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代,我們耽讀鹿橋《未央歌》;
八○年代,我們迷戀朱天心《擊壤歌》;
九○年代,我們傳閱楊照《迷路的詩》;
如今,我們有了這本書。
青年世代最受期待的全才創作者,
馬世芳的第一本散文。
從小拿西洋流行音樂榜單塗鴉長大,
家裡客廳就是台灣民歌運動集會所。
馬世芳,是一個讓台灣當代文化亮起來的名字。
詹宏志 專序
林懷民 誠心推薦
三十餘幅珍貴彩圖。
搖滾樂看似熱鬧實則無處不浸透著寂寞而那撼動了整個世代的真正了不起的搖滾樂便是找到了那條紐帶把千千萬萬人的寂寞和蕭條串織在一塊兒■離大學聯考還有一三九天的冬夜我第一次走進那間叫做AC/DC的酒吧聽DJ放著Doors的歌並且喝下了生平第一杯啤酒■我把大盤帽塞進書包擠公車到還沒拆遷的中華商場苦苦翻尋原裝進口的披頭黑膠唱片那是強人時代的最後一年■十七歲那年請了整學期的公假編校刊大學學長們編的地下刊物令我們血脈僨張披頭的白碟則是我記憶中整個盛夏的背景音樂■一九七七年年輕的大學老師梁景峰和熱血青年李雙澤合作寫下了美麗島開啟了這首歌和台灣現代史緊緊相扣的曲折命運■一九六六年五月廿七日剛滿廿五歲的巴布迪倫踏上倫敦皇家亞伯廳的舞台這差點變成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場演出■我總悄悄希望哪一天能遇見吉米韓崔克斯的鬼魂我總幻想他會帶著一九六七年被焚的那柄火紅色電吉他現身■再荒唐再墮落的青春仍然是青春滾石一九六九年在舞台上創造了讓你打從靈魂深處顫慄的音樂那就跟你我的青春期一樣註定是不會再回來了■老藍調這種音樂當初是如何引我中蠱或許是那些流傳已久的怪異傳說或許是那些盲眼歌者的枯索面容總之這些粗礪苦澀的音樂讓我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作者簡介:
馬世芳,一九七一年夏生於台北。寫作者、廣播人、music543.com站長。
馬世芳的文字,往往揉合私我的青春記憶與波瀾壯闊的時代背景,筆端飽蘸情感,念舊傷逝之餘,也能引領讀者側身歷史後臺,懷想曾經滄海的激情與幻滅,於同代人中獨樹一幟。
父親是作家亮軒、母親是廣播人陶曉清,馬世芳耳濡目染,自小喜作文,九歲開始做廣播。十五歲因為一捲披頭精選輯迷上老搖滾,並夢想以文字和音樂為生。大學時代一面主編《台大人文報》、一面在中廣青春網引介經典搖滾樂,當年節目迭有聽眾逐集錄下,珍藏迄今。畢業前夕和社團同學合編《1975-1993台灣流行音樂百張最佳專輯》,雖是學生作品,選題製作卻出手不凡,至今仍被視為樂史重要文獻。
一九九五年退伍,編纂《永遠的未央歌:校園民歌20年紀念冊》,亦成為研究台灣流行音樂的必讀參考書。廿七歲和朋友合著《在台北生存的一百個理由》,轟動華人文化圈,開類型出版風氣之先。二○○○年,創辦音樂社群網站「五四三音樂站music543.com」,跨足社群經營與獨立音樂發行事業,屢獲金曲獎與華語音樂傳媒大獎肯定。
馬世芳目前在News98主持「音樂五四三」節目,並持續撰寫雜文、專欄與音樂文字。個人部落格:honeypie.org。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林懷民推薦、詹宏志序。
你和我和一隻狗叫布──兼序馬世芳的《地下鄉愁藍調》 詹宏志
......
