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愛是超越表相後依然存在的!
就算情人已逝,腐敗的屍身依然芬芳美麗,
絲毫未能切斷執著之心……
【第六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首獎得主】知言◎專文導讀
那幅畫的背景是嵌滿了骷髏的牆壁,
一具骸骨揚著一面圖案奇妙的旗子,
坐在胭脂色的椅子上。
畫作的名字是『汝輩,且聞安魂曲』……
因為愛到極致,因為恨到骨髓,
女人的心中燃起了連自己都抵擋不住的烈焰!
五年前,鷹夫在這棟房子裡離奇失蹤,只留下喝了一半、摻有氰化鉀的紅酒杯,警方從酒杯上的唾液、唇紋、紅酒的狀態,判斷鷹夫極可能已中毒身亡。可疑的是,所有門窗都從裡面上了鎖,鷹夫卻下落不明,這裡成了『沒有屍體的密室』。
五年後,鷹夫的妻子由加在凌晨接到無聲電話,螢幕上顯示的號碼,正是鷹夫失蹤的那間房子的電話號碼。結果又有人死在裡面,但這次廚房有扇窗子沒上鎖,這房子又變成了『不完全的密室』。
第一間是沒有屍體的密室,第二間是不完全的密室,接著,第三間密室是……
作者簡介:
岸田瑠璃子 RURIKO KISHIDA
一九六一年生於京都市,雙魚座,諳法語。巴黎第七大學理學院畢業,主修有機化學、生化學,也因此在作品中常常展現出與眾不同的生化學知識背景。
以《密室的安魂曲》一舉榮獲二○○四年第十四屆「鮎川哲也賞」。她以女性作家特有的人物刻畫手法,打造出帶有浪漫情懷的原創謎團,其特有的作品氛圍受到日本推理迷的高度推崇。另著有《天使之眠》、《韓波俱樂部》,及合譯《與細菌奮戰的巴斯德》等作品。
◎岸田瑠璃子日文部落格:ruriko-kishida.cocolog-nifty.com/blog/
譯者簡介:
紅色
一九八○年出生於台北,牡羊座,對所有和日本相關的事物都保有高度興趣,曾經自費赴日一年鑽研日文,愛看日劇也愛看書,心目中的女神是安室奈美惠,希望能透過自己的文筆,將日本的好書介紹給台灣的讀者。目前任職於貿易公司,兼職翻譯。
章節試閱
1
展覽會場的牆壁全是鵝黃色的。冷氣很強,和牆壁顏色散發出來的溫度呈現了強烈對比。若泉麻美從皮包裡拿出一條棉質的開襟上衣披在肩膀上,篠原由加則在麻美的身旁左顧右盼地環視著會場。
在會場的正中央附近,好幾個中年男女簇擁著新城麗子,只見她一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一邊和他們談笑。麗子身穿純黑的禮服,腰際圍著一條點綴著紅花綠葉的印度更紗,並且用幾支髮簪盤起了頭髮。
麗子和麻美應該同樣是三十七歲,可是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贅肉的纖細高瘦身材,卻和二十幾歲的時候幾乎一樣。不僅如此,麻美甚至覺得她還甩掉了一些沒用的脂肪。美麗的眼睛銳利而細長。麻美回想起在美術大學的時候,其他的同學常常在私底下說她比較適合當模特兒,而不是作畫的人。即便是現在,她還是像個畫裡的人一樣引人注目。和麻美對上視線之後,麗子輕輕地舉起右手。那副模樣,還是美得讓人如痴如醉。
入口附近的牆壁上,掛著麗子七年前在巴黎沙龍展(譯註:近代法國官方美術展Le Salon)得獎的畫作『瓦礫之街』。這幅畫,麻美只在明信片上看過。
麻美不自覺地咬緊嘴唇。原作帶給她的震撼超越她的想像。
沙龍展過後,她的戰果就日益輝煌。隔年,她在比利時國際美術獎展覽獲得大獎,另外還得了好幾個獎項,經手不少大案子。
在學生時代,麗子的打扮和言行舉止有點怪,繪畫方面的能力也不怎麼出色。可是,現在眼前的畫作卻和當時完全不同。過去平凡的毛毛蟲蛻變成前所未有的豔麗蝴蝶了──麻美只能這麼解讀。
