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的成長速度
在這一章，你將充分認識到︰
◎種種數據顯示，腫瘤的成長速度其實沒有你想像中來得快。
◎有些初期癌有停止成長，甚至自然消失的可能性存在。倘若被宣告罹患癌症，就算不馬上治療也不要緊，你仍有時間評估最適當的治療法。
一般大眾對癌症的看法是，如果把癌症擱置不治療，腫瘤會在轉眼間增大，患者就會因此喪命。或者，腫瘤（的直徑）在數日之間就會增加一倍，而且會以很快的速度繼續長大。相信有此類想法的人一定不在少數！
所有的腫瘤都會不斷的增大，即使是早期癌也一樣，總有一天會變成末期癌。這是大家對癌症所抱持的印象。因此，一旦被宣告罹患癌症之後，患者大都會分秒必爭的想立刻接受治療。人們對於癌症治療會這般感到急躁、惶恐，多半是根源於此想法。
事實上，這些想法是不正確的。癌的成長速度，其實出乎意料的緩慢。雖然腫瘤的增大足以構成死亡的因素，但並不是全部的癌都會不停的長大；其中不但有保持原狀不長大的癌瘤，而且還有一部分會自然消失。
接下來在本章中，我將用具體的數據指出這些事實來。
有關腫瘤成長速度的資料不多
腫瘤的增大是由一個細胞分裂成兩個而成兩倍，接著再各自進行細胞分裂而成四倍；依此類推，即按幾何級數增加下去。因此，腫瘤的成長速度，通常是以其體積倍增所需時間來表示（倍增時間即doubling time）。
但是，以體積倍增時間來表示成長速度時，常讓人感到難以理解。比方說，如果體積倍增時間為一個月，那麼其直徑增大一倍所需時間是多少？請讀者們動動腦。
【解答】直徑成為兩倍時，體積為二×二×二＝八倍。換言之，細胞分裂反覆進行三次時，直徑會倍增，也就是體積倍增時間（一個月）的三倍，所以答案是三個月。
我以前也用體積倍增時間來表示。但是，在本書中，我改以直徑增大一倍，即「直徑倍增時間」來表示。因為腫瘤的直徑一公分長大為兩公分，或兩公分增大為四公分所需的時間相同，所以用此表示法則計算或理解都比較簡單。
可惜，事實上有關腫瘤成長速度的資料並不多。因為在以前沒有像現在一樣有電腦斷層掃描（CT）或核磁共振攝影（MRI，亦稱磁振造影）等可精密測量的儀器，所以缺乏可靠的資料。相反地，今天雖有各式各樣的檢查儀器，但病人都在被診斷為癌症後馬上開始治療，因而可供參考的自然增大情況病例也很少。所幸，在胸部X光攝影之後，有一些被擱置或只用於觀察的資料留下來。根據這些資料統計的結果，肺轉移腫瘤的直徑倍增時間的平均值如下（G.G. Steel, Growth kinetics of tumours, Clarendon Press 1977）︰
●頭頸部癌的肺轉移 六個月
●大腸癌的肺轉移 九個月
●腎癌的肺轉移 六個月
●乳癌的肺轉移 七個月
●子宮癌的肺轉移 八個月
大腸癌或乳癌等「固體癌」的直徑倍增時間，在第一章的第一題提出過了，答案是六個月。
以上的數據全都是平均值，個別病例之間則或長或短尚有小差異。固體癌的組織型態可大概分類為：「腺癌」、「鱗狀上皮細胞癌」（squamous cell carcinoma，或稱鱗狀細胞癌）、「未分化癌」。在該書中，選擇了一五九位腺癌患者，探討其腫瘤倍增時間，以分布圖刊載出來（不管腺癌初發內臟器官所在）。依其圖表，直徑倍增時間短於一個月者：○人。一∼兩個月約十人，屬於少數。全體的八成，倍增時間是五個月或五個月以上，其中最多的約八個月；長於四年的人也有數位。
腫瘤的成長速度，會隨著體積長大而漸趨遲緩
在此，也有日本患者的資料可供參考。從日本全國乳癌治療醫院的問卷調查中，我們收集到了四十四個帶有肺轉移的病例（《日本癌治療學會誌》1981; 16: 591-607）。
直徑倍增時間平均是九個月，分布情況如左︰
●∼一．五個月 二人
●∼三個月 三人
●∼六個月 一○人
●∼一年 一三人
●∼二年 一一人
●∼四年 四人
●∼八年 一人
肺轉移的直徑倍增時間長於一年以上的病例也不在少數。總之，這些數據都是讀者想像不到的吧！因此，還請諸位讀者乾脆把過去所抱持的錯誤印象就此拋棄掉吧！這些個數據不就是一般社會常識不可靠的一個好例子。
