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叫幸福：ICE與Elma的紐約台北城市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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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公車司機
by ICE

我認為跟紐約這個城市最格格不入的，就是紐約的公車！很奇怪，紐約的衝刺、廝殺，只要一到了公車上，就消聲匿跡了。

紐約公車站與站之間的距離之短、停靠的次數之多，是習慣了紐約的快狠準的我，一直沒有辦法理解的一件事。曼哈頓南北向的大道上，基本上是兩條街就有一站，大概距離是一百六十公尺，快步走連一分鐘都不需要；東西向的大道上，基本上是一條大道就有一站，最短的大概120公尺，長的大概將近200公尺，台北兩站公車站之間的距離，大概夠紐約多設置個兩到三站了。

我住在W. 100 St跟Broadway的交叉口，所以直行百老匯大道的M104，是我日常生活最常使用的公車。我使用它的原因多半只是因為不想走路，而不是因為省時間，二十條街的距離坐公車跟慢慢走路，比起來大概頂多快上5分鐘。想想看，兩條街就要停一站，上下客花個一分鐘，停完站起步，碰到一個紅燈，再等上一分鐘（因為一個綠燈亮開到下一站，上下客完後再起步時，路口的燈號剛好又變紅燈了，所以紅燈是一定避免不了的），公車走一站兩個街口，就需要花到兩分鐘！

這還是平均速度，並不計算碰到老爺爺老奶奶，或是使用輪椅等行走輔具的身障朋友這些例外情況。為了方便乘客上下車，尤其是銀髮族市民，公車靠站以後都還會降低車身，讓樓梯盡量接近地面，待乘客都上了車，車身才會上升回到原來高度，關門離開。按照規定，乘客上車以後必須就位站好或是坐好，司機才可以離站。那種你才踏上最後一格階梯，車門就砰地一關，車子同時飛奔出去，把你甩得東倒西歪的情況，在我的M104經驗中，是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更多的時候是司機等老奶奶緩慢地上了車，緩慢地走向博愛座，緩慢地坐下去之後，才會緩慢地開出站，這個過程常常需要花上兩三分鐘。

如果有用輔具的乘客要上車，過程就更複雜了。司機要先離開駕駛座，走到後門，啟動把後門樓梯變成升降板的開關，降下升降板讓輪椅進來，昇上升降板讓輪椅上車，在升降板恢復成樓梯狀之後，司機會再把輪椅推到輪椅區，然後把栓在地上的一根繩子跟輪椅扣在一起，確定了輪椅在車子行進時不會滑來滑去後，司機才會回到座位上準備離站，光是讀完這個過程是不是就覺得很久了？這整串動作實際上至少要花上三、五分鐘。如果這位身障朋友在你搭乘公車的過程中需要上車加下車，那你的行程就得多上十分鐘，一點也不誇張！

這樣說來，你是不是就可以想像，當紐約的公車司機，真的是需要很有耐心的。不然，每兩條街停一次，每個紅燈等一分鐘，每一站都得把車子降下去昇上來，每碰到一個輪椅都要完成一連串規定動作，司機先生如果是沒有耐心的人，這行一定做不久。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在紐約坐公車，碰到凶惡無禮司機的經驗少之又少，多半都是溫和友善的笑臉司機。上車的時候會跟你說：「Hi, how are you today？」讓你下車的時候也不好意思不說：「Thank you very much.」（他聽到你說謝謝，還一定會補上一句：「Have a nice day ！」）就算公車站沒人等車，司機也一定會減速經過，就怕錯過了任何一個乘客。甚至有好幾回，我在公車站等車，看見不是我要搭的路線，沒有伸手招車，司機卻還是停了下來，開了門跟我問好，還忍不住閒聊上幾句，確定了他開的路線真的不經過我要去的地方，才又慢慢悠悠地開走……。

在公車站與站太近的情況下，司機自然也沒有必要拚命加速行駛，所以公車就算保持行進，也多半開得無敵慢。我發現紐約人偶爾會有一種很無聊的對話，就是在討論彼此平常會坐的公車路線的速度快慢，而且每個人都很堅持：「沒有人比我常坐的公車更慢！」有一天有個同事，以勝利般的姿態，拿著報紙上找來的數據，大聲的說：「看吧，這裡說M15是全紐約最慢的路線，平均時速不到20英哩（32公里）！」

同樣的，因為在太短的距離內就需要再次停車，所以切換車道當然也就成了司機最不必要做的事情，除非前有障礙物不得不改道，不然司機多半會好好地沿著慢車道開，那種在快車道狂奔的景象，通常只有在深夜，鮮少有人上下車的時候才會見到。我見過最有耐心的公車司機，是碰到慢車道上有大貨車在卸貨，他竟然把公車就這麼停了下來，硬是等到貨車卸完貨離去，才繼續前進！

