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未來記憶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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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絕不會遺忘凱特．派翠克的首部作品，《擁有未來記憶的女孩》。這是一部令人愛不釋卷，動人神祕且充滿失落的愛的小說……並且擁有對未來的記憶。千萬別錯失這部佳作。
──得獎作家蓋兒‧吉爾斯（Gail Giles），著有《黑暗之歌》（Dark Song）、《粉碎玻璃》（Shattering Glass）

一則撼人的心理故事，一場動人心弦的愛情，一個創意十足的發想。《擁有未來記憶的女孩》劇情曲折離奇，令人難以料想。
──得獎作家戴西‧惠特妮（Daisy Whitney），著有《知更鳥》（The Mockingbirds）

我一口氣讀完這部充...

星期五

十月十四日星期四
服裝：
● 直筒牛仔褲
● 藍色小碎花長衫（不髒──在衣櫥裡）
● 會打腳的紅色娃娃鞋
學校：
● 帶英文課用書
● 請老媽簽歷史課請假單
● 明天西文小考（不在課綱上）
● 早上讀歷史作業……太累了……
注意事項：
● 今天吃了很多碳水化合物（老媽買了薄荷巧克力碎片冰淇淋！），要運動！
● 訂購萬聖節穿的緊身褲


1

周五不是一向都很棒的嗎？
但這個星期五從一開始就爛透了。
我床頭几上的筆記一點屁用也沒有；我不想張開眼皮；最喜歡的牛仔褲還待在洗衣籃裡，而且冰箱裡也沒牛奶了。
最慘的是，我的手機壞了：就是那支亮紅色、被我掉到水溝裡的手機；那支有行事曆和提醒鈴聲，基本上，等於本人的攜帶式社交安全毯的手機。
「妳不會有事的。」老媽今早開車送我上學時說。
「妳怎麼知道？」我問，「說不定我今天要數學大考，或學校裡有集會。」
「不過就是一天而已嘛，蘭登，一天沒手機又不會怎樣。」
「妳說得倒輕鬆，」我咕噥著望著車窗外。
此時此刻，站在此處，我就能證明老媽是錯的──我真的不能一天沒有手機。
今天是我得穿新T恤上體育課的日子。若不是手機壞了，它一定會用小小的字體，提醒我今天要帶體育課的T恤。老媽和我在年初時，便合力將這類重要事項的提醒功能一起輸進去了。
所以啦，今天我只好穿著體育短褲和冬季厚運動衫，不知所措地站在這裡。
我不能穿厚運動衫打籃球（據置物櫃門邊的板子所示，今天我們要打籃球），因此便問佩姬有沒有多的衣服。我們兩個從來不投緣，不過她還是誇張地回應道：「當然有，拿去吧，妳又忘記帶乾淨衣服來啦？」
又忘記？
我叮嚀自己，待會兒記得寫到筆記上，不知為什麼今天的筆記沒提到要帶體育服。
佩姬打斷我的思緒，面帶笑容地遞上一件豔黃的超大T恤，上面有隻笑得很瞎的貓咪，寫著：「祝你有美喵的一天！」
「謝了，佩姬。」我吶吶地從她手上接過衣服，火速套上，身上的短褲幾乎快被蓋過去了──短褲！我真搞不懂，為什麼我的置物櫃裡放的是短褲，不是其他更保暖、更可愛的運動褲。
千萬記住：筆記上得加一筆「要帶褲子」。
我覺得佩姬好像在盯我，便瞄她一眼，沒錯，她的確是在看我。兩人互相點過頭後，我把便服扔進置物櫃，用力關上，朝體育館走去。
我邊走邊蹦出兩個念頭。第一，不知馬汀涅茲老師肯不肯讓我去保健室貼OK繃，把腳後跟那個每走一步，就在布鞋上磨得痛死人的水泡貼起來。第二，我忍不住感謝上蒼垂憐，只有第一堂體育課的十二個倒楣鬼，會看到我穿成這副鬼德性。
可惜馬汀涅茲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不行。」我問能否在球賽開打前去保健室時，她說。
「不行？」我不可置信地問。
「不行。」她用黑眼珠瞪著我重申一遍，賭我不敢回嘴。老師拿著哨子準備要吹了。
我又不是呆子，便沒再多說，慢慢走回長凳邊，跟隊友在一起，並發誓要咬牙忍痛地打球。
這場高中運動史上最低分的籃球賽進行到一半時，一記響聲刺過回音旋盪的體育館，害得我臂上狂冒雞皮疙瘩，耳膜發脹，牙齒打顫。
一時間，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馬汀涅茲老師朝出口處猛揮手，同學們開始慢慢朝門口走去。
那時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消防演習。
我們，也就是全盛高中的學生，都會走到戶外，一共九百五十六人。而我，蘭登．朗恩，竟然穿著寫「祝你有美喵的一天！」的豔黃貓T恤，以及短到不行的短褲，供全體學生觀賞。
是滴，這個周五可真夠嗆了。

