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創傷,傷痛,傷心……
探索日本經濟「失落的十年」,造成的人心創傷的話題小說!
日本康和銀行紐約分行的王牌交易員明石哲彥,從高層旅館一躍而下身亡。
他的生前好友芹澤拿到了他死前留下的「N.U.H.」字條,
在尋找真相的過程中,
芹澤認識了在華爾街呼風喚雨的美商證券公司董事州波小姐。
州波發現該銀行隱匿鉅額虧損,
「這種銀行早就該倒閉了!」
她對日本的銀行充滿了怨恨,
為了她的戀人明石之死,
她展開對銀行的復仇計畫,
一步步揭開日本金融體系的黑暗面……
傷,不僅代表了女主角州波個人的創傷,也是一種隱喻,影射日本大藏省和金融機構的腐敗共生結構,從中更烘托出女主角州波的特立獨行,與迷人的特質。作者幸田真音於日本經濟小說界的獨特存在,正如同女主角州波與以男性為主體的金融體制奮戰的身影一般,是孤獨的英雄,並且永不懈怠的批判與反省。
男主角芹澤在書末對州波的告白:
沒錯,之前的妳,帶著渾身的傷痛,也曾經自我傷害,但是,妳不再掩飾這些創傷……
每個人都有創傷,對,全日本的每個人都是如此。不,日本這個國家也傷痕累累,拼命掙扎著,努力掩飾自己造成的創傷,假裝視而不見,讓它們不斷惡化。
然而,現在已經無法繼續掩飾了。妳用自己的身體告訴大家這一點,所以,我想要告訴妳,妳的創傷是妳剛正不阿的證據,是妳的勳章……
這本小說兼顧了宏觀的金融體制問題,以及微觀的人物情節,以「傷」連結、貫穿全書,不僅揭露了銀行的黑暗面,也暗示著重生的希望。
作者簡介:
幸田真音 Kohda Main
1951年生於滋賀縣。曾在美商銀行和美商證券公司擔任外匯交易員、外國債券業務員等職務,熟悉國際金融市場。1995年以《小說-避險基金》登上文壇,其他經濟小說作品還有《金錢駭客》、《傷─銀行崩壞》、《日本國債》、《理財專員有利子》、《偽造證券》、《藍色新興企業》、《凜冽的天空》、《代行返上》、《周極星》、《避稅天堂》等,另有多本隨筆、對談式作品。她可說是繼高杉良之後,近十年來日本經濟小說的代表性作家。
2004年起擔任滋賀大學經濟學部風險研究中心的客座教授。目前還擔任政府稅制調查會委員、財務省財政制度審議會委員、國土交通省交通政策審議會委員。她也擔任出版社鑽石社(Diamond Inc.)經濟小說大賞的選考委員。她的網站:http://www.kt.rim.or.jp/~maink/
譯者簡介:
王蘊潔
在日本留學期間,曾經寄宿在日本家庭,對深奧的日本文化產生了很大的興趣,現為專職翻譯。喜歡閱讀,藉由閱讀日文著作,了解另一種文化。期許自己忠實扮演好文字媒介的角色,讓更多讀者貼近了解原味的日本。
譯有《自然洗衣》、《白色巨塔》(中、下)、《龍眠》、《博士熱愛的算式》、《沉落的黃昏》、《祕密結晶》、《魔術師》、《千里眼》、《神之船》、《分手後的寧靜午後》、《現在,很想見你》等。
章節試閱
序章
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下腹部深處那種微微抽搐般不適的感覺無法稱之為疼痛,如果不集中注意力,甚至無法察覺。
「快下雨了。」
有吉州波這麼想道。
從三十六樓的窗戶可以俯瞰哈德遜河上籠罩著一層薄靄,好不容易才能辨識的自由女神像顯得又小又模糊。
如果說,自由女神像面對著遙遠的祖國,那麼,這十五年來,州波的生活顯然都刻意避開東京的方位。
一九九三年十月一日,星期五。
今天這個日子將令自己永生難忘。
州波細細玩味著這種感受。她依然看著窗外,將紙杯裡的淡咖啡緩緩倒進喉嚨。
同事經過她背後時向她打招呼,州波回頭向他道謝。中午前公布新的人事命令後,已經有不知道多少人向她道賀。州波從同事的讚賞中嗅聞他們發自內心的驚訝和難以掩飾的羡慕和嫉妒,但她還是露出平靜的微笑。
中午過後的半天時間,州波不斷重複這樣的行為,感受著和昨天之前的不同。
