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祐從小就習慣看見妖魔鬼怪,
只是若夜夜深受其擾,再好的身體也撐不住啊!
每當這時,
就只能去找好友楊一峰相助,
合力解決無數非人者的請託。
李宗祐和楊一峰因此結識了許多好友,
深情的梅仙、溫柔的蝶仙、單純的狐妖……
「不答應幫忙,我何時可好好睡一覺?」
「最無辜是我!蝶仙只拜託你,為什麼我得幫忙?」
「最倒楣是吾,受託是你們倆,為什麼是來吾耳邊叨唸?」
誒,要知道最倒楣不是誤交損友,是損友言明賴你到最後。
有時候,李宗祐忍不住在心底期望──
若能永遠在一起就好了。
章節試閱
第一章
遠方微微搖曳的燈火,讓本來在花園中乘涼的他轉頭看著。
今夜烏雲遮蔽滿月,花園裡很暗,暗得那逐漸靠近的燈火異常清晰。
他本來是想賞月,烏雲卻久久不散,於是變成發呆乘涼。
連蟲聲都逐漸微弱下來,最後整個花園靜的沒有一點聲息,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
遠方的燈火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慢慢地靠近,輕輕地搖晃,近一些他才勉強看出,那好像是一個燈籠。
一個白燈籠。
他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快了起來,冬末,夜仍寒涼,然而這次卻好像不是氣溫的下降,而是心裡逐漸地涼透出來。
沒錯,那是一個燈籠,白色的燈籠。
他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暗香,似乎是梅花的香味。
然後才慢慢看到了提著燈籠的那支手,在火光下蒼白得比新落之雪更冰冷的手,也才慢慢看到提燈籠的人,穿著一襲白色長衫,及腰的黑髮披散在肩上,像暗夜包覆著一片雪花,纖細並且脆弱得過份,那人臉上帶著朦朦朧朧的笑,一瞬間令他有些暈眩,那人緩緩地走向他,一步一步都非常穩,燈籠微微搖曳著,火光閃爍。
他默默看著燈籠,雪白的燈籠,雖然透出亮光,卻不是燭火的黃光,也不是柴火的紅光,而是異樣的白光,燈籠上面墨繪著一枝梅花,孤傲綻放。
那人對他緩緩鞠躬,他點了下頭,那人就露出微笑──一個飄忽而美麗,卻脆弱易碎的微笑,他這才注意到,這人,黛眉紅唇、明眸皓齒,雖是個男子,卻似有天人之姿。
他目送著那人離開,燈籠的白光搖曳著搖曳著,漸漸消失在遠處。
烏雲慢慢飄去,月光灑然而下,映出他臉上的苦笑。
「啊……」他微微撫額,劍眉緊蹙,「又撞鬼了。」
縱那美貌確實足以吸引目光,他仍有發現,在白光映照下,那人,無影。
「喂喂!等一下,你看見一個鬼提著白燈籠來找你,這干我什麼事?」楊一峰失笑著問。
剛做完一場法事,身上的道袍都還沒換就被好友拖回家「相詢」,雖然早知不會是什麼好事,楊一峰聽完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著痕跡地打量下對面好友,俊逸面孔上滿是苦惱,向來清亮的黑瞳下微微泛著青,看來是幾晚沒睡好了。真是的,這傢伙怎麼老撞見不該看到的東西呢?身為凡人卻擁有一雙能見到異界之物的眼睛,並不是什麼舒心的事。
李宗祐低嘆了口氣,「你以為我很想找你救命啊?那傢伙每晚都來,我如果在院子裡,他就默默站在我旁邊,我如果在房裡,他就一直站在院子裡,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請我幫他什麼,問題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幫忙呀。」
「反正他只是靜靜站著,又沒傷害你,你就讓他站啊。」楊一峰咕噥著執起酒杯,輕啜口酒,「你以為我是道士就很擅長和鬼溝通啊?我畫符作法都是騙點銀子過生活好不好?我撞鬼的次數還沒你多呢,你要不要乾脆改行當道士?」
