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令你感動的故事,吳淡如雙小說精選!
《愛上三百歲的女孩》是個穿越時空的美妙愛情故事,讓我們在又悲又喜的氛圍中一氣呵成的讀完,體悟人生與愛情的奧妙。
——兩性專家 冰心
電視上的吳淡如,伶俐機敏;文字裡的淡如,感性睿智,以暢銷作家和人生顧問的聰慧形象深入人心。從愛作夢的雲端掉入凡間,從人淡如菊到世事瞭然在心,美好的故事總可以重新上映,讓更多人去回味「那些年,我們一起讀過的淡如」:
《愛上300歲的女孩》是一則關於三朵玫瑰,三樣人生抉擇的追尋真愛故事。
《29分半的情人》則是關於一對「連及格的一半都不到」的戀人,兩人愛得刻骨銘心卻也各自傷痕累累,且讓淡如告訴你如何「即使不及格依然可以相愛」的動人故事。
在穿越劇一片火紅的當今,《愛上300歲的女孩》將引領你經歷三世的奇幻人生,發現真正的幸福其實就在當下的每一刻,只要你用心感受……
作者簡介:
吳淡如
台大法律系學士,台大中文研究所、台大EMBA雙碩士。現為知名作家和主持人。
她認為一個很棒的小說題材,比一頓米其林餐廳的美食還吸引她。她說,專注寫小說時就宛如品嘗佳餚美饌般享受,有時更能伴隨自己走出生活的低潮或困頓,得到生命的救贖與希望。
她說自己天生反骨,十歲就立志當作家。她不停學習、不停改變,只想發掘短暫人生的種種可能性。她的人生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學習、一場又一場的認真遊戲串連而成。她說,一定要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盡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才會活得讓自己和別人都賞心悅目。
章節試閱
我從第一次實習說起吧!我必須了解自己未來的轄區。
當我準備踏進命運海之前,我的主人請人給我三朵玫瑰。因為我是他最喜愛的天使。
他怕我在人間過得不快樂,於是送我一個臨別的禮物。
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妳是陰性,所以妳在人間註定成為一個女人。在人類的這個時代,女人還不會過得太快樂——」他以手試試命運海的水溫告訴我:
「海流太強,女人的身子薄又輕,容易被暗流怎麼吹怎麼走。當然,連我也沒辦法改變它,我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我們的天上還有無數重天,就跟星球之外,還有無窮宇宙一樣……」
「可是我可以給妳一個天賦,這樣妳的任務或許會愉快一些——下了凡以後妳會忘記自己是一個天使,但這個天賦會跟妳一生。」
‧三百年輪迴
我的面前有一個用雲裁出的盒子,裡頭放了三朵剛從他的花園中剪下的玫瑰花。
一朵雪白。
一朵粉紅。
另一朵是紫色的。
「它們各代表什麼意義?」我問。
「白色的是智慧,粉紅色的是美麗,紫色的是財富。人的命運由無數變數決定,現在妳只能選擇一項固定天賦。」
我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人的生命由許多條件組成,那是X+Y+Z+……=?的問題,我是得天獨厚的,所以我可選擇其中之一,讓它成為定數,其他則由運氣決定——也許好,也許不好。
完美是不可能的。比玩賓果遊戲中獎的機會還少。
從我被封為天使後,我便貪戀自己的美貌,我常在他的河流裡和魚兒討論自己的美麗有多少。
所有的魚都喜歡靠近我,因為他們說,我是最叫他們動心的一個倒影。
我捨不得自己的美麗,我決定帶著自己的美麗到人間。
因而我想也沒想,就挑了粉紅色玫瑰花——
然後我才喝了甜蜜的忘魂水,跳下滾滾騰騰的命運海……
* * *
「聽說你來找過我。」
一隻手放在林祖寧熱騰騰的腦袋上,彷彿鐵扇公主的扇子煽了火焰山。
「哇!你病了。」
林祖寧慢慢張開眼睛——他看見離魂天使!
