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探尋智人的馴化過程時,葛拉帝追溯人類的歷史和史前史,解釋人類對自然為何又愛又怕。他以基因改造生物為例,討論人類藉科學操縱自然的後果,並探討是否應該複製早已逝去的物種。
葛拉帝檢視演化和滅絕對生物的衝擊,並探索人類、科技和自然之間的關係。他引導我們從嶄新的觀點,省思人類的天性,以及人類在自然裡的定位。
許多環保人士提出一個比「我們是否能複製絕種生物」更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我們是否應該嘗試讓消失已久或瀕臨絕種的生物重回人間?雖然親眼目睹度度鳥和大海雀真實模樣的可能性令人神往,而再也不需擔心穴鴞即將絕種的安全感也讓人放心,但複製絕種生物的做法也非毫無爭議。環保先驅布勞爾即反對將僅存的幾隻野生加州兀鷲關進動物園裡,並以人工繁殖延續其命脈。他不忍見到一度繁盛的瀕臨絕種動物,在動物園中藉由布偶學習覓食,而肛門裡也被植入無線電發射器。他認為我們應讓逐漸凋零的物種「帶著尊嚴死去」。最後,加州兀鷲仍被關進動物園裡,人工繁殖的成鳥也被野放,整個物種雖因而得救,但其天然棲地卻已被人破壞殆盡。儘管加州兀鷲因此再度翱翔於天地之間,但徒步旅行者卻較有可能在亞歷桑納州的帕利亞峽谷-佛密良懸崖荒野保留區看到牠們,而非在其原生地加州看到牠們。
從生態學的觀點來說,讓絕種生物起死回生的嘗試也非好主意。我們都知道自然處理生態真空的方式:當某個物種絕種後,其他物種馬上會填補其生態位。所以當大海雀自世上消失後,其繁殖和覓食地點即被海鴉、刀嘴海雀、海雀和海鳩等海鳥所佔據。在這種情況下讓大海雀重回人間,無異於引進與上述海鳥競爭有限生存空間的新物種,使大海雀成為海上的歐洲掠鳥。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次冒險干預我們所知不多的生態系統。
作者簡介:
偉恩‧葛拉帝(Wayne Grady)
雜誌專欄作家,曾獲二次「科學在社會獎」(the Science in Society Award)
及「總督獎」(Governor General’s Award)翻譯文學獎等數座科普寫作獎項,
與科普作家大衛.逵曼(David Quammen)和環保作家比爾.麥齊本(Bill Mckibben)
齊名。他目前已出版了多本科普和自然史書籍,包括Coyote、The Dinosaur Project、
The Quiet Limit of the World、The Bone Museum以及《樹:一棵花旗松的故事》(Tree: A Life Story)等,其中Coyote曾被紐約公立圖書館遴選為年度最佳青少年
圖書。
譯者簡介:
饒偉立
中正大學哲學碩士,目前為紐約市立大學哲學研究所哲學博士候選人。
譯有《住在大腦裡的八個騙子》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一樣度度鳥,不一樣的談法
評《再見度度鳥》 文:劉克襄( 作家) 【2008/05/04 中國時報報開卷】
本書取名《再見度度鳥》,作者一開頭的前言又提到大衛.逵曼(David Quammen),一邊讀著,不免會時時想將這些自然科普的大家,做一個有趣的比較。
以前讀大衛.逵曼或本書裡常提到的,J.古爾德的文章,常有一種錯覺,彷彿被他們帶到一座太平洋的無人小島。坐在沙灘上,聽其熱情而忘我地談論著古生物時代裡,某一種奇特動物和近代動物的關聯和演化問題。同時興奮而驚奇地,發現了某一個意義深遠的連接。
本書作者的文章就親近了些。我好像和他一起躺在峇里島渡假,前方還是海洋,但後面可能是一群在喧嘩跳舞、唱歌的人。我們隨手拿起一串雞肉燒烤享受著,討論度度鳥的特殊習性。同時,從那兒開始談論,美食主義對地球暖化的影響。
