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時代的推理女王康薇爾
英國推理作家協會年度最佳小說金匕首獎、紐約時報暢銷書
超越《屍體會說話》,挑戰鑑識科技極限之作
殺了我也無法殺死那頭野獸
黑暗是牠的朋友,血肉是牠的盛宴
一項罪惡會引向另一項罪惡
如同指腹的螺紋一圈圈旋繞不停
犯下重案的男人終於要伏法了。
十年前他闖入民宅,殺害電視台主播,在那可憐的女人身上留下了無數刀痕跟咬痕,並把她的屍體當成玩偶般擺弄。他的死,似乎是平息了社會的憤怒,因此除了為他四處奔走的人權律師之外,沒人期待來自州長的特赦消息。
然而,就在充滿爭議的死囚坐上電椅那天,一名十三歲男孩被人發現光著身子奄奄一息地靠在垃圾車旁,他身上的累累傷痕和被人刻意擺放的姿勢,都讓人聯想到該名死囚的作案手法……之後不久,一名長期與死囚通信的女占星師遭人發現死在自家車內,致命廢氣源源不絕送入車內,整個情況看來似乎是自殺,但是她家飯廳的椅子上,為何會出現死囚的指紋!?
死囚指紋的謎團像是核爆彈一般,炸開整個法醫辦公室,先是指紋資料離奇失蹤,緊接著停屍間管理人的驟然請辭並隨即遭到殺害,以及最糟糕的是,首席法醫史卡佩塔的作風、行蹤與財務都成了眾矢之的。
在此期間,死神並未停止腳步,繼續造訪每一個與死囚有所牽連的對象,奪去他們的生命與可能的證言……
作者簡介:
派翠西亞.康薇爾
1956年出生於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她的職業生涯從主跑社會新聞的記者開始,1984年在維吉尼亞州的法醫部門擔任檢驗記綠員。1984~86年間,康薇爾根據自身的法醫工作經驗寫下了三本小說,然而出書過程並不順利。
後來她聽從建議,推翻原本以男偵探為主角的構想,改以女法醫為主軸,終於在1990年出版了她的第一本推理小說《屍體會說話》,結果一炮而紅,為她風光贏得1990年英國犯罪小說作家協會約翰.克雷西獎,1991年美國推理作家協會愛倫坡獎最佳首作、國際推理讀者協會麥卡維帝獎最佳首作、鮑查大會安東尼獎最佳首作,以及1992年法國Roman d’Aventures大獎。
1993年,康薇爾再以《失落的指紋》拿下英國犯罪小說作家協會代表年度最佳小說的金匕首獎。系列作品中的主人翁凱.史卡佩塔醫生,則在1999年獲頒夏洛克獎最佳偵探獎;2009年,好萊塢指名由知名女星安潔莉納裘莉飾演史卡佩塔,電影現正積極籌備拍攝中。
2011年派翠西亞‧康薇爾獲頒法國藝術及文學勳章。作者網站 http://www.patriciacornwell.com
譯者簡介:
嚴韻
是據說很像筆名的本名,綠火是花名。曾專職翻譯若干年,譯作四十餘,現為不文化工作者。著有詩集《日光夜景》(2010)、《日重光行》(2011)。個人部落格:greenfirecats3.blogspot.com
章節試閱
【一名死刑犯在春街監獄的沉思】
兩週後是聖誕節,四天後什麼也不是。我躺在鐵床上瞪著我髒兮兮的赤腳和缺了座墊的白色馬桶,蟑螂從地板上爬過的時候我已經不會再驚跳起來了。我注視牠們,就像牠們注視我一樣。
我閉上眼,緩緩呼吸。
我記得在大熱天割稻草卻什麼錢也沒賺到。我夢想著烤錫罐裡的花生,還有像吃蘋果一樣地吃著當令的蕃茄。我想像開著小貨車,臉上汗水淋漓,在那個我曾發誓一定要離開、沒有未來的地方。
我上個廁所、擤個鼻涕,或抽個菸,守衛都要做筆記。沒有時鐘。我永遠不知道天氣如何。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堵無邊無際的空白牆面。一個人快死的時候應該會有什麼感覺?