「我不要。」李宗祐一口回絕,又道:「他只是靜靜站著沒錯,可是那個燈籠的光芒好像可以穿透任何牆壁,直接照到我旁邊,弄得我寢不安眠的……一想到他一直站在那裡盯著我看,你說,要是是你,不覺得毛骨悚然?」
「不覺得,我告訴你,周圍圍一圈鬼我都能照睡!」楊一峰哼笑道,心裡仍尋思著,白光?莫不是魂火?可縱是強大的怨靈也不見得有能力用魂火點燈,一個孤魂野鬼,去哪弄的魂火?但不是魂火又有什麼能燃白光呢……
「反正你這次非幫我不可。」李宗祐以指輕叩桌面,「上次你不是也有幫我嗎?上上次也有幫我,好人做到底,你這次也非幫不可。」
楊一峰撫額,「我怎麼會交到你這種損友?」
李宗祐笑了笑,「問你自己。」
這樣的黑夜是適合早早就寢的,他們卻在花園中對酌。
「怪了,這時間該來了……」李宗祐喃喃自語。
「說不定他不想見個道士。」楊一峰有些幸災樂禍地道。
「不過是個假道士啊。」李宗祐瞥他一眼。
楊一峰挑眉,「這時候就嫌我騙錢了?我有跟你收過錢嗎?又不是騙你的錢你嫌什麼?」
「沒嫌沒嫌,嫌還會找你嗎?」李宗祐攤攤手。
楊一峰深嘆口氣,「那我求你嫌我吧。」
「這輩子我都不會嫌你。」李宗祐刻意以溫柔的語氣道。
楊一峰直聽得頭皮發麻,哀號道:「最倒楣不是誤交損友,是損友言明賴你到最後!」
「還不是你自己沒眼光。」李宗祐笑了笑,迅速撇清。
「就不要輪我整你,看是誰沒眼光……」楊一峰哼道。
兩人互相奚落了幾句,夜漸深,雲蔽月,風甚寒。
「說不定不會來了。」楊一峰有些不耐煩地以指輕叩桌面,「這麼晚了,還是放我回去睡覺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在城郊,再晚點,想出城門還得偷翻牆呢!」
李宗祐正要答話,忽若有所感,站起身來,直盯著遠處。
「不要嚇我!」楊一峰抱頭哀號。
李宗祐呆立半晌,總覺得那鬼似在似不在,瞥了楊一峰一眼,恍然大悟,拱手揚聲道:「這位兄台,此人乃是小弟生死換帖,只希望能幫上兄台的忙,毫無惡意,請出來相見吧。」
「誰是你這偽君子的生死換帖……」楊一峰喃喃自語地抱怨著,「什麼語氣嘛,客套個鬼……喔不,確實是在跟鬼客套……」
李宗祐所凝視之處,緩緩亮起一點白光,是燈籠光。
楊一峰深嘆了口氣,「跟你在一起沒好事。」
李宗祐笑道:「也由不得你選了。」
那白光逐漸靠近,現出一個繪著白梅的燈籠,隨後是那纖細蒼白的手,隨後是那一襲白衣的少年,仔細一看,年方十六、七,雪膚纖腰,國色天香。
楊一峰「咦」了聲,站起身來看著那鬼。
「怎麼?見獵心喜?」李宗祐笑問。
楊一峰不理他,兀自朝白衣少年問道:「憐雪?你可是憐雪?」
白衣少年也不答是或不是,只提著燈籠站著,火光輕盪。
「你認識他?」李宗祐拉拉楊一峰袖子,輕聲問。
楊一峰呆看著少年,半晌柔聲問:「你究竟是不是憐雪?」見少年仍只是站著,低嘆了口氣,又道:「你若真是憐雪,我想辦法幫你就是,你放心吧。」
少年微微一笑,提著燈籠盈盈下拜,站起身,又慢慢地走了。
兩人目送著燈籠光消失在遠處,楊一峰跌坐下來,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李宗祐也坐下來,給他斟了杯酒。
楊一峰連飲三杯,深吐口氣,自言自語地道:「憐雪竟然死了。」
「他到底是誰?」李宗祐低聲問。
楊一峰躊躇了下,才道:「城裡倚翠樓的頭牌小倌。」
「小倌?」李宗祐瞠目結舌,「敢情你還有這種嗜好?」
「我沒有我沒有!」楊一峰趕緊擺手,「前不久我不是在弄一個很大的法事嗎?有戶人家每到一定的時間就鬧鬼,請我去除魔,那戶的主人只要在鬧鬼的時間就會跑去倚翠樓,拉我跟著去了幾次。」
「他拉你你就去了?」李宗祐蹙眉。
楊一峰橫他一眼,「為了要賺錢啥地方去不得?不要談花街柳巷了,就算叫我睡墓園我也去!話說回來,要不是我去了見過憐雪,這下子你還在頭大呢!」
李宗祐失笑了聲,搖搖頭。
「不對,是我們倆都頭大……」楊一峰揉揉太陽穴,嘆道:「總之,明天我們就去倚翠樓問消息吧?我只知道憐雪是倚翠樓的四個頭牌之一,見過幾次,其他也不曉得了。」