石頭和鐵瓦礫毫無秩序的堆疊,背景是綿延不絕的塞納河和沙漠,空中浮著一輪紅色的月亮。石頭和鐵瓦礫全都是巴黎有名的建築物──艾菲爾鐵塔、凱旋門、聖心堂。色彩鮮豔炫目,看著這幅畫,會讓人感受到某種力量,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吸進畫裡似的。麻美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這就是新城麗子的作品。麻美不得不認輸。七年來,麻美一直說服自己麗子的天分是假的。她為自己的這份軟弱感到可恥。
站在一旁的由加嘆了一口氣。
麻美朝著下一幅畫作走去。第一個房間的題材是巴黎的建築物和郊外的大自然,展示著六幅用不同角度描繪著同一個主題的畫作。到了下一個房間,裡頭則掛著幾幅描繪破碎石板路的畫。從其中生長出來的雜草、恐怖的蟲群,都畫得強烈鮮明。繪者的視點和熱情化身成一團強大的能量,訴說著美麗和恐怖的東西,全都擁有同樣的潛在力量。
繞完會場內一圈之後,她們站在最後一幅畫作前面。背景是嵌滿了骷髏的牆壁,一具骸骨揚著一面圖案奇妙的旗子,坐在胭脂色的椅子上。無數的骷髏和鐵鏽色的骸骨看起來彷彿風化過了似的,然而看似樹脂製的胭脂色椅子卻嶄新無比。這幅畫作的名字是『汝輩,且聞安魂曲』。
這幅畫應該是以Denfert-Rochereau(譯註:法國的一個車站)的地下墓穴(譯註:Catacombs de Paris)為題材吧。麻美曾經到巴黎拜訪過麗子一次,她回想起那個時候,麗子曾經帶她去參觀這個地下墓穴,讓她感受到相當大的文化衝擊。走下二十公尺深的螺旋階梯之後,地底下有一條長長的通道,牆壁上全埋滿了人的骨頭。外露的,大量人骨。由於十八世紀末葉,原有的墓地妨礙了都市生活,所以法國當局便將墓地轉移到地下,創造了這個異樣的世界。據說這是當時連接採石場的地下通道。
無數的骸骨,大約是現今巴黎人口三倍──六百萬具,就像裝飾品一樣緊臨著彼此鑲嵌在牆壁上。法國人對於死者的輕率,讓麻美震驚。
『唷,好久不見。』
一個從後方傳來的聲音讓麻美回過頭。是一条哲。
『妳什麼時候回京都的啊?』
『半年前。』
麻美本來在東京的設計公司工作,不過因為遭到裁員,只好回到京都來。
『我們真的是很久沒見了。』
一条也是美術大學的同學。畢業後他到了義大利留學一陣子,然後放棄了美術,目前正經營一家名為『馬賽羅』的義大利餐廳。
麻美收到寺町店開張的通知,是十年以前的事了。之前她回京都的時候,還去過好幾次,不過因為這幾年手頭比較緊,就漸漸沒再光臨了。
一条一邊看著『汝輩,且聞安魂曲』,一邊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這真是最棒的傑作,原來如此啊。』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麻美,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這不是我們能力所及的吧──麻美覺得那大概是帶著這種共識,以及自嘲意味的表情。抑或是他也沒有預料到麗子竟然這麼有才華呢?不,不可能。一条回到日本之後,就和麗子接觸得很頻繁。麗子很喜歡一条的店,所以有時候會包場開PARTY。他應該是在近距離看著她成功的,而不是像麻美一樣,直到今天才開了眼界。
學生時代的麗子老是臨摹一流畫家的作品。為了創造出獨有的風格,她究竟失敗過多少次、又費了多少苦心呢?一從美術大學畢業,就看穿了自己的繪畫天賦而投身商業設計的麻美,在看到麗子風姿綽約的身影那一瞬間,她就深深的為自己過早放棄繪畫感到惋惜。那個時候,她從來不覺得藝術這種東西是可以靠後天努力挽回什麼的。一頭撞上創作這堵難以理解又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牆之後,麻美失去了堅持下去的氣力。
不,麻美也不是那種努力之後就能得到什麼的人。麗子不一樣。那個時候,她身上應該存在著某種麻美沒有發現的潛在能量吧。她的綻放,是極其自然的。
