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馬克薩斯群島。
在螺旋槳的巨大轉動聲中,一架直升機降落於希瓦瓦島南部山林間的空地上。
艙門開啟後,除副駕駛以外全員下機。一行七人,沿著小道往下來到丘陵間的低谷處。在這兒矗立著一幢鏽紅色的建築物,從外表看上去就像個圓柱形的大水泵,當然實際上它並不是。
用電子解鎖器開啟了門鎖之後,幾人潛入建築物內部,經過一條光線不足的狹窄走廊,來到拐角處的一扇電子門前。
他們停下來,接收到長官的手勢後,以衝鋒槍射毀門鎖,突入。
前兩個進去的隊員用槍口環顧周圍,發出警告:「所有人蹲下!手放在頭頂上!」
室內大約七八個穿著便衣的人,全都應聲抱頭蹲下去。
在這個房間裡擺著十臺左右的電腦,就像大多數普通的上班場所。房間右側的牆壁上鑲著一塊玻璃,透過玻璃可以看到,牆對面是另一個房間,裡邊有幾張類似手術檯的東西,還有數臺儀器,感覺上像是實驗室。
把兩個房間結合在一起,足以湊成一個完整的研究所。
那幾個原本待在實驗室裡的人,就不如外頭的人們那麼順從。他們在蹲下去之後,很快又站起來,用手槍朝著這些突入者發起射擊。
反抗,是勇敢者所為,可惜並不常常是智者所為。
不合時宜的反抗,能帶來什麼樣的結果不難預見,尤其是在一群武裝到牙齒的敵人面前。
研究所工作人員全軍覆滅,由於他們每個人都拔了槍。而他們的敵人毫髮無傷。這樣的戰果不單是因為火力強弱上的差別。
經過短時間交火的房間裡,彌漫著一股不怎麼討鼻子喜歡的火藥味。
費依象徵性地拿手扇了扇風,然後向兩個部下命令:「派翠克,埃文,你們倆守在這兒,其他人跟我來。」
六個隊員按照命令,其中四人跟在費依身後,走到實驗室右邊的那扇門邊。
門沒有上鎖,他們很輕易闖了進去,同樣像先前那樣用槍口打招呼,不過這和室內的情形相對應就顯得有點小題大做。
因為門裡邊就只有一個人,坐在椅子裡,正用顯微鏡觀察著什麼。
之前的槍戰聲好像沒有造成絲毫影響,直到聽見有人進門的動靜,那人才緩慢地轉過頭來,以淡漠的眼神掃視了這幾位不速之客一圈,最後把視線停留在費依身上。
雖然說費依的外表確實夠搶眼,但這並不足以成為吸引一個男人的注意力的理由。關鍵在於,在幾個臉色嚴肅的人裡面,只有他一個在嚼著口香糖。
就算是這麼一副不正不經的模樣,其實費依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把對方打量清楚。
黑色的短髮稍帶自然卷,皮膚比較白,五官輪廓深刻,散發著一股地中海式異域風情,是個幻想式的英俊男人。
憑坐姿可以目測出男人一旦站起來身高可觀,體格略為瘦削,但從那副寬厚的肩膀來看,藏在白色風衣和襯衫下面的是不容小覷的力量。
只是那雙煙灰色的眼睛裡,透射出塑膠般無機質的眼神。這是一種讓人感覺不太舒服的眼神,沒有任何緣由,看著就不舒服。
分析結果,這應該就是要找的那個人。
費依舉起衝鋒槍擱在肩膀上,以百分之九十肯定的語氣問:「加拉斯先生?」
男人慢慢轉動椅子面向費依,面無表情地說:「亞瑟‧加拉斯——如果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加拉斯』。」
費依挑了挑眉。
在當前的局勢下還能這麼從容以對,這個男人不簡單。
費依開始有點想跟對方平等相處,雖然現實不允許,就算允許也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時。
「那就沒錯了。亞瑟,我想我可以叫你亞瑟?」這樣說著,費依捏出嘴裡的口香糖,隨手黏在桌角上。
「看情形,我似乎沒有說『不可以』的權利。」
亞瑟瞥了一眼費依手上的槍:「雖然我不喜歡被一個陌生人這樣叫。」
「我的名字是費依‧道爾頓。瞧,現在我不是陌生人了。」
費依聳聳肩:「OK,那麼亞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去哪兒,目的是什麼,還有你們是誰,我有必要瞭解這些——如果只是想請我走一趟。」亞瑟的語氣中沒有情緒波動,獨獨加重了那個「請」字。
他的態度惹惱了站在費依旁邊的卡爾,拔腳就想過去直接把人架走。不過費依立即攔住卡爾,對他似笑非笑地翻一下眼睛,像是在說:我叫你行動了嗎?
