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01
聖旨催促之下，大理寺不分晝夜審訊參與兵變的官員，幕後策劃事宜也被拷問出來。武則天自得知兵變目的是為了除掉她，極其暴怒。按照她的授意，京師內肅清長孫無忌殘餘勢力的清剿行動隨之擴大。
京兆府的禁軍、左右羽林軍、大理寺衙役全員出動，抓捕和謀反有牽連的人。參與叛亂的左金吾衛軍、左右驍騎衛、左右屯衛軍校尉級以上將領，全被抓了起來，其家眷也被收押。
陰森恐怖的各個監獄，狀如鬧市，人滿為患，充斥著嚴刑拷問聲。
這種擴大的抓捕，難以避免抓了很多無辜者。一時之間，長安城內人人自危。
將軍府內外也擠滿各種臉面的人，都是來請求李林龍說情，營救被抓的親屬。
作為平叛的首功之臣，李林龍受到高宗和皇后特別青睞。權力地位可謂二人之下，萬人之上，加上此次審案的兩個衙門，京兆府、大理寺都是他的門生掌舵，所以明眼人都知道，想要營救親友出獄，找他最直接。
李林龍有兩種感覺，相互膠著。一是坐臥不安。在朝堂這種地位，把自己推到了風浪上。本來二聖就非常提防他，現在恐怕是心腹大患了。二是這樣的求情局面，他並不厭煩，反而暗自高興，得人心者事事昌隆，他深明此理。這樣籠絡京師各階層人心的機會，他怎會錯過？
「秀香，吩咐家裡的人，對所有來訪者一律好生款待，不可無禮；對贈與咱們的禮品、禮金一律退回，要讓來者感受到咱們不是仗勢欺人！還有妳出去和大家言明，我會努力解救無辜的人，請大家不必擔心。」
「林龍，你這樣做，皇后會不會因為她嚴你鬆，而惱怒你、責怪你呢？」秀香不無擔心。
「長孫無忌已經垮了，何必牽連無辜？這樣下去，還剩幾個能上朝的官員？被牽連的官員對聖上無奈，火氣還不是要轉嫁到咱們身上？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我想和娘娘談談，把這個事情處理好。妳先去辦吧！」李林龍應答。
府內的僕從、丫鬟搬出椅子、端出茶點，熱情款待成群上訪的求情者。
求情者都是低三下四前來，本以為會看人臉色，結果受到熱情的待遇，一時之間絕大多數人都心懷感激，大誇大將軍仁義寬厚。
秀香站到外院中間，清清嗓子對所有人說：「諸位，我是開國公夫人李胡氏，我代表我家老爺跟大家說幾句。這件案子是忤逆案，處置嚴厲，首要分子理應嚴懲，否則朝廷的法度威嚴何存？陛下和皇后的尊嚴何存？但此案牽扯之人，有許多確屬無辜，所以我家老爺的意思是，一定將此奏稟陛下和皇后。想陛下英明神武，皇后開通明理，定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大家可放寬心！現在覺得有冤情的，請到兩衙遞上狀子，大將軍當會上奏朝廷，督請各府衙逐一核對，對所犯輕微、有悔過之意者也當竭力為其減免罪罰。另外，我家老爺說了，帶禮金、禮品者，一律請拿回，好意心領，但誤了清名，受御史台彈劾，反而幫不上鄉親了。話已至此，請大家散去回家等消息吧！」
求情者知道也只能到此，紛紛散去。而幾十名叛亂將士的親屬因牽扯事大，卻聚著不走。
李林龍把這些人請到前廳就座，微笑與眾人一一見禮，言道：「我李林龍一遊方之士混到今天地位，全靠朝廷與陛下恩遇，也靠將士和百姓抬愛。這次叛亂有誅殺我李林龍的意圖，你們被關在獄中的親朋好友，當時也都喊著我的名字，恨不能食之而後快。」
他的話說到這裡，在座者都變了臉色，他們知道，李林龍要是心生怨恨，在獄中的親朋好友就沒命了。
「李某不想多說，各為其主，身不由己。現在長孫無忌已經死了，他們對朝廷、對在下再無威脅，故有悔過者，我願意幫助他們開脫罪責，也希望他們重新為朝廷效力。」
送走最後一批求情者，李林龍把秀香、靈兒叫進屋裡。他眉頭微蹙，神情疲憊，思慮半天說道：「這次混亂後，朝中勢力必重新劃分，陛下和皇后當會加緊控制權力。這個時期，因為我們勢力提升，陛下和皇后可能產生疑懼，所以要告誡底下的門生、部屬和僕從們，行事低調，以免引禍上身。這次牽連擴大是武皇后的意思，我要入宮勸阻，但效果如何，不敢揣測、不過，秀香可告誡狄仁傑、周興，審理案件要寬容些，以免因得罪人多，為日後留下隱患。」