可是……她變得更不一樣。她的肌膚依然像半透明的白水晶,長髮仍舊是亮麗的黑絲緞,可是她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她長大了,短短的幾天之間,她又長大了許多,不再是小女孩,她的語氣也帶著嫵媚的溫柔。
這次不再發表任何評論,因為怕她又像風一樣的離開。
「見……到……妳……真好。」他有氣無力地說。一身能量都給發燒散完了。「妳怎麼知道我找過妳?」
「我就是知道。」她對他撒嬌。
「妳知道?妳知道為什麼不讓我看見妳,害我守了一夜?」
「不,後來欖仁樹才告訴我。」她低頭吻他的額。
好像有一片雲從他眼前飄過。
「它會說話。」
「它只跟我說話。」天使說:「你不用怪我,如果我早知道了,就不會讓你等一整夜,我沒有那麼壞心腸。可是,我有我的苦衷,不能時常來見你。」
看到她時,他才發現,這麼多天以來,她對他有多重要。
「你想念我嗎?」她對他的語氣也不一樣了。
「一點點。」他不好意思說非常。
「只有一點點,那就算了。」
天使稍離開了床緣。
「非常!」他企圖抓住她的手,卻什麼也沒抓到,那種抓不住的感覺真叫他害怕。
「唉呀!」天使搖搖頭:「遇到你,我的麻煩更大,可不是只發一場燒就可以解決。」
他不懂她會有什麼麻煩——她讓無數人開車撞死,也沒惹過麻煩,那還能有什麼人能找她碴?
「這幾天妳到哪裡去?在做什麼?」
「你的盤查口氣不輸我的上司……我在人間東遊西蕩,心想要不要再來見你——」
「妳想著我嗎?」
「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又是祕密,是不是?妳不告訴我,明天我就自己開車去撞電線桿——」這是純威脅。
「不行不行,我可救不了你。」
「我不必妳救,我想當鬼,跟妳一樣,一起東飄西蕩!」
「你說這些傻話,是不是燒壞了頭!你當鬼一定是色鬼!」
「我只要求妳一件事,走的時候要好好說再見——不要一轉眼就消失了,拜託。」他的眼睛不自覺地寫滿了悲傷,如果,如果他只能落寞看著她的背影離開,也得讓他多看一會兒吧!
天使很為難:「可是你住的地方,人氣總是太旺。我不能逗留太久。」
「請妳找個鬼來,把她們二位請走吧!」此話雖然無情,倒是真心。
「有緣無分,我該不該認命?」天使輕聲喃喃自語。
「妳說什麼?」
「沒有,」天使微笑,「我跟你之間,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不懂。「妳的第二輩子的故事還沒說——妳是怎麼下凡做第二次實習的?」
「當我回到天使的身分時,我是個小孩,然後我會按照正常的速度長大,長得夠大的話,我又得下凡一次,再回頭當天使小孩,如此不斷循環……」
林祖寧恍然大悟,原來「成熟」嚇住了她。但她,確實長大了……
「我犯的錯誤愈多,我會長得愈大,第二次,是因為我放過了一個老太太。」
「妳沒讓她撞車?」
「那個時代沒有汽車,當我這種離魂天使閒得要死——她是坐在馬車上的,那時我的工作是拿絲繩絆倒馬。」
「看不出來妳也有慈悲的時候。」
「很少,」天使並不承認,「我的慈悲在上天看來是怠惰。那一天我靠近馬車,剛好聽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拿著佛珠在唸經,口裡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句話彷彿是對我說的,我試了三次下不了手……
我動了感情——我想到自己的上輩子,如果那些對不起我的人慈悲心大發,放過我一馬,在凡間的我不是會有截然不同的命運嗎?