2

體育館離出口很近，所以我們班是最早撤到教職員停車場的一批。四周車種混雜，從旅行車到豔紅的保時捷都有，我看著學生們從高中部的水泥大樓裡懶懶散散地晃出來，彷彿不怕火燒。
倒不是我相信真的起火了。
我猜八成是某個白癡想搞笑，拉動火警鈴，結果沒料到自己會被迫在寒風中罰站一小時，等消防車抵達，消防隊員清查大樓後，才把刺耳的警鈴關掉。
風很大，感覺好像看到細雪了。風陣陣吹來，我把自己縮成球狀保暖。
可惜效果不彰。
我把脖子上的髮結打開，想把頭髮當圍巾用，結果風立即灌向我那淡褐色的頭髮，害我啥也看不到，而且臉上不斷地被髮絲鞭撲。
當學生集聚成群時，我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暗暗發笑，應該是針對我的衣服而來吧。我發誓我聽到手機的拍照聲，可是等我從一堆髮絲中望出去時，拍照者已把證物藏了起來。不過那群咯咯發笑的啦啦隊員，還是搞得我神經緊張。
我瞪著她們的背，直到愛莉克．摩根把一頭烏亮的黑髮往我的方向甩來，與我四目交接為止。看起來，她在離開大樓前，還好整以暇地多塗了一層黑眼線。
愛美不怕死。
她對我露出傻笑，然後擠回啦啦隊裡，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這種時候，真希望我的好友潔美也在。潔美雖有缺點，但面對啦啦隊的嘲弄時，絕不會退讓。
我獨自光著腿，穿著貓T，聽大夥零零落落地談論周末的計畫、「結果現在沒法考試了」，以及「咱們乾脆翹頭，開車去雷奇的店吃早餐，反正都已經出來了」。我把身體抱得更緊，一來想禦寒，二來想把貓遮住。
「好讚的T恤。」有個柔和的男聲略帶戲謔地說，我用左手當髮箍，握住所有頭髮，然後朝聲音方向轉過身。
接著時間靜止了。
我先是看到那戲謔之餘、隱含著無限溫柔的笑容，還沒看到對方眼睛，心防便已經開始瓦解；看到眼睛後，連最後一丁點防禦都融掉了。那對揉合淡淡紫藍與深藍色的閃亮眼眸，有著令任何女孩都妒羨的漂亮睫毛。
正望著我。
直直地對著我瞧。
他不僅嘴巴在笑，連眼睛都在笑。
如果旁邊有個東西──一件家具或路人甲什麼的──能讓我伸手抓住站穩就好了，因為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快倒了，幸福地倒了。
哇哩咧！
接下來一切都消失了，貓T、手機、籃球、愛莉克．摩根。
天地間只剩下眼前這名男孩。
他看起來屬於好萊塢或天堂，我可以整天看他也不厭倦。
「謝了。」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回應，我逼迫自己眨眼，他的臉看起來有點眼熟，但大概只是我自己的心念在作祟吧。
等一等，我記得他嗎？
噢，老天爺呀求求你，讓我記起他。
我翻著腦海中的相本，搜尋一年又一年的面孔，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這件事讓我難過了一下下，但隨即我的樂觀性格就蹦了出來，搞不好我記錯了，他一定在相本裡某個地方。
我們剛講到哪裡了？噢，講到衣服……
「我想引領新的風潮。」我開玩笑說。
我挪動身體，讓風把頭髮從我眼上吹開；並硬逼自己看點別的東西，別老是盯著他的眼睛瞧。
「我喜歡你的鞋子。」我補了一句。
「噢，謝謝。」他也低頭看著自己深棕色的Converse帆布鞋，尷尬地說。由於鞋子沒啥好講的，他拉開拉鍊，脫下連帽外套。
我還搞不清怎麼回事，男孩已把衣服披到我肩上了，不單阻去了冷風，更讓我瞬間覺得自己百毒不侵。衣服內的刷絨布還留著他的體溫、淡微的皂香和軟衣精香，那是……男生的味道。好個完美的男生。
就一名陌生人而言，他站得離我有點近，此時他身上穿著自己的T恤，衣服看起來很高檔，但我從沒聽過那個牌子。
「謝謝。」我又說了一遍，好像那是我僅知的十個英文單字之一。「可是你不冷嗎？」
他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世上最可笑的問題，然後簡短地答道：「不冷。」
男生都不會冷嗎？
「好吧，嗯，謝謝。」我在兩秒鐘內不知說了幾百遍謝字了。
我今天是怎樣啦，老講這個字？