就像一首很悲傷、很悲傷的歌。我不知道歌詞,我記不得了。他們說事情發生在九月,那時的天空就像知更鳥的蛋,落葉紅似火。他們說城裡出現一隻失控的野獸,現在則又少了一個神智健全的人。
殺了我也無法殺死那頭野獸。黑暗是他的朋友,血肉是他的盛宴。當你以為夠安全、不用再小心的時候,正是你應該開始小心的時候,老兄。
一項罪惡引向另一項罪惡。
朗尼.喬.華德爾
***
把朗尼.喬.華德爾的沉思內容裝在皮夾裡帶來帶去的那個星期一,我一整天都沒看到太陽。早上我開車上班的時候天還是黑的,當我開車回家的時候天也已經黑了。車前大燈的光束裡有小雨滴在旋舞,夜色苦寒,霧氣陰沉。
我在客廳裡生起爐火,眼前出現了維吉尼亞州的農地和陽光下逐漸成熟的蕃茄。我想像一個黑種年輕男人坐在小貨車燠熱的駕駛座上,不知那時他的腦中是否充滿了殺意。華德爾的沉思登在《里奇蒙時報─快訊》上,我把剪報帶去上班,以便把它加進他那份日漸增厚的檔案。但當天的事務讓我分了心,於是他的沉思還留在我的皮夾裡。我已經讀了好幾遍,我想是因為我十分好奇詩意和殘忍竟然可以並存在同一個心靈裡。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我處理帳單,寫聖誕卡,電視開著但調成了靜音。跟維吉尼亞州的其他公民一樣,每當有死刑犯排定處決日期的時候,我都是從媒體上得知是否要進行上訴,或者州長有沒有給予特赦。新聞會決定我接下來是上床睡覺,還是開車到城裡的停屍間去。
將近十點,電話響了。我接起來,猜想可能是我的副主任或者是其他部屬,他們跟我一樣,今晚的行程都還在未定之列。
「喂?」一個我不認識的男聲說:「我想找首席法醫,史卡佩塔醫生?」
「我就是。」我說。
「哦,很好。我是亨利哥郡的喬.特倫警探,從電話簿裡查到你的電話。抱歉打電話到家裡打擾你。」他聽起來很緊張。「但我們碰到些狀況,真的很需要你幫忙。」
「出了什麼問題?」我邊問邊神經緊繃地盯著電視,正在播廣告。我希望不是有什麼現場需要我去處理。
「今晚稍早的時候,一名十三歲的白人男孩走出北區的一間便利商店之後遭到綁架。他頭部中彈,另外也可能受到某些性侵犯。」
我心直往下沉,伸手去拿紙筆。「屍體在哪裡?」
「他在本郡帕特森大道上一家雜貨店後面被人發現。我是說他還沒死,目前昏迷不醒,但天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我了解這不在你的工作範圍之內,因為他還沒死。但他身上有些傷口真的很怪,我從來沒見過那種類型。我知道你看過很多種不同的傷口,也許你能知道這些傷口是怎麼造成的,又是為了什麼。」
「形容給我聽。」我說。
「有兩個地方。一個在他的右大腿內側,你知道,很靠近胯下的地方;另一個在他的右肩,很大塊的皮肉沒有了──被切掉了,而且這些傷口邊緣還有奇怪的割痕和刮痕。他現在在亨利哥醫院。」
「你要我去看一下嗎?」
「這樣就太好了。」他如釋重負地說:「你應該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些傷口。」
「你想要我什麼時候去?」
「明天就行了。」
「好。幾點?越早越好。」
「八點整?我在急診室門口等你。」
「我會準時到。」我說。新聞主播嚴肅地盯著我。我掛上電話,伸手拿遙控器調高音量。
「……尤金妮亞,請你告訴我們州長那裡是否有消息?」
