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的女孩,潔西卡,因為父親去世而傷心哭了。我想安慰她,但是她說,她不想再當小孩,所以我們做了那件事。因為這樣,他們說我傷害潔西卡,害她住進醫院,就把我送進託管中心關起來。
在禁閉室裡,沒有窗,沒有床,沒有玩具,只有四面白色的牆壁。我只能用這枝偷偷撿來的筆,在牆上寫下我的故事:五歲時,我殺了自己……
這是作家霍華.布登行銷世界30年的暢銷之作。他藉由男孩波登,描繪出一個不被理解的孤獨心靈,是如何在一個與他格格不入的世界中生存。這其中,波登的單純與大人世界的複雜形成強烈的對比,他無力擺脫身邊那些討厭的大人的處境,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法國經典名著《小王子》;而波登被視為超越常規、不被理解的困頓,以及對成人世界的不知所措,亦常被引比為《麥田捕手》的霍爾頓。
因此,這部小說在八零年代登陸法國書市時,立即引起驚人的迴響,除了被法國讀者拿來與《小王子》相提並論,更推崇它是法語版的《麥田捕手》。三十年來,它吸引了各個年齡層的讀者,甚至擁有「每十個法國人,就有一人讀過」的美譽,此一轟動現象,是法語書籍中少有能及。
有評論說,這本書能有既暢銷又長銷的成績,是波登這個男孩太讓人心疼難忘,作者的說故事手法太特別。但我們或許可以說,這是因為波登讓人想起了那個仍舊躲藏在童年裡、曾經不被理解和接納的自己,也發現我們想要的,其實只是在這世界裡,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
作者簡介:
霍華.布登(Howard Buten)1950年出生於美國底特律。他出版過七本小說,本身除了作家身分,也是臨床心理學家,以研究自閉兒的專業聞名美國和歐洲。此外,他也以扮演小丑,為自閉兒進行治療,並以「小丑布弗」為名,在歐、美、日等世界各地進行表演。
此書是霍華.布登最著名的小說,全書以八歲男孩的口吻,描寫出一個不被成人理解,始終遭到扭曲的孩童心靈世界。故事相當感人,在1981年於美國首次以《小波》為名出版時,雖獲得不錯的迴響,也創下不錯的銷售成績,但都還不如後來於1987年在法國以《五歲時,我殺了自己》為名問世的版本。
霍華.布登以此書在法國一炮而紅,並以驚人的銷量穩坐法國書市,出版至今三十年來,這部小說因為內容太令人震撼,持續受到討論,它所累積的讀者群已涵蓋各個年齡層。在法國讀者眼中,它與經典文學名著《小王子》具有同等地位,並推崇它為法國版的《麥田捕手》。
這部作品不止被搬上大銀幕,多次被改編成舞台劇,在法國累積銷售超過數百萬冊,更博得「每十個法國人,就有一人讀過此書」的美名。霍華.布登以這部令人動容的作品,撫慰了無數名讀者,法國人視他為「最喜愛的當代作家」,而他的文學成就,更讓他獲頒法國最高文學榮耀「藝術與文學騎士勳章」。
現今,霍華除了寫作之外,仍然從事心理醫生的工作,並繼續以「小丑布弗」穿梭在各地劇場。他分別住在巴黎和紐約兩地。
譯者簡介:
譯者簡介
殷麗君,輔大法文系畢業,曾任出版社編輯,現為英、法文專職譯者,譯有《味覺樂園》、《藝術創意365天》、《巴黎人的巴黎》、《超奢華愛情》、《少年邁爾斯的海》等書。
章節試閱
1
我在兒童託管住宿中心裡。
我會在這裡,是因為我對潔西卡做了那件事。我的鼻子還在流血,但是不痛,可是我臉頰上的黑青就很痛。我覺得好丟臉。
我來這裡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寇葵恩太太。我和爸爸媽媽待在櫃檯邊時,她來看我。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在握手。我的手插在口袋裡,握成緊緊的拳頭。然後,寇葵恩太太把我帶走了。她長得好醜,盯著她看會讓我想吐,年紀那麼大還穿著鬆鬆的休閒褲。她跟我講話的聲音放得很低,好像我在睡覺一樣。但我又沒在睡覺。
她帶我到臥室去。那裡面有六張床,沒有窗簾,沒有地毯,沒有更衣櫃,沒有電視。窗戶上裝著柵欄,就和監獄一樣。因為對潔西卡做的那件事,我被關進監獄了。
接著,我去見納維爾醫生。