這本書不像後來他和鈴木大衛合著的《樹:一棵花旗松的故事》,從一株小苗娓娓道來,進而不斷旁徵博引,發展出自然志史詩的壯闊論述。它是一些短文的結集。雛型為雜誌的專欄作品,有些文字限制,還必須考慮可讀和時效性。
在議題上,本書以日常瑣事做為切入的題材,加上活潑地妙喻和精闢的分析,吸引讀者的關切。一如作者在前言自云:「從自然史的角度,檢視當代的生活型態。」晚近一些流行的生活內涵和休閒型態,諸如慢活、養生、走路、棒球、寵物、外來種和複製人等,都是他積極面對思考的問題。
其風格大致亦有一模式,文章起頭,會習慣性地以一則北美讀者熟悉的故事為例,進而夾議夾敘述,許多豐富的知識被兜攏在一起。經過消化後,整理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內涵,讓你覺得自然科普跟你的生活,息息相關。
這兩個因素,讓本書增加了閱讀上的魅力,比先前二位自然科普大家,更貼切地親近讀者。相較於前二位聲名顯赫的前輩,在文本論述裡的抽絲剝繭功力上,他似乎更善於掌握疑問和好奇心,從某一被人忽略的角度,重新發現自然的奧妙,以及物種保育的深邃意義。在這一個嚴肅領域的寫作裡,他是比較普羅的。
不過,囿於專欄文章的形式,難免予人作文之感觸。為了文章的前後呼應,再精彩的論述,難免被迫斷頭去尾,或去蕪存菁。儘管結集成書時篇幅拉長了,我們還是讀到一種意猶未盡之悵然。抑或者,有些論述因濃縮,再擴大時,不可避免地艱深了。
但我們亦從作者的論述,更加驚奇歐美自然科普寫作論述的龐雜、深奧,以及讚歎其深沈檢驗現代生活的精準能力。或許,這是我在閱讀這些篇章時,最大的收穫吧。
媒體推薦:
從物種的消失看人類的未來--再見度度鳥
★深具震撼力、洞察力,以及改變讀者觀點的動人力量!
★以散文形式,反思人類發展與自然界的互動,超越一般科普書的傑作!
度度鳥(dodo),一種體型巨大、無法飛行的鳥類,原生於印度洋馬斯克林群島上。1598年,荷蘭艦隊麾下一艘船艦,在模里西斯島取水時,發現島上滿山遍野的度度鳥,是人類與這種奇特生物首度的接觸;1662年,一位遭遇船難的荷蘭船員發現(並殺了)幾隻度度鳥,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度度鳥。短短的64年間,由於人類「文明」的介入,一種珍貴的物種在地球上滅絕。
1800至1850年間,有兩種哺乳類由於人為因素絕種;1851到1900年間,共有31種哺乳類絕種;1901至1944年間,又有40種哺乳類自世上消失;時至今日,平均每天有超過100種生物(動物、植物)絕跡--當地球上的物種以倍速消失,人類的未來將呈現如何的景象?
「科技可以解決一切」──是否真的如此?當科技精進發達,複製絕種生物已非夢想之時,我們又需面對一個更深入的問題:人類是否應該嘗試讓消失已久或瀕臨絕種的生物,重回人間,以彌補人類對自然界的犯行?
《再見度度鳥》作者偉恩˙葛拉帝,是位極負盛名、得獎無數的科普作家,他在本書中以十六篇散文,檢視演化和滅絕對生物的衝擊,並探索人類、科技和自然之間的關係,引導讀者從嶄新的觀點,省思人類的天性,以及人類在自然界的定位。就像「不願面對的事實」──全球暖化問題,人類習於忽略與自然界的共生互動;「文章就像珍珠一般,兩者皆源於一顆擾人的沙粒。」僅以本書獻給所有有識之士,以及期望打開眼界的讀者。
名人推薦:一樣度度鳥,不一樣的談法
評《再見度度鳥》 文:劉克襄( 作家) 【2008/05/04 中國時報報開卷】
本書取名《再見度度鳥》,作者一開頭的前言又提到大衛.逵曼(David Quammen),一邊讀著,不免會時時想將這些自然科普的大家,做一個有趣的比較。
以前讀大衛.逵曼或本書裡常提到的,J.古爾德的文章,常有一種錯覺,彷彿被他們帶到一座太平洋的無人小島。坐在沙灘上,聽其熱情而忘我地談論著古生物時代裡,某一種奇特動物和近代動物的關聯和演化問題。同時興奮而驚奇地,發現了某一個意義深遠的連接。
本書作者...