卡爾只好留在原地,鬱悶地搓搓額頭。另外幾個隊員則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在肚子裡盤算著稍後要怎麼調侃隊友。
費依看回亞瑟,說:「你肯定聽說過AFSOC——空軍特別行動司令部,我們就來自那兒。至於你要跟我們去的地方,那也是你的國家,你是美國人不是嗎?」
「空軍特種作戰人員……你是軍官,那麼你的軍銜一定在少尉以上。」亞瑟貌似隨口地扯開話題。
「我是中校,看不出來?」費依跟著話題走,漫不在意。
「的確看不出來。」
亞瑟露出照面後的第一抹笑容,只是過於清淡,顯得不那麼真實。
「你很年輕,而且不像是那種會在戰鬥中認真拚命的人。也許你有一個非常賞識你愛護你的好上司。」
費依回以深邃的笑:「我的確有個上司父親,不過我想他不會高興聽見你這番話。」
「那麼你呢?」
「我為我的父親感到高興,因為總算有人說他是個好人了。」
費依瞇起眼睛,臉色稍稍正下來,終於把話題拖回正軌。
「至於你的父親弗瑞德‧加拉斯,全球最有名的軍火販子。你知道,美國本身是全世界最大的軍火供應商之一,但是弗瑞德最近賣了不少軍火給某些國家,給另外一些國家包括美國都造成了困擾。」
亞瑟很快地想了想:「你是指那些交戰國?」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費依難得地搬出公事化的態度。
亞瑟沉默一會兒,了然地點點頭:「OK,我瞭解了。你們真正想要的人是我父親,然而他比地底下的蚯蚓還難找,所以你們打算以我為人質,把我父親引出來。簡單來說,你們這趟來的目的,就是綁架我。」
費依聊表訝異地揚了揚眉毛,低笑:「可以這麼說。」
「所以你們不會殺我——至少現在不會。」
亞瑟邊這樣說邊從椅子裡站起來的舉動引起特種兵們的注意,統統用槍口瞄準了他。除了費依。
「我們的確不會殺你。可惜這並不代表我們不能攻擊你,如果你一定要反抗的話。」
費依緩緩垂下握槍的手,把槍口對著地面,乍一看似乎不構成威脅,但只要稍微有點眼力的人,就能看得出蘊藏在這個慢動作當中的蓄勢待發。
亞瑟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卻還是無所顧忌地一步步往後退,移動到只有幾步之遙的一扇白色門邊。
「不,你誤會了,我沒打算要反抗什麼。」亞瑟淡淡地說,右手伸向門旁牆壁上的一個小型鍵盤。
「不許動!」切尼警告。
幾乎是同時,亞瑟的手指已經迅速摁下幾個數位鍵,快到對方來不及開槍。
刷!房間左側的牆面突然開啟一個窗口大的洞,像是暗閣。
出於職業化的警覺,費依在第一時間做出指令:「全員趴下!」
……
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過去,並沒有發生預期中的爆炸。
行動隊員們互相看了看,然後翻身起來,謹慎地觀察著那個暗閣。由於角度問題,他們只看得到一個黑幽幽的洞口。
洞裡沒有動靜,也許它真的就只是個普通暗閣。
忽然卡爾驚呼起來:「該死,他不見了!」
毫無疑問,這個「他」指的就是他們的目標人物。
就在行動隊員們被一場虛驚糊弄著的時候,亞瑟離開了這個房間。
好在情勢不算複雜,因為亞瑟的出路只可能是之前他所接近的那扇門,所以行動隊員們毫不遲疑地往那邊追去。
當他們路過那個暗閣的時候,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走在最前方的卡爾只聽見一聲尖叫,隨即他遭到了不明物體的襲擊。
那是一隻從洞口裡猛然竄出來的……猴子,撲到卡爾的胳膊上對他又抓又咬,他不禁低咒,試圖把猴子從身上拽下來。
在他之後,其他人也受到了同樣的攻擊。至少有七八隻猴子,一隻隻從洞裡出來,見人就抓就咬,活像發了狂的瘋狗。
或許即使是真正的瘋狗也沒這麼瘋。
如果不是體型比較小,威脅實在有限,單看牠們猙獰的表現,簡直像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似的。
隊員們突然遭受這樣前所未見的攻擊,一時間還真有些亂了陣腳。
迫於空間的緣故而無法開槍進行掃射,他們只能拔出軍刀,無視《動物保護條例》,把這些潑猴一一刺死。
這場人猴大戰,沒有懸念,理所當然是以人類的勝利告終。不過幾個人都掛了彩,實在勝得不怎麼漂亮。
看著凌亂地橫屍在地上、桌上的猴屍,費依呼出一口氣,用手背揩掉右臉頰上被猴子抓出來的幾道血絲。
他回頭掃視所有人一圈,啼笑皆非地擺擺手:「也許這趟回去以後,我可以考慮向上頭提出增設一項新的訓練,練習練習怎麼跟動物交手。」
其他人都各自整理著身上的狼狽,尷尬地對笑幾聲。
一場荒唐的鬧劇謝幕了,行動繼續。
他們接著進入那扇白門,全體提高警惕,然而門內的景象再次叫人跌破眼鏡。
這是一個封閉的房間,沒有其他門窗能用來逃脫。既然亞瑟不會穿牆也不會遁地,那麼他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裡。
準確地說,他不止老實,甚至堪稱悠閒,單手扶著腮坐在椅子裡,膝蓋上擺著一本書。
當行動隊員們進來的時候,他正翻過去一頁。
聽見有人進門的動靜,亞瑟頭也不抬地說:「這本書我還剩最後兩頁,我很好奇它的結局。」
一番話說完,隊員們拍額頭的拍額頭,咬牙的咬牙,沒耐性的則想過去送上一拳。
就為了看本破書,把他們當作馬戲團裡的雜耍了?