「真的沒什麼，」他說，「我想妳應該用得上，妳都快凍紫了。」他朝我的腿點點頭。「對了，我叫路克。」
「蘭登。」我只會講這麼多。
「好名字。」他輕鬆地笑說，半邊臉上露出淺淺的酒窩。「很好記。」他又說。我心想，真好笑。
一記尖聲將我從路克的魅力中喚醒。
「蘭登，妳穿的是什麼東東啊？」潔美．康納叫得超大聲的，至少有五個人停止談話，頭轉過來看我們。「請跟我說，妳身上有穿褲子。」
我不再希望潔美出現了，現在她可以走了。
「噓，潔美，別人在看啦。」我把她拉近身邊，要她住嘴，我聞到這位至友往後慣用的香水。
「對不起，」她說，「可是妳的樣子實在太遜咖了。」她邊笑邊說，我對她皺著眉。
「早上不順心哪？」她勾住我的手說。
「嗯。」我靜靜答道，仍清楚地意識到站在一旁的路克。「我又忘記帶運動服了。」
潔美同情地用肩膀推我一下，然後話鋒一轉。「我可不想問是哪個天兵借妳衣服的。妳在這邊有沒有看到安東尼？」她逡巡著人群問。不過當她看到路克，看到我的路克時，對安東尼便興趣頓失了。
「嘿。」潔美對路克說。
「嘿。」路克回應道，不肯直接看著潔美，害我有點竊喜。
「你是哪位？」潔美像隻好奇的貓，抬著頭問。
「路克．亨利。」他終於瞄她一眼說，「今天是我在全盛高中的第一天。」他又將眼神調開，看著人群，好像越來越不耐煩待在這兒了。我發現他一直低著頭，似乎不想引人注意。
潔美不習慣男生不看她，而且老實講，我很訝異路克竟然對她的短裙與緊身上衣視而不見。潔美把重心挪到另一隻腳上，翹著一側臀部，繼續接著問。
「你讀幾年級？」
「高二。」路克答說。
「酷喲，我們也是。」潔美說，我以為她已經問完了，可惜沒有。「你幹嘛挑星期五開始上學啊？」
路克看了潔美一眼，然後再看著我，原先的神情又回來了。
他又恢復原樣了。
「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做。」他理所當然地說，「我們東西還沒拆，所以乾脆來上學。」
「了解……那你是從哪兒來的？」
別再問了。
「我剛從波士頓搬來。」
「那你怎麼沒有波士頓腔。」潔美打破砂鍋地問。
「我不是在那裡出生的。」
「了解。」潔美說，一邊撥開眼上的金髮，這是她的招牌動作之一──等她上了大學，還有以後都會一直這樣──管她是不是我的摯友，我已經開始冒煙了。
我的姿勢顯然變得很僵硬，因為潔美稍微拉開距離，打量我的臉。她看看路克，再看看我。
「嗯。」她喃喃說，我好怕她會說出實話，不過她又繼續窮追猛打地問：「在波士頓之前，你在哪……」
潔美的話被突來的寂靜打斷了，警報已經解除，菲羅爾校長拿著擴音器，用深惡痛絕的語氣要大家進教室，好像巴不得大夥立即消失似的。
潔美和我互看一眼，對著矮小的菲羅爾校長發出的擴音聲哈哈大笑，至少我是在笑這件事。
等笑完後，我回頭看路克。應該說，我想再回頭看看路克。
但他已經走了。
我狂亂地掃視人群，但五顏六色的人海裡，只看得到豔紅、白色和黑色的啦啦隊運動服，那都不是我要找的。我開始發慌，感覺像丟失一件非常珍愛的東西，好比最喜歡的手錶、筆或牛仔褲之類的。
潔美和我勾著手，開始移動，事實上，我是被潔美硬拖著走的。
終於，我看到他了。
瞥見路克的T恤往教室走去時，我心裡雀躍不已。他低垂著頭，步履緩慢而堅穩，散發出一種無可名狀的帥氣。看到他，我好興奮，但接著又一陣失望。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
我們有點來電，不是嗎？
我們有點來電，他把衣服借給我，然後就啥事也沒發生地走回教室了，好像他從沒遇見一名雖然嬌小、但頗為風趣的紅髮女生。
我們互有好感，但波士頓來的路克．亨利此時已緣盡情了，而我卻還癡望著他的背影，緊揪著好友的臂膀，痛得她瞪我一眼，把手抽開。
我的上午突然再次摔落谷底，心情比發現手機壞掉時還糟。可笑的是，美夢讓人如置雲端，現實卻讓人頭破血流。
我在二十呎外望著路克的背影，看他大步走過體育館走廊，穿過置物間、駕駛訓練室及儲備軍訓教室，朝主樓區走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天曉得，也許真的什麼都沒有吧。
可是當路克．亨利繞過轉角，離開視線時，有件事我倒可以確定。這件事給了我一絲希望，我們兩人應該會再見面。
因為我身上還穿著他的運動衫呢。

