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楔子
倒楣的人連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更別提辦案了。
凌睿發誓,假如他能早一點兒明白說這話的人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那麼他絕對不會去當員警。
可惜的是等他徹底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在六十三層樓上往下做著自由落體運動。當然上天沒有給凌睿後悔的機會,因為下墜的時間實在太短了,短得讓他甚至來不及回憶自己倒楣而短暫的一生,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面,凌睿的腦海裡只是不由自主地閃現出一幅番茄被拍得稀巴爛的畫面而已。
X的!這不擺明瞭一英年早逝嗎!
凌睿只來得及罵了一句就失去了意識。
作為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菜鳥員警,凌睿比別人幸運,剛進入警局就遇上了蕭家二公子蕭棠被綁架這樣的大案子讓他一展所長。
而他優秀的犯罪心理學成績也的確不負眾望,讓凌睿這新人風光了一次——只用了兩天就找到了被綁架的蕭棠,刷新了警局的記錄。
可惜凌睿從出生開始,運氣就一直都比較背。當員警一擁而上時,綁匪崩潰了,拎著可憐的蕭二公子,義無反顧地就從六十三層的樓頂跳了下去。
成績向來名列前茅的凌睿在當初入學時著實受了一番人民公僕思想的洗腦,加上他天生的火爆脾氣,其直接後果是——身體先於理智作出了反應,撲上去企圖拽住蕭棠的人將他拖回頂樓。
結果可想而知,凌睿上班的第五天就直接升了——不是局長允諾他的升職,而是升天了。
凌睿知道自己的運氣從來都沒有好過,所以當他發覺自己摔下了六十三層樓後,還能擁有清晰的意識時,極度的震驚讓他一時間忘記了高興。
可是當他震驚完之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並沒有理由高興。
上帝為你開了一扇門,但必定會關掉你一扇窗子。
同理可證,上天讓凌睿在墜下六十三層樓後依然活著,卻殘忍的剝奪了凌睿作為人的身分。
是的,凌睿現在不是人,他變成一條蛇了——一條銀白色的小蛇。
上帝,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凌睿欲哭無淚。
凌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一條蛇,他一醒來就是一條蛇了,而且他很快無奈的發現,自己並非身處熟悉的世界,而是在古代。
從出生就開始的楣運將凌睿的神經鍛煉得無比粗壯,在最初的憤怒和恐懼過後,凌睿很快就讓自己安靜下來了。既來之則安之,這是凌睿現在唯一能的選擇。
而且凌睿現在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詛咒上天對他開的這個惡意的玩笑,因為他非常的饑餓,他醒過來的這三天沒有進過食。
從他的處境來看,凌睿知道自己是給某人養著的寵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從來沒有人給他餵過食,這三天裡凌睿一直靠著旁邊的一碗清水維持著脆弱的生命。
第三天的時候,凌睿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他感覺到有人進來,來者撈起他軟綿綿的身體,並將他丟進一個甕裡,可惜因為長期沒有進食而奄奄一息的凌睿已沒有力氣去瞻仰這個虐待他的無良飼主長了副什麼尊容。
凌睿不知道在甕裡關了多久,他暈乎乎的被人從甕裡撈出來後又塞到一堆什麼東西裡面。
餓啊,實在是餓極了。