所以我饒了她。她不知道,所以我也聽不見她的道謝,但是我心中好快樂……快樂使我長大……所有的七情六欲都會使我長大,在上面,這些都是錯誤,所以我們下凡註定當不快樂的人。」
「可是有時候,欲望是多麼好的東西。」
「你跟上面說吧,我同意你也沒用——」她憂愁地摸摸自己的臉頰:「我又長大了,是不是?」
「妳愈來愈美麗。」
「不,美麗曾經害死我。」
「第二次,老天爺又要給妳挑一朵玫瑰花了?」
「是的,這次我選紫色玫瑰……」
「財富,對不對?」
「你真聰明。」
* * *
我是銜著銀湯匙出生的。
奶媽這麼對我說。
「我的嘴裡真的銜了一根湯匙嗎?」五歲的我呆呆地問奶媽。我不知道那只是一個比方。
「是呀!我的寶貝鳳兒,」奶媽一邊幫我梳頭一邊笑,「妳是三輩子修來的福,妳的命是全北京城裡最好的,妳生在王家,王家是首富,妳爹爹又是個大官,妳又是爹爹唯一的女兒,妳的命太好了。」
奶媽對我好是真的,比我親娘還好些。
記憶中我的親娘是個不苟言笑的女人,她每天打扮得光鮮潔亮,身旁圍繞著大批侍女,每天她來抱我的時間絕不超過一盞茶功夫。
她疼大哥、二哥,她對我說:「女人要靠男人才能站得直,從前我靠父親,現在我靠妳爹,將來我得靠妳哥哥們。妳是遲早要出嫁的。妳有個好爹爹,我將來再替妳選個好丈夫——妳的命註定會好。」
爹爹忙得很。他再寵我也沒太多時間和我說話。他後來被封了官,到江南當轉運使,我們便舉家遷江南,住在一個上好的庭院裡,那年我十二歲了。
奶媽沒跟,她有家人在北京。跟她揮手的剎那我感到無比的孤寂,彷彿我是孤伶伶一個人。
「我託人捎信給妳!」我在馬車上大喊。
「不用了,小祖宗,我不識字,我丈夫也不識字。」
我識的字也有限,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從哥哥們的私塾老師那兒讀了兩年書,便跟一個婆婆學女紅。
我可喜歡金陵。沒有北方大剌剌的風吹沙,只有楊柳夾岸。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我將一切織進了繡布裡,還有我的青春與寂寞,也成了繡布中的風景。
十四歲那年的上元夜,是我一生最難忘的日子。
我將自己繡的白色夾襖穿在身上,一大早便把頭髮梳成兩根油亮亮的辮子。那是第一次獲准看花燈,還是爹爹的特許。
他在河上租了一艘畫艇。讓我們全家在畫艇上,沿著秦淮河畔看熱鬧,他說市集中人太多太雜,都是平常百姓的粗鄙氣味——爹爹世代在朝為官,眼中只有權貴。
我們是漢人,當時再有才幹,要在朝廷討個一官半職也並不容易。因此爹爹總是兢兢業業,一臉嚴肅。
小時候我問奶媽:「爹爹怎麼不來陪我玩?」奶媽就告訴我:「爹爹很忙,他得為皇上做事,做不好,滿門抄斬,連妳的小命兒都沒有。」
「我又沒有錯,人家怎麼可能要我的命?」
「小祖宗,天下事不是都有道理可言的。妳可記得阮荷珠家?」
阮荷珠是爹爹朋友的女兒。五、六歲時,她的奶媽常把她帶到我們家玩,後來便沒了消息。有幾次我吵著奶媽,要找阮荷珠,奶媽總說他們搬走了。
其實不是。
逼不得已時,奶媽也會說真話:「她爹爹沒替皇上把事情辦好,給皇上砍了頭,真慘哪!阮荷珠現在已經不是千金小姐了,她一定在磨坊裡推磨,哪有妳的命好?」
* * *
上元夜,我沒上那條畫艇。
轎子行到市集中時,人潮如蜂,把我們家的轎子隊伍衝散,我掀開簾幕一角,看不見前頭的轎子,也看不見後面的,人潮繼續如潮水般湧來。
我不覺得慌,反而覺得有趣。十歲後足不出戶的我,頭一次看到這麼多人。
街上鑼鼓喧天,震耳欲聾,和寂靜的大院落相較,簡直是極樂世界。
還有賣糖葫蘆的!一支一支紅澄澄的糖葫蘆,還冒著騰騰熱氣,比娘頭上價值連城的血瑪瑙釵子還好看。
「停,停,」反正家裡沒人看見我,我就下去買一支吧!我身上懷有一點碎銀子,是哥哥給我玩的。