「如你所知的,比爾,」她說:「昨天在諾林州長的辦公室和州立監獄之間設立了一條專線。目前仍然沒有消息,這件事就已經告訴了我們,傳統上,州長不打算干預的時候就會保持沉默。」
我關上電視,不到一會兒工夫便開車出門,鎖上車門,開著收音機。疲憊之感像麻醉藥一樣滲進體內。我覺得陰鬱麻木。我怕執行死刑,怕等著別人死,然後用解剖刀劃開跟我身體一樣溫暖的血肉。然而,我同時也是個有法律學位的醫生,受過專業訓練,知道什麼讓人生,什麼讓人死;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個世界上沒有正義,沒有任何東西能勾消朗尼.喬.華德爾所做的事。
他被判死刑已達九年。案子的被害人不是我經手的,但我讀過她的紀錄,非常清楚案件裡每一個殘忍的細節。十年前的九月四日早上,在第八頻道當新聞主播的羅蘋.納史密斯打電話到電視台請病假。她出門去買感冒藥,然後回家。隔天,她被人發現赤身裸體、傷痕累累地陳屍在客廳裡,屍體靠在電視上。藥櫃上採到一枚染血的大拇指指紋,稍後查出是朗尼.喬.華德爾的。
我將車子開進停屍間後方的停車場,那裡已經停了幾輛車。我的副主任費爾丁已經到了,還有行政人員班.史蒂文司和停屍間的管理人蘇珊.史多瑞。隔間的門開著,屋裡透出的燈光微弱地照在柏油地上,一名州政府大廈的警員坐在他惹人注目的車裡抽菸。我停車的時候,他下車走了出來。
「隔間的門開著安全嗎?」我問。他又高又瘦,滿頭白髮。雖然我以前跟他交談過很多次,但還是記不起他的名字。
「目前看起來沒問題,史卡佩塔醫生。」他說著拉起厚重尼龍夾克的拉鍊。
停屍間裡的日光燈把走廊照得蒼白,除臭劑的味道重得令人生厭。我走過喪葬人員簽收屍體的小辦公室,然後是X光室,再來是冷凍室,那其實是一間冷凍的大房間,有雙層的帶輪推床以及兩扇鋼製的巨門。解剖室裡燈火通明,不鏽鋼桌擦得錚亮。蘇珊在磨一把長刀,費爾丁給那些裝血的試管貼上標籤。他們兩個看來都跟我的感覺一樣,既疲倦又無精打采。
「班在樓上的圖書室裡看電視。」費爾丁對我說:「如果有什麼新發展他會告訴我們。」
「這傢伙得到愛滋病的機會有多大?」蘇珊講起華德爾好像他已經死了似的。
「我不知道。」我說:「我們戴兩層手套,採取跟平常一樣的防備措施。」
「如果他得過的話,我希望他們會說一聲。」她仍抓著這個話題不放。「你知道,他們只管把這些犯人送進來,對這類事情都馬虎處理。驗屍的人不是他們,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會被針戳到。」
近來,蘇珊對於諸如輻射、化學物質、疾病等的職業危險越來越疑神疑鬼。我不怪她,她已經懷了幾個月的身孕,儘管外表看不太出來。
晚上十一點,那個警員手中握著無線電走了進來。「他在十一點五分宣告死亡。差不多十五分鐘後會到。」
救護車倒車,發出嗶嗶的警告聲,後車門一開,跳出來的警衛多得足以控制一場小型監獄暴動。其中四人將放著朗尼.華德爾屍體的擔架拉出來,抬著走上斜坡直接進停屍間。他們懶得將擔架腿拉開,便直接將擔架放到磁磚地板上推著走,像是裝了輪子的雪橇,上面的乘客被綁住,身上覆蓋一條沾了血跡的床單。
「流鼻血。」我還沒來得及問,其中一名警衛便自動提供了答案。
「誰流鼻血?」我詢問,注意到他的手套上有血。
「華德爾先生。」
「在救護車上?」我感到困惑,因為華德爾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應該已經沒有血壓了。