正當他餓得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忽然一股香味飄了過來。這香味刺激著他此刻被饑餓訓練得分外敏銳的嗅覺。他沒有心思去判斷那是什麼食物發出的味道,已經渙散了的意識在本能的強迫下慢慢的變得清晰起來。
香味越來越濃烈,他知道食物已經被放在了眼前,只是面前許多的障礙物遮擋了凌睿的視線。
凌睿現在腦子裡是「吃」字當頭。當他察覺食物已經被放置在他旁邊時,求生的本能讓他凝聚起最後一絲力氣,衝出遮蓋著他身體的重重障礙物向香味的源頭撲過去。
第一章
陸硯亭這幾天神經一直都繃得很緊。
皇上最喜愛的兒子陵王死於非命,在老年喪子的打擊之下,皇帝的龍體快速衰敗,如今已是日落西山之勢了。這種情況下,各個有能力爭位的皇子都蠢蠢欲動起來。
在這場對皇位的角逐中,眾矢之的自然是如今位居東宮的五皇子李慕澤。
作為李慕澤的伴讀,陸硯亭在數次針對太子黨人的下毒和暗殺之下,儘管臉上依然沉靜如水,可眼眶下兩圈蔚然可觀的黑眼圈不但讓他俊美的容顏打了幾分折扣,還清晰的洩漏了他這段時間草木皆兵的緊張。
「硯亭。」太子李慕澤無奈的看著自己的伴讀拿了銀針非常認真的一塊塊糕點去試毒,就覺得有點哭笑不得:「等你試完毒,我就該餓死了。」
他如今暫代政事,整個早上都在御書房和那班大臣論政,餓得饑腸轆轆,好不容易打發了那班囉嗦的老人家,腳不沾地的衝回東宮來填肚子。偏偏美食面前卻伸不出自己的手,只能嚥著口水,眼巴巴地看著那個向來嚴謹的伴讀在沒完沒了的試那堆數量龐大的糕點。
頓頓吃飯怕人下毒,天天睡覺怕人暗殺,吃不安睡不穩,估計還沒等人下手除了他,他就該給自己折磨死了。
這太子當得著實提心吊膽,還不如拱手讓人算了。
陸硯亭抬頭掃了李慕澤一眼,手下的動作沒有停下,只是用一種淡淡的聲音道:「如果我不試毒,你就該給毒死了。」
李慕澤知道他說得不假,被嗆得說不出話來,片刻才恢復嬉皮笑臉,打趣道:「可能這次不是下毒,而是放出什麼毒物來咬我一口呢?」
陸硯亭聞言暗地翻了個白眼,拒絕答腔。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卻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淅淅嗦嗦的聲音,李慕澤和陸硯亭武功都不弱,立刻就反應過來,皺眉注意起四周能藏人的地方。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銀光從旁邊書桌上的奏章堆裡飛射而出,直奔李慕澤。
兩人萬萬想不到攻擊竟來自奏章堆裡,一時都來不及反應。陸硯亭見李慕澤無法躲避,只得伸出手臂去擋,手腕立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定睛一看,纏在陸硯亭手上的居然是一條銀色的小蛇。那小蛇尖銳的牙深深地嵌入了陸硯亭的手腕上,牠纖細的身體就靠著牙齒這麼吊在半空裡晃悠晃悠著。
陸硯亭冷笑一聲,「真是承你貴言。西域雪蛇,毒中之王。」
他說著用另一隻手捏住小蛇的七寸,逼牠張口放開自己。
凌睿憑著本能撲向香味來源,本以為能大飽口腹之欲,祭一祭自己唱了三天空城計的五臟廟。誰知才剛下口,正要抱怨怎麼這食物不但沒有味道,還帶點鐵銹的腥味時,就覺得七寸給人用力捏住,痛得牠嘶嘶慘叫,渾身的力氣好像給人抽走了,只能徒勞地在那人手裡掙扎著。
李慕澤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硯亭,你沒事吧。」
陸硯亭加大手上的力道,看那小蛇弱弱的掙扎了幾下就無法再動彈了,才淡淡地道:「還好,死不了。」
陸硯亭是青州平淮王世子,十歲時進京,一晃十三年沒回去過。名義上是李慕澤的伴讀,實則是平淮王送來京城的質子和眼線。他知道自己這個庶出的兒子進京之後平淮王根本不會管他死活,所以他來之前為了自保泡了七天七夜的藥澡,讓自己的身體百毒不侵。
進京後和太子李慕澤相處了數載,發現此人城府、手段、心胸和才能都是君王之材,便倒了戈,和他祕密達成共識,輔助他登基,報酬是將來倘若平淮王反叛被誅九族也好,流放也好,一切都與他無關。
凌睿給陸硯亭捏得七葷八素的,不再作徒勞的掙扎,只得乖乖聽天由命。安靜下來後聽到了李慕澤和陸硯亭的對話,這才吃驚的發現自己居然咬了人。而且一聽不得了,自己居然還是條毒蛇。
