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遺忘的,骨頭都記得......美國傳奇刑事人類學家、人體農場實驗室創辦人比爾.巴斯
繼紐約時報暢銷首作《雕刻人骨》,又一部宛若實境的犯罪鑑識小說
活人比死屍更恐怖
真相比謊言更駭人
一場法醫與人性的搏命角力一具遭凌虐的年輕屍體在查塔努加近郊被發現。為了協助地方法醫中心的潔絲.卡特辦案,布洛克頓博士回到人體農場,選了一具體型、年紀相仿的屍體,並複製傷口,企圖以重建現場的做法確認被害人的死亡時間。
正當案件要水落石出之際,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有另一具屍體被棄於人體農場,此舉不僅混淆了警方視聽,更使布洛克頓成了頭號嫌疑犯,讓他的事業與生活完全陷入困境。檢方甚至因為掌握了關鍵影帶,而起訴布洛克頓。一夕之間這位深受歡迎的明星教授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困境的網似乎將他愈箍愈緊,讓他喘不過氣來,手中到底還有什麼籌碼,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作者簡介:
比爾.巴斯博士 Bill Bass
比爾.巴斯博士是法醫圈內的傳奇人物,曾經協助偵辦幾百宗刑案。他幫過的執法單位很多,從各地小鎮的司法行政單位到聯邦調查局都有,並在一九九三年和刑事鑑識專家李昌鈺博士來台參加國際鑑識研討會期間,協助偵辦日本女學生井口真理子在台失蹤案。
他創辦了一處實驗室,專門研究人體分解現象,這是世界上第一家,也是唯一專做這種研究的機構:「田納西大學人類學研究場」。暢銷書作家派翠西亞.康薇爾寫了熱門小說《人體農場》,讓那處研究場名垂千古。巴斯發表過許多學術論文,含協力著作共有兩百多篇,其中多篇是根據實際案例寫成,包括他幫忙起訴或解答的謀殺案與神祕疑案。
約拿‧傑佛遜 Jon Jefferson
約拿.傑佛遜是位資深記者、科學作家和紀錄片製作人。他為「歷史頻道」、「娛樂之藝術」(A and E)和「國家地理頻道」製作過多部節目,而且多家媒體都曾以專論介紹他的著述,包括:《紐約時報》、《美國今日報》和《通俗科學雜誌》,國營公共電台也曾廣播介紹。
譯者簡介:
余品蓁
兼職翻譯,譯有《祝福》、《幽微之光》、《文本中的蓋達》(合譯)等。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聯合推薦
前刑事警察局法醫室主任 石台平
國際刑事鑑識權威 李昌鈺
臺灣警察專科學校 刑事警察科 李承龍
推理小說家 呂仁
資深推理迷 杜鵑窩人
台灣大學醫學院法醫學研究所所長 孫家棟
資深翻譯及文字工作者 景翔
部落客 藍色雷斯里
好評推薦
所有的「細心」求證和觀察的態度,相信這本書可滿足有興趣於法醫鑑識的讀者,有更進一步瞭解這職業如何由辛苦中得到破案的樂趣。---台灣大學醫學院法醫學研究所所長 孫家棟
布洛克頓博士就在把鑑識科學說得太神有違實情、說得不神有損名譽、甚至還得鋃鐺入獄的兩難情形之下,漂亮解決了案件。他不僅在故事裡逮住真凶,也在現實中導正視聽。---推理小說家 呂仁
兩件怵目驚心的凶殺案,和明知是科學研究卻仍覺毛骨悚然的「人體農場」一般讓人覺得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中,但時空背景和人物又寫得極為真實,對比之下給人有更強烈的感受。書裡充滿豐富的專門知識,法醫學、人類學、電子科技、微物偵查,甚至進化論與創造論的爭議等,都深入淺出地讓讀者在精彩的懸疑推理之外還有學習的收穫。---資深翻譯及文字工作者 景翔
當褪去了影視作品中的虛華浮誇,依然能將法醫鑑識推理故事說得如此精彩,這就是貨真價實的功力了。---部落客 藍色雷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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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克頓博士就在把鑑識科學說得太神有違實情、說得不神有損名譽、甚至還得鋃鐺入獄的兩...