「見過幾次就能一個照面認出,你也真厲害。」李宗祐咕噥道。
「那樣的美人當然是過目不忘。」楊一峰笑著聳聳肩,又拍桌道:「廢話少說,明天去倚翠樓,你去是不去?」
李宗祐失笑道:「這下你可比我還積極了?」
「答應了人家當然要做好啊。」楊一峰又橫他一眼,「你究竟去不去?」
「去呀,不去他是提燈籠來找我,又不是找你……」李宗祐給自己斟了杯酒,一飲而盡,緩緩道:「夜了,你也別回去了,在我這睡一晚吧?」
「也好。」楊一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你把東西收一收吧,我去睡了。」說完兀自進門,一副反客為主的樣子。
李宗祐慢慢收東西,半晌苦笑著自言自語道:「明明告訴我你沒有龍陽之好,又去找小倌……楊一峰,你這人……」低嘆口氣,提著酒杯酒瓶進屋去了。
月光灑然而下,一片皎潔,似雪鋪地。
「先說好,你是富家少爺,我是窮江湖術士,所以你要請客。」楊一峰一臉認真。
「我不是富家少爺,不過這次的麻煩是我惹的,當然是我請客。」李宗祐點頭。
楊一峰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揚手道:「今夜四個頭牌爺都包了!」
「……」李宗祐忽然有一點後悔。
宴席之間,吳儂軟語,李宗祐本不喜歡小倌身上那種妖媚的脂粉氣,但頭牌果然不同,一個個就像仕官人家的孩子,舉止間清麗脫俗,只在回眸而笑之時,才能感受到若隱若現的媚惑,反而勾人。
楊一峰的表現如魚得水,看得出來他還挺從容的,攬著小倌飲酒調笑,酒過三巡,才漫不經心地問:「對了,怎麼不見憐雪?」
偎在他身邊的小倌憐風微咬了咬唇,怨懟地道:「奴家都在這裡陪你了,你心裡怎麼還惦著別人哪?」
楊一峰哈哈大笑,道:「自罰一杯。」一飲而盡,又笑道:「我不是惦記著他,只是你們四人不是向來一起的嘛?不見他有些奇怪,這才問的。」
李宗祐身邊的憐月掩唇而笑,「楊爺太少來了,才會連城裡人盡皆知的消息都不知道呢。」
楊一峰又是哈哈大笑,「又是我錯了,那再自罰一杯!」
等從倚翠樓出來,楊一峰已經爛醉如泥,由還清醒著的李宗祐背回去。
雖然放倒一個楊一峰,但消息總算是調查到了,事情也很簡單,月餘前,小倌憐雪和情郎約好了要逃跑,於是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出了倚翠樓,就是這樣而已。
比較引人疑竇的是,倚翠樓派人搜了兩天,在城郊寒籬山腳下找到那個情郎的屍首,卻遍尋不著憐雪。
然而他們所知的明明是,憐雪已經死了。
「所以他到底希望我們做什麼呢……總不會是想平反殺人逃亡的冤名吧……」李宗祐喃喃自語,「那個情郎一窮二白,憐雪都跟他走了,沒有殺他的理由啊……憐雪自己又為何會死呢……」深嘆口氣,側頭看了一眼枕在他肩上呼呼大睡的楊一峰,李宗祐微微失笑,不自覺地露出溫柔的神情。
第二日兩人在城裡四處查問,只知道憐雪的情郎是個窮小子,僅有的錢花在上了兩次青樓,後來就帶著憐雪逃跑,兩人都無家世背景可言,根本不知道向誰詢問才好。
「滿城都說是憐雪拋下情郎逃走……」楊一峰咕噥著,「這根本沒道理啊,以常理來推斷就已經沒道理了,由見了鬼的我們來看更沒道理啦,因為憐雪已經死了。」
李宗祐以指輕叩桌面,沉吟道:「坊間說法會這樣是因為找不到憐雪,那麼憐雪的屍身到底在何處?」
「對啊!」楊一峰一拍桌面,「只要我們找到他的屍體,就是替他平反了吧?這樣他就不會來煩你了?」
見楊一峰已經認定憐雪是要兩人幫忙平反,李宗祐心裡雖覺事情不單純,還是微微點頭,道:「先找到他再說。」
「但是怎麼找啊?」楊一峰抱頭,「倚翠樓派數十人去找也沒找到,我們兩人而已,憑什麼找到啊?」
「就憑──」李宗祐揚唇而笑,「我們可以先找他本人。」
「憐雪大人我拜託你告訴我啊!你的身體在哪啊?」楊一峰站在白衣少年身前,雙手合十。
依然是這樣漆黑的夜,憐雪也依然提著燈籠靜立,微笑安逸而幽雅。
「唉,看來還是不行……老實說找你幫忙之前,我每天都在問他問題,他從未開口回答我一個字……哪怕是應個聲都沒有。」李宗祐支額苦笑。
