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01
帷幔女子三人很快就租到一間宅院。不是當地風情的建築，而是中原風格的四合院，像大唐普通民居一樣，屋頂為斗拱結構。不用迴廊連接，而以房屋圍繞，構成平面狹長的院套，這樣住人、放雜物的房間都有了，極其普通。民居內家用擺設不多，簡單適用。
帷幔女子與紫蝶、燕靈一起整理房間，還沒打掃完，就聽到院門傳來敲擊聲。
「找誰？」紫蝶臉上都是灰塵，手中拿著抹布，打開門問道。
「孫雅婷小姐府上吧？我家大人讓我送信過來！」來人是平常打扮，突厥相貌的年輕人。
紫蝶有些不耐地說：「這裡沒有這人，你送錯地方了！」
年輕人見她回絕，言辭懇切地說道：「我家大人十分惦念孫小姐，聞聽小姐來到西州，多日前開始派人打探，終於不負所望。剛剛發現小姐行蹤，就派我前來送信給小姐。請看在我家大人對孫小姐一片真情，就讓我見小姐一面吧！」
紫蝶仔細打量過他，輕聲說道：「你等一會，我再進屋問問有沒有這個人！」她轉身向前廳走去。
「紫蝶，什麼事？」帷幔女子見她進來問道。
「他說奉他家大人之命給孫雅婷小姐送信來！小姐，妳以前叫這個名字嗎？這孫雅婷是妳嗎？」紫蝶追問道。
帷幔女子聽到這個名字，似乎很不舒服，渾身一抖，胸部起伏不定，過了許久才怏怏地說：「讓來人請回吧！告訴他，這裡沒有叫孫雅婷的。」她的話音未落，就聽見哨音響起，院門大開，衝進幾十名手持馬刀的大漢。
那些人進院後，迅速把院門關好，站在那年輕人身後，虎視眈眈。為首的年輕人說道：「我等不是土匪，只是為了尋人。廳內的小姐能否展露真容與我們一看？若是我等尋找的人，將迎接回將軍府上；不是我等尋找之人，也好回去覆命！如若不從，我等只好自己動手了。因為我家大人說了，找不到孫小姐就殺了我們！為求活命，不得不得罪了。」
紫蝶、燕靈見狀，拔劍在手，怒喝道：「大膽毛賊，持刀私闖民宅，西州還有王法嗎？想看我家小姐芳容，就憑你們這些下三濫之輩也配！」
年輕人冷笑道：「那就得罪了！」他手中大刀一揮，大喊：「大家進去取下那女子的面巾！」說完揮刀當先殺了過來，那些大漢也狂叫揮舞馬刀衝了上來。
紫蝶、燕靈揮舞寶劍迎擊而上，雙方迅速戰成一團。紫蝶、燕靈左擋右擊，阻止這些大漢，兩人劍法輕巧，遊走敏捷，雖然顯得打鬥激烈，但始終未下殺手，而那些大漢似乎也無殺人之心，但有不見真容誓不甘休的架勢，依靠人多，群起圍攻。
年輕人見始終不得手，嘴上哨音再起，立刻院外哨音此起彼落，很快院門被打開，又蜂擁進幾十人，迅捷加入戰團；而院牆上、房頂上也逐漸站滿手持長弓的人，所有人搭箭瞄準場中遊動的紫蝶和燕靈。
帷幔女子見自己一方勢弱，朗聲道：「請大家暫時住手，我與你們無怨無仇，何必苦苦相逼？」
紫蝶和燕靈退到帷幔女子兩側，怒目而視。
為首年輕人一擺手，大漢們也都四下圍定不再進攻。他笑道：「小姐的芳容，的確不該是我們這些粗野之人窺視。但我們也有難言之隱，不見小姐容顏，我們的人頭就要落地，所以請小姐大發慈悲，掀開面紗，讓大家看上一眼，不然我們只好死戰不退！」
帷幔女子嘆了口氣道：「人生在世，生命可貴，何必喊殺不斷？我的容貌就與你們一見吧！願你們早早退卻。」說著雙手微動，掀開帷幔。
「這，這，這……」大漢們個個面露驚詫之色，而為首年輕人反應極快，未等別人開口，先喊起來：「這人就是大帥勒令追殺的女子。此女奉阿史那賀魯之命想謀殺大帥！兄弟們，殺啊！」
紫蝶和燕靈見如此變故，已揮劍而上，並大喊：「小姐，勢危，我倆開殺戒了！」說著劍道變的凶狠潑辣，眨眼間刺倒三、四人。
帷幔女子跌坐前廳椅子上，無奈說道：「這怎麼可能，是他要殺我嗎？我來了，對他有什麼影響嗎？為什麼他動了殺機？」