瞄了瞄捏住自己的男人的手腕,赫然看到兩個小小的血洞,頓時心虛起來,用烏溜溜的眼珠子怯怯的看著捏住自己七寸的男人。
幸好那人說自己沒事,不然凌睿連死的心都有了。
李慕澤抬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道:「居然有人在我衣服上下了蛇香,難怪西域雪蛇會撲過來。」
陸硯亭瞇起眼睛道:「真是老虎不發威,當你是病貓。你也該反擊了吧。」
「還早。」李慕澤笑了笑,「一條一條的捉魚實在很麻煩,不如等他們聚在一起再一網打盡。」
他沉默了一下,又道:「倒是人家難得送我們一條稀罕的小蛇,怎麼處置?」
陸硯亭這才將注意力集中在手裡的小蛇上,半晌不說話。
新世紀大好青年凌睿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一個菜鳥員警,犯人沒捉著一個,倒差點犯下「故意殺人罪」,如今被推上法庭等著裁判,不由得驚呆了,傻乎乎的看著握有自己生死大權的兩個男人。
李慕澤看了看那條銀色的小蛇,只見牠好像懂得人話似的知道自己和硯亭正在討論牠的生死大事,乖乖的不掙扎,那雙烏溜溜水汪汪的眼珠子可憐兮兮的看著陸硯亭,裡面的哀求和服軟真是藏都藏不住。他不由得玩心大起,故意道:「這小畜牲不如宰了燉鍋蛇羹吧。」
凌睿聞言大怒,立刻張嘴大聲地嘶叫抗議起來。陸硯亭巧勁在他七寸那兒一捏,凌睿軟下身子痛得直抽氣,再不敢造次。
李慕澤一句話引得本來怯怯乖巧的小銀蛇齜牙咧嘴,不由得大樂:「硯亭,你看這小東西懂人話。」而凌睿吃鱉的那副帶著不甘又無可奈何的模樣,無疑取悅了李慕澤,他興致勃勃的提議:「不如把牠養起來吧?」
陸硯亭面無表情,額頭上的青筋卻跳了跳,他略一沉吟,「也好,雪蛇是認主的動物,將牠帶在身上說不定能找到牠的飼主。」
除了李慕澤,沒有人知道平淮王世子陸硯亭百毒不侵,敢將天下奇毒雪蛇隨身攜帶。
凌睿聞言報復性地惡意搖搖尾巴。
真是辜負你的期望了,不是不想幫你,實在是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後一直餓得頭暈眼花,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謂的飼主到底是何方神聖。
陸硯亭被手上的小東西輕微的舉動吸引了注意力。他低頭第一次打量被自己巧勁捏住的小東西。
只見這條小蛇通體晶瑩雪白,好像上好的白玉沒有一絲瑕疵,身子柔韌滑膩,冰冰涼涼的,那嬌小的頭顱上鑲著一雙水潤烏溜的眼珠子,絲毫不見普通蛇類的奸詐狡猾,更多的是一種嬌俏靈動的得意和驕傲,正煞有介事地搖頭晃腦,那可愛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凌睿還沒得意完,陸硯亭從懷裡摸出一顆小藥丸,一手捏開凌睿的嘴丟了進去。
凌睿如今的蛇身是名副其實的一根腸子通到底,那顆小藥丸骨碌碌的就滑了進去。
「嘶嘶!」(你這混蛋餵了我什麼!),可還沒叫完,凌睿就覺得渾身火燒火燎地痛起來。
陸硯亭將小蛇丟在桌子上,凌睿已顧不得撞痛身子了,肚子裡的劇痛讓他嘶嘶亂叫,翻來覆去的打滾。
痛來快去得也快,凌睿體內的那把火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可惜饑餓加上疼痛已經讓凌睿軟軟的癱著身子,只能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兒,膽怯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陸硯亭——火爆如凌睿,被折騰了這麼一回,也怕了眼前這個溫文的男人了。
李慕澤道:「牠怎麼了?」
陸硯亭說:「沒什麼,給牠吃了點抑制毒素的藥而已。」
「那麼小蛇兒現在沒毒了?」李慕澤問。
陸硯亭點點頭。
凌睿愣了一下,明白了陸硯亭剛才餵牠藥丸的用意,眨了眨眼睛,暗地裡也鬆了一口氣——既然將自己的毒素壓抑下去,那就是不會宰了自己了吧!