章節試閱
第十三章 再見度度鳥
度度鳥的叫聲,
這種我願意傾聽的聲音,
有如不曾存在的言語,
可惜只有少數人懂得。
~喬治.約翰史東1,〈度弗福路鳥〉
身為科幻作家,艾西莫夫(Isaac Asimov)擅長前瞻未來;而作為科學家,他對過去也多有真知灼見。他在一九六二年出版的《基因密碼》(The Genetic Code)裡,巧妙地融合了這兩個面向,探索DNA的發現過程,並深究我們對生命運作原理的認識。在反省幾項重要科學發現和其滲透人類日常生活的軌跡後,他發現科學在短時間內即可改變人類社會。「重大的科學突破,」他寫道:「大約只需六十年即可開花結果。」舉例來說,丹麥科學家厄斯特(Hans Christian Oersted)於一八二○年發現電磁作用後,人們即在一八八○年以此為基礎,製造出白熾燈泡;愛迪生於一八八三年觀察到電能從燈絲轉移至金屬板上的現象後,我們也在一九四○年代早期以此為基礎,發明出電視和電腦螢幕。
相較之下,大海雀仍有許多近親活在世上。刀嘴海雀(Alca torda)即是其中一種。刀嘴海雀的體型雖較為嬌小,但至少與海鴉和海雀同是海雀科(Alcidae)的一員。若有必要的話,某種南極企鵝也可充當大海雀的孕母,雖然這些鳥兒的前途亦不明朗。
許多環保人士提出一個比「我們是否能複製絕種生物」更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我們是否應該嘗試讓消失已久或瀕臨絕種的生物重回人間?雖然親眼目睹度度鳥和大海雀真實模樣的可能性令人神往,而再也不需擔心穴鴞即將絕種的安全感也讓人放心,但複製絕種生物的做法也非毫無爭議。環保先驅布勞爾即反對將僅存的幾隻野生加州兀鷲關進動物園裡,並以人工繁殖延續其命脈。他不忍見到一度繁盛的瀕臨絕種動物,在動物園中藉由布偶學習覓食,而肛門裡也被植入無線電發射器。他認為我們應讓逐漸凋零的物種「帶著尊嚴死去」。最後,加州兀鷲仍被關進動物園裡,人工繁殖的成鳥也被野放,整個物種雖因而得救,但其天然棲地卻已被人破壞殆盡。儘管加州兀鷲因此再度翱翔於天地之間,但徒步旅行者卻較有可能在亞歷桑納州的帕利亞峽谷-佛密良懸崖荒野保留區(Paria Canyon-Vermilion Cliffs Wilderness)看到牠們,而非在其原生地加州看到牠們。
從生態學的觀點來說,讓絕種生物起死回生的嘗試也非好主意。我們都知道自然處理生態真空的方式:當某個物種絕種後,其他物種馬上會填補其生態位7。所以當大海雀自世上消失後,其繁殖和覓食地點即被海鴉、刀嘴海雀、海雀和海鳩等海鳥所佔據。在這種情況下讓大海雀重回人間,無異於引進與上述海鳥競爭有限生存空間的新物種,使大海雀成為海上的歐洲掠鳥。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次冒險干預我們所知不多的生態系統。
經由複製誕生的生物,將是生物多樣性流失的終極象徵。最近,我在偏遠地區的一家旅館吃早餐時,不禁覺得釘在牆上的六具白尾鹿頭標本,正整齊劃一地以牠們的玻璃眼珠瞪著我看。而讓我在大口咀嚼基因改造玉米片時大感驚訝的是,這六個鹿頭看來幾乎一模一樣。毫無疑問地,這些鹿都在當地被射殺,因此必定來自頗為侷限的基因庫,或許也都與彼此擁有相近的血緣關係。在同一群複製生物裡,每隻生物都將擁有一模一樣的基因:換句話說,假如某隻生物患有遺傳疾病,其他生物也將無法倖免於難。人類之所以能在地球上生存如此久的原因之一,即在於我們不斷地藉由不同族群之間的通婚,提升整體人類的生物多樣性。這讓許多人擁有對抗黑死病或禽流感的免疫力,足以抵抗這些流行病,繼續繁衍人類的血脈。但複製生物並不具備這種特質。倘若細胞核捐贈者的心臟有毛病,或不幸無法適應環境,整個複製族群也都將面臨同樣的困境。