章節試閱
人體農場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有計畫地投入屍體腐化研究的學術單位;這點一直讓我既驚訝又氣餒。身為一個不完美的人類,充滿挫敗感與虛榮心,我的確為自己一手創立獨一無二的成果感到驕傲。但身為一個刑事人類學家─一個也需從腐肉裡搜尋蛛絲馬跡的「骨頭神探」─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把我們在田納西州潮濕、溫和氣候下建立的腐化速率數據,與其他來自棕櫚泉市沙漠低地、阿布奎基市沙漠高地、奧林匹克半島雨林氣候區、蒙大拿省洛磯山脈雪山氣候區的研究單位數據做比較。但我猜想,每每這些生態系統中的同道們,正臨門一腳要成立一個可與人體農場抗衡的研究機構時,所屬的大學就開始退縮,因此到頭來我們依舊絕無僅有、獨一無二,且學術無援。
過去二十五年裡,我的碩士班學生與我為了研究屍體腐化情形,用掉數百具屍體,建立了各種模擬場景與情況。淺墳、深墳、積水墓、水泥封墳。空調大樓、暖氣大樓、裝紗窗的門廊。後車廂、後座、旅行拖車車廂。裸屍、披棉的、穿人造纖維的、裹塑膠布的。但我從沒料想過,米蘭達和我如今要為潔絲‧卡特模擬一個這麼毛骨悚然的陳屍場景。
潔絲─潔絲‧卡特博士─是查塔努加的法醫。過去六個月裡,她也是駐諾克斯維爾「地方法醫中心」的法醫。潔絲身兼二職,算是升官了─不確定這樣說是否正確─因為這全拜我們的法醫葛藍‧漢彌頓捅出的大紕漏之賜。在一件只有漢彌頓會稱之為「解剖驗屍」的案件中,他嚴重誤判死者死因─將意外造成的表皮割傷描述成「致命刺傷」─使一個無辜旁觀者遭謀殺罪名起訴。當他的疏失一曝光,漢彌頓立即被解職;如今,如果執照審查委員會執法無誤,他的醫師執照也將不保。在此期間,在適任人選接受指派前,潔絲將代理漢彌頓的職務。因此,只要田納西州發生難解命案、暴力致死案件,潔絲就得隨時沿七十五號州際公路在查塔努加與諾克斯維爾之間百里奔波。
比起我,這樣的通勤對潔絲而言不算費時。她的保時捷Carrera─一身火紅,再絕配不過─跑百里路程只需五十分鐘左右。第一個攔她的州警,在潔絲揚長而去、把他拋在路肩之前,還曾瞥見她的法醫證件、聽她簡單交代任務的急迫性。但一週後,第二個不幸的州警,遭潔絲用語言活體解剖,接著是潔絲用手機打到公路巡邏區指揮官與州委員會的暴怒電話。從此,她再也沒被攔過。
潔絲六點來電,說她今早會在諾克斯維爾。因此除非在過去半小時內查塔努加發生命案、將她召回,不然Carrera正像巡弋飛彈似地逼近,朝我們奔馳而來。希望我們能在她衝到諾克斯維爾之前把屍體就位。
當米蘭達慢慢將田納西大學的貨卡朝圍籬倒車,後車燈讓我順利將鑰匙插進內層閘門的鎖頭孔裡。內層閘門是八呎木圍籬的一部分,當初是為了防堵四處掠食的土狼與神經質易吐、犯偷窺癮的人類而設立。一開始只有鐵絲網圍籬,但幾年過去了,接到一些投訴、逮到幾個尋找刺激的人之後,決定往鐵絲上加裝倒鉤,並築起整整半英里長的木頭圍籬。雖然仍有少數動物與意志堅決的人類能爬進來、偷看到裡面,但圍籬至少增加不少困難度。
栓在木頭閘門的鎖頭清脆彈開。我鬆開鐵鍊一端,把閘門往內推。隨著閘門開啟,鐵鍊漸漸滑進閘門邊的洞裡,宛如是嘩啦嘩啦美味下肚的金屬麵條。被吸入死亡的胃囊,我心想。這究竟是個雙關隱喻,還是自己知道就好的噁心意象?