李慕澤立刻放心的伸出手指推推凌睿癱著不動的軟綿綿的身子,一邊推一邊揉捏,還惡意的說:「怎麼不動呢,死了似的。」
李慕澤那一手指將凌睿當成麵條兒似的揉捏,推得凌睿那是一個暈頭轉向,嬌小的頭顱在桌子上撞得鼻青臉腫,奈何渾身虛軟,力氣又小,掙扎著滾了兩下發現無法躲避李慕澤便認命的讓他捏弄。然後還聽他這麼說,心裡更是委屈又氣憤。
「嘶嘶嘶嘶……」(混蛋、禽獸啊!)凌睿有氣無力的低低嘶叫了兩聲,以表自己的憤怒。
怎麼知道李慕澤看到小蛇給他揉弄得哀哀直叫,反而覺得好玩,更是使勁兒的折騰凌睿。
凌睿餓著肚子,又被人揉來捏去的折騰著,頓時覺得腹腔內翻山倒海,一陣陣的噁心,好不難受。
「嘶嘶……」(你怎麼這麼沒同情心……不會幫一幫我嗎!)他見無法用嘶叫達到警告李慕澤的效果,只能拉下面子用帶著哀求的眼珠子瞅著陸硯亭,打起曲線救國的主意。
陸硯亭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繃緊了許多天以至出現幻覺,居然覺得這小蛇在向自己哀求。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看到那雙溼潤的眼珠子瞅著自己,流露出強烈的責備和不甘的請求時,陸硯亭發現自己對這條可愛的小蛇產生了一絲憐惜之心。
於是陸硯亭拍開了李慕澤的手,「夠了吧你。換了你給人搓圓按扁的揉捏,能生龍活虎得起來?」
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手終於給人拍走了,凌睿一口氣這才緩了過來,感激地看著陸硯亭。凌睿費力的挪動身子,慢慢地遊到陸硯亭撐在桌子上的手腕那裡,用自己滑膩冰涼的身體輕輕的蹭著陸硯亭手上的那兩個被自己的尖牙紮出來的兩個傷口,算是向他道歉並且答謝他剛才幫了自己。
被小銀蛇冰涼的身子蹭著手腕,一股舒適的涼意傳了上來,稍微緩解了夏天的悶熱,清涼入心。陸硯亭萬想不到這條小蛇會做出此番好像贖罪的舉動來,驚訝得一時居然忘記了要作何表示。
凌睿慢慢的蹭著,直幫陸硯亭蹭到止血為止才抬起頭來,討好地瞅著陸硯亭,他嘶嘶叫了兩聲,表示自己的討好和感激。
「嘶嘶嘶嘶——」(你是老大,老子跟你混!)凌睿不知道作為一條蛇要怎樣活下去,他可不想鑽泥土吃老鼠昆蟲,看到一個比較能依靠的當然趕緊靠上去。
男人的自尊心算個什麼,反正現在自己是條蛇,誰管你要骨氣。凌睿這樣想著,立刻狗腿而自豪的將自己劃入寵物範圍。
小蛇一雙黑琉璃似的烏溜溜的大眼睛嵌在臉上,乖巧討好地看著陸硯亭的模樣簡直能稱得上嬌憨可愛,那模樣讓陸硯亭心裡一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撫摸小蛇。
陸硯亭的手伸到半途,眼角瞟到李慕澤玩味的眼神,立刻尷尬起來,臉上微微的僵住,手上的動作也停了,可惜停得不是地方,下手不是,收手也不是。
凌睿看著陸硯亭的手停在自己頭上數寸之地,不禁疑惑了一下,但為了表達自己願意當小弟跟他混的意思,便努力的挺起身子用頭去碰碰陸硯亭的手。