我們也許該向上天禱告,祈求艾西莫夫的預言沒有實現的一天。我們或許不需遺傳學上的突破。對動物進行複製,也許只是複製人類的前奏,因此並非我們應該踏上的道路。艾西莫夫提醒人們:「這種新知識可能遭到誤用,而科學控制生命的企圖,也可能成為全新的恐怖根源。」桃莉羊死於二○○三年二月十四日情人節當天。由於牠誕生於愛丁堡的羅斯林研究所(Roslin Institute),因此死後即被捐給國立蘇格蘭博物館,並在那裡被製成標本,以便公開展示。我們也許應在桃莉羊身邊擺上一具度度鳥標本,以及一些大海雀、旅鴿、白氏斑馬,和其他絕種生物的標本,好讓牠們能齊聚一堂,並為我們上一堂課。這堂課的名稱,就叫做「人類從未記取的教訓」。
許多早期記載顯示,人們曾在大海雀繁殖的地點大肆捕殺這些鳥類:船艙裡堆滿了醃製的大海雀肉,以及用海帶包裹的鳥蛋。很明顯地,大海雀比度度鳥好吃多了。西元一千年時,歐洲大西洋沿岸已難以見到大海雀。但一五三四年時,卡波特6在紐芬蘭的芬克島(Funk Island)上,發現廣大的大海雀棲地(芬克島或許就是因大海雀散發出來的臭味而得名:「芬克島聞起來就像死神一樣。」法蘭克林.羅素(Franklin Russell)如此寫道)。大海雀早已從芬克島上消失,現在島上住著大約一百萬隻海鴉(murre)。十七世紀時,人們利用大海雀羽毛製床,並以其油脂作為燈油和爐子的燃料,導致大海雀數量持續減少。一八二一年後,紐芬蘭島上已見不到大海雀。而一八三○年時,冰島附近一座火山爆發,導致一座棲息著大海雀的小島沉入水中,只有五十隻大海雀僥倖飛抵鄰近的艾爾迪島(Eldey Island)。當全球各地博物館明白大海雀數量已所剩無幾後,紛紛開始以高價搶購其標本。這世上的最後五十隻大海雀因而逐一遭到殺害,並製成標本出售。奧杜邦從未見過活生生的大海雀,而其著名的大海雀畫像,其實是臨摹標本而來。一八四四年時,艾爾迪島上只剩下兩隻大海雀。同年六月四日,三位冰島漁夫將船划至島上,並殺了這兩隻大鳥。
不過,一八六三年時,一位糞磷礦礦工在紐芬蘭的企鵝島(Penguin Island)上,發現一堆埋在黏鳥膠裡的大海雀冰凍殘骸。這些殘骸很快即被送至各大博物館和研究機構。目前,全世界約有八十副完整的大海雀標本,以及無數的大海雀骨骼和鳥蛋標本,應能提供複製大海雀所需的去氧核糖核酸。身為加拿大度度鳥的大海雀,可望成為第一種死而復生的加拿大鳥類。
缺乏代理孕母所引發的問題,也將度度鳥排除在適合複製的生物名單之外。試問這世上有哪些鳥類,能充當度度鳥胚胎的孕母呢?複製之所以能成功,有賴科學家將重新植入細胞核的卵子置入孕母的子宮裡,且孕母最好與胚胎來源物種同科或同屬。最近,科學家在複製非洲野貓(Felis sylvestris lybica)時,即採用與其同種的家貓(Felis sylvestris catus)作為孕母。倘若我們想讓袋狼(Thylacinus cynocephalus)重返人間,則得仰賴同屬肉食有袋哺乳動物的袋獾(Sarcophilus harrisii)。假如能取得更多去氧核糖核酸,長毛象也能以非洲象或印度象作為代理孕母。但哪些鳥類能協助可憐的度度鳥重現人世?孤鴿(solitaire)是最後一種孤鴿科(Raphidae,鳩鴿科〔Columbidae〕亞科之一)成員,但其數量也非常稀少。
逵曼指出,雷尼旺(Reunion)和羅德里格斯(Rodrigues)兩個島嶼上,「曾住著無法飛行的大型孤鴿(雷尼旺島上的孤鴿學名為Ornithaptera solitaria,羅德里格斯島上的孤鴿學名是Pezophaps soliotaria),而一如度度鳥,這些孤鴿的血緣也與鴿子相近」,但兩者亦皆已絕種。至於坦氏孤鶇(Myadestes townsendi)則是一種北美鶇鳥,因此絕對無法作為度度鳥的孕母。粉紅鴿(Nesoeanas mayeri)或許是次佳的選擇。模里西斯島上仍可見到這種鳥,但為數不多,且已接近絕種邊緣。我們也許須先複製粉紅鴿,等到有了穩定的度度鳥孕母來源,才能開始嘗試複製度度鳥。(某些鳥類學家認為度度鳥與秧雞的血緣較為接近。果真如此的話,可能作為度度鳥孕母的鳥類就多了許多。紐西蘭的南秧鳥〔Notornis〕是世上最大的無法飛行秧雞。一如度度鳥,南秧鳥每次只產一顆白色鳥蛋,而鴿子每次則可產下數個帶有斑點的蛋。)