轉移到肺的腫瘤，其成長速度雖緩慢，但是會繼續增大下去。除非因其他疾病或事故而死亡，否則患者最終還是會因肺轉移病灶而喪命。問題是，什麼時候會死亡？讓我們先設定幾個前提條件之後，再來計算。
當發生肺轉移後，由於腫瘤體積增大，相對之下肺活量會減少。肺活量一旦減少就會引起呼吸困難，最後會因呼吸衰竭而死亡。在此，我們設定四個假定條件：（一）肺活量減少到正常的一半時，會引起呼吸衰竭，威脅生命安全。（二）假設患者的正常肺活量為四○○○毫升。（三）一公分直徑的轉移病灶在左右兩肺各有四個，合計八個。（四）腫瘤的體積即等於肺活量的減少量。不過，當肺活量減半時，雖然會發生呼吸困難，卻不一定會立刻死亡。總之，這些只是為了弄清楚演算過程而做的假設而已。
那我們就來看看題目吧︰當這位患者的肺活量減少到一半（二○○○毫升）時，各個轉移病灶的直徑應該是幾公分呢？請在下列答案中選擇一個。
（一）兩公分 （二）四公分 （三）六公分 （四）八公分
【解答】從球體積的公式（4/3πr3我們可算出，直徑一公分腫瘤的體積僅為○．五二毫升，直徑兩公分的體積為四．二毫升，直徑八公分則為二六八毫升。因為轉移癌共有八個，其體積合計為二一四四毫升。所以，正確答案是（四）。
當本人或家屬看到Ｘ光照片裡有直徑八公分的八個腫瘤，恐怕會嚇得目瞪口呆吧。但是，即使在這種情況之下，也不一定就會因此立刻死亡，更何況是直徑只有一∼兩公分的轉移病灶，又怎麼會馬上面臨生死關頭呢？例如，直徑兩公分的腫瘤即使有一百個，其體積合計起來也不過是四二○毫升而已。
接下來我們再看，直徑一公分的肺轉移病灶長大成為八公分的腫瘤，大約需要多久時間呢？我們把直徑倍增時間設定為六個月，請各位計算一下。
【解答】經過六個月之後，病灶的直徑長大成兩公分；再經過六個月之後，直徑成為四公分；再六個月之後直徑達八公分。因此，正確答案是一年半之後。
對患者和家屬來說還有一個好消息：腫瘤的體積增大後，其成長速度隨著體積的增大會逐漸緩慢下來，這是因為癌細胞會陷入營養和氧氣供應不足的狀態。為了維持增殖細胞的生存，通常癌組織具有新生血管以供應細胞營養的能力，不過這個能力畢竟也有極限。當血管的新生速度趕不上細胞的增殖時，腫瘤中的血流呈現供應不及的現象。結果，癌細胞就會死亡，或是延緩分裂，以致病灶的成長減慢。
因此，腫瘤成長到某一個程度時，實際上的直徑倍增時間會比我們所計算的時間還長一點。以前面的例子來說，依照計算肺轉移病灶達八公分需時一年半，但實際上它很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
關於肝轉移、骨轉移、腦轉移等肺臟以外的轉移病灶的成長速度，都缺少適當的資料。因此，我們只好引用肺轉移病灶的資料來類推。
目前為止，我們所談的都是轉移病灶的成長速度。那麼，原發病灶的成長速度又如何呢？原發病灶的直徑倍增時間之平均值有如下資料可供參考（引自Growth kinetics of tumours）︰
●肺癌（腺癌） 一五個月
●肺癌（鱗狀上皮細胞癌） 八個月
●大腸癌 六三個月
●乳癌 一○個月
●骨肉癌 七個月
大腸癌的倍增時間格外長，可能因為碰巧遇到「脾氣」比較好的病例吧！一般的大腸癌肺轉移病灶，如前所示直徑倍增時間約九個月。
在日本，也有乳癌原發病灶的成長觀察資料，其中二三二人的直徑倍增時間如下（引自《日本癌治療學會誌》）：
●∼○．七五個月 一人
●∼一．五個月 八人
●∼三個月 二六人
●∼六個月 三九人
●∼一年 五一人
●∼二年 四一人
●∼四年 二八人
●∼八年 一四人
●∼一六年 四人
●∼三二年 二人
●無限大 一八人
直徑倍增時間少於三個月者，二三二人中有三十五人（一五％）；三∼六個月者，有三十九人（一七％）；兩者加總起來也少於半數。而且，其中竟有十八人（八％）倍增時間為無限大，即使被擱置不治療，也完全不發生任何變化。