*

「今天還愉快嗎？」老媽問著跳上車的我。
「還好。」我轉開收音機。
「妳沒有手機好像也能活嘛，有發生什麼趣事嗎？」老媽把車開出學校停車場，轉往回家的路。
我聳聳肩，「今天新來一個男生。」
媽媽瞄我一眼，然後又看著前方，我知道她在忍笑，可惜功力太差。
「很可愛的男生嗎？」她問。我也忍不住微微發笑。
「是啊。」
「叫什麼名字？」
「路克。」
「有跟他講到話嗎？」媽問。
「聊了一下。學校消防演習，結果我們剛好站在一塊兒，他挺酷的。」
媽媽安靜了片刻，大概意識到我不想再多談吧，不過八卦成性的她還是忍不住追問。
「妳今早的筆記上有他嗎？」她故作輕鬆地問。我想換個話題，或把收音機再開大聲點，但她是我唯二能談這問題的人，我只好在座位上轉頭回答她。
「怪就怪在這裡！」我表示。
「什麼意思？」老媽興奮地問。
「我今早的筆記裡並沒有他，但我卻跟他講了半天話，等等之類的。」我說，「真是太奇怪了。」
「也許妳只是忘記提到他而已。」老媽說，車子已經轉入我們的社區了，我搖搖頭。
「也許吧。」我不想再討論這個人了，老實說，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記提到路克．亨利。
媽媽的手機在車中置物箱裡作響時，我們已快到家了。「對不起，寶貝，我得接個電話。」
「沒問題。」我很高興可以自顧自地做白日夢。

*

深更半夜，我拿著筆，覺得希望越來越渺茫了。路克的連帽衣還在洗衣籃裡，但他的臉幾乎消失了。我花了整整三個小時，想把他擠進我未來的記憶裡。我搜索枯腸：我們有一起上課嗎？會不會出遊？未來幾年我會認識他嗎？可是時鐘就快走到凌晨四點三十三分了──到時候我的腦子會重新設定，徹底抺除記憶──我不得不承認，我完全搜尋不到路克．亨利這個人。
他不在我的記憶裡，也就是說，他並不在我的未來中。
等終於接受事實後，我還挺難過的，不過我沒有時間多想了，而且我只有兩種選擇：在筆記中，寫下這個不會參與我未來的人，或乾脆不寫，省得明天又要重來一遍。
夜已深，我的記憶再幾分鐘就要「重新設定」了，看來已別無選擇。我咬咬牙，抓著筆，做了一件該做的事。
對自己說謊。

星期五

十月十四日星期四
服裝：
● 直筒牛仔褲
● 藍色小碎花長衫（不髒──在衣櫥裡）
● 會打腳的紅色娃娃鞋
學校：
● 帶英文課用書
● 請老媽簽歷史課請假單
● 明天西文小考（不在課綱上）
● 早上讀歷史作業……太累了……
注意事項：
● 今天吃了很多碳水化合物（老媽買了薄荷巧克力碎片冰淇淋！），要運動！
● 訂購萬聖節穿的緊身褲


1

周五不是一向都很棒的嗎？
但這個星期五從一開始就爛透了。
我床頭几上的筆記一點屁用也沒有；我不想張開眼皮；最喜歡的牛仔褲還待在洗衣籃裡，而且冰箱裡也沒牛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