一条呢?他也放棄了繪畫,改行做菜。他說,他並沒有捨棄創作。『馬賽羅』裡的料理全是他的創作。
大學時代的他熱中於青銅和金屬製品的創作;到了快要畢業的時候,又開始對木頭起了興趣,像是在拼圖一樣,用各種類的木頭組合成四角形或是球狀的巨大裝飾品,還得到了裝飾藝術展的佳作。在這些木製裝飾品當中,還有類似箱根嵌木細工(譯註:箱根的嵌木細工以其鑲嵌工藝精巧、裝潢玲瓏聞名,相傳早於第九世紀中便已開始。現在以小盒、玩具以及裝飾品等製品廣銷海外各地。)的祕密機關,裡頭隱藏著青銅像。就獨創性來說,他的創作感覺起來比麗子高段。這樣子的他,卻看著麗子的作品出了神。
『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呢。麗子啊,一定擁有一支魔杖。』
一条看著麻美說道。
『魔杖?』
魔杖指的應該是畫筆吧?一条的嘴邊浮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這個外表看起來平凡不引人注意的男人,其實內在並不簡單。他愛嘲諷人,長得一副看透人心的樣子。這點讓麻美十分受不了。他出生於高知,從升學名校直升京都國立大學的經濟系。明明已經搭上通往著名企業的菁英直達車了,他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只唸了一年就放棄,然後跑到偏差值連一半都不到的京都美術大學就讀,是個怪人。他的家人罵他是一家之恥,之後,他好像也沒有再回去過高知的老家。
雖然年齡只大麻美他們一歲,不過在當時和其他的學生比起來,他卻是個相當成熟的人。複雜的思考模式讓他帶有獨特的氣質。由於他的反應常常和自己預測的不一樣,所以麻美總覺得他是從比自己高好幾個等級的地方睥睨著自己。這也讓他感覺起來比其他的學生大很多。
一条用認真的眼神盯著畫作看。
『汝輩,且聞安魂曲』裡的國旗上那個圖案非常奇妙。像聖誕花圈一樣描繪成圓形的葉子當中,垂掛著兩條蛇,中間點綴著不知道是數字還是漢字的不可思議文字。
『好奇怪的圖案喔。』
一条沒有回答,還是一直凝視著畫作。麻美大吃一驚,因為她突然發現一条的眼眶裡泛著淚水。是畫作感動了他。他的內在其實和說出來的言語完全相反,是非常純真又纖細易碎的吧。說不定他是為了掩飾這點,才故意裝成那副愛嘲諷人的樣子。
麻美搜尋著由加,然後她看到由加站在距離自己第二近的那幅畫前面,專心地欣賞著。
在一条的影響之下,麻美又繼續看著『汝輩,且聞安魂曲』。
忽然間,微弱的哀叫聲傳進她的耳裡。那是與這場合格格不入、夾雜著恐懼和驚訝的聲音。麻美轉過頭,看到由加用右手指著畫作,左手摀著嘴巴、連連後退。
『怎麼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怎麼可能?』
『咦?妳說什麼?』
由加雙眼一翻,眼看就要向後倒下去了。麻美趕緊抓住她的手臂,撐著她的身體。一条抓著她的另外一條手臂,扶她走進後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裡有個五人座的接待沙發組,其中,單人沙發上坐著一名十四、十五歲的少年。少年一個人排著撲克牌在玩。
讓由加在沙發上坐好之後,麻美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妳還好嗎?由加?』
由加軟綿綿地癱坐著,雙眼失神。
麻美看了朝著側面坐著的少年的臉。烏黑的頭髮,臉型偏瘦,眼睛湛藍澄澈。麻美覺得自己好像要被那雙眼睛的透明感給吸進去似的,說不出話來。輪廓和嘴唇都和麗子很像。那張臉融合了亞洲人的細緻和歐美人種的深輪廓,帶著神祕的美感。
『唷,真之介,你來了啊。』
一条輕輕地把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說道。少年抬頭看著一条的臉,笑了。