院內血光四濺，女子劍劍奪命，那些大漢雖然勇猛，刀法卻沒有那麼精妙，轉眼間又倒下十餘人。在哨音的指揮下，大漢們開始後退，只是在周邊遊走，而屋頂和院牆上的長弓手開始抽冷射箭，女子險象環生。
「小姐，走吧，再不走，我們誰也走不了。」紫蝶邊擋邊大喊。
「想走，沒那麼容易。眾將士聽令，李林龍大帥軍令，殺掉此女者封百戶，賞白銀百兩。殺！」年輕人大喊。
這些大漢本來就是死士，聽見此話，抖擻精神更加猛烈衝殺，而抽冷射擊的箭手也不停向紫蝶和燕靈射箭，有兩、三人開始衝進前廳，意欲攻擊帷幔女子。
帷幔女子清醒過來，抽劍在手把這幾人擊退，並大喊：「紫蝶、燕靈，咱們突圍出去。」
三人合力向外衝，帷幔女子的武功顯然並不高，紫蝶和燕靈一左一右為她阻擋大漢們的攻擊，但偶爾揮砍過來的刀鋒，依然讓她應對吃力。
破空的銅鑼聲在院外街道上響起，夾雜著紛亂的喊叫聲：「鄉民們，有人在咱街道上廝殺，快點抄傢伙呀！」
四下的鄉鄰被驚動了，喊殺聲向這裡彙集。而遠方隱隱響起鑼聲，西州城內的聯保保丁、守城的屯民都聞訊趕來。
為首的年輕人聽到四下的喊聲，臉色驟變，眼見一時無法得手，連聲喝令：「風勁，先撤！」大漢們相互掩護向院外撤去，而房頂的弓箭手見自己人閃開露出空擋，趁機拚命射出一輪箭羽。
「噗嗤……」帷幔女子揮擋勁道不夠，被一支箭羽釘在肩上。她唉喲一聲翻身跌倒在地，紫蝶和燕靈不敢追殺，迅速護擋住她，把射向她的箭四下擊飛。
外面四下喊殺聲越來越近。那些大漢只好紛紛撤走，轉眼間全都不見蹤影。
紫蝶和燕靈扶住帷幔女子，見她臉色發白，心疼的淚水翻湧而出，帶著哭音問道：「小姐，妳不要嚇我們，現在如何是好？」
帷幔女子的肩上血流不斷湧出，唇色變的慘白，氣息微弱地說：「走，快走，驚動官府可能更麻煩！」
此時，很多保丁湧進院內，為首一名絡腮大漢問道：「三位小姐，剛才出了什麼事？」
紫蝶應聲道：「一群想要劫財劫色的強盜、突厥人，向北面逃去了，快去抓捕！」
北面的鑼聲此時更加響亮，絡腮大漢對後面的保丁們揮手喊道：「隨我去抓那些強盜！」保丁們尾隨他向北面跑去。
「快走！」帷幔女子費力說道。燕靈迅速把院內的馬轎趕了過來，紫蝶也用布暫時纏住小姐的傷口，背起她放到馬轎上。
「小姐，我們找大夫去。」紫蝶和燕靈上了馬車，趕動馬車向南而去……
……
西州城內從沒出過這麼大的亂子。城裡不能說夜不閉戶，但這兒保丁聯防，鄉民凶悍，竟發生白天公然入室搶劫，有些匪夷所思。
李林龍眉頭緊鎖聽著保長何成，那名絡腮大漢的彙報：「大帥，住戶是剛剛租的房子，其中兩人都是男裝，但能看出都是女兒身，長的清秀靚麗；還有一名頭戴帷幔的女子，身上中了一箭，大約傷在左肩。按理她們也是事主，理應盤查責問，但當時那夥強盜逃的不遠，我們著急追擊過去，就忘了讓人盤查她們，結果回來時，三人已經不在了。」
李林龍擔心是西突厥人進城騷擾民心，追問：「查清這些強人是什麼人了嗎？」
「回大帥，都是突厥人，很頑強。被那幾名女子殺了十幾人，後來我們追上又砍殺了大約十幾人，我們卻死傷三十多位弟兄。有一人被我們抓住，還沒查問就咬舌自盡了，線索已經斷了！感覺他們不是一般強人，好像……好像密營之類的。」何成努力找著合適的詞。
李林龍想了想說：「何成，既然城門關了，這些人可能還在城內，雙方不是都有受傷嗎？你帶人逐個藥房、診所都去問問。」
見何成領命走了出去，李林龍自言自語道：「這事有蹊蹺……」他對外喊道：「請裴參軍……」
02