時間從生命走過,一路上都有時隱時顯的背景音樂,我只是都忘了。直到有一天,收音機裡傳來年輕音樂人兼廣播DJ馬世芳和張大春的對談。馬世芳彷彿是一個老靈魂裝錯了青春的身體,他竟然在電台上介紹早期台語歌手文夏的音樂,而文夏正在做鄉村歌曲的試驗呢。我的時間一下子被推回到50年代,回到基隆雨港的家鄉,燈光顏色昏黃,聲音也回到單軌溫暖的真空管音色,家裡那部據說是村裡最早的33轉唱機兼收音機,正流洩出美麗的聲音〈台中州進行曲〉,鄰居們躲在樓梯口聚精會神地聆聽著。時間靜止,樂音充滿,那是另一個我魂縈夢繫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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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門,消失的酒吧與青春期
我一直記得不可遏抑地想聽Doors的那種感覺,十七歲那年一個冬夜,離大學聯考還有一百三十九天。獨自站在亮晃晃的公車裡看著窗外冷清的街景,身上散放著適纔跟友朋聚會沾染到的菸味,忽然極度想聽Doors,想讓冷颼颼的夜裡多出一些距離遙遠的、素色的頹廢聲響。下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所有的店家都打烊了,路燈照著無人的巷弄,小蝙蝠繞著圈盤旋飛舞。想起前幾天把Doors的卡帶都借給M了,頓時覺得前所未有地空虛起來。
我跟M是在校刊社認識的。高二那年我跟他競選社長沒選上,M當選之後便邀我作社團的首席幹部。在一學期的共事中,我對M培養出一種既是革命同志又是競爭對手的微妙情感:瘦長的M總是顯出一種不慌不忙的早熟姿態,笑起來永遠帶著嘲弄的表情,彷彿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足以讓他驚惶。在他身邊,我總覺得自己是個笨拙可笑的二流貨色--老實說,我一直忌妒著M。
拿卡帶到學校借給M的那天,我們一人分一邊耳機,聽著People Are Strange。人們變得古怪,當你是個陌生人/面容如此醜陋,當你獨自一人/女人變得邪惡,當你不被需要/街道也傾斜起來,當你失意落魄……羅比‧克萊格(Robby Krieger)幽幽咽咽彈起吉他間奏,喝醉了似地,指法卻又十分精準。
「等考完我就要去學電吉他,而且不要狂飆,要彈就要彈這種的。你聽,它的每個音都有意義。」我比手畫腳地對M說。
M沒有回話,用他一貫的表情揚起嘴角,斜斜看了我一眼。
當時校刊社幹部擁有無限制請公假不必上課的特權,於是我們鎮日窩在漏雨破窗、僻處校園最角落的社辦,一知半解地啃著志文新潮文庫跟五十年代那些意象奇詭的現代詩,並且不時為著龐大的議題用盡腦中新習得的冷硬詞彙反覆論辯。那一年也是我的搖滾樂啟蒙期:我拿三百塊跟班上同學買了一對隨身聽專用的外接喇叭,在社辦一邊做完稿一邊放著一捲又一捲的卡帶。吉姆‧莫里森(Jim Morrison)在一九六八年的錄音裡囂張地吼道:
We want the world and we want it
We want the world and we want it now, now? ...NOW!!
其實我們並不確知自己是否真能掌握這個世界,因為世界正以恐怖的速度激變著。請公假窩在校刊社聽Doors的那年,剛解嚴沒多久,大學校園裡學運四起,畢業的學長帶他們編的地下刊物回來給我們看:米黃的紙張印著一幀幀黑白分明的木刻版畫和墨色淋漓的標題,滿是我無法理解、卻又不能不在閱讀當下感到熱血沸騰的詞彙:「特別權利關係的父權心態」、「黨國大一統」、「國家機器 vs. 民間社會」、「權力的第三面向」。政治迫害、記過退學的威脅是他們頭頂明亮的光環,這種悲壯的、反體制的氣氛令人神往不已。
在台灣壓抑已久的民間力量驟然傾瀉而出的時節,我聽著整整二十年前造反派年輕人聽的搖滾樂,等待著大學聯考,每天對校門口的偉人銅像投以輕蔑的眼神,且一面揣想風起雲湧的六O年代該是什麼模樣。