我扶著木閘門,米蘭達輕鬆從狹窄的門縫鑽進去,好似她每天都幫死亡送外賣一樣。事實上她的確如此。過去三年裡,一下冒出的電視紀錄片節目與〈CSI犯罪現場〉的大受歡迎─這個節目我只半信半疑地看過一次─讓屍體捐獻、逼近千人的候補名單(就是那些自願捐贈大體的「在世人」)突然暴增。人體農場馬上就要被塞滿;事實上,這裡已經客滿,走路時很難不絆到屍體、不踩到剛腐爛的屍體溢出的油漬。
這裡的屍體有將近一半只是等著「撿骨」。雖然讓時間、細菌、蟲─尤其是蟲─負責骨肉分離的噁心任務比較耗時,但絕對比較省力。多虧大自然催討屍體的效率,讓我們只需等屍體在農場的住約期滿,再刷洗骨頭、除臭、測量、輸入資料到法醫學資料庫裡、把骨頭納入我們日漸增加的收藏之中,就大功告成了。田納西大學擁有當今世上最龐大的現代骨頭收藏,並囊括目前所有已知的年齡、性別、種族。這點很重要,不是因為我們可以拿來炫耀,而是當碰到無名受害者的骨骸時,它提供法醫科學家一個龐大且持續進化的比對工具。
但貨卡上的屍體注定要做出比「撿骨」更大的貢獻。他將為一個無解的法醫學課題點起一盞明燈。一年將近有五十具屍體用於中心或學生的研究上,通常用於探索影響腐化速率的變數。譬如最近一個實驗發現,死前接受化療的屍體,比起我稱為「有機」或「完全自然」的屍體,分解得緩慢許多。所以換句話說,化療不只能短暫保存生前的身體,雖然如此說來一點都不安慰人心。
米蘭達完全開進農場後,我關上閘門,把鐵鍊掛回原位,但沒上鎖,好讓潔絲到了能進來。米蘭達已經下車,並鬆開貨斗蓋與貨斗尾門的栓鎖。她慢慢轉開栓鎖,幾近溫柔地打開貨斗尾門;她的輕柔手勢在平靜的清晨裡顯得恰如其分又體貼周到。現在還早,醫院的早班人員還沒到鄰近的停車場,附近只有從距醫院大樓西側一英里遠的艾爾可公路傳來遙遠的嗡嗡車聲。田納西正輕柔地甦醒,三月初的寒氣正好把呼吸凍成一朵雲。幾具新鮮的屍體也冒出霧氣─不是呼吸也不是餘溫,而是來自一大群正在享用大餐的蛆。對於理當是冷血生物的蛆而言,分食屍體是「放熱作用」─就是會產生熱量;知道這個神祕的知識,讓我有些得意。在科學上,很少事物有如「冷血」一詞般黑白分明,我不禁思索,究竟熱能來自於蛆消化道內的化學反應,還是為提供蛆蠕動的能量而消耗掉卡路里的新陳代謝,才是產生熱能的來源。也許有一天我會探索那個問題。
在多得數不清的蛆之上,橡樹和楓樹散聚在山腰上,正要開始落葉。紅雀與知更鳥在樹枝上啾啾彈舌。一對松鼠在九十呎高的火炬松追來追去。在數百具躺在各種殘破場景裡的屍體之外,人體農場裡生意盎然。
米蘭達和我片刻無語,浸淫在鳥兒的歌聲與金色的晨曦中。其中一隻打打鬧鬧的松鼠對另一隻打亂遊戲規則的松鼠發脾氣,米蘭達微笑了。她轉向我,笑得更開了些。這個笑容讓我驚訝,毫無防備襲擊而來,像頭被打到似的。
米蘭達‧洛雷帝擔任我的研究生助理至今已四年。我們是一個配合很好的團隊─在車禍現場、命案現場我們一起翻屍撿骨;在研究室裡我們的互動默契十足,我們不言而喻的默契如心電感應。但最近,我擔心自己跨越了無形的界線;我讓她與自己太親近,又或許是我自己太倚賴她。雖然技術上米蘭達是我的學生,但她絕不是小孩,而是個聰明、自信的二十六歲女人─或二十七歲?─而且我也心知肚明,象牙塔裡本來就擠滿搞上學生的教授。但是,我比米蘭達年長三十歲,即使年齡現在對她不是問題,我無法想像能這樣直到天長地久。不行,我提醒自己,我是她的導師,也許還算是朋友,但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這樣對我們倆最好。
我到貨卡後面,忙著戴手套,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即將進行的實驗上。「潔絲─卡特博士─應該馬上就到了,」我說,「找一顆適合的樹,把這傢伙綁上去。」
「啊,卡特博士。」米蘭達對我咧嘴笑。「我覺得你好像有點緊張。是害怕?還是小鹿亂撞?」
