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宜輕寓言：禮物森林

名人推薦：聽見大地的聲音
文／吳玫瑛　成功大學臺灣文學系副教授
這本童話集，收錄十二個故事，篇篇精彩，出自故事高手陳素宜小姐的妙筆。一路讀來，鳥語花香，彩蝶飛舞，綠意盎然，滿園芬芳，好不心曠神怡。大家可別以為我在作夢或說夢話呢！說真的，這本書好神奇，能將自然景物，如花草樹木，或是各樣生物，如鳥、兔、蝶、鴨，幻化成立體鮮活的角色，並且在簡潔的敘事中，開展出一段又一段有趣且饒富深意的故事。
就拿〈大葉子和高個兒〉來說吧！大葉子和高個兒是果園裡僅有的兩棵木瓜樹，一直以來是好朋友，有一天大葉子突然發現對...

細語森林
　　夏日的午後，細語森林顯得十分寧靜。蹦蹦跳跳的兔子阿宏，飛高飛低的白頭翁小白，還有漂亮的梅花鹿花拉，活潑的小猴子紅臉，好吃的松鼠大尾巴，他們全都睡著了，就連路邊的小花也慢慢地垂下花瓣，睡著了。你聽，風姨在樹梢走過的聲音，由遠而近輕輕地傳了過來，又由近而遠輕輕地傳了過去。
　　風姨是這座森林的守護神，她每天都要抽出一點時間來到處走走。或是親親花兒的粉頰；或是摸摸草兒的亂髮，有時候，也帶一些雨來給大家解解渴。現在她像往常一樣繞過小白的巢，就快要到阿宏的家了。風姨輕輕地走，深怕把大家吵醒了！
「起床咯！起床咯！」突然樹上兩隻蟬兒傳出一陣聒噪聲，像是要把寧靜的空氣撕開似地。
這兩隻小蟬兒是細語森林最出名的人物，他們搬來的第一天，從樹上傳出一陣像是吵架的聲音，就驚動了大家。花拉最先跑出來看，接著阿宏、小白、紅臉、大尾巴都來了。大家圍在那棵樹旁邊，看見兩隻蟬正用鳴器大聲叫：
「這裡環境真好，我們住下來吧！」
「好哇！我最喜歡這種樹了！」
原來只是他們在談天而已。大家放下心來，準備回去吃飯了。剛一轉身，又被嚇一跳。「大家好，我是嘰兒，他是我的弟弟哩兒，請多多指教！」
「對啦！我是哩兒，他是我哥哥嘰兒，請多多指教！」這倆人連打招呼都是用吼的呢！從此細語森林的安寧就被破壞了。
前幾天早上，大尾巴坐在家門口的樹枝上啃果子，突然從他身旁的樹葉背面，傳來很高的聲音：「大尾巴，你在吃甚麼好東西？」嚇得大尾巴從樹上摔下來。
又有一次，花拉到池塘邊去喝水。聽到池邊的草堆裡有人說：「你真是一隻漂亮的梅鹿！』因為太大聲，嚇得花拉喝到嘴裡的水，又噴了出來。
最倒楣的還是小猴子紅臉，那天他在森林中央的那棵大樹上，用尾巴勾著樹幹盪鞦韆。玩得正高興的時候，嘰兒來了。
「好好玩哪！我不知道猴子也會飛呀！」
紅臉領教過他的聲音，他很鎮定地回答：『我不會飛，只是用尾巴勾住樹幹而已。你要不要上來玩玩？』
嘰兒高興的飛過去，停在紅臉的耳邊，他從來沒有享受過不用翅膀也能飛行的樂趣。
「啊！好……」
他的「好玩」兩字還沒說出口，紅臉就從樹上摔下來了。因為嘰兒的聲音像魔音穿腦一樣，幾乎把他的耳膜震破了。他一分神，尾巴鬆了，摔得屁股和臉一樣紅呢！
這些意外事件，風姨都看見了，她漸漸覺得每天例行的森林散步，不像以前那麼愉快了。她發現除了嘰兒、哩兒的叫聲外，其他的小動物們，說話也越來越大聲。
風姨決定要插手管這件事。她從人類居住的城市裡帶來了讓人感冒的病菌，放在嘰兒早晨喝的露水中。第二天嘰兒的聲音沙啞，第三天嘰兒就沒有聲音啦！