但那名警衛正忙著別的事沒有回答我,得等一下才能知道了。
我們把屍體移到放在磅秤上的帶輪推床。好幾隻手忙著解開帶子、掀起床單。解剖室的門悄然關上,監獄警衛來得急,去得也快。
華德爾死了二十二分鐘。我可以聞到他的汗水、髒兮兮的赤腳,還有淡淡的皮肉燒焦味。他的右褲管捲到膝蓋上方,小腿的灼傷處包著死後才包上去的乾淨紗布。他是個強壯有力的大塊頭。報紙稱他是溫和的巨人,有著一雙靈性眼眸的詩意朗尼。然而他曾經用我現在看到的這雙大手、粗壯的雙肩和臂膀,奪去了另一個人的生命。
我拉開固定他淺藍斜紋布襯衫的魔鬼沾,一面脫他的衣物一面檢查各個口袋。我在他牛仔褲的後口袋裡找到看來像是一封信的東西,正面用粗黑的大寫字體寫著──
極度機密
請與我一起埋葬!!
「把信封和裡面的東西拷貝一份,然後把原件和他的個人物品一起交上去。」我說著把信封交給費爾丁。
他把信封塞到夾在寫字板上的驗屍表格下,咕噥著說:「老天,他的塊頭比我還大。」
「真難相信還會有人的塊頭比你大。」蘇珊對這位熱中健身的副主任說。
「還好他剛死沒多久。」他加上一句,「否則我們可就得使出吃奶的力氣了。」
死去數小時之後,人的肌肉會糾結得跟大理石雕像一樣難以處理。華德爾還沒有開始變硬,身體仍然如生前般柔軟,彷彿只是睡著了而已。
我們合三人之力才能把他搬到解剖台上,而且還是臉朝下。當我量他腿上的灼傷痕跡時,通到隔間的對講機響了。蘇珊過去看看是誰,沒一會兒彼德.馬里諾副隊長走了進來。
「他小腿肚上的灼傷痕跡是四乘一、四分之一乘二又八分之三。」我對費爾丁口述,「表面乾燥,收縮,起泡。」
馬里諾點起一根菸。「那些人正在為他流血的事大驚小怪。」他說,看起來很心神不寧的樣子。
「他的直腸溫度是一〇四。」蘇珊把化學溫度計拿出來的時候說:「時間是十一點四十九分。」
「你知道他的臉上為什麼有血嗎?」馬里諾問。
「有一名警衛說他流鼻血。」我回答。
「你有沒有看到他左手臂內面的這個地方?」蘇珊讓我注意到一處擦傷。
我在強光下用放大鏡檢視了一下。「我不知道,也許是綁他的帶子造成的。」
「他右手臂上也有。」
我看了一下,同時馬里諾則邊抽菸邊注視著我。我們把屍體翻過來,用東西墊在肩膀下。一股血從他的右鼻孔流了出來。他的頭髮和下巴都被剃成長短不齊的毛渣。我做了一道Y型切口。
「這裡可能會有些擦傷。」蘇珊看著舌頭說。
「把它切下來。」我把溫度計插進肝臟。
「老天。」馬里諾屏住氣息說。
蘇珊開始切舌頭。馬里諾從桌旁退開。「老天,」他又說一遍,「每次看到這些都讓我受不了。」
「肝臟溫度是一〇五。」我向費爾丁報告。
我抬頭瞥了時鐘一眼。華德爾已經死了一個小時,並沒有涼掉多少。他的個子很大,而且電刑會使人體溫度升高。我解剖過個子比較小的男人,其頭部溫度有高達一一〇度的。華德爾的右小腿至少就有這個溫度,摸起來燙燙的,肌肉完全處於強直性痙攣狀態。
「邊緣有一點擦傷,不過沒什麼嚴重的東西。」蘇珊向我指出。
「他有沒有用力咬舌頭,咬到足以流出那麼多血的地步?」馬里諾問我。
「沒有。」我說。
「唔,他們已經在外面小題大作了。」他提高了聲音,「我想也許你會想知道。」
我停下動作,解剖刀靠搭在桌邊,突然想起了什麼。「你是他的死刑證人。」
「對,我跟你說過。」
每個人都看著他。
「外面有麻煩。」他說:「我不希望任何人單獨離開這棟建築。」
「什麼樣的麻煩?」蘇珊問。