無論他們腦子裡生出多少暴力念頭,最終都沒有付諸行動。因為他們的長官趕在了他們前頭,大步走到亞瑟跟前,抓起後者膝蓋上的書翻了翻,然後說:「喔,這本書我看過,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告訴你結局。」
如果不是隊員們早已習慣了長官這種不按理出牌的行為方式,此時費依身後絕對已經倒地一片。
「不,不用。」
亞瑟這才揚起臉,仰視著居高臨下的費依:「我比較願意自己看結局。」他的表情依舊是水一樣淡,沒有露出絲毫的意外。
「理解。」
費依無所謂被拒絕,把書扔回亞瑟腿上:「那麼你可以把書帶著在路上看,我們不阻止你的合法閱讀權。」
「謝謝。」亞瑟搖搖頭:「但是我不喜歡在飛機上看書,頭會暈。」
「這你不用擔心,我的駕駛員飛行技術一流。」
費依戲劇化地豎了豎大拇指,忽然歪著脖子問:「我想這個地方的前身不是動物園?」
「不是。」
「所以你這兒不可能有狂犬疫苗?」
「沒有。」
「OK。」
費依吸一口氣,總算沒再不著調下去。他捏住亞瑟的胳膊把人拽起來,然後繞到亞瑟身後,用槍口抵著他往前推搡幾下。
「那麼該出發了,加拉斯先生,託你的福,咱們幾個得儘快回去挨針啦。」
※ ※ ※ ※
將亞瑟‧加拉斯帶上飛機,對於AFSOC行動隊員們來說,只算成功一半。只有把人安全送達目的地,他們的任務才算完成。
飛機離開馬克薩斯的第三個鐘頭,航程至今順利。
海上天氣晴好,機件運轉正常,被單獨關在隔離艙裡的亞瑟也一直保持安靜,沒有再製造什麼麻煩。
不出意外,飛機將於數小時後在美國本土降落。
其實這次的綁架任務說難並不難,因為不必上重火力敵場出生入死。但要說它不重要,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一擔比較罕見的,具有相當重要性卻不具備相應危險性的任務。能接到這種活幹的人,可以說是交上了好運。
也就難怪隊員們的狀態這麼放鬆,一口一句「河馬」,左右開弓地調侃著卡爾,因為卡爾那容易衝動的個性跟河馬有得一拚。
其實這也並不全是貶義,要知道,河馬可是連鱷魚都要敬牠三分的兇猛動物,只是模樣寒酸了點。
坐在駕駛艙的兩位駕駛員,雖然在專心控制飛機,可是聽著後方不斷傳來的大笑聲,想要做到無動於衷確實不那麼容易。
期間切尼講了段笑話,說的是一群公河馬冒著被鱷魚吃掉的危險,渡河向母河馬求愛,過河後,發現都被鱷魚閹掉了,唯一倖免的那隻解釋道:「傻了吧?誰叫你們都是蛙泳,而我是仰泳。」
全艙氣溫降至零度。
副駕駛科林誇張地打個哆嗦,對主駕駛位上的本森抱怨說:「真希望頭兒行行好,趕緊叫切尼那冷笑話王閉上嘴,不然我可能凍得連操縱杆都捉不穩了。」
本森咧咧嘴:「事實上,也許頭兒……」話到一半突然斷了。
科林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狐疑地轉過頭,卻發現本森的嘴巴大張著,兩隻眼睛瞪得通圓,滿臉大汗,就好像要窒息似的用手緊緊揪著衣襟。
和本森共事有好幾年,科林還是頭一次看見同伴這麼怪異的表現,他簡直懷疑本森要把眼睛瞪得從眼眶裡脫出來了。
「嘿,本森?你還好吧?」科林擔心地伸出手,想擦擦對方臉上的汗,順便檢查看他是不是急性發燒——儘管這個假設有些荒謬。
可在不超過十五度的機艙裡,那像雨一樣瘋淌的汗水實在不正常。
就在科林觸摸到本森的剎那,本森猛地身體一彈,用力抓住科林的手腕,然後緩緩轉頭,以一種神經質般的激動目光看向了科林。
「本森?」
科林努力了幾次都沒能將手抽回來,他只好叫其他人來看看:「夥計們,誰能過來……」
話沒講完,本森毫無預兆地撲上去,扣住科林的頭顱,往前方的儀器表上使勁砸了過去。