由加雖然恢復了意識,不過她的臉卻白得跟蠟燭一樣。一条走去拿水。
由加喝光了水之後,仍舊瞪大眼睛沉默著,感覺好像在認真思考著什麼似的。
麻美的目光瞟過少年和一条,接著開口說道。
『他該不會是……麗子的?』
『嗯,他叫真之介。』
『你好啊,真之介。』
麻美對真之介露出了笑容,不過真之介卻完全無視。奇怪的是,他居然做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帶著冷淡的目光,繼續排著撲克牌。麻美當下覺得:這個少年不懂她說的語言。
『那種……那種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由加一個人低著頭喃喃自語著。簡直就像精神異常的人在說瘋話一樣。不一會兒,她又掩著臉哭了起來。麻美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丟了一個困擾的眼神給一条。一条好像不懂麻美的意思似的聳聳肩。真之介也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直盯著由加看。她的嚶嚶啜泣聲不停地在小小的休息室裡回響著。
『久等了。有個美國的畫商來了。我下次要在紐約辦個展,所以和對方討論了一下。美國人還比日本人容易接受我的畫作呢。』
麗子走進休息室,芳心大悅似的說。她瞥了由加一眼,然後皺著眉頭詢問麻美。
『她身體不舒服嗎?』
『嗯,有點。』
麻美傷腦筋地看著由加。她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眼睛裡充滿了紅紅的血絲。
麻美為了緩和現場氣氛,便對麗子說道。
『麗子,好久不見了耶。妳過得好嗎?』
『妳終於願意來了啊,麻美。』
麻美把帶來的酒送給麗子。
『哎呀,謝謝妳。』
『我本來想送Dom Pérignon(譯注:香檳王)的,不過因為荷包有點吃緊,所以只能買這個。』
『氣泡酒啊。妳真貼心,等會兒大家一起喝吧。麻煩先幫我把這個拿去冰。』
麗子把酒交給一個女性工作人員。
『這麼一來,三個京都美術大學的畢業生就齊聚一堂了呢。』
麗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心滿意足地說。麻美把手伸向由加的方向介紹道,
『這位是篠原由加,我高中時代的朋友。』
『初次見面,我是新城麗子。』
由加臉上的氣色完全沒有恢復。一臉蒼白的她,沉默地瞪視著麗子的臉,沒有回禮。由加兇狠的表情讓麗子感到驚訝,她別開了視線。
麻美一邊對由加的無禮感到不解,一邊慌慌張張地說道:
『妳感覺怎麼樣了?還是不舒服嗎?』
由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低著頭,不一會兒,她突然轉向麗子的方向,竟說了出人意表的話。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妳是不是認識我老公啊?妳把那個人弄到哪裡去了?』
麗子一臉不解,盯著麻美的臉看。
『由加,怎麼了?妳搞錯了喔。還好吧?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啊?』
『才不是。這個女人把我老公藏起來了啦!』
由加筆直地指著麗子說道。因為她的聲音實在太大了,導致麻美馬上想到只隔著一面牆壁的會場裡頭的客人會不會聽到。
『把我老公、把我老公交出來!』
由加用更大的聲音喊著。忍無可忍的麻美抓著由加的手臂,把她拉出畫廊。一条跟在她們後面。
到了室外之後,由加甩開了麻美的手。
『好了啦,放開我。麻美,妳也騙了我吧?我知道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妳在胡說什麼呀。』