我笑笑。「也許都有吧,」我說,「她聰明又強悍。也很風趣,而且還養眼。」
「都對,」米蘭達說,「她的確把你拉回現實。是時候找個把你留在現實的人了,對吧。」
她說得對極了。我結婚近三十年的妻子,凱瑟琳,兩年多前因癌症去世,我直到最近才走出傷痛。去年秋天,我第一次感到興致、慾望的悸動。我有點害羞地回想:這些悸動,在一個學生衝動親吻我的時候被點燃了;幸好,但也很丟臉地,這個吻終止在米蘭達出現在我辦公室門口的剎那。經歷了不恰當但值得紀念的吻之後,我馬上邀請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人─除了潔絲‧卡特博士之外,別無他人─與我共進晚餐。雖然潔絲因為被傳喚到查塔努加命案現場,在最後一分鐘取消我們的約會,但她畢竟是接受了我的邀請。儘管至今我還鼓不起勇氣再邀她一次,但每當我們的工作重疊─她活生生、血淋淋的凶殺案件,與我不太新鮮的研究─而有來往時,我就會再想起這些。
米蘭達的問題把我拉回手上的任務。「把這傢伙綁在哪一種樹上,會有差別嗎?」
「應該沒有,但她說受害者是被綁在一棵松樹上,我們這裡有很多,那就做得考究一點吧。反正又不麻煩。」我指著剛才松鼠趴趴走的那棵樹。「這棵如何?」
米蘭達搖搖頭。「不好,這棵不好,」她皺眉頭,「這棵好像太……暴露了。如果校警或參觀的研究員一走進閘門就看見這東西,似乎有點太刺激了。」她說得有道理。「而且,你不是說受害者是在樹林後被發現的?」她的確有理。
「據我所知確是如此。普蘭提斯‧庫柏州立公園。從查塔努加而下,沿著田納西河峽的一片崎嶇地勢。」我往更遠的山腰指向一棵靠近上緣的高大松樹。「那棵。看起來夠偏僻了吧?」
米蘭達點點頭。「嗯,那裡好些。使點勁把他拉上去。這應該是很好的運動吧。」
「如果沒把我們累死,一定會讓我們更強壯,是嗎?」
「沒錯。」她說。她說完對我吐舌頭。
我們默契十足,一起從貨卡後,一人抓一條縫在黑色屍袋上的繩帶,把它往尾門板上拖出,當屍袋懸在車外近一呎時,我問,「準備好了嗎?」
「好了。」她說,隨即我們又各自抓住屍袋三分之二處的繩帶,再把屍袋拉出車外一些,一點一點地將屍體的重量往身上加。屍體很重─有一百八十磅,這大約吻合將重建命案現場的受害者體重。模擬場景與命案現場的相似度愈貼近─不只是受害者體重,還有他的傷勢、衣著、姿勢─推估的死亡時間愈精確,讓警方調查的方向更準確。
還沒爬到五十呎的山腰,我已經在寒冷的清晨裡飆出一身汗。我知道米蘭達也筋疲力竭,但我也了解她會還來不及抱怨,就先累倒。這不要緊,反正我很樂意發兩人份的牢騷。「妳要不要考慮一下之前那棵樹?肯定省力不少。」
「哼,」她咬緊牙關一邊咕噥著,一邊搖頭強調。
「好吧,」我上氣不接下氣,「這裡妳是老大。如果我在登頂之前掛掉,把我用在精采一點的研究上。」
「十分樂意。」她喘呼呼地說。
我們停下兩次喘氣、擦汗。但即使有休息,快爬到樹林上緣松樹的時候,我們已經是半拖半拉那個屍袋。即便如此,當我沿著屍袋三邊拉開長長的C字型拉鍊時,我必須承認,這個特殊的實驗還是適合在隱蔽地點進行。
我們在驗屍間已準備好屍體,所以應有心理準備,但即使如此,在翻開屍袋、屍體一覽無遺之際,我還是深深倒吸一口氣。雖然沾血的假髮有點歪掉,稍微滑到臉上,遮蓋了大片我施加的外傷,但可見的部分依然很血淋淋。根據潔絲的描述,受害者大部分的臉骨都被鈍器砸碎─她猜測凶器應是相當大型的物件,也許像棒球棍或鐵管,而非如扳手般的小型物體,不然骨頭上會留下更利、更明顯的傷口。我無法如此殘暴地砸爛捐獻的大體,所以退而求其次,用解剖刀切穿顴骨─就是臉頰骨─與下顎多處,在這些地方的皮膚上任意抹上血漬,製造死亡前後外傷引起的出血。對化妝技術比較在行的米蘭達,在臉頰塗上粉底與腮紅,外加紫色眼影與一對長長的假睫毛。雖然我對化妝品會影響腐化速度這點持懷疑態度,但我不想牽涉入不必要的變數。