自然學家逵曼在《多多鳥之歌》(The Song of the Dodo)裡指出,度度鳥可能是第一種由於直接人為干預而絕種的生物。他寫道:「度度鳥是絕種鳥類中的傳奇。」而了解人類在這個傳奇裡所扮演的角色,則象徵著「人類意識的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覺醒時刻」。假如我們果真能使度度鳥死而復生,我們不但可以彌補過去犯下的一個大錯,也將能為逆轉其他人為遺憾帶來一絲希望。艾西莫夫對此必會深表贊同。而我們所需要的,只是一小段去氧核糖核酸。
不過,事情沒有如此簡單。度度鳥絕種時,全歐洲只剩下兩副度度鳥標本,由熱愛奇異鳥類的英國自然學家特斯德拉坎特(John Tradescant)珍藏。一六三八年特斯德拉坎特去世後,這些標本被捐給牛津大學的愛希摩林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過著無人聞問的日子,直到一七五五年該博物館館長決定將其銷毀為止。幸好,某位有先見之明的標本製作員,留下了其中一副標本的頭和一隻腳,為現代遺傳學家留下了一點度度鳥的去氧核糖核酸。一八六三年自模里西斯島上河床出土的度度鳥骸骨(現藏於美國自然史博物館和斯密生學會),也是可能的去氧核糖核酸來源。佛羅倫斯大學自然史博物館裡,則收藏了度度鳥頭部。而我則有幸看過這顆有如從白堊雕刻出來的頭顱。它比我在道森市所見的長毛象看來更無生氣。
一九六一年時,著名的耶魯大學生物學家哈欽森5曾預測:「未來我們的確可能發現蛋白質含量充分的骨頭化石,得以對度度鳥的親緣關係進行免疫測試。但很明顯地,我們不應在資料相較之下顯得稀有的情況下進行實驗,而應等到技術細節較目前更為完備時,再開始著手研究。」目前的技術細節,的確已較當時更為完備。一組荷蘭研究團隊最近在模里西斯島上的沼澤裡,發現了七百餘支度度鳥骨。不過,這些骨頭雖能協助我們鑑別度度鳥和鴿子之間的血緣關係,但科學家並不奢望其中包含任何可用的去氧核糖核酸。
然而,這世上還有一種絕種生物可供科學家複製。這種生物不但絕種不久,其棲地也離我們較近。牠們就是曾生活在美洲東北部沿岸的大海雀(great auk,學名為Alca impennis)。大海雀是海雀(puffin)和海鳩(guillemot)的近親,但體型大上許多。大海雀在許多方面與度度鳥頗為相似:牠們都不會飛行、行動笨拙、極易捕殺,且住在島上。大海雀通常獨居,但繁殖期會在拉布拉多(Labrador)、紐芬蘭島、格陵蘭島和冰島等地附近的多石島嶼上,形成數百萬計的聚落。水手只要帶著棍棒和麻袋,不出一個鐘頭,即可捉到數百隻大海雀。大海雀長著暗棕色的鳥喙,胸腹呈白色,眼睛和鳥喙之間,亦有白色色塊,其他部位則呈黑色。蓋爾語將之稱為gaerrabhul,意指「粗壯有力,帶著斑點的鳥」。這也許是維京人和後來的英國漁夫,分別將大海雀稱為geirfugl和garefowl的原因。凱爾特人稱這些大鳥為Pen-gwyn,意指「白頭」。而德雷克爵士之後則援引這個字,指稱生活於南極的企鵝。
由於去氧核糖核酸在生物死後,隨即停止自我修護並逐漸分解,因此科學家紛紛將希望轉移至比長毛象更晚絕種的生物。符合資格的生物數量繁多,且有與日俱增的傾向,而這一切都拜我們所賜。自工業革命以來,物種即以等差級數的速率不斷滅絕。一八○○年至一八五○年間,只有兩種哺乳類由於人為因素絕種 即北美洲的東部野牛(eastern bison),和西印度群島的希斯潘諾拉烏提亞硬毛鼠(Hispaniola hutia)。一八五一年到一九○○年間,共有三十一種哺乳類絕種,包括一種名為「夸卡」(quagga,又名白氏斑馬)的迷人南非斑馬。而在一九○一年至一九四四年間,又有四十種哺乳類自世上消失,包括非洲獅、日本狼4和德州灰熊等。目前全球約有超過六百種哺乳類,以及無數的鳥類、魚類、昆蟲和植物瀕臨滅亡邊緣。不消多久,科學家就再也不愁找不到可供複製的絕種生物。