實在不能怪凌睿牆頭草兩邊倒,這麼快就背棄原主,去討好新飼主。畢竟良禽也懂擇木而棲,何況凌睿這個識時務的現代人,跟著原主人挨餓還得被指使去害人。自己現在一點沒有自保自活的能力,不如跟著眼前這個男人。
這種倒戈,凌睿美其名為「明智的選擇」。
可惜實在餓得狠了,蹭了幾下就沒力氣再挺身了,啪嗒一聲摔倒在桌子上,他微弱地哀哀嘶叫了兩聲,不氣餒地滾了兩滾,企圖再次挺起來,可惜力竭,直了半個身子,又啪嗒一聲倒下了,這次摔得凌睿那是一個眼冒金星,半天沒法子動彈,只在那裡嘶嘶地呻吟。惹來那個沒良心的太子殿下惡意的哈哈大笑。
連陸硯亭這樣嚴肅的人也給凌睿逗得不自覺地微微笑了起來,他開始有點喜歡這條可愛的小蛇了。他伸手摸了摸凌睿的頭,對李慕澤說:「這蛇我帶著吧,畢竟放在你這東宮讓人看到了招人懷疑。」
「嘶嘶!」(老大您英明!)凌睿使勁兒磨蹭陸硯亭寬厚溫暖的手背,極力表示自己的願意。
李慕澤不服氣:「我看你是假公濟私,想獨佔牠。」
陸硯亭翻了個白眼,跟現在的太子殿下爭辯實在是侮辱自己智慧。
「嘶嘶!」凌睿聞言大大的鄙視了一下尊貴的太子殿下。
李慕澤看懂小蛇眼裡的不屑,一口氣沒抽上來乾瞪眼。陸硯亭還沒正式收養你這小畜牲呢,這一人一蛇已經開始主人唱寵物隨了。
李慕澤想來想去不甘心,便去欺負凌睿。他屈起手指,彈了彈凌睿的頭。凌睿躲避不及,被彈個正著,腦袋挨了兩記,立馬暈乎乎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好像醉酒了似的左右歪歪晃了兩圈,啪嗒一聲到地不起。緩過氣來後又聽到李慕澤充滿惡意的聲音:「不如還是放我這兒吧,平時我也挺悶的。」
想到一給李慕澤養了,自己那還不是任他欺凌折騰,生活簡直可以預見是日月無光前途無望,嚇得凌睿三下兩下遊走到陸硯亭的手後面,將頭顱埋在他手心裡,拱來拱去尋求庇護。
小蛇在自己手心裡亂動,瑟瑟發抖的冰涼身體直接告訴陸硯亭牠此刻的惶恐,再看看成功嚇到小蛇而得意洋洋的太子殿下,對這一大一小兩個活寶無奈又好笑。他將凌睿從手心裡捉出來,崇溺地摸摸凌睿的滑溜溜的身體,安慰道:「怕什麼,這人跟你開玩笑呢。」
聽到陸硯亭的保證,凌睿立刻有恃無恐了,他爬上陸硯亭的手腕,昂起頭對著李慕澤得意洋洋地示威似的嘶叫:「嘶嘶——」(想我跟你?做夢去吧!)
李慕澤長這麼大第一次給條小蛇鄙視了,他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恐嚇凌睿說:「你這小混蛋欠管教!硯亭,把牠給我,看本太子怎麼調教牠!」
凌睿得了陸硯亭承諾,有備無患,沒了後顧之憂本性裡的張狂表露無遺,他嘲笑似的又嘶叫了兩聲:「嘶嘶——」(叫吧你,你也就只能大聲叫了!)
可惜他太興奮,一下子忘記自己已經餓得有氣無力,剛得意的叫完就頭暈目眩了,一下沒纏緊,啪嗒一聲從陸硯亭手腕上摔下來跌了個狗啃泥,滿頭都是金星在轉悠著,肚子向上翻來翻去都翻不回來,只能在桌子上奮力卻徒勞地打著滾兒。
李慕澤和陸硯亭第一次看到這麼笨拙的小蛇,一個放肆的大笑,一個無奈地搖頭。
凌睿昂起頭齜牙咧嘴的暴怒地嘶吼:「嘶嘶嘶!」
給我滾!看我不咬死你!