「不然你用指的吧?」楊一峰耐性都快給這位鬼大人磨光了,伸手亂指一通,見憐雪仍沒反應,哀號道:「你要拜託人家做事情,態度也配合一些啊!你至少給我個暗示?給我個暗示好不好?你跟蘇奇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憐雪聽到那個名字,微微一愣,似乎有些回過神來,用帶些哀傷的神情定定凝視著他。
楊一峰精神又來了,趕忙問道:「對對,就是蘇奇,你還記得蘇奇吧?你跟蘇奇怎麼了?給我一點暗示吧?」
憐雪呆立良久,緩緩舉高燈籠,白光透出來映在楊一峰臉上,那枝墨梅也跟著映出來。
「什麼?什麼?」楊一峰愣問。
憐雪微微鞠躬,轉身慢慢走了。
「憐雪大人啊!」楊一峰抱頭慘叫,「這樣我不懂啊!」
李宗祐思索良久,緩緩道:「是梅花嗎……」
「你怎麼不猜是不是燈籠舖呢?」楊一峰沮喪地走過來,跌坐在椅子上。
「因為附近好像沒有燈籠舖啊。」李宗祐微笑續道:「而且蘇奇的屍體不是在南郊寒籬山下被發現的嗎?」
「是啊,所以呢?」楊一峰好奇地反問。
「所以事情就連上啦。」李宗祐笑著敲敲桌面,「寒籬山你也去過,再往山腰走,不是有一片梅花林?」
「梅花林!」楊一峰高興得跳起來,「好好好,終於有點頭緒了,那我們明天就去!」
「好,吃過早飯就去。」李宗祐笑道。
「好,就這樣,希望事情趕快解決。」楊一峰深吐了口氣,搔頭道:「那我今晚睡你家?每次都鬧到這麼晚,明早還要出門呢,索性我也不回去算了。」
「好啊。」李宗祐也站起身來,收拾桌上的茶具。
「那我去睡了。」楊一峰打了個哈欠,慢慢走進去。
李宗祐停下手邊的動作,看著他進屋,微微苦笑。
其實他很想說的,很想告訴那人,就算是住上一輩子,也不要緊。
可是他不能說,因為若那人真答應了,答應了朝夕相對,沒有緩衝、無法掩飾,他又如何能夠,一輩子都安於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冬末春初,寒籬山上一林白影,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就是這片梅花林吧?」楊一峰逡巡著目光。
說是梅花林,倒也沒有那麼大,不過十數株梅花盡皆綻放,皎潔非常,日光之下,傲然而立,蔚為美景。
其中又有一棵梅花,異常地姿態凜然,不知為何,冰霜不近。
「這梅樹有點古怪。」李宗祐慢慢走過去,見楊一峰也走過來,問道:「要挖挖看嗎?」
「挖呀。」楊一峰提起鏟子,「今天就是來當苦力的,挖到了我們就解脫了。」
李宗祐苦笑了下,兩人各執一鏟,朝梅花樹前土地向下挖掘,半晌楊一峰道:「你瞧那是不是塊衣角?」所指處果然露出一片衣角,白綾沾土,仍看得出材質上好。
李宗祐喜道:「不會錯,肯定是憐雪。」
兩人才又要動鏟,忽然憑空颳起一陣強風,兩人大吃一驚,各退幾步,伸手擋面,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等風靜下來,一看,土坑又恢復平坦,坑前竟站著一名男子。
這男子二十五上下,一身白衣,衣角繡梅,容貌孤傲冷漠,一頭銀髮及腰,薄唇緊抿,眼中微有慍色,冷冷與兩人對看。
楊一峰也算見多識廣,心裡知道此人非人,陪著笑拱手道:「敢問兄臺姓名?為何阻我等尋人?」
「尋人?」男子冷笑了聲,傲然道:「吾名梅君,乃此梅林之主,二位在吾林中恣意挖掘,吾很是不快,還請二位速速離去,否則後果自負。」
「是梅樹仙。」楊一峰低聲對李宗祐道。
李宗祐微微點頭,拱手笑道:「敢問兄臺可知憐雪此人?」
梅君臉色略略一凝,「請二位即刻離開。」
「憐雪滯留人間,無法超生,必有心願未達,或者──」李宗祐頓了頓,「無法達成。敢問兄臺,憐雪可是埋在兄臺本命樹下?為何兄臺不讓一見?」
梅君神色十分難看,眼中隱有怒火,但仍是冷聲道:「再不離開,休怪吾不客氣。」