秀香點頭。
「哥，楊雪殺了侍女燕靈，燕靈很可能是雅婷姐的侍女，這事該怎麼處理啊？」靈兒念念不忘楊雪殺燕靈一事。
李林龍也很無奈。從他的本意來說，希望找到真的雅婷，一則舊情難忘；二則畢竟都是現代人跑到了唐朝，彼此之間可以溝通；三則身為男人，理應保護自己的女人，不讓她獨自在外漂流。但事情沒那麼簡單。按雅婷倔強的性格，在中間有楊雪的情況下，她不見得會願意回到自己身邊。把楊雪拋開，容易嗎？她已跟隨自己多年，為了他甚至可以冒險犧牲生命，阻擊追兵的烈女子，對他可謂情深意重，他不能視若無睹。可是不拋棄她，憑殺雅婷侍女的罪責，雅婷就不會諒解她，也不會原諒他。
事情如亂麻，糾纏在他的內心，半，他說道：「楊雪即使有過，也不是輕易能處理的。於公於私，都不是那麼簡單！論公，她是朝廷剛冊封的左屯衛大將軍，不是我說了算；論私，她對我情深義重，我怎麼忍心處理她，也添了個反對勢力。」說到這裡，他嘆息一聲道：「燕靈這女子救了所有人，沒有她，咱都成人家的刀下鬼了，這個恩情比天高，咱們不能忘。吩咐下去，籌辦隆重的殯葬儀式，找塊風水寶地安葬她，這也是我們這些生者唯一可為她做的事情。」
秀香應道：「我會辦好的，到時候邀請你的學生、門生都參加！」
靈兒聽了卻撇嘴，不好明說，小聲嘀咕：「自己捨不得丟了那賤女人，還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真讓人噁心！」
秀香聽了微微搖頭，自言自語：「燕靈要真是她殺的，她也夠狠的，這樣的女人很危險！」
李林龍何嘗不知，但他心中還有一絲僥倖，希望能圓滿、皆大歡喜地處理這件事。
「小姐，救救我，救救我！」燕靈的聲音。
「燕靈，妳在哪裡？」雅婷的眼前是一處懸崖峭壁，她慢慢向懸崖邊走去。
「小姐，救救我！」燕靈的聲音充滿苦楚。
「我一定救妳！」雅婷心中大喊，雙腳拚命向前跑，但速度始終不快，許久才蹣跚挪到了懸崖邊。她向懸崖下望去，黑漆漆看不到盡頭。
在距離她不到一尺的地方，有棵歪斜的松樹，燕靈的身體騰空，雙手抓著一枝搖搖欲墜的樹枝。
「燕靈，不要鬆手，我來救妳。」雅婷趴下身子，伸出手來，努力搆著燕靈的手。
「咦，又一個我，不、只是像我。她怎麼會飛？不，不要！」那個跟自己很像的女人飛到燕靈身邊，惡狠狠地撕扯著她，燕靈的手被迫鬆開救命的樹枝，身體像落葉般墜落至懸崖深處，遠遠還傳枇她撕心裂肺的吶喊：「小姐……」
「不，不要……」雅婷心中大痛，淚水奪眶而出。
「哈哈……」那女人瘋狂笑著。
「妳是楊雪，妳這個惡毒的妖精！」雅婷怒吼，準備撲向她，可是身子卻軟綿綿，毫無力道。
「哈哈……」那女人突然笑著飛向她，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死命把她向深淵拖去。
雅婷渾身窒息，毫無反抗能力。
「不要，不要。」她大喊。
「小姐……小姐，怎麼了？妳怎麼了？」有個聲音不停在耳邊追問。
雅婷痛苦地睜開眼，半天才清醒過來，看見桌上燃燒的蠟燭，面前則是紫蝶焦慮關切的目光。
「我做了個可怕的夢，夢見楊雪把燕靈拋向深淵。」雅婷餘悸未消地應道。
「楊雪？也許真有這可能，咱們找燕靈兩天了，按理她要探聽到什麼，應當回來向咱們稟報，可是她怎麼音訊全無呢？」紫蝶滿是疑慮。
雅婷剛才趴在桌上睡著了，這兩天為了找燕靈，她沒睡好覺。
「也許，這件事真和楊雪有關。妳想，那天晚上京師突然發生兵變，而長孫無忌是兵變首腦，燕靈跟蹤的陸永生顯然是長孫無忌的人，按照咱追尋的路線看，她一定跟著陸永生到了長孫無忌的家裡，聽到了兵變的陰謀。咱追問長孫無忌家裡的僕役，他們說刺客逃跑了，那麼她沒有回來報告咱們，就一定因為事急去李林龍那了。按理，這樣天大的事情告訴李林龍，李林龍絕不會對她下毒手，即使不相信，也是先軟禁起來。她要是有閃失。或者受傷嚴重，或者就是在將軍府內，遭到楊雪暗算。」雅婷一點點的分析。
「要真是如此，我絕對饒不了楊雪，非剁了她不可！」紫蝶怒火萬丈，眼睛通紅。