一路說下來，我想不用說你也知道，公車這些設計出來的「緩慢」，除了需要有耐心的司機，更需要的當然就是不趕時間的乘客。曼哈頓除了特定幾條東西向連結不同地鐵線路的cross-town 公車路線，會有通勤的上班族與學生以外，車上坐滿的，基本上就是行動遲緩的銀髮族、買完菜提著大包小包的家庭主婦、放了學的小朋友、把公車當觀光巴士用的遊客、還有懶得走路的短程乘客。這些人共同的特點就是「時間多」，所以他們不會推人擠人，一切都可以從從容容慢慢來，從容的人心情多半也好，所以公車上的噓寒問暖、閒話家常，互相幫忙、彼此關照，就常常構成一幅幅溫馨感人的畫面，讓人幾乎忘了自己身在紐約。你想知道，前面說過的那台等貨車卸貨的公車，上面的乘客當時都在幹嘛嗎？他們完全不介意（或是根本沒注意到）車子停下來很久的這件事，反而看著那輛貨車，討論著搬貨工人的動作很危險這類事情，那是我唯一一次，雖然一點都不趕時間，卻也有種快被逼瘋的感覺！

我把坐公車當休閒活動，當我受夠了地鐵裡的喧囂與蠻橫，受夠了上一整天班的疲倦與壓力，我就會選擇坐一次M104慢慢晃，感受一下紐約人間還有的優雅從容、和善溫暖。我也會在看完表演的夜晚，從林肯中心坐公車回家，除了可以一路看著美麗的Upper West（指中央公園以西59街到96街這塊曼哈頓），還可以跟同樣聽完表演出來的乘客，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心得…，當然，下公車時的「Thank you」與「Good night」，絕對會是一天很美好的句點！

你值得搭更好的公車
by Elma

我不記得從幾歲開始搭公車，印象中張媽拉著我上公車，車上還有個剪票的車掌小姐，兒童票是3.5元，張媽還會收集幾個五角的銅板專門給我搭公車用，看見冷氣公車價值10元的代幣還一臉像是看見什麼稀世珍品的樣子。（時光飛逝啊，通貨膨脹讓五角銅板銷聲匿跡多少年了，但我還記得冷氣公車代幣那個厚實的感覺，中間還挖了個洞，真是可愛。）

國小搭了2年校車，就開始了公車生涯，一直到現在我還搭公車在台北市趴趴走。回想起我的公車生涯，突然想起我從國小的時候就開始寫公車上的「乘客意見表」，凡是司機罵阿婆動作慢，嫌阿伯問問題很嚕囌，或是還沒等老人家坐下就起步、緊急煞車害老人家摔倒，我都會把車號默默地記下，下車前飛快地抽走一張「乘客意見表」（還偷瞄駕駛後視鏡怕司機發現），下車後從書包裡摸出一支筆填完，還沒進家門前就丟進郵筒，只不過每一張都石沈大海……。

20年來公車進步了好多，冷氣、絨布座椅，現在還有Bee TV可以看，駕駛也掛了名牌在車上。首都客運通過ISO認證，整套服務流程已經都標準化，除了公車內部乾淨整潔，下車前司機會向刷悠遊卡的乘客道謝；除了電腦看板會顯示站名之外，還要用麥克風報站，並附註此站的重要景點和轉車資訊；聖誕節前夕，司機還要打扮成聖誕老人，駕駛座四周叮叮咚咚地掛滿吊飾，投幣箱旁邊還有一小籃糖果可以拿來吃哩！

對我這種公車族來說，公車司機可是一人一種脾氣，好壞全憑運氣，遇上貪快卻又被台北市擁擠的車流阻擋而快不起來的駕駛，100公尺內來個3次緊急煞車是家常便飯。不然就是一路行駛快車道，然後突然緊急向右飄向公車站牌靠站，全車的乘客被摔個東倒西歪。搭車的老先生老太太們只好互相扶持，你拉我、我抓你希望不要摔倒，嘴裡只敢小聲抱怨：「怎麼這樣開車的？」

台北的公車司機最喜歡在等紅綠燈時並排停好，然後打開車門聊天，話題只有一個：「你今天跑第幾趟啦？要下班了沒呀？」接著就會聽見對方哀嚎：「我今天早上頭班車啊，4：30就出門了啊，你知道冬天這麼早很難起得來耶……」

685路公車有個名叫「丁甲乙」的駕駛，因為有趣的名字讓我印象深刻。不知道為什麼，他踩煞車的時候，整台公車總晃個不停，有一天靠站時公車又晃個沒完，和他同路線的同事居然駕著公車經過他身旁時，居然開著車門對他大呼：「丁甲乙、丁甲乙，拜託你不要再搖了……」整輛公車上的乘客一時想大笑卻只能憋住，頻頻回頭張望「丁甲乙」的車子倒底發生了什麼事。

521有個司機最愛推銷偏方，聽見老人家咳嗽，他就會遞出一張紙條開始報偏方：「回家照這個帖子去漢藥店抓藥，再買一把芹菜加三碗水熬成一碗，記得加點冰糖，我跟你講真的很有效。」