陸硯亭看小蛇一臉兇狠相,皺眉捏起凌睿的小身子,扣起手指敲凌睿的頭,「不許咬人。」
「嘶嘶——」凌睿對著陸硯亭叫了幾聲,看出陸硯亭是在認真的教訓自己,絲毫沒有轉圜餘地,只能不甘地用頭撞了陸硯亭的手數下,略表自己的抗議,倒是再沒有擺出一副咬人的樣子了。
管教完了,陸硯亭細心地瞅了瞅凌睿,看牠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便捏了捏凌睿扁扁的肚子,道:「大概是餓過頭了吧。」
李慕澤看了看滿桌子的糕點,為難道:「這都是糕點……蛇不吃這些的吧,要不我讓人捉幾條蟲子來。」
凌睿沒聽清他說什麼,單就聽清了「糕點」兩個字,這才發現滿桌子都是糕點,立刻在陸硯亭手裡扭動著身子:「嘶嘶嘶嘶——」(我要吃糕點!)
陸硯亭給他扭得沒辦法,輕輕將凌睿放了下來。這會兒的凌睿在糕點面前好像迴光返照的人,生龍活虎的遊過去,一口咬住一塊紅豆糕。
李慕澤和陸硯亭算是博覽群書見多識廣的人了,卻第一次見到吃甜點的蛇,不由得呆若木雞。
第一次用蛇的嘴巴來吃東西,饒是凌睿這警校高材生一時半刻都一籌莫展。他試著咬了咬紅豆糕,發現自己嘴巴裡唯二的兩顆牙齒根本不能作出咀嚼的動作來。想起以前看的動物世界,蛇吃東西都是囫圇吞棗式的,不禁嘗試將嘴巴張到最大想一口吞下紅豆糕。
可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嘴太小,根本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凌睿焦慮地圍著紅豆糕繞了兩圈,靈機一動,慢慢地卷起身子,將紅豆糕盤在身子裡,慢慢用力將紅豆糕絞成兩份,然後故技重施將之分成四份,這才能一口吞掉一塊。
凌睿好不容易吞下一整塊紅豆糕,累得夠嗆的,估計蛇能喘氣的話,他現在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凌睿生平第一次發現吃飯原來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兒。
可是累歸累,無論凌睿如今的身子多麼小,一塊紅豆糕對於餓了整整三天的他來說都是遠遠不足夠的。癱了半晌他再次挪動著因為塞了紅豆糕而有點笨重的身體,繼續奮鬥下一塊甜點。
然而這個時候,他卻發現剩下的紅豆糕已經被人細心的捏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了。凌睿疑惑的抬起頭,立刻看到陸硯亭微微笑著的臉。
凌睿仰起頭呆呆地看著他溫柔的笑臉,從這個笑容裡,凌睿感受到了一種無聲的溫柔。
其實儘管已經二十歲,凌睿卻還只是個孩子。他和陸硯亭李慕澤不同,生長在一個小康家庭裡,有愛寵自己的父母,有能讓自己撒嬌的爺爺奶奶,忽然遭逢巨變,他的性格再大大咧咧,心底也是會不安,會恐懼,只是之前一直沒有人在身邊無法排解,又因性子倔強不服輸而強自壓抑而已。
現在忽然被人這麼溫柔細心的對待,心裡的不安立刻就像洪水一樣爆發出來。
他忽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可能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是會溫柔對待自己的了。想到此他悲從中來,忍不住抽泣了幾下,慢慢地遊動到陸硯亭那邊,輕輕地蹭了他一下就蜷縮在他的手旁,安靜地汲取著陸硯亭手心的溫度,以此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陸硯亭看到本來活潑的小蛇忽然安靜的蹭著自己不動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便輕輕捏起凌睿柔軟的身體,居然看到小蛇烏溜溜的眼珠子裡流出了淚水。
陸硯亭心裡某個地方忽然就塌了下去,變得好像棉花般柔軟。
他溫柔地將凌睿放回桌子上,摸了摸凌睿的頭,默默地為小蛇撕著糕點。這種無聲的溫柔讓凌睿滿心都是酸酸軟軟的。