他的辦公室要一直走,走過走廊,穿過幾道大門,然後轉個方向,就到了。他的鼻毛露出來,看起來像刷鍋子的鋼絲。他叫我坐下。我坐下了。我看著沒裝鐵柵欄的窗戶,望向了窗外。納維爾醫生問我在看什麼,我說我在看鳥,但其實,我是在找爸爸,要他帶我回家。
納維爾醫生的書桌上,有一張小孩子的合照,還有一張耶穌基督的照片,我想耶穌的照片是假的,因為那個年代根本沒照相機。耶穌在十字架上,有人還在他身上掛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詢問處」,意思是,你可以找他問路。
納維爾醫生坐到書桌後面。他說:「小波現在何不向我聊聊他自己呢,譬如說,他最喜歡做什麼。」
我雙手併攏放在膝蓋上,像個小紳士一樣。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好啦,小波,你最喜歡做什麼,像是和朋友在一起都做些什麼。」
我坐著,沒有回答任何話。他盯著我看,而我望向窗外找我爸爸,可是我看不見他。納維爾醫生再問了一遍,然後又一遍,然後就不再說話了。他在等我回答。但是我不想說話。他站起來繞著房間踱步,然後也看向窗外,所以我就不看了。
我說:「晚上了。」
納維爾醫生看著我。「不,還沒晚上,波登,外面還很亮。現在下午才過一半。」
「小黑來了,」我說,「就是晚上。」
納維爾醫生看著我。「夜晚的名字叫小黑嗎?」
(窗戶外面有一輛車子停下,另一輛車子開走了。我哥哥傑佛瑞,他可以說得出每一輛車的廠牌,每一輛喔,天啊。他是車子專家。但是我們在後座玩得太過分的時候,會被罵。)
「一到晚上,小黑就會到我家來。」我說,但我不是對納維爾醫生說話。我是說給潔西卡聽的。「我緊緊地縮在被窩裡,牠站在我的窗戶外面等著。牠知道什麼時候。牠很安靜,牠不會發出任何噪音,和其他的馬不一樣。但我知道牠在那裡,因為我聽得到牠。牠聽起來就像風一樣。但牠不是風。牠聞起來像是柳橙的味道。然後我將幾條床單綁在一起,從窗戶爬下去。離地有一百呎高喔。我是住在一座塔上,那是我家附近唯一的一座塔。
「我騎到牠身上,牠的馬蹄聲會讓人以為是腳踏車輪的輪輻捲到棒球卡的聲音。但其實不是。是我,我騎著小黑往外跑,一直跑到沒有房子也沒有人的地方。那裡也沒有學校,倒是有個監獄,裡面關著一些根本沒做錯事的人,我們就停在監獄牆外。四周好安靜。我站在小黑身上,牠身上很滑,但是我從沒滑倒過。然後我翻過牆去。
「牆裡面有一些士兵,他們身上戴著交叉的白色皮帶,好像交通安全糾察隊,只不過他們有留鬍子。他們全都在流汗,所有的人都睡著了,其中一個在打呼,就是胖胖的、對小孩很兇的那個。
「我溜到牢房旁邊,那裡的窗戶上都有柵欄,然後我壓低聲音對裡面的人說:『你們是無辜的嗎?』他們說是。所以我用食指將柵欄的鎖打開,把他們放出來了。
「正當我爬牆要回去時,那個不喜歡小孩的胖子醒過來,看到了我,不過已經太遲了。我只向他揮揮手就往下跳了。那道牆有一百呎高,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但我沒死。我穿著一件披風,我把它像這樣張開,風吹過來就把披風充得飽飽的,讓我就像會飛一樣。我降落在小黑身上之後,我們就離開了,去吃餅乾和牛奶。我把餅乾泡在牛奶裡吃。」
納維爾醫生盯著我看。「非常有意思。」他說。
「我不是在跟你說話。」
「你在跟誰說話呢?」
「你知道是誰。」
「誰?」
(外面有一個像我一樣的小男孩,他正在停車場邊玩球,一邊拍球一邊大笑。他爸爸來託管中心接他回家,回家以後他可以玩真的會跑的火車。)
「小波,我希望我們能當好朋友,那種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因為我認為,我可以幫助你弄清楚你的問題是什麼,然後幫助你解決。你是一個生了病的小男孩。你越早讓我幫助你,你就會越早變好,然後回家。幫個忙,好嗎?」
我把手疊得好好的,放在膝蓋上。這是正確的坐姿。這樣才有教養。不要說話。不要嚼口香糖。納維爾醫生站在我前面等著,但我沒有說話,我在聽託管中心的走廊傳來的聲音,有小孩在哭。
「我現在得走了。」我說。
「為什麼?」
「我爸爸來了。」
「小波,你爸媽已經離開了。」