起先，嘰兒很難受，不但不能大聲說話，連和小動物們聊聊天都不行。漸漸的，他卻發現了一種樂趣。那些他平日沒有聽到的聲音，現在靜靜傾聽，真是美妙極了。譬如說清晨露珠由樹葉墜落到草地的滴答聲，透出一股清涼；酢醬草的小果實將種子彈出的時候，有一種成熟愉悅的聲音，這些聲音，使他忘了感冒的不舒服。
唯一令他不舒服的，竟是平日最親近的弟弟──哩兒。他說話的聲音可真大啊！那些本來可以輕聲細語說的話，哩兒都是用喊的。
病好以後，嘰兒第一件事，就是和弟弟好好地談一談。他先請哩兒閉上眼睛，傾聽周圍的聲音。當哩兒十分陶醉的時候，嘰兒突然大叫：「好不好聽？」
「哥，你幹甚麼？嚇死人了！」哩兒睜開眼睛瞪哥哥。
「我們以前講話不都是這樣大聲嗎？不知嚇死了多少人呢！我們一定要痛改前非才行。」
「是啊！剛才靜下來，發現森林裡還有好多悅耳的聲音，以前都不知道呢！」
這時候，風姨正從他們身邊走過，她微微的笑著，她知道細語森林的寧靜又回來了。
照亮全世界
　　黑頭兒是一根有理想、有抱負的火柴棒。他頭戴黑帽，腰桿挺直躺在火柴盒裡，等待這輩子唯一的一件事──燃燒。在那偉大的時刻，他要照亮全世界。
　　一個男孩給了黑頭兒第一個機會。那天是小男孩的媽媽生日，他用零用錢買了一個蛋糕慶祝。
男孩打開火柴盒，準備拿根火柴點燃蛋糕上面的蠟燭時，黑頭兒看到了那個蛋糕。
　　「怎麼是這麼小的蛋糕呢？為這種小事燃燒，不是我的目標，我還是趕緊躲開吧！」
　　男孩的手指伸進火柴盒來了，黑頭兒拚命的往角落擠，幸好男孩捏到的是另一根火柴棒，他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男孩在點燃蠟燭以前，先把屋裡的電燈關掉。然後，「嗤」的一聲，黑頭兒的同伴開始燃燒了。
「他的黑帽子發出橘色的光芒，身體轉成金紅，在黑暗中，是那麼的燦爛奪目！當他把蠟燭點燃後，在場的人都拍起手來，還高興的唱著歌呢！」
黑頭兒把同伴燃燒的情形，告訴那些躺在火柴盒底部，看不見這些過程的火柴棒。心裡既羨慕又後悔，他下了一個結論：「一根火柴棒能受到這樣的重視，就算燃燒完了，也是值得的。」
真的，黑頭兒心裡酸溜溜的，好像吃了一串還沒成熟的葡萄一樣。不過，他安慰自己：「沒關係，這只是一樁小事，我的目標是全世界，這間小房子，算得了什麼？」
就這樣，黑頭兒繼續躺在火柴盒裡等待，等待這輩子唯一的大事──燃燒。
第二個機會很快就來敲門了。
那是在男孩媽媽過完生日的第二天，男孩一大早就到學校去了，因為這天學校舉辦運動會，他要代表大家點燃聖火呢！
「大會開始！奏樂！」
司儀宏亮的嗓音，揭開了大會序幕。司令臺左邊的樂隊，開始跳出一連串快樂的音符。各班小朋友排著整齊的隊伍，在班旗的引導下進入會場；幼童軍組成的鼓隊、六年級派出的啦啦隊，也都熱熱鬧鬧的進場了。
「聖火進場！」
隨著司儀報幕的程序，每個人都把目光投向跑道那頭，期待聖火出現。
跑道這頭，準備點燃聖火的男孩，拿著還沒點著的火把，焦急的看著身旁的老師。
老師忙著翻找身上的口袋，連額頭上閃閃發光的汗珠也沒空擦。
「糟糕！剛剛忘了拿火柴。」
「老師，您身上沒有打火機嗎？」