安西軍頻繁調動，列兵磨馬，擺出準備大舉進攻碎葉的架勢，使得西突厥各部落恐慌異常。各式流言飛速傳開。很多參與前幾次作戰的人私下說，蒼鷹軍占據天時地利，上下一心，軍備齊整，兵將作戰勇敢，與之交戰勝之希望渺茫；而崇高的「地水神」也顯現眾多的神喻，傳的沸沸揚揚。最離奇的是一隻大雁從空中跌落，開口說阿史那賀魯壽期已盡；另外一口日常飲用的井突然乾涸，清理時發現一塊突厥文寫就的碑文。大意是：碎葉永屬大唐，突厥人共迎唐軍入駐等內容。
本來各部落多不滿阿史那賀魯的苛政，但其勢大，不得不受其裹脅，否則寫鳳部就是前例。現在不同了，面對來勢洶洶的傳言和大唐西疆百姓富裕生活的嚮往，使得各部落人心思變，很多酋首和貴族都在暗地琢磨投奔大唐。
阿史那賀魯當然也知道這些情況。他極為恐慌，明白這是唐軍密探四下散布謠言。他一面安排緝拿大唐密探，一面發出木刻令，調集各部組軍封鎖沿線邊境，阻擋已出現的逃亡大唐洪流。
但一切似乎杯水車薪，茫茫草原，總不能沿線設防吧？一切都無法擋住即將潰敗的趨勢。
大帳內。寫鳳部扎思對他說：「可汗，他們說有神諭，你也可以用神喻收攏人心呀！」
阿史那賀魯神情一震，恍然明白，笑著應道：「好主意！」
碎葉城要召集大法會，請長生天曉諭突厥子民是戰是降的消息，旋風般在西突厥各部傳開，猶豫觀望的人們紛紛向碎葉城湧聚，想一睹長生天曉諭的結果，也好安排自己的下一步。
碎葉城郊外。十幾人聚集在樹林裡，為首之人是剛被任命為密營旅帥之職的曹懷舜，他顴骨高，滿臉麻痘，看來倒真像是突厥人。
「頭，剛得到消息，阿史那賀魯要召集大法會，請……」一名密營兵丁簡述剛探聽到的情況。
曹懷舜眼睛一轉，道：「這個大會擺明是要破壞咱們，這陣子瓦解敵人軍心民心的努力，咱們不能讓他們得逞！既然他們要透過神諭團結人心，咱們就借力使力，來個火上澆油！」
「頭，咱們這就十幾人，怕勝任不了，不如召集散布各地的小組一起行動，這樣更有把握。」一名密營將士建議道。
曹懷舜搖搖頭道：「這件事不用太多人，只要計畫得當就可以。大家過來，我們這麼辦……」
十幾人頭湊到一起，布置起來。
……
西州外鬆內緊，城門又打開了。但城內到處是遊走盤查的屯兵、保丁，半天過去了，依然毫無所獲。西州這些年建設很快，無論城市規模和人口都成倍增長，搜查起來也並非易事。
一隊保丁見一大戶人家門口有很多帶刀突厥人，忙著裝運貨物，迅速圍攏，帶隊的保長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為首年輕人轉過頭，笑著應道：「沒看到我們在裝運貨物？我們是處月部的商隊，負責給本部落子民採買日常用品！」
「有通關文牒和處月部楊都督的權杖嗎？」保長問道。
年輕人取出通關文牒和權杖遞給他，笑著問道：「你們一隊隊在搜查什麼？難道阿史那賀魯派奸細進城嗎？」
保長驗過文牒和權杖，遞給年輕人說道：「最近西突厥派了一夥強盜進城搶掠，你們是商隊要小心，看見可疑之人要及時向我們報告！」
年輕人笑著點頭道：「是、是，維護西州安全也是我們處月部的責任！」
保長一揮手，帶著手下的人走了。
年輕人轉頭對還在忙碌的手下說道：「別裝了，酋首交給咱們的任務還沒完成，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分組找那幾個女的，挖地三尺也要抓到她們！」
「左隊長，現在到處都在抓嫌犯，我們萬一被抓住怎麼辦？」一名百夫長問道。
「笨蛋，把長兵器全都放家裡，只帶上防身匕首就可以。發現蹤跡先不要動，盯牢後回來彙報。西州突厥人這麼多，身上不帶武器，不慌張，誰會抓你！」處月部蒼狼隊長左立敦應答道。
大漢們很快四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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