事實上,目前至少有兩項複製計畫,與剛絕種不久的生物有關。科學家正忙著複製西班牙山羊和袋狼。在世上最後一隻西班牙山羊死前一年,科學家從牠身上取得了一些活體組織。但我們還不知道是否能自這些組織中,萃取出足夠複製所需的去氧核糖核酸。(這隻名叫西莉亞〔Celia〕的山羊,在一九九八年被倒下的樹壓死。)袋狼也面臨相同的處境。雖然傳聞指出袋狼仍在塔斯馬尼亞的偏遠地區出沒(一如東部美洲獅),但澳洲遺傳學家則將希望寄託於一個自一八六六年,即一直保存在酒精裡的袋狼胚胎。這些科學家預計花費至少十年的時間,檢驗這個胚胎是否具有可用的去氧核糖核酸,但「假如他們成功的話,」《環球郵報》的科學記者麥羅伊(Anne McIlroy)最近指出:「『步上度度鳥後塵』(going the way of the dodo)這句話將重新定義。」
「逝者如度度鳥」(dead as the dodo)意指消逝已久、無須多想的事物。但有些過去的事物,免不了仍會偶爾盤據我們心中。度度鳥也是如此。事實上,從牠們所擁有的象徵意義來說,度度鳥(Raphus cucullatus)不愧是最值得複製的物種。而從表面上看來,複製度度鳥的成功機率,似乎也不亞於複製西班牙山羊或袋狼。
度度鳥原生於印度洋上距馬達加斯加島不遠的馬斯克林群島(Mascerene Islands)。牠們的體型巨大、無法飛行,且性格呆若木雞(其原名「dodo」可能源自葡萄牙文裡意指「呆子」的doudo),同時也是鴿子的近親。一五九八年,荷蘭艦隊司令范尼克(Jacob Cornelius van Neck)麾下的一艘船艦,在登陸馬斯克林群島裡最大的模里西斯島(Mauritius)取水時,發現島上滿山遍野的度度鳥。范尼克將牠們稱為walghvogels,意指「令人作噁的鳥」。他曾寫道:「這些鳥煮得愈久,其肉質便變得愈硬,且愈難以下嚥。」不論如何,接下來的四十年裡,度度鳥肉一直都是東印度公司船員的生活必需品。荷蘭人在模里西斯島上建立殖民地後,不但隨意捕殺度度鳥,醃製鳥肉賣給路過的商船,更在當地引進豬和猴子,任由牠們獵食度度鳥及其鳥蛋。持續多年的屠殺,終於將度度鳥趕盡殺絕。一六三八年時,東印度公司船長曼迪(Peter Mundy)指出,一年前他還在模里西斯島上看見一些度度鳥,但這次返航時卻「一隻都沒有見到」。一六六二年,一位遭遇船難的荷蘭船員發現(並殺了)幾隻度度鳥。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度度鳥。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一九四四年時,任職於紐約洛克斐勒醫院的加拿大裔生物學家艾弗里(Oswald T. Avery),分離出一種能轉換細菌菌株的物質。這種物質就是簡稱為DNA的去氧核糖核酸。艾弗里不是去氧核糖核酸的發現者他只是針對英國病理學家格律菲斯2於一九二○年代所進行的一系列實驗,繼續後續研究而已──但他是首位提出去氧核糖核酸(而非如前人想法所指的蛋白質)才是影響遺傳性狀的物質,也是所有生命基礎的科學家。這個發現改變了我們對生命的認知。從此以後,生命不再是控制我們的力量,而是我們能依據自己的需求予以操弄的分子組合。不論我們如何使用這種能力,艾西莫夫預測在艾弗里這項發現的六十年後,遺傳學將出現一場巨大變革。艾西莫夫寫道:「假如屆時我們依然存在,二○○四年將是分子生物學名留青史的一年。」
假設艾西莫夫所言大致正確──科學家經常在某些誤差範圍內進行研究,他們將這種誤差稱為「修正係數」──再假設遺傳學將在近年內出現重大突破(華生〔James Watson〕和克里克〔Francis Crick〕直到一九五三年才發現DNA的雙螺旋結構,所以我們可多給艾西莫夫十年),那麼,有趣的問題則是:遺傳學將會出現哪些重大突破?完成人類基因組圖譜看似堪稱突破,但它其實較像是重大變革的前奏,而較不像是真正的典範轉移3。
人類基因組圖譜讓人們得以看見典範轉移的前景:遺傳學家早已開始討論如何藉由辨識和操弄特定基因,讓我們的後代擁有各種可欲但無法界定的特質(例如,美麗、聰明和健康等)。這種美其名為「種系療法」(germline therapy)的想法,其實無異於死灰復燃的優生學。高騰(Francis Galton)於十九世紀晚期率先提出的優生學,經過納粹德國的濫用後,早已被世人所唾棄。雖然種系療法的確算得上是遺傳學的重大突破,但由於受到許多人的反對──包括教宗和美國總統──它似乎不可能在艾西莫夫的預言到期前實現。哈佛大學科學史教授蒙德爾森(Everett Mendelsohn)最近即指出:「一九五三年萌芽的基因革命,不論是在科學上或文化上,都不太可能於二○五三年,我們的子孫慶祝其誕生一百周年時完成。」