「沒有,這是特殊狀況,他們回來了,有話要跟我說。他們是回來找我的,納維爾醫生。」
「請坐下。」
我站到門旁邊,把手放在門把上。
「請坐下來,小波。」
我看著他。而當我把門打開一點點時,他就向我走過來。我立刻跑到他書桌的另一邊。他在這時候把門關上,擋在門的前邊。
「小波,你剛剛是在和潔西卡說話嗎?」
我沒說話。
「潔西卡不在這裡。」他說。
所以我拿起那張耶穌基督的照片,摔到地上。我還把垃圾桶丟在上面,把它砸碎,又往垃圾桶踢了一腳,然後跑到窗戶邊的角落。
「她在醫院裡。她媽媽很難過,非常難過。也許你願意讓我聽聽看你這邊的說法。」
我的喉嚨開始痛了起來,痛得我快死掉了。我向他大叫:「你這個王八蛋!」結果喉嚨痛得更厲害,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叫。我大叫個不停。
納維爾醫生走到他的書桌後面。他沒有說話,只是坐下來,然後開始看著桌上的一張紙,好像房間裡沒有人一樣。可是這裡明明有人。有一個小男孩在角落裡。那個人就是我。
「我必須打電話給我爸爸,」我說,「我剛剛才想到,我有話要對他說。」
納維爾醫生沒有看我,只是搖搖頭。
我走到他的書架邊,靠在那個架子上。它會晃。我看著納維爾醫生說:「我剛剛不是在跟你說話,」但是他沒有抬頭看我,「我是在和潔西卡說話。」
「潔西卡不在這裡。」
這時候,我把書架推倒了,書塌下來,散得整個房間都是。那聲音嚇了我一跳。我跑到門邊將門打開,納維爾醫生就立刻站起來。我又把門關上。
我想,現在他準備好好揍我一頓,讓我清醒一下了。他會教訓我,讓我一輩子忘不了。他要讓我瞧瞧這裡誰是老大,要讓我得到應有的懲罰,然後說,他這麼做是為了我好,總有一天我會感謝他。然後我也會揍回去,讓他比我更痛。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看著我,非常平靜地說:「你想要安全帶嗎?」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我們彼此對看著。
「好。」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看著他,他打開抽屜拿出了一條皮帶。他讓我坐回椅子上,把帶子繞在我身上,然後把扣環放在我手裡。我以前看過這種皮帶,和飛機上的一樣,上面沒有洞。我用力拉著身上的皮帶,它綁得好緊,我越拉越用力。納維爾醫生看著我。帶子本來繞在我肚子上,被我往下一拉,結果就變成在我的小雞雞上面。我越拉越緊,最後弄得小雞雞好痛,我開始哭起來,越拉它就越緊。它壓到我的雞雞了。
「夠了。」納維爾醫生說。他走過來把皮帶解開拿走,然後拿起電話開始撥號碼,不過他才按了幾個數字。他說:「叫寇葵恩太太來我的辦公室。」他走過來蹲在我面前,盯著我的臉看。
「告訴我跟她有關的事,小波,你只要說一件事,就可以回寢室去。你第一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
我盯著他看了好久。然後我說了一些話。
「我們家房子前面有一片草坪,我不可以踩上去,因為爸爸付了園丁好大一筆錢,但有時候我會在車道上看著草坪。然後雲來了。我站在車道上在那裡等。然後風開始颳,好像要下雨的樣子。不過沒有下雨。風一直吹。吹啊吹的,沒多久我就快站不住了。
「所以我就開始了。我往後退十步,從車道上往下衝,然後跳。然後跑上車道,再跳。然後再往下衝,再跳。這時候風會從我下面吹,把我舉起來吹過草坪,降落在下一條街上,這樣就越過那一整片我不可以踩到的草坪了。我飛到街角的小樹家。這種風都是很溫暖的。到冬天就會很冷,但是冬天我可以走在草坪上,因為有雪。」
納維爾醫生靠在門上,皺起眉頭。
「波登,你越快決定要幫助我,就能越快復原回家。」
「閉嘴。」我說。
「你說什麼?」
「我不是在跟你說話。」
「你在跟誰——」
「潔西卡。」
「告訴過你了,潔西卡不在——」
我把椅子朝他臉上丟。他擋掉了,椅子扯破了他的袖子,他衝過來一把抓住我,把我扭得好痛,但是我大叫:「好癢,好癢。」
有人開門。是寇葵恩太太,她臉上的表情很冷靜。
「帶藍布朗先生到禁閉室去,」納維爾醫生說,「直到他恢復自制力為止。妳需要幫手嗎?」