要設法弄到一件皮馬甲,好綁在屍體身上,比我預期中容易。米蘭達在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前,花了五分鐘上網搜尋,向我要了學校的信用卡,再敲幾下鍵盤就搞定了,「好了。『隔夜速遞』,XL號的馬甲早上六點就會到。多虧了聯邦快遞與情趣商品網站。」我已經預見,美國運通信用卡帳單送達時,自己臉紅心跳地向田納西大學查帳人員解釋的情景;不過這就是原創性實驗偶爾需付出的代價。
「妳有帶繩子嗎?」我問,「還是我得回車上拿?」米蘭達穿一件有很多口袋的黑色連身衣褲。
「不用,我有。」她說。她手伸到左膝上方的大口袋,拉開拉鍊,摸出一捲尼龍線和一把軍用感十足的小刀。她大拇指一掰,很猛的鋸齒狀刀鋒順勢彈出。
「哇,鋒利得好厲害啊,」我說,「那是什麼刀,有六吋長嗎?」
「男人真的覺得六吋刀長這樣嗎?是三吋半啦。」她哼著鼻子說。她熟練地用刀尖劃開塑膠包裝袋,拉出六吋長的繩子─或其實是三吋半?─輕盈地一截而斷。「你要不要趁我綁腳的時候,綁他的手?」我拿起一段繩子,把屍體的手腕綁在前面。米蘭達也割斷一段繩子,把屍體的雙腳綁在一起。當她在細高跟鞋上方將繩子拉緊時,繩子纏到屍體上的網狀絲襪。「我就是不懂,變裝的樂趣在哪裡,」她說,「不論是變裝者本身,還是去看變裝秀的人,我都不懂他們的心態。但我更不能理解,究竟什麼人會對變裝如此反感,可以因為一個男生戴假髮、穿風騷的衣服,就把他毆打致死。」
「我也不懂,」我說,「我只知道,在經過這麼多年、這麼多案件之後,人性還有很多面向,是我不懂的。」
打扮、綑綁查塔努加受害者完成之後,下一個任務,就是將他綁上樹。「潔絲說,他的手被架在頭上方。」我一半對米蘭達說,一半對自已說。「可是沒有梯子,很難把手綁到那裡。」我發現一根低樹枝。「如果把繩子拋過樹枝,也許可以把樹枝當成滑輪,把屍體吊起來。」米蘭達用力割斷一段繩子,我將繩子拋過樹枝與樹幹連接的地方。然後把繩子的一端綁上屍體手腕的綑綁處,再一起拉繩將屍體吊起。尼龍繩很細,我們拉繩子的時候,繩子咬陷進肉裡,但一旦屍體直立吊起來,繩子在樹枝上產生的摩擦力反而有助於支撐屍體的重量。
「妳撐得住他嗎?」我問,「我要把他的腿綁到樹幹上。」
「可以。」米蘭達說,一邊把繩子繞在手上。
我跪在樹下,把腳拉向樹幹,要把它們綁在那兒。一件黃色夾克繞在我汗水未乾的臉旁,我支手揮開它。霎時就聽見一聲銳利的驚呼─「該死。」─緊接著啪一聲。「噢,媽的,小心!」
呯一聲,屍體往前倒,整個披掛在我頭、肩上,硬是把我壓倒。我倒困樹下,像一隻超級大蟲在蠕動,完全被打扮華麗的屍體釘在地上。「真對不起,」米蘭達才說完就開始竊笑。但她馬上收起笑臉,我隨即知道為什麼。
一雙上搭黑色皮褲的響尾蛇皮靴走進我眼尾的視線,在距離我臉一呎處停住。即便她還沒開口,我就知道那雙響尾蛇盤繞而上的,正是潔絲‧卡特博士。不一會兒,她開始用右腳尖點地,緩緩地,但我再清楚不過其中的諷刺意味。
人體農場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有計畫地投入屍體腐化研究的學術單位;這點一直讓我既驚訝又氣餒。身為一個不完美的人類,充滿挫敗感與虛榮心,我的確為自己一手創立獨一無二的成果感到驕傲。但身為一個刑事人類學家─一個也需從腐肉裡搜尋蛛絲馬跡的「骨頭神探」─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把我們在田納西州潮濕、溫和氣候下建立的腐化速率數據,與其他來自棕櫚泉市沙漠低地、阿布奎基市沙漠高地、奧林匹克半島雨林氣候區、蒙大拿省洛磯山脈雪山氣候區的研究單位數據做比較。但我猜想,每每這些生態系統中的同道們,正臨門一腳要成立一個可與人體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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