「……嘶嘶……」凌睿不知道怎樣表達他對陸硯亭的歡喜和信任,只能遊過去,嘗試著伸出細小的鮮紅的信子去舔舔陸硯亭的手,然後帶點膽怯地看著他,希望他別害怕自己。
凌睿性子高傲火爆,這種奴顏屈膝的姿態本是非常不屑作的,可是現在真的沒法子表達他滿腔的酸楚和謝意,也就只能如此了。
陸硯亭給了牠一個溫和的笑容。現在的凌睿很招人疼愛,生氣勃勃的靈動模樣,偶而有些傻乎乎的舉動,讓人看著牠就歡喜到心坎兒裡去了。假如以前有人怕這小雪蛇,那也只是因為牠自身帶的毒素。
況且雪蛇其實是很溫和的一種蛇,如果不是將牠逼急了,牠是斷斷不會攻擊人的,這也是為什麼原來凌睿的主人將牠狠狠的餓了三天的原因。
好不容易填飽了肚子,凌睿瞅準旁邊的一碗水,拖著吃得圓滾滾的雪白身子挪過去,費力抬頭張開嘴,將頭伸進去漱口,看得李慕澤和陸硯亭張大嘴巴一句話說不出來。
凌睿漱口完畢,將頭顱抬起,哪裡知道那兩隻牙齒太尖太長,一下子卡在碗的邊緣,他嘴巴合不上,身子搭在碗上使不了力,只能忿怒驚恐的叫起來,一副滑稽的樣子。
陸硯亭趕緊輕輕將小蛇從碗裡捏起,放回桌子上。
凌睿驚魂未定好一會,然後因為吃飽了而懶洋洋地躺在桌子上,滿足的癱直身子,他吞了許多糕點,將自己的雪白的身子撐得滾圓滾圓的胖了一圈,還能從有點凹凸的肚皮裡隱約看出沒被消化的一塊塊糕點。
李慕澤看小蛇懶懶癱著,又想去捉弄,伸手去按牠圓滾滾的肚子。
凌睿眼尖見到從天而降的爪子,憤怒地挺起笨拙的身子對李慕澤怒吼:「嘶嘶嘶嘶!」(你敢!我不咬得你手腕上全是洞我就不叫凌睿!)
可是李慕澤根本聽不懂凌睿的威嚇,祿山之爪空降下來,凌睿眼見自己又要遭凌辱,嚇得屁滾尿流的,可身體被食物撐得很笨重,身手根本不俐落,只能嘶嘶的叫著向自己的主人求救。
陸硯亭一手截住李慕澤的爪子,皺眉道:「你非要去欺負一條蛇嗎?」
凌睿看到危難以過,立馬從陸硯亭手裡鑽出來,仗著陸硯亭寬厚溫暖的手在旁邊,得意洋洋地嘶嘶對著李慕澤吼叫,為自己主人搖旗吶喊助威。
李慕澤在陸硯亭明顯偏頗自己寵物的嚴厲目光裡訕訕收手,瞪了那因為有了陸硯亭這強有力的靠山而狐假虎威的小蛇一眼,警告牠不要小人得意,小心終有一天落自己手上。
陸硯亭看看天色,對李慕澤道:「不早了,我先回去。這雪蛇就帶走了。」
李慕澤戀戀不捨的看著拖著飽餐後有點笨重的身子悠哉遊哉地爬上陸硯亭手臂的小蛇,道:「明天還把牠帶來讓我玩玩吧。」
「嘶嘶嘶嘶——」屁!我來咬死你!
凌睿聞言齜牙咧嘴的怒吼,可惜他現在只有牙齒,假若有爪子,就該是名副其實的張牙舞爪了。
就這樣,太子伴讀陸硯亭,帶著袖子裡的小蛇凌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開始了凌睿的被豢養的生活。
楔子
倒楣的人連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更別提辦案了。
凌睿發誓,假如他能早一點兒明白說這話的人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那麼他絕對不會去當員警。
可惜的是等他徹底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在六十三層樓上往下做著自由落體運動。當然上天沒有給凌睿後悔的機會,因為下墜的時間實在太短了,短得讓他甚至來不及回憶自己倒楣而短暫的一生,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面,凌睿的腦海裡只是不由自主地閃現出一幅番茄被拍得稀巴爛的畫面而已。
X的!這不擺明瞭一英年早逝嗎!
凌睿只來得及罵了一句就失去了意識。
作為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菜鳥員警,凌睿比...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