麻美攔了一台計程車,然後由加默默地坐了進去。她再也沒有轉過頭看麻美一眼。計程車在紅綠燈處轉彎的同時,一条開口問道。
『那個人的老公是誰?』
『篠原鷹夫。你知道嗎?』
『妳結婚的時候來的那個人?』
一条會記得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鷹夫是服飾業界有名的篠原集團少東。
『嗯。』
『那我就知道了喔。我把店裡開幕的通知函送過去之後,剛開幕的那一陣子他來了好幾次。對了,這幾年我都沒看到他,那個人怎麼了嗎?』
『發生了很多複雜的事情……』
麻美回想起五年前那個討厭的事件,心情瞬間降至冰點。
『對了,得去跟麗子道歉才行。』
麻美回到了會場。難得的畫展被人搞砸了,麗子應該很不高興吧。
一回到會場,她就看到麗子在和一個外表看起來很有錢的老紳士說話。
麻美再次和一条、真之介三個人一起坐在休息室的接待沙發上時,有個女生走了進來。她胖胖的,乍看之下有點像是中年婦女,不過走近之後,就可以看出她的肌膚很年輕,一看就是十幾歲的少女模樣。鷹勾鼻和下垂的嘴唇、灰色的瞳孔、突出的下巴和腮幫子骨很明顯的臉頰,讓人聯想到壞心眼的外國老太婆。少女在真之介旁邊坐了下來。麻美本來以為她是個白人少女,但是仔細端詳之後,還是從她的輪廓線條看出她帶有東方人的血統。
『唷,好久不見了呢。才一陣子沒看到,妳怎麼好像又圓了一圈啊。麗子會罵人喔。』
對於一条的調侃,少女厭煩的皺起眉頭。
『她是真之介的雙胞胎姊姊雪乃。』
一条在麻美耳邊小聲說道,麻美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對雙胞胎也不像得太悲慘了吧?甚至讓人覺得弟弟的俊美,對這個少女來說是非常殘酷的。
『初次見面,雪乃。』
麻美說完之後,雪乃用標準的日文回答她:
『初次見面,妳是?』
『妳媽媽學生時代的朋友。我叫若泉麻美。』
『媽媽的朋友。這樣啊,請多指教。』
她用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語氣說道,看來好像很習慣和長輩說話的樣子。
『妳會說日文啊?』
『嗯,當然。』
麗子大學畢業之後,馬上就為了學畫畫而飛去法國留學。她在那裡和法國人結了婚,幾年之後就離婚了。她在八年前回到日本,而這個少女大概十三、四歲吧?在日本唸了八年的書,會說日文也是理所當然。
『妳還沒上高中吧?』
『我現在國三。』
『那就要準備聯考了,很辛苦喔。』
『那倒不至於,因為我唸的是私立學校。』
『直升大學嗎?』
『是的。』
雪乃說了一個京都名門中學的校名。
『這是麗子的畫迷送給她的禮物。要吃嗎?』
一条向雪乃推薦了桌上的巧克力,她躊躇了一下,不過還是拿了一顆放進嘴裡。幾分鐘之後,她就掃光了盒子裡的巧克力。
『想吃高級糖果的話,這裡還有很多喔,妳看。』
『全部都是畫迷送的嗎?』
『嗯,有幾個花錢買了好幾幅畫的畫商,一直纏著她喔。看來妳媽媽也很會做生意呢。』
一条看著雪乃說道。
真之介連看也沒看巧克力一眼,還是不斷地攤開、收起撲克牌。
『真之介呢?也是同一所學校的嗎?』
『他沒有上學。』
雪乃輕描淡寫地說。
會場裡的客人好像離開了,麗子也再次回到了休息室來。
『真是不好意思,我朋友剛才情緒不太穩定……』
麻美立刻道了歉。
不過麗子卻沒有回答她,反而直接說道:
『我們來開氣泡酒吧。久違的重逢真是讓人酒興大起呢。』
『那乾脆到我店裡去嘛?還有昨天剩下來的東西。』
『那我們就到「馬賽羅」喝到天亮吧!』
麗子爽快地說道。看她好像不是很介意由加的事,麻美也鬆了一口氣。簡直就彷彿穿越時空回到學生時代一樣。
一条先騎腳踏車回去店裡,麻美他們則是用走的。
『在我們到之前,先弄個什麼好吃的東西吧。』
『那我就先準備個沙拉當下酒菜吧。』
『馬賽羅』面對著寺町通東側的小路。一条走了之後,麗子勾著真之介的肩膀率先邁開步伐。麻美和雪乃則肩並肩走在他們身後五公尺左右的地方。