「一票宗教狂熱分子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在春街監獄晃來晃去。他們不知從哪聽說了華德爾流血的事,救護車載走他的屍體後,他們開始朝這個方向前進,像一群殭屍似的。」
「他開始流血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費爾丁問他。
「哦,有。他們電了他兩次。第一次他發出很大的嘶嘶聲,好像電熱器冒出蒸汽一樣,然後血就從他的罩臉布下流了出來。他們說電椅可能有點失靈。」
蘇珊啟動史特萊克鋸來切割頭骨,沒人跟那嗡嗡的吵雜聲競爭,我繼續檢查器官。心臟很健康,冠狀動脈的情況好極了。電鋸停下來,我繼續向費爾丁口述。
「心臟重五四○,左上葉到主動脈弓之間有一處黏連。甚至找到了四個副甲狀腺。」接著我把胃放到切割板上。「幾乎成管狀。」
費爾丁靠過來看,「真怪,個頭這麼大的人一天至少需要四千卡路里。」
「他沒吃進這麼多熱量,至少最近沒有。」我說:「他的胃裡完全沒有東西,乾乾淨淨。」
「他沒吃他的最後一餐?」馬里諾問我。
「看起來不像有吃。」
「死刑犯通常會吃嗎?」
「會,」我說:「通常會。」
凌晨一點解剖完成,我們跟在殯儀館的人後面走到隔間,他們很快將華德爾的屍體推進靈車,關上車門。無線電對講機的靜電干擾聲在濕冷的空氣中飄蕩,車子引擎發出咆哮,圍繞著停車場的鋼絲網護欄外是一圈火光。
有人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然後蠟燭突然像流星暴雨一般紛紛飛越過鋼絲網護欄掉落在地上。
「屠夫。」一個女人尖叫。其他的人也叫喊起來,並抓住鋼絲網搖動。
馬里諾連忙送我到車旁。
「我陪你一起回去。」馬里諾說。
我們在我家廚房裡喝蘇格蘭威士忌,因為我的波本喝完了。
我不太確定要怎麼樣開始話題,而且馬里諾明顯地不打算讓我好過──他的菸一根接一根抽個不停。
「你以前有沒有當過電刑的證人?」我問。
「從來沒有強烈的衝動要當。」
「但這次是你自願的,所以那股衝動一定是相當強了。」
他說:「也許你忘了,羅蘋.納史密斯是我的案子,我和桑尼.瓊斯的案子。」
「那時候我不在這裡。」
「哦,對。怪了,感覺上你好像一輩子都在這裡似的,但你知道事情的經過,對吧?」
羅蘋.納史密斯遇害的時候我是戴德郡的副首席法醫,我記得先是從報上讀到這個案子,在電視新聞裡得知案情發展,後來又在一個全國會議裡看到關於此案的幻燈片簡報。羅蘋.納史密斯曾當選維吉尼亞小姐,美得令人驚豔。她有一副低沉的好嗓子,在鏡頭前口才便給魅力十足,死時年僅二十七歲。
辯方聲稱朗尼.華德爾原本只打算偷東西,羅蘋從藥局回家的時候不幸撞個正著。據說華德爾不看電視,在洗劫她家又對她施暴時並沒有認出她,也不知道她有光明的前途。辯方表示,他當時嗑藥嗑得太猛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陪審團駁回了華德爾暫時性精神失常的抗辯,建議將他判處死刑。
「我知道非逮住凶手不可的壓力非常大。」我對馬里諾說。
「大到不可思議。我們有那個很完整的隱藏指紋和咬痕,我們派了三個人從早到晚翻查陳年檔案。我在那個該死的案子上花了多少時間簡直算不清。然後我們逮到了這個王八蛋,因為他開著一輛牌照過期的車在北卡羅萊納州晃來晃去。」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冷硬,然後說:「當然,那時候瓊斯已經不在了。他沒趕上見到華德爾惡有惡報,真是他媽的可惜。」