的確發生了變化,但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只知道自己原本內心精密組合起來的某個部分鬆動了,蹦出的東西滾落在身體內。宛如不知不覺中生鏽的螺絲,從連結部分脫落,在滾動的同時,發出空虛的聲音。只有這個聲音清晰地傳入州波的耳中。
「真是莫名其妙。」
州波輕輕搖頭,又改變主意似地把紙杯裡的咖啡一飲而盡,看了一眼手錶。
下午四點十二分,紐約國際金融市場即將收盤。
州波離開窗邊,準備走回自己的座位前,環視著正準備吞噬自己的空間良久。
莫里斯•湯普遜證券公司大樓位在華爾街角落,交易室佔據了三十六樓整個樓層,總共有七百名員工在此工作,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龐大組織的心臟。
整個樓層呈盆狀,宛如圓形競技場,中央的交易員辦公桌每兩排相對,橫向總共有四排。交易員總共分成四大部門,由左向右分別為外匯、債券、金融衍生商品,以及和這三個部門稍微有一段間隔的股票等四大部門。光是負責外滙的交易員,就有分別熟悉各種不同貨幣的熟練交易員帶領下的初級交易員和助理,總共有三十人。負責債券市場的交易員更多,細分為國債、地方債、政府保證債、公司債、短期債等不同小組,總共有將近四十人。金融衍生商品的交易員有期貨、選擇權和交換交易等方面的三十多位經過精挑細選的專家,然後還有負責股票的交易員。
證券業務部的辦公桌沿著橢圓形的盆狀樓層斜面向各個方向散開,剛好包圍了交易部門。業務部是各部門客戶的投資人和交易員之間的聯絡管道,按照所負責客戶的不同國籍分為兩大部分,樓層的後半部分是美國國內業務部門,前半部分是國際業務部門,業務部門的人數為各交易員組的三、四倍,有些部門的人數甚至更多。
州波用驕傲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座位。如今空著的座位就在和緩斜坡中央的位置,位在國際業務部門的最前排,剛好和美國國債的交易員面對面。自己是唯一適合坐那個座位的人選。
在如此眾多的員工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人能夠成為這家公司的董事。如果包含交易室以外的事務部門等在內,以整棟大樓的員工來計算,比例應該更低得驚人。
州波進公司才十五年,其中十多年在業務部門打滾,對她來說,董事一職是夢想,也是目標。而且,她以三十七歲的年紀實現了這個夢想,而且是第一個實現這個夢想的日本女人。今天是值得紀念的勝利之日。
這裡是全世界的金錢和欲望匯集的地方。紐約國際市場正準備結束一週的殊死戰,進入短暫的沉睡。
州波再度看了手錶。
四點十六分。州波擦著漂亮指甲油的手指略帶遲疑地伸向電話。就在這時,後排的初級業務員那裡傳來一個聲音。
「哈尼夫先生來電。」
州波轉過頭,瞪大了雙眼。她左手拿著電話,手指毫不猶豫地按下直線電話的按鈕。
桌上有好幾十條電話線路的按鈕,中間的二十個快撥鍵設定了州波和負責的客戶之間的熱線電話。
熱線電話區最上層的五個號碼是州波最近鎖定的投資人。阿布多拉瑪•哈尼夫正是其中之一。他的父親每年都在美國財經雜誌《富比士》公布的兩百名「全世界資產超過十億美元富翁」中榜上有名,是不同凡響的有錢人。他是他父親名下投資公司的董事,那家公司表面上是設籍美國的投資信託公司,是州波的客戶,但所運用的資金來源幾乎都是靠他和他父親的關係所募集的個人投資者的流動資金。
州波把聽筒放在耳邊,迅速瀏覽著電腦螢幕的畫面。三十年期的美國國債指標債券的最新報價為一○二又三十二分之一。畫面上顯示的經紀商美國債券市場價格動向,幾乎和兩個小時前一樣。州波確認後,緩緩地開口說:
「喂,阿比,今天怎麼樣?市場太安靜了,是不是無聊到想打瞌睡了?」
州波的聲音十分平靜溫暖,和雙眼透露出的銳利眼神完全相反。從她說話裡完全感受不到前一刻為止,還在不停地看手錶等待他的來電,而且幾乎快按捺不住想主動撥電話給他了。
州波炯炯發亮的雙眼顯示她已經分毫不差地鎖定了目標。她一旦瞄準獵物,就不可能讓它溜走。