科林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得頭暈眼花,根本搞不清楚這是在發生什麼。
然而更糟糕的事還不止這樣,本森瘋了似的把他的腦袋一下接一下地往下砸,科林很快感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額頭往下流淌。
異常的響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當他們趕去前艙看到眼前正發生的景象,一時間都有些呆住了。
費依最先反應過來,立即上前提住本森的衣領,把他從科林身邊扯開:「本森,你在發什麼瘋?」
長官的厲吼,本森就好像聽不見似的,竭力試圖掙脫費依的手臂,看架勢仍想去攻擊科林。
「見鬼……」費依低咒。
同樣是從特種部隊裡訓練出來的精英,本森可不是泛泛之輩,想單手制住他根本不可能。
費依不得不用兩隻手臂把本森箍在身前,對其他人下命令:「還愣著幹什麼?快看看科林怎麼樣。」
埃文和卡爾連忙行動,把科林從座位裡扶出來,摘下染了血的頭盔,小心地把他放平躺下去。
「感覺怎麼樣?科林,說說情況。」埃文急聲催促。
科林扯了一下嘴角,滿臉的鮮血模糊了這個本來就很勉強的笑容,他喘著氣說:「哦,我想……我暫時還死不了……但是,飛機……你們誰快去操縱飛機……」
經他一提醒,眾人這才想起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此時出狀況的人是誰?
是他們的兩位駕駛員!
雖然說飛機上帶有自動導航系統,但長時間地晾在那兒絕對不可行。
「埃文,你來操縱飛機。」費依迅速做出安排:「卡爾,你們幾個先想辦法給科林止血。」
埃文立即走向駕駛艙,路過費依身邊的時候,本森猛然咆哮一聲,衝著埃文伸出手,差一丁點兒就把埃文抓住——如果不是有費依牢牢制著本森。
埃文嚇一跳,詫異地多看了本森幾眼,然後仔細檢查起駕駛艙的情況。
副駕駛那邊的儀錶已經被毀得不成樣子,埃文來到主駕駛位著手準備調控。
與此同時,費依開始考慮要不要把本森揍昏過去,以讓他徹底的冷靜下來。
而在科林那邊,卡爾正蹲在地上幫科林止血,另外幾個隊員守在旁邊。
不論是操控飛機還是照顧傷員,插手的人多了不見得好,他們只能滿懷困擾地來回打量著瘋子似的本森,以及莫名其妙遭受了無妄之災的科林。
科林頭上的傷不算太嚴重,很快就處理完畢。卡爾握著科林的肩膀,把他扶著坐起來,關切地問:「站得起來嗎?或者直接把你抱到座位上去?」
「哦不……」
科林想搖頭,可頭一動就是一陣眩暈,他懊惱地托住臉:「沒事,我還走得動。」
他摸索著環住卡爾的肩膀,打算借助對方的力量站起來。
就在這時,卡爾的表情突然一變,就如同剛才的本森那樣,瞪著眼睛張著嘴巴,喉嚨裡發出粗重的喘息聲。他的目光一度陷入呆滯,但旋即就像澆上了汽油的火般,劇烈而迅猛地燃燒起來。
科林看卡爾半天沒動靜,抬頭正想問他怎麼了,卻毫無準備地被推倒,卡爾隨即壓上來,臉孔在他喉間埋了下去。
咽喉處傳來的不知是被啃咬還是吮吸的觸感,讓科林感到無所適從,雙手在卡爾身上胡亂動作著,希望把卡爾推開,但是剛受了傷的科林現在很虛弱。
其他人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一下子難以判斷應該做些什麼。
「卡爾?」他們嘀咕著,臉色尷尬。
這樣的情景,怎麼看怎麼像在求歡。可是現在無論是時間、地點,還是對象,用來發情都太不對勁。
突然,科林的喉嚨上傳來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他狠狠倒吸一口涼氣,高舉起手想驚呼或者求救,卻只發得出「呼呼」的出氣聲。
劇痛越來越厲害,科林開始感到呼吸困難,一種死亡來臨般的驚懼和無助襲擊了他。