那麼複製(cloning)呢?複製其實也不是新把戲了,至少就複製動物而言的確如此。早在一九五一年,也就是艾弗里劃世紀發現後的第七年(而非第六十年),世上第一隻複製動物(一隻青蛙)即已誕生。當時的科學家先將某個青蛙卵子的細胞核移除,再把取自另一隻青蛙細胞的細胞核,植入這個失去細胞核的卵子裡,最後讓擁有新細胞核的卵子依正常程序發展,直到長成蝌蚪為止。這些科學家總共進行了一百九十七次細胞核移植,並複製出二十七個存活至蝌蚪階段的胚胎。這種高成功率著實令人印象深刻。四十年後,複製桃莉羊的科學家進行了數千次嘗試後,才成功地複製出一個胚胎。不過,自桃莉羊誕生後,基因技術人員已經複製出許多動物,包括豬、山羊、牛、老鼠和白尾鹿等。除此之外,科學家也開始著手複製瀕危動物──二○○一年一月,一隻名叫貝絲(Bessie)的代理孕牛,即在俄亥俄州生出了一頭複製印度野牛;紐奧良的奧杜邦動物園,也豢養著一隻複製非洲貓。
還有哪些遺傳學突破等著科學家實現?近在眼前的可能性之一,便是嘗試複製早已絕種的生物。
《侏羅紀公園》將這種可能性描繪得淋漓盡致,而其根據是一部科幻小說。一如艾西莫夫,這本小說的作者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也擅長根據合情合理的科學原則,建構出曲折離奇的科幻情節。他以假定為真的書寫方式,引介各種雖具爭議但也不無道理的科學假設。克萊頓撰寫《侏羅紀公園》時,一般人尚不認為恐龍是集中產卵且會照顧後代的群居生物,有如克萊頓在書中的描述一般。但這些假設現在皆已被視為有憑有據的科學理論。
理論上說來,科學家可從遠古的蜥蜴基因庫中,萃取出恐龍基因的想法也不無可能,問題在於科學家從未發現類似的基因庫。在克萊頓的筆下,科學家在一塊八千萬年前由樹汁凝固而成的琥珀裡,發現了一隻血液裡帶有恐龍基因的蚊子化石。而在真實世界裡,科學家也已能自類似的標本來源,取得古老的去氧核糖核酸。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研究人員波納爾(George Poinar),即曾由一小塊黎巴嫩琥珀裡,萃取出一億二千五百萬年前的甲蟲基因片段。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人曾發現過恐龍的血液樣本。科學家有天或許將從亞伯達省的瀝青砂坑,挖出保存良好且尚未變成化石的恐龍遺骸。仍可燃燒的白堊紀木塊就曾因此重見天日,所以我們為什麼不可能找到鴨嘴龍的後腿組織?不過,恐龍生存的年代距我們極為遙遠,這使我們發現恐龍基因的機率變得微乎其微。
那麼比恐龍晚一點絕種的生物呢?一九九七年時,西伯利亞北部的一個家庭,發現了一隻仍帶著毛皮的長毛象(Mammuthus primigenus)遺骸。這個發現讓生物複製專家興奮不已,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隻長毛象被冰封在喀拉海(Kara Sea)附近的冰河裡。牠的頭蓋骨上方暴露在空氣中,而其腦部多半都已不見,但其他部分則完好如初,有如牠在二萬零三百八十年前凍死當天一般地完整。長毛象是現代亞洲象和非洲象的直系祖先,生活於四百萬年前的地球上,直到一萬一千多年前威斯康辛冰河期結束為止。
多年來,科學家在北極不斷掘出零碎的長毛象化石。據估計,西伯利亞的永凍土裡,大約埋有一千萬副長毛象化石,而北美洲的長毛象化石數量更是驚人。我認識一位住在育空地區道森市(Dawson City)的退休礦工。他即曾從永凍土的漂砂礦裡,挖出十幾支長毛象象牙、牙齒和骨頭。他將較完整的化石捐給渥太華的自然史博物館,並把他留下的零碎長毛象化石,以及絕種馴鹿和野牛的化石,整齊地擺在餐桌上供我欣賞。他的收藏雖然迷人,但對我而言,這些化石本身卻顯得死氣沉沉,令我不禁懷疑我們是否能從化石裡萃取出堪用的去氧核糖核酸。