寇葵恩太太走出去,帶了一個穿著藍襯衫的男人進來,他是託管中心的助理人員。納維爾醫生把我放開。我用袖子擦了一下鼻子,寇葵恩太太牽起我的手。
「寇葵恩太太,我可以自己走,妳知道的。」我說。
她有點想笑。「還是牽著我的手吧。」她說。我說好吧。
現在我待在禁閉室裡。這裡面除了一張椅子之外,沒有其他家具。房間是四方形的,四個角都一樣大。四方形,這是幾何學。我在導師教室裡學過。(我在科展上看過一個只有一面牆的房子,因為是圓形的。)
我猜外面正在下雨。雨大得像小狗和小貓打架,我聽傑佛瑞這樣說過。(傑佛瑞是我哥哥,他可以說出每一輛車子的廠牌,每一輛喔,天啊。)我會知道正在下雨,是因為有水從我寫字的那面牆上流下來。蓋禁閉室的人一定很不會蓋房子,我猜他不太聰明。
下雨,R A I N I N G,下雨。
走來禁閉室的路上,我在大廳發現一枝鉛筆。寇葵恩太太沒看見,我就把筆撿起來。在她把我關進這裡之後,我做了一件事:我爬到牆邊的椅子上,然後用我的鉛筆寫了一些字。
五歲時,我殺了自己。
在禁閉室的牆上,我寫下了這句話。現在,我要開始寫了。
2
我第一次見到潔西卡,是在空襲演習的時候。大概是上學期末,春天時,我們從臨時教室走到學校的主校區,那時候室外很溫暖。臨時教室就在學校後面的一棟小房子裡,是二年級上課的地方。當時我就是二年級。
(臨時教室聞起來有一種味道,是我不喜歡的那種香味。它是在一棟很小的建築物裡,那裡只有兩間教室。我在其中一間,潔西卡在另一間。在空襲演習之前,我從來沒有注意過她。)
空襲演習是十個短鈴聲,那對小孩來說非常恐怖。演習時也有一些規定,就是我們必須排成兩排,壓低身體躲在陰暗處,這樣俄國人才不會知道我們躲在哪裡,然後殺了我們。而且,我們還要快速走到主校區去,要在大廳的置物櫃旁邊排成一隊,然後坐在地板上,把所有的燈都關掉,還要唱「天佑美利堅」。真的很可怕。
空襲聲響時,二年級的兩個班都在臨時教室外面排好隊,等著去主校區。沒有人說話。(這是另一條規定。)所有人都嚇得要死,因為可能會有炸彈。我也很害怕,可是沒有人知道,因為我是個很好的演員,我覺得啦。
然後這時候有人說話了。
「我現在要回家,楊小姐。」
說話的是一個女生。她有棕色的頭髮,沒有綁辮子(不過有夾髮夾)。她直直地站在那裡,像是在溜冰一樣把雙手放在背後。
「我剛剛才想到應該告訴妳一聲,」她說,「因為我現在要回家了。」
楊小姐說:「潔西卡,請妳回到隊伍裡,空襲演習時不可以講話。」
「不要。」潔西卡說,「我要回家。」她說完就開始往外走。楊小姐非常生氣。她大聲吼說:「潔西卡,立刻給我回來!」潔西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她往回走,走到楊小姐面前,很平靜地說:「楊小姐,如果會有炸彈的話,我想回家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所以我現在要回去了。」
楊小姐只是站在那裡,沒有說話。潔西卡抬頭看著她。潔西卡穿了一件看起來很柔軟的紅色洋裝,你用看的就知道一定很柔軟。(我很會看,我感覺潔西卡的衣服很軟。)
楊小姐盯著潔西卡。
「這不是空襲,」她說,「這只是演習,是在練習。不會有任何炸彈。再幾分鐘就結束了,所以不需要回家。請妳回去排好隊。」
這時,潔西卡動也不動,我以為她會哭還是什麼的,但是她沒有。她沒有動,只是說:
「楊小姐,妳知道我非常害怕,因為我以為會有危險。我爸爸準備在我們家的地下室蓋一個避難所,那是他在雜誌上看到的。我以為這是真的空襲,我覺得這樣子嚇小孩很不公平。」
楊小姐沒有回答,但潔西卡直直地站在她前面好久,直到空襲演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時,她還是站在那裡。我看著她。所有人都離開後,她還是站在那裡,就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那裡。然後她慢慢抓起洋裝的裙襬,手捻著裙襬,轉一圈後,彎腰行了一個禮。
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潔西卡•藍頓。
3