他朝卡爾背上使勁拍下去,正拍在那柄掛在背後的衝鋒槍上。
生存的希望……科林不假思索,或許是已經不會思考了,他抓起了衝鋒槍。其實他想射擊的人是卡爾,然而此時的他根本找不到方向。
扣下扳機,槍口對準的卻是駕駛艙那邊。
噠噠噠噠。
子彈射穿了本森的膝蓋,費依匐倒下去,把本森壓在身體下方,而埃文也趕在被射中前做出同樣的應急措施。
在造成更大的破壞之前,那幾個站在科林附近的隊員行動起來,兩人強行把卡爾從科林身上拖開,另外一人踢掉了科林手裡的衝鋒槍。
一度擾攘的機艙這才安靜下來。
派翠克彎著腰,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瞪著科林的喉嚨,簡直說不出話來。
一個血洞,可以看到下面白森森的骨頭。
顯而易見,是卡爾,他咬斷了科林的喉管。
「上帝,這不是真的吧……」派翠克捂住嘴,他有點想嘔吐,幾乎是求救地把眼神投向正從地上站起身的費依。
費依拖著本森走過去,後者因為中槍的緣故而沒怎麼反抗。
在看清了科林的傷情時,費依的眉頭緊蹙起來,一臉的不可理喻。他看了看被兩個隊員架著不能動彈的卡爾,又看回科林,來不及詢問情形或者做出急救措施。
就這麼短短幾秒時間,費依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部下停止了呼吸,微張著的嘴唇不再顫動,眼睛裡的所有情緒,不論是震驚、惶恐、無助,等等等等,統統歸零。
猩紅的鮮血,在科林頸下流滿一大片,還在徐徐擴散。
啪。
費依猛地一拍額頭,盡力穩定著急促的呼吸,視線在本森和卡爾臉上來回。
面對著同伴的猝死,這兩個人都是相同的表情。不驚訝,更不難過,甚至還一副欲求不滿似的饑渴目光,兩隻眼睛像狼一般閃爍發光。
一向不太發脾氣的費依,此時做出的反應只有:「該死的!」一腳過去,踢中本森的腹部,然後向著本森後頸猛力劈下一記手刀,本森立即暈厥在地。
費依緊接著走到卡爾跟前,粗魯地擦掉卡爾嘴角邊的血跡,然後給予與本森相同的對待。
失去意識的本森和卡爾被扔在地上,和已經死去的科林放在一起。其他隊員們默默站在一邊,表情複雜,沒有任何語言能描述他們此刻的心情。
其實直到現在,每個人都還是不太敢相信發生了什麼,卻又無法懷疑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
瘋了,他們想,是我的同伴發瘋了,還是我的眼睛我的腦袋瘋了?我這不是在作惡夢?
整個機艙陷在死一般的寂靜。
直升機猛然震動一下,接著就搖晃不止,離駕駛艙最近的埃文跑過去看了看,焦急地喊起來:「糟了!儀器被損毀,頭兒,我們可能要墜毀了!」
聽到這個,所有人立即收拾起情緒跑到駕駛艙那兒。
埃文的話沒有誇張,飛行儀器被之前那通掃射糟蹋得不成樣,液晶屏破碎,什麼經緯度什麼航向全都找不著了。
現在是在海上,一旦飛機墜毀,後果不堪設想。
第一章
馬克薩斯群島。
在螺旋槳的巨大轉動聲中,一架直升機降落於希瓦瓦島南部山林間的空地上。
艙門開啟後,除副駕駛以外全員下機。一行七人,沿著小道往下來到丘陵間的低谷處。在這兒矗立著一幢鏽紅色的建築物,從外表看上去就像個圓柱形的大水泵,當然實際上它並不是。
用電子解鎖器開啟了門鎖之後,幾人潛入建築物內部,經過一條光線不足的狹窄走廊,來到拐角處的一扇電子門前。
他們停下來,接收到長官的手勢後,以衝鋒槍射毀門鎖,突入。
前兩個進去的隊員用槍口環顧周圍,發出警告:「所有人蹲下!手放在頭頂上!」
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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