「走，咱倆去將軍府，這回為了燕靈，我也要會會李林龍！」雅婷起身，下了決心。
02
雅婷和紫蝶向將軍府行去。
此時，太陽已透出地平線，在長安城內撒下萬點陽光，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來，喧囂聲充斥四周。還沒有到將軍府，就看見身穿素縞的學生往將軍府方向行進。
「紫薇學堂的學生都出來了！怎麼都穿著孝服，難道李大帥有什麼事？」一個過路者詢問一名站在街道旁的書生。
「朋友，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些人是去給一名俠女送葬。據說是這位俠女把叛亂的消息告訴李大帥，可惜傷重，話說完，人也去了！為了感謝這名俠女救了李大帥和紫薇學堂一系，將軍府舉行葬禮安葬她。」書生搖頭晃腦說道。
雅婷和紫蝶恰巧聽到他們的對話，雅婷一陣眩暈，幾乎無力癱倒，紫蝶也臉色煞白，但理智還清醒，她扶住雅婷，說道：「小姐，他們說的俠女，不會是燕靈吧？」說完，眼淚流了下來。
「不會，不會……」雅婷使勁搖頭，但心跳動的厲害，不祥的感覺一次次衝擊著她。
兩人互相攙扶，尾隨那些學生，慢慢向前挪動。
將軍府聚集三、四千人皆著素服，有紫薇一系千餘人、李林龍部下千餘人、各級臣僚千餘人，餘者為侍衛、僕從和丫鬟。另有百餘名身披黃紗，負責念經超度的高僧。
放眼望去，素燈高掛，白絹飄展，木魚陣陣。
雅婷、紫蝶看著府門外成群結隊，知道這時想進去並不容易。二人正在猶豫，忽見隊伍散開，成隊舉著招魂幡的人走了出來，隨後是一大隊侍衛，接著是誦經的和尚，和尚身後是裝著紅木棺材的馬車，接著是李林龍帶領紫薇一系的人……
「他們是要出城送葬，咱們跟著看看。」紫蝶輕聲說。
「恩。」雅婷點點頭。
長長的隊伍向前延伸，一直出了西城門，在一松柏林立處停下，並按佇列排開。墓地風景秀美，景色旖旎，可說是個風水寶地。
和尚的木魚聲、頌經聲陣陣迴盪，其他人鴉雀無聲。
一陣馬蹄聲傳來，幾百名身穿素服的唐軍將士策馬飛馳，奔到跟前。一名女將翻身下馬，撥開擋路的眾人，一路哭著走向前面。
「燕靈姑娘，妳救了大家，也救了我呀！」她的哭喊聲在肅靜的隊伍裡分外刺耳。
下葬的隊伍出現一陣騷動，有人低語：「這楊大將軍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對素不相識的救命之人，仍能如此動情！」
躲在樹林中的雅婷、紫蝶也聽見楊雪的哭喊，兩人不由得一震。她們終於弄清死去的人確是燕靈。
「小姐，燕靈死了。」紫蝶先哭出聲來，身體因激動而抖動不停，雅婷的淚水瞬間滑落面頰，無力地扶著一棵松樹癱坐在地。
三人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姐妹，患難與共，生死相依。如此深的感情，燕靈的死自然對她們的打擊很大。
鏗鏘有力的聲音隱約從遠處傳來：「一位武功高強的女俠、一位美麗的少女，在偶然的機會，發現一件要改變大唐命運的陰謀。出於俠義和良知，她冒著生命危險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們，我們得救了，可是美麗的她卻因傷重而香消玉隕。我們不知她來自哪裡，不知道她的過去，她的親人在何方，但我們知道，她是挽救我們命運的人，因此我們將在往後的人生中，永遠記住她的名字—燕靈……」說話的是狄仁傑。
哭聲在整個隊伍中響起。
「看來楊雪並沒有殺紫蝶，紫蝶是因傷重而死。」雅婷停止哭泣，望著遠處幽幽說道。
「哼，我感覺那一聲拉長音的哀號很做作。」紫蝶冷冷地回應。片刻，又對雅婷說：「咱們是不是直接出去會會他們，我想更確定燕靈到底怎麼死的。那麼重的傷怎麼能從太傅府跑到將軍府，路程並不近啊！」
雅婷神情慘澹，也想不明白，半天才應道：「晚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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