這些未治療的病例，可能是因為醫生沒有察覺到乳房的腫瘤是癌症，而被擱置下來的吧！因為腫瘤愈大愈容易診斷，所以可見得這些都是屬於比較小的乳癌。否則，在調查結果發表的一九八一年當時，只要是被診斷為乳癌者，在乳癌＝切除乳房的堅定原則下，不論癌的大小如何，都難逃整個乳房被切除的命運。
至於甲狀腺癌，日本也有一些本土的資料。有十位患者透過超音波檢查發現到有直徑六∼十二毫米的甲狀腺癌，經擱置觀察了三年半以上，甚至最長的有六年。發表這項資料的醫生認為，經由超音波檢查而發現的甲狀腺癌不一定有手術的必要，因此他只觀察其經過，並將結果揭示如下（引自《內分泌外科》1997; 14: 181-184）：
●增大 二人（增大一毫米一人，增大二毫米一人）
●不變 ○人
●縮小 七人
●不易驗出 一人
所謂不易驗出，簡單的說就是消失不見之意。
癌竟然有可能自然消失？聽到這樣的說法，大家會感到很意外吧！事實是，不僅甲狀腺癌，就連其他內臟器官的癌，也有過自然消失的例子。我自己本身就碰過初期胃癌、○期子宮頸癌等自然消失的病患。但是，那些自然消失者都僅限於病灶小的病例，而且都是屬於初期癌或是早期癌的階段。而處於進行性癌症階段之後的患者，我倒還沒見過有自然消失的病例。
在子宮頸癌方面，美國有一個著名的治療中心提出了一份有關初期癌的報告，觀察六十七位○期的上皮內癌患者，為期六個月到七年以上（引自Cancer, 1913; 16: 1160-1211）︰
●進行到一期 四人
●進行與否判定困難 五人
●不變 四一人
●消失 一七人
初期（早期）胃癌，日本則有自己的觀察資料。由日本全國胃癌治療醫院收集到的問卷資料中，沒有治療的病例只有十五人而已。胃癌患者在日本是很常見的，而收集到的不過才十五個病例！由此寥寥的數字不難理解，發現胃癌＝立即手術在日本有多普遍。也因此，這十五個病例資料彌足珍貴，我們以圖表表示如下。
該圖表以體積倍增時間來表示，我們把它乘以三倍，就是直徑倍增時間。結果，直徑倍增時間最短的是四．五年。另外的十四人都是六．六年以上，其中最長的為二十五年。
前一章提出過的第二個問題是，初期胃癌的直徑增大十倍需要多久時間？我們先省略中間的計算過程，只要把體積倍增時間乘以十倍就可以求得。本資料中，最短的體積倍增時間為一年半，所以早期胃癌的直徑增大十倍，少說也要花上十五年的工夫。
在本章中所獲得的知識，我們可歸納如下：
●轉移癌的成長速度緩慢。
●初期癌的成長速度也一樣地緩慢。
●初期癌之中有一些可能停止成長，甚至也有自然消失的。
絕大多數的讀者應該都不知道這些事實吧！不僅如此，就像我在前言中提過的，很多人都以為不馬上治療，癌細胞很快就會增大而喪命！
問題是：為什麼這些事實不廣為社會一般人所知？本章中所揭示的資料，都曾經寫成論文發表在醫學雜誌或專業書籍上。子宮頸癌等資料也早在一九六○年代，就已刊載在當時公認最具權威的專業雜誌上。儘管如此，所謂○期的子宮頸癌之中，不但幾乎不成長，而且有可能自然消失的事實，時至今日仍然不為社會一般大眾所知悉！
坦白說，這裡面其實存在著醫療界隱藏資訊的企圖。醫生們不樂意讓一般大眾理解擱置．觀察法也是合理的處置，一逕採取控制資訊的手段。可是，一旦露出馬腳時，他們就又馬上改口說：「我們老早就知道了！」
事實上，在《抗癌革命》出版後的「癌症爭論戰」中，有一位消化器官的癌症專家出版了一本書，他在書中這麼寫道：
「早期胃癌在六∼七年之間不會變化，這是專家的常識。」
「早期胃癌擱置三年不管它，幾乎不會發生變化。而今這對我們日本專科醫生來說，根本就是最起碼的智商。」
何以專家會如此說呢？我在《抗癌革命》一書中明確的主張，癌症當中有不成長的「疑似癌症」。我推測，為了對抗我的主張，他不得不改變從前的主張而表示，「那種程度的知識，不用你多嘴，我們老早就知道了！」但是，讀者諸君，對這種說法你會心悅誠服嗎？事實上，現今一般人都沒有機會能與醫師共享「專家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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