但那隻名叫札可夫(Zharkov)的西伯利亞長毛象,簡直就像一大塊剛過保存期限的肉塊。聞訊趕到現場的荷蘭科學家布格(Bernard Buigues),小心翼翼地將整隻長毛象連同二十三噸的冰塊從冰河裡掘出,運到兩百五十公里之外的卡丹加市(Khatanga),然後以吹風機慢慢融化包裹著長毛象的冰塊。長達一公尺而捲曲的粗厚象毛充滿生氣,柏格表示,而他的工作室裡則「瀰漫著令人永誌難忘的濃密長毛象氣味」。研究團隊成員摩爾(Dick Moll)將這個發現形容為「美夢成真」。
摩爾指出,真正的問題在於:這具遺骸是否含有可用來複製長毛象的去氧核糖核酸。而他對此充滿信心。「我們所必須找到的,」他說道:「是藏在股骨等大骨骨髓,或柔軟器官裡的去氧核糖核酸。」
不過,經過一年的烘乾程序後,聖彼得堡動物學院生物學家提可諾夫(Alexei Tikhonov)卻宣稱,從札可夫身上複製出長毛象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水傷、冰凍融解循環、紫外線輻射,以及化學衰變等,都會對包裹去氧核糖核酸的脆弱細胞壁造成損害。自札可夫身上萃取出來的一小段基因,讓科學家得以在長毛象和現代象之間建立更詳細的血緣關係,並得知牠們突然絕種的原因(在長毛象最後幾千年的生命史裡,類似 疹的疾病可能導致其數量急速下降。現代印度象仍是這種疾病的帶原者,而非洲象仍會死於這種疾病)。但我們還是不太可能在墓碑國家公園(Tombstone National Park),看見正在原野上漫步的長毛象。(一群尚未死心的日本科學家,則試圖從另一隻一九九四年發現的長毛象身上萃取出去氧核糖核酸。這些科學家希望能以前者經過修補的精子,讓一隻印度象受孕。假如他們的嘗試成功,他們計畫在西伯利亞科雷馬河〔River Kolyma〕附近的冰河時期主題公園,展出這隻擁有百分之八十八長毛象基因的大象。)
第十三章 再見度度鳥
度度鳥的叫聲,
這種我願意傾聽的聲音,
有如不曾存在的言語,
可惜只有少數人懂得。
~喬治.約翰史東1,〈度弗福路鳥〉
身為科幻作家,艾西莫夫(Isaac Asimov)擅長前瞻未來;而作為科學家,他對過去也多有真知灼見。他在一九六二年出版的《基因密碼》(The Genetic Code)裡,巧妙地融合了這兩個面向,探索DNA的發現過程,並深究我們對生命運作原理的認識。在反省幾項重要科學發現和其滲透人類日常生活的軌跡後,他發現科學在短時間內即可改變人類社會。「重大的科學突破,」他寫道:「大約只需六十年即可開...
目錄
前言001
第一章 來自哥倫比亞的金柑005
第二章 八哥安魂曲017
第三章 步行029
第四章 夜曲041
第五章 豆與熊053
第六章 我們之中的殺手063
第七章 野鳥的戰爭與和平075
第八章 步步危機089
第九章 血濃於水099
第十章 阿察法來雅症候群111
第十一章 誰擁有哈佛鼠125
第十二章 荒野花園139
第十三章 再見度度鳥155
第十四章 愛特伍和麥克基本171
第十五章 複製人來了181
第十六章 安然在家205
謝辭227
前言001
第一章 來自哥倫比亞的金柑005
第二章 八哥安魂曲017
第三章 步行029
第四章 夜曲041
第五章 豆與熊053
第六章 我們之中的殺手063
第七章 野鳥的戰爭與和平075
第八章 步步危機089
第九章 血濃於水099
第十章 阿察法來雅症候群111
第十一章 誰擁有哈佛鼠125
第十二章 荒野花園139
第十三章 再見度度鳥155
第十四章 愛特伍和麥克基本171
第十五章 複製人來了181
第十六章 安然在家205
謝辭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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