轎夫聽命停了下來。我提了裙角往人群中擠過去。在你來我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溫暖!初春的寒氣全給人與人摩肩擦踵的熱氣趕得蕩然無存。
好不容易擠到賣糖葫蘆的攤子。我向那肥胖的中年販子遞出一兩銀:「買糖葫蘆!」
販子看了那碎銀傻了眼:「姑娘,我們做小買賣的可沒錢找妳,妳這不是跟我開玩笑嗎?」
原來還有得找。
沒錢找有什麼關係,糖葫蘆比那碎銀子叫我愛惜,我恨不得吃它十串二十串。
「全部買好了。」
「我的財神爺來了!」
一支,兩支,三支……他讓我抱滿了糖葫蘆……紅衣的糖汁惹得我的白繡襖一片暈紅。
「還有呢!我幫妳再弄。」
「不要了,不要了。」我趕緊轉身往回走,這時的我,看起來像是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我如獲珍寶般地抱著,怕有人搶走。
人潮像浪潮打來,我踮起腳尖,哇!遠近十里全是黑鴉鴉的人頭!然後我就幾乎沒有再踏上地面,彷彿坐在轎子上一般,不由自主地向前湧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斷與我擦身……我感到暈眩、無助,好想哭喊,但仍緊緊抱著我的糖葫蘆……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腳才觸到地面。
在一處不知名的地方:狹窄破舊的巷弄之中,人潮依舊在巷口流動,像一條奔騰的河流。
那河流阻斷了我的爹娘,我的秦淮畫艇,還有我的上元夜花燈。
平常足不出戶的我,哪裡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雙小腳,怕在這夜已走過比過去十四年還多的路。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這個好命的王金鳳,只剩一把糖葫蘆。
我跌坐地上,邊舔糖汁邊掉淚。
「妳在哭呀!妳哭什麼哭,今天是上元夜呀!」有個男人擠進巷口來。他發現了我。
我不曾和爹爹與哥哥以外的陌生男人說話。看見他,我一直考慮要不要依娘教我的方式低下頭,才像大家閨秀。
他是個年輕人,約莫比我大兩、三歲,穿著尋常的藍布衣服,身材瘦弱,褲管捲得老高,腳上一雙鞋也沒有。
看起來是個粗人。奶媽管這種穿著的人叫窮光蛋,她曾經說,他們會窮得娶不起老婆。
我沒有低頭,好奇地打量他,一時忘了掉眼淚。
他伸手扶起我,我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件事。彷彿他就是我的親人。
「不要哭,人這麼多,還怕糖葫蘆賣不完嗎?沒問題,看我的,我幫妳賣個精光,妳爹妳娘就不會罵妳!喂,給我——」
他誤會我的意思了。但我還是把一大把糖葫蘆塞給他。他笑起來一口整齊的白牙真好看。
「我叫張雁,是水磨坊賣豆腐的兒子,今天我把娘做的甜糕拿出來賣,沒多久就賣個精光!」他搖著口袋,噹啷噹啷,「妳看,全是錢!喂,妳叫什麼名字。」
「王金鳳。」我羞澀地說。第一次有陌生男子對我問姓名,也是唯一一次。
「走吧!」他帶我從巷子另一頭繞出去,到了一處空地,揚著糖葫蘆大叫:
「一文錢一個,一文錢一個!」
果然有人抱了孩兒喜孜孜地買糖葫蘆。他把銅錢放在我掌心裡:「喂,妳要收好,人多手雜,別給扒了。」
遠處有盞盞燈火,在夜色中開出千百朵光花,我的眼給燈火迷住,也給他興致高昂的臉迷住。
「別發呆,學我賣,將來妳就會了!」
他分給我兩支:「學我叫,一文錢一個!」
「一——文——錢一個!」
如果爹娘打此地經過,他們一定不認我是他們的女兒,但我從未如此開心過!