那天放學,我走馬爾洛街回家。通常我都走勞德街,因為我家的房子就在那條街上,但是那天我改走馬爾洛街。
我一個人在街角等。(通常我都和小樹一起走回家,但是那天,他因為對菲墨小姐說狗屎,所以被罰留校。小樹的真名是肯尼。他在學校很壞,所有的老師都討厭他。不過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從出生開始就認識他了。他比我整整大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喔。我們是血盟兄弟。我們五歲時,曾經拿大頭針刺手指,然後兩個人把手指靠在一起。只是,我沒有真的刺,因為我很怕大頭針。所以我把拇指放在抽屜口,用力一關,靠這樣弄到血。但是這麼一來,讓我打了六個星期的石膏。)
一開始,我是沿著勞德街走,可是路口那裡有很兇的交通安全糾察隊。他們會找人麻煩,專門捉弄比較小的孩子。我就是比較小的小孩。我手上拿著在學校裡畫的畫(因為沒其他事情可以做了,所以學校讓我們在導師教室裡畫畫),站在路口等交通安全糾察隊員說:「走。」有車子過來時,糾察隊員會把手臂像這樣張開站著說:「停。」然後等安全的時候才會說:「走。」所以他們才會叫做交通安全糾察隊。
我在等候的時候,一個糾察隊員看到我的畫。
「那是什麼?青蛙?」
「不是,」我說,「這是一匹馬,是我畫的。」
他盯著我看,他長得很大隻。
「你是怎樣,是笨蛋還是什麼啊?」他說。
我說:「對啊。」他一聽,就準備要揍我了,但我覺得我的馬畫得很棒啊。牠是綠色的。我叫牠小綠。
結果,那個糾察隊員從我手裡搶走畫,把小綠的嘴巴撕破了。他邊笑邊把畫拿給另一個糾察隊員看,那個人叫他別鬼混了。(他們在每個路口,都有兩個交通安全糾察隊員,這樣他們才能聯手起來欺負小孩。)然後他把小綠還給我說:「走。」
但是我沒走。我說:「你有膠帶可以把小綠的嘴巴補好嗎?」
「你在開什麼玩笑?」那個糾察隊員說。
「你把小綠的嘴巴撕破了。」
「你滾開啦。」他說著,對我比了比拳頭,我看見他的指甲好髒。
就是因為這樣,那天我才會一個人走馬爾洛街回家。我單獨穿越第一條街道。一開始你要停下來,然後左右兩邊看一看,確定沒有車過來。接著,你要用走的穿越馬路,不可以用跑的。安全守則我很在行。我從來沒被撞到過。
馬爾洛街的樹上面有那種綠綠的、像直升機一樣,會旋轉飄下來的東西。我覺得這樣的植物滿有趣的。
但是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我看到潔西卡走在街道的另一邊,和她走在一起的是瑪西•肯恩,直話直說,我很不喜歡她,因為她是隻豬,沒騙你。但她也是潔西卡最好的朋友,這我是後來才曉得的。她們沒有看見我。她們看不見我,但我還是放慢腳步彎下腰來綁鞋帶。(只是,我沒有真的綁,因為我穿的是一雙超酷的懶人鞋。那是我要媽媽幫我買的。通常她都買我最討厭的童子軍鞋,但是我在鞋店裡大吵大鬧,她只好幫我買我想要的懶人鞋。懶人鞋上沒有任何縫線,一條都沒有,完全沒有,而且鞋子窄窄尖尖的。媽媽每次看到這雙鞋都會哭,她說:「直話直說,這讓我覺得很丟臉。」我是這樣學到「直話直說」這種說法的。)
1我在兒童託管住宿中心裡。我會在這裡,是因為我對潔西卡做了那件事。我的鼻子還在流血,但是不痛,可是我臉頰上的黑青就很痛。我覺得好丟臉。我來這裡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寇葵恩太太。我和爸爸媽媽待在櫃檯邊時,她來看我。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在握手。我的手插在口袋裡,握成緊緊的拳頭。然後,寇葵恩太太把我帶走了。她長得好醜,盯著她看會讓我想吐,年紀那麼大還穿著鬆鬆的休閒褲。她跟我講話的聲音放得很低,好像我在睡覺一樣。但我又沒在睡覺。她帶我到臥室去。那裡面有六張床,沒有窗簾,沒有地毯,沒有更衣櫃,沒有電視。窗戶上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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