些眼光也來自於同事、長官、部屬,來自競爭者,也來自對你寄以厚望的人。
這不像是大學剛畢業時那樣,一個人可以同時申請一、二十所學校,不 管申請到哪一所大學的入學許可都可以告訴別人說你成功了,因此心情上可以較輕鬆以對,但現在被指定只能申請哈佛這個唯一的機會,是成是敗,當下立判,根本沒有其他藉口做掩飾。當年據說在甄審過程裡,原本有意角逐這項留學機會者頗眾,但撐到最後真正進場甄選時只剩下我和另外一個同仁,聽說有很多人臨到最後一 刻打退堂鼓,或許他們也面臨了和我一樣的難題,那就是「加諸自我的壓力」。雖然因此順利通過了甄選,但相形之下卻讓壓力倍增。
周遭友人在得知我通過甄選拿到公費資格後曾說:「放心,進哈佛,你一定不會有問題」、「你在美國待過,保證OK啦!」,越這麼幫我打氣,我就越擔心,擔心自己如果被哈佛拒絕,該如何自處呢?
◆冒高風險,選擇走上哈佛路
在擔心完經濟、家庭和面子問題後,另外一個讓人七上八下的問題就是未來工作上的發展問題。這一趟哈佛行,雖然是圓了長久以來的夢想,但是對於事業發展來說,卻要面臨一些風險以及機會成本。
進哈佛之前我已經歷練一些基層主管的工作,職務上所掌握的一些資 源,以及某種程度參與作業與決策的權力,這些都足以在職場上有很好的發揮,但是一旦放下這些而離開,面對同樣力爭上游的優秀同事,我們勢必得讓賢,如此一來一往,就可能再也沒有同樣表現的機會了。哈佛雖然名聲響亮,但是,哈佛畢業又如何呢?因為有任期與法律保障的公務生涯,使得名校學歷的邊際效用與加分效 果未必顯著。何況政府機關有異於學術單位,亦非教育機關,學歷並不是最重要的,昇遷關鍵還是在實際業務的績效以及工作上的表現。
一旦離開了工作崗位,就表示離開了這個權力圈子,離開了機會之源, 雖然一年後就能念完書回來,但是一年之後這裡會有什麼樣的改變卻是無法預料,也無法控制的。尤其外交部是一個很特殊的單位,人員經常在國內外四處調動,人事變動非常快速,因此真的無法知道在念完一年書之後,原先賞識你的長官還在不在,或者,你原來可以表現的機會是不是仍然在等著你。這就是一圓哈佛夢的我所 要付出的機會成本,而這個機會成本對我來說是非常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