『你們常去店裡嗎?』
『我幾乎不會去。媽媽是偶爾,真之介幾乎每天都會去。』
『喔──,一条和真之介的個性很合耶。』
『他好像已經被茴香酒跟將棋養慣了喔。』(譯注:日本將棋是風行於日本多年的一種棋盤遊戲,類似中國傳統的象棋,又稱日本象棋或本將棋。)
『茴香酒?』
『南法的酒,有一種超級討厭的臭味。他沒讓媽媽知道,偷偷讓真之介喝。最喜歡的茴香酒和將棋。這些東西完全綁住真之介了,害他一天到晚都想往店裡跑。』
『他一個人去「馬賽羅」啊?』
『因為就在附近啊。』
對了,麗子的家就住在姉小路御池南邊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她把從祖父那一代就存在的店面改建成現代風格。不但有中庭,裡面的腹地上好像還蓋有一間工作室的樣子。
『讓未成年人喝酒,不太好吧。』
『又不是喝很多,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而且媽媽幾乎成天泡在工作室裡面,根本不管真之介。那孩子沒上學,所以總是一個人無聊得發慌呢。』
聽雪乃說得,彷彿她就像真之介的第二個媽媽。
麗子是一個只對自己的光芒有興趣的女人。這會不會就是雪乃格外成熟的原因呢?
──對啊,妳應該沒有母性吧。
麻美對麗子的背影投向諷刺的目光。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他們一行人就抵達了『馬賽羅』。餐廳的外觀裝潢是普通的京都商家風格,不過牆壁和地板都鋪設著歐風的裝飾磚瓦,環節粗大的橫樑很有古代京都大戶人家的貫祿之氣。家具類全都統一是大正到昭和初期的式樣。不到十坪的餐廳雖然佔地狹小,但卻巧妙地融合了日式和風與歐風,構成一個溫馨而沉穩的空間。
入口的架子上放著義大利藝術家封塔那(譯註:Lucio Fontana,1899年生於義大利的陶藝家。)的卵形青銅像。封塔那就是提出空間藝術的雕刻家。他利用切開畫布奇特手法,讓二度空間轉換成三度空間,震驚了藝術界。雖然說來有點丟臉,但是麻美不太能理解其中奧妙,不過一条應該很喜歡吧。在卵形的前端,有一個彷彿棒子插進泥土裡旋轉似的粗糙洞穴。不過在日本古老家具之中放上這麼一個抽象的作品,又營造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空間,令人感受到一条的品味不俗。
在裡面的四人桌加了張椅子,五個人坐了下來,用氣泡酒乾杯。喝乾了酒,一条走向吧台的另一端。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她不是說她老公怎麼了嗎?』
麗子一面把酒湊到嘴邊,一面說道。
『那是一件很詭異的事啦。』
『詭異?他是消失到哪裡去了嗎?』
麗子半開玩笑似的笑著說道。
『他五年前失蹤了。』
1展覽會場的牆壁全是鵝黃色的。冷氣很強,和牆壁顏色散發出來的溫度呈現了強烈對比。若泉麻美從皮包裡拿出一條棉質的開襟上衣披在肩膀上,篠原由加則在麻美的身旁左顧右盼地環視著會場。在會場的正中央附近,好幾個中年男女簇擁著新城麗子,只見她一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一邊和他們談笑。麗子身穿純黑的禮服,腰際圍著一條點綴著紅花綠葉的印度更紗,並且用幾支髮簪盤起了頭髮。麗子和麻美應該同樣是三十七歲,可是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贅肉的纖細高瘦身材,卻和二十幾歲的時候幾乎一樣。不僅如此,麻美甚至覺得她還甩掉了一些沒用的脂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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