此事久辦不成,楊一峰已是不耐,梅君又態度傲慢,弄得他火都上來了,他本來就沒有李宗祐那種好脾氣,此刻也管不上對方會仙法他不會,指著梅君大罵道:「你說吧,你還是個仙呢,看你的態度,憐雪的三魂七魄肯定給你扣著是不是?你扣著他魂魄幹嘛?他又沒有內丹可以給你增進修為!你弄得人家不能投胎,他天天來吵我們,我們還要睡覺不要?趕快把事情解決了放我去睡吧!」
李宗祐知道他就是這脾氣,失笑不語。
梅君冷眼看他,也是不語。
楊一峰更火,恨恨道:「好好好,你這梅花,明兒我就搬堆柴上來,把你整個林子燒了!讓你去做梅花鬼!」
梅君冷笑道:「哼,吾乃梅仙,豈懼凡火?」
楊一峰眼珠一轉,大笑道:「西郊有間陰廟,供奉千年冥火,我去借來,照樣燒了你!」
梅君這才有些變了臉色,死瞪著他。
李宗祐知道他在騙人,可非常時刻,於是笑著附和道:「那冥火厲害無比,你上次不是用此燒毀一間宅院?宅院中數十惡鬼,盡皆化為灰燼。」
楊一峰見他配合,心裡大樂,哈哈大笑道:「不錯,憑我符火或還力有未逮,就讓我去借這冥火,看此梅林能燒是不能燒!」
梅君略驚,怒問道:「你是道士?」
楊一峰傲然道:「正是!」
李宗祐心道:畫畫符、耍耍劍、騙騙人,真專業道士也。暗自忍住了笑。
楊一峰見梅君稍有震懾,打蛇隨棍上,喝道:「喂,梅花,你扣人魂魄,此乃陰損行為,這道行還要是不要?我今受人之託,識相的就把憐雪交出來!你這樣害他,到底是何居心?」
梅君狠狠一震,失聲道:「吾害他?」失魂落魄地呆立半晌,苦笑道:「罷罷罷……」
他話音方落,一個白影在他身邊慢慢浮現出來,黑髮白衣,手提燈籠、秀顏含笑,正是憐雪。
此刻烏雲蔽日,林中微暗,只他手中燈籠,白光映目,燈籠上墨梅綻放,栩栩如生。
「果然是你!」楊一峰指著梅君大聲嚷嚷,一副見到仇人的樣子。
李宗祐見梅君神色憂傷,忍不住攔下楊一峰的舉動,溫和問道:「所以憐雪確實是埋在你本命樹下?」
梅君淡淡道:「確實。」
「敢問你為何扣住他三魂七魄,不讓他投胎?」李宗祐又問,見楊一峰還打算罵,趕忙再將他攔住。
梅君躊躇半天,忽然將憐雪一把摟入懷中,凄聲道:「請你們不要把他帶走!」
兩人愣然,楊一峰也冷靜了,與李宗祐對看一眼,疑惑道:「喂喂,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內情?你乾脆點說出來好不好?」
梅君靜默不語,更是將憐雪抱緊,憐雪也不掙扎,靜靜把頭靠在他肩上。
李宗祐盡量溫和地道:「我們並沒有強硬地要把他帶走,只是他來相托,我們不得不尋找真相,還請梅君將一切告知,怎麼做我們也好商量,是不是?」說完用手肘撞了一下楊一峰。
楊一峰反應過來,立即道:「是啊是啊,有什麼事情我給你們做主,我們都是講理的人嘛,不會隨便把誰帶走的。」心道若真要搶人,我打也打不過你,還能帶走誰呀?
梅君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微微動容,深吐了口氣道:「好,那吾就告訴你們事實。」
第一章
遠方微微搖曳的燈火,讓本來在花園中乘涼的他轉頭看著。
今夜烏雲遮蔽滿月,花園裡很暗,暗得那逐漸靠近的燈火異常清晰。
他本來是想賞月,烏雲卻久久不散,於是變成發呆乘涼。
連蟲聲都逐漸微弱下來,最後整個花園靜的沒有一點聲息,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
遠方的燈火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慢慢地靠近,輕輕地搖晃,近一些他才勉強看出,那好像是一個燈籠。
一個白燈籠。
他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快了起來,冬末,夜仍寒涼,然而這次卻好像不是氣溫的下降,而是心裡逐漸地涼透出來。
沒錯,那是一個燈籠,白色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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