他們寒暄了不到一分鐘,州波簡單地向他說明了下午變化不大的市場動向。聽到電話彼端的聲音,州波輕輕搖了搖頭。
「不,我當然是看漲,市場在下個星期應該也會持續走揚,但從理論上來說,現在應該買短期國債。更何況你的資金是多餘的短期資金,照理說,應該避免冒這種有勇無謀的風險。」
州波在說話的同時,感受到對方聲音的隱約變化。阿布多拉瑪•哈尼夫的性情古怪也不是從今天開始的,州波立刻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知道了,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們就買進吧。不過,我們的目標是四分之三點,目前的賣價在一百零二又三十二分之三到三十二分之四左右,我們等到一百零三,如果無法衝破一百零三,就立刻賣出。」
然後,州波緩緩地告訴對方:
「要做就趁現在。」
州波說完,聽到電話彼端的聲音後點了點頭。她用握著聽筒的中指按了聽筒內側的切換按鈕。交易室內的電話都裝有這種保留鍵,只要按下去,就可以繼續保持連線,自己可以聽到對方的聲音,對方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然後,她立刻按下螢幕旁的內部通話系統按鈕,對著對講機大聲說:
「路克!三十年期的美國國債指標債券的賣價是多少?是一千支的價格,馬上報給我!」
交易室內頓時響起一陣無言的鼓譟。在金融世界,一支等於一百萬美金。三十年期的美國國債指標債券雖然在全世界的流動性最高,但單筆交易的金額就超過五億美元的情況並不多見。州波周圍的所有業務員都看向州波,連前方相隔一段距離的交易員也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緊張。由於是透過內部通話系統,所有交易員應該都聽到了州波的話。沉睡的市場即將甦醒。
內部通話系統傳來路克•賽門困惑的聲音。
「一千支的價格?妳是認真的嗎?我的賣價是一百零二又三十二分之十一。到底誰會在這種時候買十億美元——?」
路克•賽門的話還沒有說完,州波就打斷了他。
「開什麼玩笑!這麼高的賣價你怎麼說得出口!路克,你睡醒了沒有?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這麼大的金額,我已經盡力了。」
如果報價比最新市場價格高出許多,客人可能會放棄。路克一定是打算在這筆交易成立後,立刻用市價向經紀商買回,就可以馬上賺差價。州波早就看穿了路克的心思。
「膽小鬼!」
州波不屑地罵道,立刻解除了聽筒上的保留鍵。既然他有這種打算,我也就不客氣了。照理說,避免交易員虧損是業務員的手腕。自己是基於照顧路克,才會向客戶報出高於市場的價格,路克居然不把自己的客戶放在眼裡,她覺得忍無可忍。
州波向電話的另一端說出了路克的報價。她用完全不同於和路克說話時的輕柔聲音,口齒清晰,但態度十分堅決。
州波很快得到了客戶的正面回應。
「OK,成交!路克賣出,哈尼夫先生買進。以一百零二又三十二分之十一的價格買十億美元的長期國債指標債券,沒問題吧?」
州波再度對路克叫道,以便確認和客戶之間十億美元的交易成功。她聽到路克在內部通話系統的另一端咒罵了一句,不,正確地說,是發出了慘叫。
路克•賽門慌了,他一定沒想到客戶真的會買。路克顯然不希望在眼前的情況下大量賣出,應該說,星期五的這個時間,無論是買進還是賣出,誰都會避免接這麼大金額的單子。州波很清楚,路克很想趕快整理手上的部位,結束工作,和家人一起輕鬆度週末。
其他人紛紛向路克投以無言的同情,不久之後,這種同情就會變成對州波的指責。
我才管不了這麼多。州波心想道。無論家庭和孩子都和自己無緣。她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對著電話說:
「阿比,非常感謝,買得好。我們的主任交易員對於您這樣的優良客戶也報出了高於市價八個tick的價格,這代表他看好後市的發展。不過,在目前這個時間點,別人絕對不會報單筆一千支的價格。沒關係,即使價格偏高,還是買入吧。今天應該是以漲勢收盤,如果下週升到適合賣出的價格,我會立刻通知你。」
如果面對一般的客戶,州波就會把電話交給助理,處理後續的事宜,但這位客人是州波親自確認所有手續的五位客人之一。
「當然,你還會買其他的吧。阿比,這次你總共打算動用多少資金?下一個目標,嗯,我覺得下週升值時,不妨做幾筆套利交易——」
州波用輕鬆的口吻巧妙地詢問了對方的意見,面帶微笑地掛上電話。然後,臉色突然一沉,再度按下內部通話系統的按鈕。
「路克!你剛才是什麼意思!那種報價,就連實習的初級交易員也會。雖然我說服客戶買了下來,你到底在想什麼!」
即使不用內部通話系統,十公尺外的交易員區也聽得到州波的聲音。
「路克正在講電話。」
另一位年輕男子誠惶誠恐地說道,背後隨即傳來路克•賽門對著電話咆哮。他正使出渾身解數向經紀商買回。州波起身走向喧鬧的方向。
「路克,你該不會是賣空吧。今天早上開會時,我應該就已經提醒過,哈尼夫家族蠢蠢欲動,想要買進。他們和別人不一樣,喜歡冒險,而且很貪婪,所以不會太注重安全性,可能會考慮價格波動大的長期債。結果你完全沒有做任何準備措施嗎?」
美國長期國債的主任交易員路克•賽門晃著一百二十公斤的龐大身軀,緊咬嘴唇,猛擦額頭上的汗。州波瞥了一眼路克的螢幕,最新報價已經升到一百零二又三十二分之二十七。從不停閃爍的一排數字不難想像,美國國債市場突然開始飆漲。
幾分鐘前的寧靜宛如在做夢。
「啊,以一百零三元成交了!」
一旁的初級交易員叫了起來。
「州波,等一下,我要先全部買回。」
路克已經稀疏的前額再度飆汗。剛才州波賣給客人的十億美元中,他還有四億美元沒有買回,這件事已經把路克逼到了懸崖。
「什麼?沒有人賣?媽的!不用你告訴我我也知道今天是星期五。你不要再囉嗦,幫我去找賣家,多少錢都沒關係!」
路克對著經紀商的直線電話咆哮著。距離收盤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如果要買回,應該越快越好。他們還打算繼續買,下個星期應該還會再漲。」
州波的話無疑對路克的焦躁火上澆油。路克當然很清楚,如果市場上沒有人賣,行情一路飆升,當然就無法買回。到時候,就會有四億美元的賣空,路克的損失將難以估計。這正是所謂的「軋空」(Short Squeeze)。路克的汗水順著太陽穴流下,粉紅色的襯衫也都濕透了。
「我在今天早上已經說過,小哈尼夫在昨晚的東京市場賣出大量日本股,不難推測他會用這筆資金買美元資產。他們目前想要賣出日圓計價的資產,買進美元資產。我一開始就說了,誰教你聽不進去。」
路克不可能聽不懂客戶無意間透露的消息所代表的含意。
「我並不是很看好市場,而且,以目前的價格買進,簡直就是荒唐。根本沒有任何題材呀,相反的,我原本還打算如果有高價,我要賣空呢。」
他不可能承認原本是想趕快結束今天的工作,和兒子一起去露營。州波覺得他的辯解很牽強。
「既然這樣,你剛才應該報更高的賣價啊。而且,既然你如願賣空了,不需要回補也沒關係啊。」
「這怎麼行——」
他的話還沒說完,經紀商電話就進來了,路克趕緊抓起電話,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
「簡直難以相信。交易員的工作不就是從我們業務員的話中把握客戶的動向,並利用這些資訊巧妙地進行交易嗎?沒想到因為你的怠慢,向客戶報出這麼差勁的報價,讓我的信用掃地。」
無論路克怎麼推卸責任,州波也不會放過他的。州波這種態度讓路克更焦躁。
「妳能不能閉嘴!」
路克難得用這種口氣說話,周圍的交易員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自作自受!」
州波給了他致命一擊後,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媽的,我遲早會殺了這個女的!