受了委屈會寫乘客意見表的人其實很少，不過車屁股上倒是多了0800專線。

搬家以後，可以直達內湖不必轉車的521成了我的好友，但不知道521的駕駛們是不是因為乘客太少，就認為自己駕駛的是一條不重要的路線，總是開在快車道上一溜煙地跑掉，任憑我大老遠就開始招手也沒用；有的駕駛發現我招手，但來不及靠邊，就象徵性地往慢車道扭一下車身，最後還是無情地開走了。

某天我在大排長龍的排班計程車旁等521，結果又是呼嘯而過，我望著車屁股上的客服專線，掏出手機就撥過去，一個正在聊天的小姐接起我的電話時，還在跟同事分享她們家的貢丸都是新竹寄來的。

「為什麼你們的公車經過中崙站都不想停下來？」
「有嗎？是不是沒看見？」
「我大老遠就開始招手了，他們都喜歡開快車道，都不理我就直接開走了，公車為什麼可以老是開在快車道上？」
「小姐，一定是難以靠站才會這樣吧？請問你身邊是不是有計程車排班？」
「有，排很長。這不公平啊，別人都可以靠站，就是521沒辦法，那開這條路線幹嘛？人已經很少了，還不載客，你們的司機都喜歡開空車，乾脆刪掉這條線算了。」
「你說的對，有計程車也要靠邊啊！我來跟他講。謝謝你，再見。」
「你不問我車號幾號哦？」
「對，哈哈，車號幾號？」

現在就算沒人招手，521也會乖乖靠站，確定都沒人要搭車才會開走。一個公車駕駛不重視自己的工作，只會讓這條剛開始經營的路線立刻面臨生存危機而已，不知道我打這一通電話有沒有讓懶得停車的駕駛和沒人來電的客服小姐明白，真的有人很擔心521會因為司機懶得載人，導致沒人搭車而停駛。

住在木柵的同事，每天通勤到內湖上班，一個下大雨的日子，居然一連兩班公車都過站不停，來到公司已經變成落湯雞的她，記下公車站牌上的服務專線，打過去就沒完沒了地抱怨了半個小時。

「一班公車跑掉我就認了，兩班都跑掉是怎樣？你知不知道跑掉一班公車就會讓我太晚進捷運站，差這5分鐘捷運站就會人滿為患，到了內湖已經遲到半個鐘頭以上了！今天居然還跑掉兩班公車！兩班都不停，你們的司機到底趕著去哪裡載人？害我今天搭計程車來上班，還遲到了一個小時！你知不知道計程車從木柵開到內湖要多少錢啊！」

隔天欣欣客運派專人帶來一個裝了500元的信封，當面向同事致歉，偏偏同事不在，這位「專人」很認分地站在一樓大廳乖乖等到同事回來，當面對她說，害她遲到一個小時，真是不好意思。

公車族絕對值得更好的服務，雞婆一點點，世界大不同。像我這種只會寫乘客意見表的人，看了真是大開眼界，眼裡只剩崇拜。

但公車族不見得都是老實人，愛貪小便宜的上班族卻買學生悠遊卡的人不少，公車司機一問起「證件呢？」不是一溜煙地逃走，就是面無表情地掏出3元或5元補票。某天有個菜籃族歐巴桑下車前刷了悠遊卡，機器竟發出「嗶嗶嗶」三響，司機不悅地把歐巴桑叫回來：「妳刷小學生卡啊？」

「我刷老人票啊？我是65歲以上。」歐巴桑理直氣壯。
「妳刷的不是老人票，是小學生卡。」司機堅持。
「我不知道我的是什麼卡啊？我是外縣市來的。」歐巴桑比剛才稍微小聲一點說。
「敬老卡要先申請再去領，妳買的是小學生卡。」司機很大聲地解釋。
「那我補票嘛，15元又沒多少錢。」歐巴桑掏出零錢包，翻了半天找零錢。
「不必了，妳也沒有心要給錢嘛。司機一關門就開走了，邊開邊罵：「現在的人就是這樣，道德教育失敗…OOXX……」

聽ICE說完紐約龜速公車的故事，我不得不相信，在紐約這樣一個地鐵極度發達的城市裡，最趕時間的人都跑去搭地鐵，最不趕時間的人都去搭公車之後，於是脾氣最差的紐約人都在地鐵站出沒，而最溫柔善解人意的紐約人都在公車上集合，難怪公車變成紐約最後僅存的一方小天堂了。

晚安，公車司機 by ICE我認為跟紐約這個城市最格格不入的，就是紐約的公車！很奇怪，紐約的衝刺、廝殺，只要一到了公車上，就消聲匿跡了。紐約公車站與站之間的距離之短、停靠的次數之多，是習慣了紐約的快狠準的我，一直沒有辦法理解的一件事。曼哈頓南北向的大道上，基本上是兩條街就有一站，大概距離是一百六十公尺，快步走連一分鐘都不需要；東西向的大道上，基本上是一條大道就有一站，最短的大概120公尺，長的大概將近200公尺，台北兩站公車站之間的距離，大概夠紐約多設置個兩到三站了。我住在W. 100 St跟Broadway的交叉口，所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