離聯考還有一百三十九天的那個晚上是Y的生日。Y是某女校的校刊社主編,跟M介乎熟與不熟之間,就像兩個邦交國的總理一樣,在慣例上必須建立某種程度的友好關係吧。總之,那天我臨時被M抓去作陪,上館子喫了一頓火鍋,同去的還有M的另一個朋友跟Y的同學。在餐桌上我被M灌了好幾杯啤酒--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喝啤酒,所以不久就頭疼起來。喫飽之後時間還早,有人提議到羅斯福路一家叫做AC/DC的酒吧去續攤。
在校刊社代代相傳的神祕故事裡,總會提到AC/DC這間酒吧。傳說古早的學長寫不出東西或者創意枯竭的時候,就把完稿紙捲一捲帶到AC/DC去,叼著菸、拎著啤酒瓶,把酒吧的桌子當編輯桌,做出一張張被後世奉為經典的校刊版面。他們在那兒飲酒、論辯、寫詩、生產滿篇夾槓的論述。在那些故事裡,AC/DC就是這一代的「明星咖啡屋」,是早慧的心靈宣洩滿腔才情的所在。
不過說也奇怪,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到那兒去瞻仰前輩豪氣干雲的遺跡。大概「酒吧」這種地方,對十七歲的我來說,還是過於危險的吧。
我們來到一個停滿機車的陰鬱騎樓,除了入口處一塊巴掌大的木牌,完全看不出任何類似酒吧的跡象,祇有一條窄小的梯級,往上看去,昏暗的樓梯間隱約有幾堆裝啤酒的木箱。攀爬而上、推開門,Doors幽深冰冷的樂音混雜著菸味迎面撲來。DJ端坐在滿牆唱片圍繞之中,散放出獨裁君王的雍容氣派。客人們錯落散坐、匿身在暈黃光圈籠罩不到的黑暗裡,祇見每張木桌中央一圈圈霧氣裊繞的亮光,照著菸包、酒杯、寫了字的紙、一雙雙交疊的手。已經死了十幾年的吉姆‧莫里森緩緩唱著:
騎在蛇背上/騎在蛇背上/來到湖邊/史前的湖邊
這條蛇好長/身長七哩/很老很老/皮膚冰冷
騎在蛇背上/蜿蜒向西……
就在這樣的樂音中,我跟M、M的另一個朋友,還有並不相熟的女孩子Y以及她的同學,圍坐在AC/?DC的長條木桌前,大家一邊喫我帶去當生日禮物的蝦味先跟七七巧克力(我不記得為什麼帶了這麼寒磣的禮物)、一邊玩一種叫做「心臟病」的撲克牌戲--這是一種玩起來必然喧鬧尖叫不已的牌戲,所以一直到離開酒吧,我都沒有餘暇專心地聽完一首歌,然而伊們並不介意在Doors的音樂聲中玩「心臟病」、伊們甚至並不知道那是Doors,我又能說什麼呢。
離開AC/?DC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在羅斯福路吹著夜風等公車,愈想愈不甘心,便漸漸悒鬱了起來。在瀰漫著菸霧和迷幻搖滾的酒吧裡,一群玩撲克牌的高中生顯得多麼不上道、多麼傖俗!最最不幸的是,我自己也成為這種無可原諒的傖俗的共犯。於是暗暗決定此後不再到這家酒吧,除非終於能找到知己至交,或者擁有一個真心瞭解我的情人。
然而這個願望一直都沒有實現:知己和愛人一樣難尋,而且AC/?DC不久就關店了。這間酒吧遂挾帶著不完滿的記憶,在我腦中升高、神化。即使後來走遍台北播放著搖滾樂的酒吧,在不同的昏黃燈光下學習吸菸、爭辯、飲酒,甚至一度竭力把指間的香菸想像成大麻、把窗外烏煙瘴氣的台北想像成舊金山的嬉皮社區,其實都還是在偷偷比對AC/?DC留在心底的,那塊青春期的殘片而已。
(文未完)
門,消失的酒吧與青春期
我一直記得不可遏抑地想聽Doors的那種感覺,十七歲那年一個冬夜,離大學聯考還有一百三十九天。獨自站在亮晃晃的公車裡看著窗外冷清的街景,身上散放著適纔跟友朋聚會沾染到的菸味,忽然極度想聽Doors,想讓冷颼颼的夜裡多出一些距離遙遠的、素色的頹廢聲響。下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所有的店家都打烊了,路燈照著無人的巷弄,小蝙蝠繞著圈盤旋飛舞。想起前幾天把Doors的卡帶都借給M了,頓時覺得前所未有地空虛起來。
我跟M是在校刊社認識的。高二那年我跟他競選社長沒選上,M當選之後便邀我作社團的首席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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