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氣沖沖地拎著一隻被扒光了皮的鴨子衝進月老宮,指著裡面正在忙忙碌碌的一群小紅娘,「是誰?是哪個死丫頭扒光了我的鴨皮?還不趕快出來,讓我扒了妳的皮!」
眾小妞一致倒吸一口冷氣,纖纖玉指集體指向望塵井的方向。
望塵井,望紅塵,看盡天下癡兒女。
本來是天界用來觀察月老宮業績的望塵井,如今卻被某人當作窺探隱私的看臺,正看得口水長流,面紅耳赤,兩眼放光,嘴裡還喃喃自語地說道:「真是笨人啊,你家老爹白白給你那麼多春宮圖研究,居然連個○○××的地方都找不到,真是笨到家了!旁邊那個瓷枕上不就畫著正確姿勢嗎?白癡,偏頭看一眼不就進去了──哎喲!啊啊啊!哪個混帳加十三級的揪我耳朵──呃,月老大人!」
月老氣得吹鬍子瞪眼,好在他是神仙,否則非得當場爆血管不可。
「妳!妳!妳──九五二七!妳偷吃了我的貢品還不算,不幹活在這裡看春宮偷窺凡間夫妻○○××,妳不想幹了是不是?」
小紅娘編號九五二七眼珠骨碌碌一轉,一隻手放在身後,悄悄地在望塵井上面輕輕一拂,井中的畫面立刻從方才兩個赤條條的初級白羊肉搏戰,轉眼變成了個喜氣洋洋紅燭高照的洞房場景。
她用眼角斜斜地看了一眼,鬆了口氣,立刻諂媚地望著月老,「月老大人,您一定是搞錯了,我怎麼會偷吃您老的貢品呢?千萬千萬別誤會了,小的現在也是在幹活啊,今天我成功配成了一對,就是給您奉上貢品最多的君家──」
「又耍賴!先擦乾淨妳嘴邊的鴨油再賴帳好不好──啊呀呀!什麼?妳說君家?」
月老氣得豎起來的眉毛、翹起來的鬍子突然像是洩了氣一樣,耷拉了下來,神色也從憤怒轉為驚惶,急忙推開了小紅娘,朝望塵井中看去。
「誰讓妳去配這家的了?那個橙小舞根本早跟別人緣定三生了!那人可是最愛記仇最小氣的文曲星轉世,君家就算給我再多的貢品也不能改命的,妳這個蠢材廢物垃圾──啊呀呀,糟糕糟糕!大事不好了!」
他怪叫一聲,手一抖,光溜溜的扒皮鴨掉在了雲層中,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小紅娘被嚇了一跳,轉身跟著看了過去,只看了一眼,立刻像是中了定身法一般,瞬間石化了。
※※※
紅彤彤喜洋洋,綾羅錦緞堆滿床的錦繡洞房中,大紅龍鳳蠟燭還在熊熊燃燒,照得滿室生輝,可房中的一對新人,卻是一個比一個淒慘。
一個是躺在床上已經昏迷了大半個月,連今日拜堂都是堂兄弟替身而為。
另一個則是剛剛用三尺紅綾掛在房樑之上,要自行了斷,幸好喜娘多了個心眼回來看看,這才將她解了下來,可也是有進氣沒出氣,眼看就活不成了。
君家老太君拄著龍頭柺杖進來,氣得渾身哆嗦,指著喜娘罵道:「妳們明明知道三少爺身子不好,還敢放她單獨跟三少爺相處,不好好看著,這下可好,沖喜沖喜,反倒要給這丫頭收屍送葬了!我苦命的孫啊,你可不要丟下奶奶自己先走了啊……」
「娘,您先別激動,或許她還有救呢。」
君懷遠和夫人蘇婉容一左一右攙扶住老太君,生怕她過於激動,婉言勸解著。
「呦,聽大伯父這話,像她這樣的女子,就算救活過來,咱們君家還敢要嗎?」
君家二房長媳君燕飛輕哼了一聲,捏著把團扇擋住口鼻,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看到新娘嬌美無儔的容顏,生出幾分幸災樂禍之心來,「虧得媒婆將她捧到天上去了,什麼溫婉賢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是一副宜男旺夫之相,想不到才進洞房,就鬧出這等事來,真不知是給三少爺沖喜還是催命……啊呸呸呸,最後這句話收回。反正,就算救得活,也該退婚將她趕出去!」
「不行!」老太君重重一頓龍頭柺杖,咬牙切齒地說道:「救!只要進了這個家的門,救得活她就是我君家的人,救不活她就是我君家的鬼!」
「好凶哦!君家的鬼?也不問問閻王老爺同不同意啊!」
小紅娘衝著望塵井中的畫面扮了個鬼臉,剛想轉頭跟月老申討下他罵人的問題,還沒扭過頭去,就覺得屁股後面挨了重重的一腳,整個人以倒栽蔥的姿勢一頭扎進了望塵井中,身後,是月老極不負責任的奸笑聲。
「九五二七,既然是妳胡鬧害得橙小舞枉死,那就由妳去替她過完這剩下的三十年陽壽,我再替她的轉世跟文曲星另牽紅線,彌補了這段三生情緣!去吧!」
※※※
「鬼啊──」
橙小舞猛然起身,嚇得站在她身邊的君燕飛一聲尖叫,向後一退,卻一腳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狼狽地捂住了自己的臉,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房中那一大群人都嚇得後退了一步,唯獨老太君站得穩如泰山,定定地望著橙小舞,冷笑一聲,「捨得回來了?那是知道做人比做鬼好了?以後若是再敢耍花樣,就休怪老太婆我不客氣,連你們橙家上上下下都休想有好日子過!」
她這等霸道凶蠻的話說出口,原以為橙小舞定然嚇得低眉順目,哭泣告饒,再不敢有半分求死或是逃跑的念頭。
誰也沒想到,橙小舞非但沒有嚇傻,反倒一骨碌跳下床來,上上下下摸摸自己的全身,完全當在場的眾人不存在一般,哇哇大叫了起來,最後,在梳妝檯上找到了銅鏡,照了下鏡子,就開始指天跺地地破口大罵起來。
「你個死月老,竟敢替我下凡給人借屍還魂!我不就是扒光了你的鴨子吃了你的皮,至於這樣陷害我嗎?我一定會向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嫦娥姊姊告你的狀,讓你也被打下凡間變成一頭豬──不,一隻老鼠!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那種!被打死了剁成肉醬做成肉餅去餵狗狗都不吃……(以下部分少兒不宜,省略一萬字)」
看著她完全沒有形象地在那裡口沫橫飛罵不絕口,污言穢語猶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又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直接將君家上上下下所有在場的人全部震懾住了。
好半天,君燕飛才回過神來,望著橙小舞的樣子,終於忍不住驚呼出聲,「她怎麼變成這樣?不會是瘋了吧?」
一語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老太君一揮龍頭柺杖,指著橙小舞說道:「我管她是真瘋假瘋,都休想離開!來人,先把這瘋子關入柴房,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