「一文錢一個,大聲點!」
他的聲音是江南腔,高昂處有轉折,轉折中有餘韻,可比爹的樂師拉的琴好聽。
「一文錢一個!」
我們邊走邊笑,不久,只剩一支糖葫蘆。
「這支我們一人分一半吧!」我飢腸轆轆——一把糖葫蘆全給他賣掉了,我只舔到些許糖汁。
他一口,我一口,在上元夜我們分吃了一支糖葫蘆,他才看見我的白繡襖:「哇,妳穿得這樣做什麼?做生意穿粗布衣服就可以,否則生意沒做成,人就給搶了,這種節慶日子,壞人特多。」
人潮在午夜散去,我還沒想要回家。如果這個上元夜沒完沒了多好!我忘了爹也忘了娘,只懂得看他癡癡笑。
「王金鳳,妳住哪裡,我送妳回去。」
我呆了一下:「不知道。」
「天哪,妳住哪裡不知道?」
「我住在王家。」我說,「我搞不清地方,只知道我的父親叫王瑞。」
「姓王的有好幾百家……妳說什麼?妳爹叫王端,那不是和轉運使同名?」
這時已有人叫我:「小姐,小姐……」是媽媽的隨身丫頭,後頭跟著四個灰頭土臉的轎夫。
「小姐,妳還好吧?」丫頭打量張雁:「你沒對我們家小姐怎樣吧?」
「別誤會,是他幫我的。」我說。
張雁在一旁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那就好,我們走!妳爹和妳娘差點剝了他們的皮!」丫頭指指轎夫,「上轎吧!」她拉了我就走。
「等等……」我急忙轉頭對張雁說話:「你的錢!」我把銅錢從口袋中掏出來。
「不,那是妳的,我只是幫忙而已——」
他想不出這事的因由——賣糖葫蘆的女孩為何坐轎子。
一推一卻,銅錢散了滿地……
叮咚叮咚叮咚……
我沒能好好跟他說再見。那叮咚叮咚的聲音從此在我腦海中每日響起千百回。
叮咚叮咚……
銅錢的聲音多美妙呀!我不斷向哥哥們討銅錢玩。
哥哥們疑我有病:「妳不愛銀子,不愛珠花,只愛銅錢,世上哪有妳這麼笨的丫頭——」
終其一生,終其一生,惟我知曉這個祕密……
我只愛一人靜靜玩著銅錢,在叮叮咚咚的聲音中想起他的臉……
我從第一次實習說起吧!我必須了解自己未來的轄區。
當我準備踏進命運海之前,我的主人請人給我三朵玫瑰。因為我是他最喜愛的天使。
他怕我在人間過得不快樂,於是送我一個臨別的禮物。
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妳是陰性,所以妳在人間註定成為一個女人。在人類的這個時代,女人還不會過得太快樂——」他以手試試命運海的水溫告訴我:
「海流太強,女人的身子薄又輕,容易被暗流怎麼吹怎麼走。當然,連我也沒辦法改變它,我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我們的天上還有無數重天,就跟星球之外,還有無窮宇宙一樣……」
「可是我可以給...
作者序
從愛做夢的雲端掉入凡間∕吳淡如
有位免疫風濕科的醫師來上我節目。行醫三十年的他,看到我的手就說:「喔,妳的手應該有退化性關節炎,是不是做了太多家事?」
我大笑。
我沒有那麼賢慧。我是個喜歡「主外」的人,對於家事,能請賢能者代勞,通常不會動手。我從來不相信擦地板或洗碗可以減肥那種話。
我比同齡女子不擅長家事。
這是因為祖母很寵我的關係。她認為我好好讀書就可以,女孩子嫁人後必辛苦,不必從小時候就開始苦起。
「可是,妳這是使用過度的手。」他說,手指的關節微脹,看似過勞。
沒錯,有一陣子,我醒來時手指都是僵硬的。
我笑了,我知道原因,都是因為寫作的緣故。
早年,沒有電腦時,用筆寫,我的右手中指是歪的,握筆太用力太久所致。
十八年前,改由電腦,兩手打字飛快。我用的是倉頡輸入,可以推算年代久遠。有一陣子我很害怕這種古董輸入法消失,那我該怎麼度過艱難的更改適應期?