路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喂,還沒有人賣出嗎?」
路克只能把對州波的怨氣向經紀商發洩。這樣拖下去,今天又要很晚才能下班了。而且,必須帶著鉅額的帳面虧損,鬱悶地度過這個週末。
委賣已經完全從眼前的螢幕上消失了,委買價格已經超過一百零三又三十二分之十五,卻仍然不見委賣報價。一整排委買密密麻麻,好像張嘴等待飼料的鯉魚。州波賣給客戶後,行情立刻飆漲,完全沒有委賣出現,無法完成交易,價格仍然停在高點。
牆上的好幾個時鐘分別顯示世界各主要城市的目前時間。紐約時間下午四點四十二分,很快就要收盤了,下週應該也會繼續漲。市場上沒有委賣出現時,根本無法預測回補的成本。虧損金額可能會創新高吧。路克絕望地盯著畫面上一動也不動的數字。
路克下定決心後,按下了內部通話系統的按鍵。那是通往所有業務的線路。
「各位業務經辦人,請立刻尋找有意出售美國長期國債指標債券的賣家。」
如今,不管是美國國內投資人也好,國外投資人也罷,無論如何必須立刻找到賣家。路克幾乎發出哀求的聲音。
拜託!無論如何都要趕快找到。
路克抱著一線希望等待著。不一會兒,國際業務部那裡傳來語帶歉意的聲音。
「路克,很遺憾,歐洲和亞洲的投資人都看好美國國債,以目前的局勢,大家還想加碼買進,完全找不到賣家。不好意思——」
「路克,對不起,我們得到的回答也一樣——」
那是美國國內業務部派蒂的聲音。如此一來,最後的希望也落了空。怎麼會這樣,這些業務員都是廢物!難道他們不知道讓他們各自負責不同的客戶,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嗎?路克忍不住咋了一下舌。
「呃,路克,等一下——」
派蒂繼續說道,這時,有一個聲音打斷她的話。
「嗨,路克!」
突然插話的正是州波。
「妳還沒有說夠嗎?」
路克沒有按下內部通話系統的按鈕就直接嘀咕道。事到如今,妳想嘲笑我就盡情地笑吧。想到這裡,路克才很不情願地按下按鈕。
「有何貴幹?」
「你賣空的是四百支嗎?」
「沒錯,因為妳的客戶,逼得我不得不賣空的正是這個金額。」
路克充滿嘲諷地答道。
「了解。」
州波只應了這麼一句。路克完全搞不懂她在打什麼主意,只是無法繼續忍受被人激怒了。
「嗨,麥克!」
州波又說話了。這次她叫的是和路克相隔三個座位,負責十年期美國國債的交易員。
「我的客戶想要解除三十年期國債和十年期國債的套利交易,買進十年期國債,賣出三十年期國債。你剛才說,你已經買進了,我想了解你的賣出報價,可以請你順便問一下路克的買入價格嗎?」
「OK,金額是多少?」
麥克問。
「我正在算。要四百支三十年期的國債,你問一下路克是否還有買進的意願?」
路克也聽到了州波的聲音,他探出身體,緊抓著內部通話系統。
「那當然,事到如今,即使是惡魔,我也會向他買進。」
路克一說完,麥克在自己的座位上對路克比著手勢。和客戶直接進行交易,而且是解除套利交易時,在價格上允許有小幅度的調整空間。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順利買進。太好了。路克發自內心這麼覺得。
「OK,麥克,就用你的報價和路克的交易同時成立。」
州波很快回答道。
「州波,謝謝。一筆好交易。」
麥克喜不自勝地對著內部通話系統回答道。這筆交易為他賺了不少錢。
「路克,太好了,州波真有兩下子,可以在市場一片看好,而且快要收盤的時間點找到這麼大金額的三十年期國債賣家。因為不可能找到願意出清的客戶,所以改變方法,尋找和十年期國債搭配的套利客戶,這是普通業務員絕對做不到的。而且,不是新設定的套利交易,而是找穩紮穩打的解除套利交易的客人,實在太令人佩服了。」
麥克語帶興奮地說道,路克假裝在寫紀錄筆記,沒有回答。這種事不需要這種毛頭小子解釋,自己當然知道。如果州波和客戶之間的交情不夠深,根本不可能完成剛才那筆交易。
不一會兒,路克察覺州波來到交易員的座位確認時,主動向她打招呼。
「妳救了我一命。」
他情不自禁地這麼說道。然而,這句話聽起來並不像是道謝,他想再開口說聲謝謝,嘴角卻不自然地抽搐著。路克內心的疙瘩仍然殘留在喉嚨深處。剛才的混亂全都是州波引起的,害自己吃盡了苦頭,結果,州波又出手救了他。
簡直輸得一敗塗地。自己被這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而且,這女人用這種方式贏得客戶的信賴,得到周圍的稱讚,提升了自己的業績。
路克覺得自己像是無力的小動物,就這樣被比自己年輕將近十歲的女人玩弄,逼入絕境,在即將斷氣之前,又被她輕輕鬆鬆地救了起來。路克對此忍無可忍。