「你把桑尼.瓊斯的事怪到華德爾頭上?」我問。
「嘿,你認為呢?」
「他是你的好朋友。」
「我們是重案組的同事,一起釣魚、打保齡球。」
「我知道他的死給你很大的打擊。」
「是啊,呃,那案子把他拖垮了。全天候工作既不睡覺也從不回家,這當然對他的婚姻毫無幫助。他一直跟我說他受不了了,再後來他就什麼也不跟我說了。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決定把槍塞進嘴裡。」
「我很遺憾。」我溫和地說:「但我不確定你應該把這件事怪到華德爾頭上。」
「對我來說是有一筆帳要算。」
「那麼你目睹他處死之後,帳算清了嗎?」
馬里諾狠狠地盯著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羅蘋.納史密斯的家人後來怎麼了?」
我伸手去拿酒。
「她父親是醫生,住在北維吉尼亞州,大好人一個。」他說:「審判過後大約六個月,他得了癌症,兩個月以後就死了。羅蘋是獨生女。她母親搬到德州,出了車禍,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除了回憶之外一無所有。華德爾害死了羅蘋.納史密斯全家人,他毒害了每一條他碰上的生命。」
我想著在農莊上長大的華德爾,他那篇沉思裡的景象在我腦海中漂浮。我彷彿看見他坐在門廊的台階上,大口吃著一顆帶有陽光滋味的蕃茄。不知道他生命的最後一秒腦袋裡在想什麼,不知道他有沒有祈禱。
馬里諾捻熄一根菸,準備離開了。
「你認不認識亨利哥一個叫做特倫的警探?」
「喬.特倫以前在K-9待過,兩個月前升了警佐調任探員。他像個緊張兮兮的女人,不過人還不壞。」
「他打電話給我說一個男孩的事──」
他打斷我的話。「艾迪.希斯?」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一個白種男孩,十三歲上下,我們在辦這個案子。『好運道』屬於本市的範圍。」
「好運道?」
「就是他最後被人看見的那家便利商店,在北區的錢伯連大道旁邊。特倫特找你做什麼?」馬里諾皺起眉頭。「人家告訴他希斯沒救了,所以他要來跟你提前預約?」
「他要我去看看那些不尋常的傷口,有可能是遭人故意切除的。」
「老天,我真恨這種事情發生在小孩身上。」馬里諾把椅子往後推,揉著太陽穴。「該死的,每次解決掉一個爛貨,就會出現另一個來替補。」
【一名死刑犯在春街監獄的沉思】兩週後是聖誕節,四天後什麼也不是。我躺在鐵床上瞪著我髒兮兮的赤腳和缺了座墊的白色馬桶,蟑螂從地板上爬過的時候我已經不會再驚跳起來了。我注視牠們,就像牠們注視我一樣。我閉上眼,緩緩呼吸。我記得在大熱天割稻草卻什麼錢也沒賺到。我夢想著烤錫罐裡的花生,還有像吃蘋果一樣地吃著當令的蕃茄。我想像開著小貨車,臉上汗水淋漓,在那個我曾發誓一定要離開、沒有未來的地方。我上個廁所、擤個鼻涕,或抽個菸,守衛都要做筆記。沒有時鐘。我永遠不知道天氣如何。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堵無邊無際的空白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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