當然啦,iPhone也要負點責任。倒不是因為輸入太久,而是我常藉打電玩消除工作時多餘的情緒。
我對醫師說:「嗯,雖然同是退化性關節炎,但我得到的理由比較特別絕對與眾不同。」
退化性關節炎?天哪我已經到了這個關卡了嗎?我是個過動成人,每天在忙,確實不知道時光如白駒過隙,不知老之將至。
話說這些日子,已經很少感覺晨間手指僵硬了。
因為這些日子,是我寫作寫得最少的日子。
有很多年,我效法王獻之發狠寫完一缸子水的精神,每天平均必寫個一千五百字左右。我寫過不只千萬字。
一直到去年,我還維持著平均每年寫二十萬字以上的習慣。
最近我倒是頭一回進入所謂空窗期。半年前連寫專欄的工作也辭去了。
年輕時,我那麼熱愛寫作,並不知自己有一天也會這麼懶惰。
原因有好幾個,主要原因:家裡有了一個幼兒。
我得哄她睡覺,捨不得她離開視線。沒辦法對她說:「媽媽不能陪妳玩,我要去寫稿」。
以前聽人家說孩子是作家殺手,嗯,如今想來沒錯。
雖然我是心甘情願的。
她晚睡,若我已工作一整日,半夜還要伏案寫作,對自己太殘忍。我一點也不想在孩子長大前,先弄白了自己的頭髮,燃盡了生命的脂膏。
我從來不是一個對自己很嚴苛的人。雖然,總希望自己能夠達到某些標準。
不寫作的日子,有時會覺得彷彿缺了些什麼,但也換來一些自由。
寫作啊寫作,我被你其實奴役了很久。奴役到忘記自己其實還有別的專長。
就讓我休息一下吧!我對自己這麼說。
好像失去了什麼,偶爾有些空虛和悵然,但不當被虐狂,其實也滿舒服的。
大凡作者都有些寫作的壞習慣,我也有。比如邊喝威士忌邊打稿,比如熬夜——我的壞習慣不算多,情緒也自認為比一般作家正常,但現在能戒的也都戒了。
不再那麼依賴酒香。
寫得少了,所以我有空檔當自己的讀者。
最近,「時報出版公司」要出這本書,讓我有機會回顧自己的作者生涯。
《愛上300歲的女孩》和《29分半的情人》,是我變成所謂暢銷作家之前的作品,那年,我只有二十五歲。
寫作《愛上300歲的女孩》時,我在歐洲流浪,鬻文維生,這本書,賣了五萬台幣,當成法國生活的盤纏,使我人在天涯還可以豐衣足食。
寫作《29分半的情人》時,我剛回到台灣,還處於青黃不接的待業狀況,人生非常茫然。
很少讀者看過這兩本書,它們至少被冰封了二十年。
我手邊甚至沒有這兩本書。
時報主編提及要出版這本書時,我非常驚訝。心想,我有臉出版這麼久以前的作品嗎?
我是個堅持「往事何必回頭看」的人,因為我的生活,還一直是新鮮充實而充滿刺激挑戰的,我沒有閒情逸致回頭看。
我是一個不太多愁善感的作者(雖然我曾經是),有著堅韌的社會適應度。有趣的是,當我當起自己讀者在重校稿件時,我對二十五歲的自己說,其實,妳寫的故事還滿好看的。
我一氣呵成地把稿子看完了。
我知道,我現在是寫不出這樣的小說的。我的心比較老了,沉了,硬了,愛恨比較不分明了。
覺得好看,或許出自自我感覺良好。
但身為一個以寫作為志願的人,活下去的力量,靠的本來就是自我感覺良好。
我頂喜歡這兩個故事,我想,你也不會因為看此書而睡去好多次。
我看見二十五歲的自己,和現在的我迥然不同的自己,那時我還立志要當純文學作家,還以為自己是文藝小說的氣質女主角。我恍惚問自己,那麼多年光陰,到底如何逝去?答案啊答案,在無可捉摸的風裡。
唯一慶幸的是,我從愛做夢的雲端掉入凡間,所幸我的步履愈來愈輕盈。
從愛做夢的雲端掉入凡間∕吳淡如
有位免疫風濕科的醫師來上我節目。行醫三十年的他,看到我的手就說:「喔,妳的手應該有退化性關節炎,是不是做了太多家事?」
我大笑。
我沒有那麼賢慧。我是個喜歡「主外」的人,對於家事,能請賢能者代勞,通常不會動手。我從來不相信擦地板或洗碗可以減肥那種話。
我比同齡女子不擅長家事。
這是因為祖母很寵我的關係。她認為我好好讀書就可以,女孩子嫁人後必辛苦,不必從小時候就開始苦起。
「可是,妳這是使用過度的手。」他說,手指的關節微脹,看似過勞。
沒錯,有一陣子,我醒來時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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