想必這個女人對待客戶時,也使用了和對待同事相同的手法,把客戶完全掌握在手中。一旦有人當面這麼說她,她一定會用彷彿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神,鎮定自若地說:
「因為這就是我的工作。」
確認完一天所有的交易後,州波走出交易室,搭電梯下樓。
星期五晚上,她極力避免與客戶應酬,更何況今天是剛接到升遷通知的日子。週末之夜,她不想和客戶吃飯,把自己搞得很緊張,也不願意出席工作上的派對,希望可以完全把工作拋在腦後,悠閒地在家中放鬆。即使所謂的家只是一個沒有人等待,空空蕩蕩的空間。
然而,今晚卻例外。
直達電梯到達一樓時,莫里斯•湯普遜大樓的大門前停了一輛禮車。那是查爾斯•李特地派來接州波的。因為她欠查爾斯•李一個人情,所以,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無法推託。
「剛才是怎麼一回事?真難得,妳竟然會向我提出這種要求?」
州波還在辦公桌前整理,準備回家時,接到了他今天打的第三通電話。查爾斯的英語有一種獨特的英國腔,即使已經認識多年,他用字遣詞仍然彬彬有禮。
香港李家堪稱華僑中的首富,擁有相當於一兆兩千億美元的龐大資產,是世界金融市場上屈指可數的富豪。查爾斯•李是李家的長子。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從妳嘴裡聽到『拜託』這兩個字,想必今天的事態很嚴重吧。」
他一開始就拐彎抹角。
「反正那個美國國債的套利交易當初就是妳建議我買的,已經賺了不少,我正在想,即使這次少賺一點也沒關係。」
「謝謝您,李先生。」
州波再度恭敬地道謝。既然這樣,為什麼你剛才不爽快答應!然而,她當然不可能把心裡的想法說出口。
「不過,如果今天不賣,下星期的利潤應該更可觀。」
查爾斯•李似乎有意繼續這個話題。
「這完全是賣妳的面子。我在想,妳會那樣拜託,一定是發生了棘手的情況,我當然只能二話不說地答應。因為妳已經幫我賺了不少錢,不瞞妳說,快要收盤時,其他地方也問我可不可以賣出三十年期的國債,我統統拒絕了。」
「是嗎?」
州波早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如果想要幫助人,一開始就不要做投資。」
「你說得沒錯。」
「看今天的行情,可能是哪裡的交易員有了麻煩吧?」
他巧妙地刺探。然而,州波不可能上他的當。身為業務員,絕對不能透露其他客戶的行動,當然更不能洩露因為客戶的關係,導致公司的交易員陷入困境的實情。
「我猜想是有人要回補賣空的份吧?在這種時候賣空,簡直是愚蠢之至。」
州波這麼說著,忍不住想起路克滿頭大汗的樣子。
「完全同意。我今天又賺了六百萬美元。」
查爾斯•李自始至終都驕傲自大。
「偉大的思想家愛默生曾經說,人是樹,財富是常春籐,常春籐不可能比樹木長得更高。」
州波立刻說出這句查爾斯•李應該會欣然接受的稱讚。但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內心覺得厭煩極了。州波內心對於這個靠父母的財產輕鬆賺錢,卻大聲誇耀自己生財有道的男人敬謝不敏。
然而,剛才只有這個男人能幫自己解圍。只有他會在那個時候願意賣出四百支三十年期的國債。
這是為了路克嗎?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工作。州波急忙這麼告訴自己。自己就是用這種方法一步一步往上爬,才會得到今天升遷的機會。只有自己才有資格升為董事。
想到這裡,發現體內的東西再度開始滾動,發出充滿無力感的聲音。
無論如何,下個星期都要介紹新投資案給查爾斯•李,還他這份人情。
序章 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下腹部深處那種微微抽搐般不適的感覺無法稱之為疼痛,如果不集中注意力,甚至無法察覺。 「快下雨了。」 有吉州波這麼想道。 從三十六樓的窗戶可以俯瞰哈德遜河上籠罩著一層薄靄,好不容易才能辨識的自由女神像顯得又小又模糊。 如果說,自由女神像面對著遙遠的祖國,那麼,這十五年來,州波的生活顯然都刻意避開東京的方位。 一九九三年十月一日,星期五。 今天這個日子將令自己永生難忘。 州波細細玩味著這種感受。她依然看著窗外,將紙杯裡的淡咖啡緩緩倒進喉嚨。 同事經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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