「戒菸以後，就沒有帶打火機的習慣了。」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男孩想起昨晚那盒火柴，還放在運動服的口袋裡。他連忙掏出火柴盒交給老師。
「老師，我這兒有火柴。」
老師鬆了一口氣，趕緊把火柴盒打開。
一道強烈的陽光射進火柴盒裡，黑頭兒和同伴們一時都睜不開眼睛。還沒搞清楚怎麼一回事，黑頭兒就被一隻大手捏了起來。
「我要燃燒了嗎？怎麼沒有關燈呢？在這麼亮的地方燃燒，有誰能看見我？不行！我得趕快逃！」
黑頭兒用力一掙，就掉在操場的跑道上了。他看見那個老師拿起另外一根火柴，點燃了火把，嘴裡還喃喃的說：「幸好有這盒火柴。」
拿著火把的男孩，在跑道上緩緩前進。所經過的地方，小朋友們都用最熱烈的掌聲來歡迎他。最後他登上聖火臺，高舉火把，向前一伸，點燃聖火。
在聖火熊熊燃起的一剎那，操場上空迴蕩著掌聲、歡呼聲和樂隊演奏的音樂聲。黑頭兒感動得快要掉下眼淚了。他趕緊忍住眼淚，不然弄溼黑帽子，可就燃燒不起來了。
動作整齊的大會操、舞姿美妙的大會舞，還有各年級的趣味競賽都表演過了。壓軸好戲──拔河比賽和大隊接力，也在持續不斷的加油聲中分出勝負。
緊張、熱烈的運動會圓滿結束。
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黑頭兒躺在跑道上。就這樣，黑頭兒的第二個機會又溜走了。
跟剛才的熱鬧相比，現在的操場安靜得有點可怕。黑頭兒替自己擔心起來。
「好安靜啊！人都跑到哪裡去了？我的同伴、我的火柴盒呢？沒有了他們，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燃燒了！」
他的心裡有一點後悔，有一點難過，還有一點害怕──直到出現了救星！
她是個可愛的小女孩，頭髮綁成兩根小辮子，穿著短短的紅裙，大概還在念幼稚園吧！是她發現了黑頭兒。
「爺爺，這裡有一根火柴棒。」
小女孩和爺爺每天傍晚都來學校散步，這會兒也走過來了。
「不知道是誰把他掉在這裡了。」
「我要把他帶回去，找一個火柴盒裝起來，送給哥哥。」
小女孩把黑頭兒當作寶貝一樣的放在口袋裡。爺爺不好意思掃她的興，只是笑咪咪的問：「送根火柴給哥哥做什麼呢？」
「嗯──我也不知道哇！可是哥哥參加說故事比賽得了第二名，爸爸要送他禮物，我也要送他一個禮物哇！」
於是，黑頭兒就跟著小女孩回家了。
吃過晚飯，小女孩全家在客廳聊天。哥哥把參加比賽時說的故事說給大家聽。精采有趣的內容，加上哥哥豐富的表情，全家人都聽得入迷了。
「太棒了！這故事真精采。」奶奶給哥哥的禮物，是親熱的擁抱。
「嗯！不錯！不錯！爺爺也被你的故事感動了。」爺爺摸著哥哥的頭，誇獎個不停。
小女孩也把火柴盒出來送給哥哥，她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她覺得自己送的禮物太小了。
「喔！是根漂亮的火柴棒！謝謝你，妹妹。」
哥哥雖然覺得火柴棒當禮物有點兒怪，不過還是高興的收下了。
爸爸說：「現在要看媽媽和我的禮物咯！大家到書房來吧！」
大家跟著爸爸來到書房，小女孩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禮物。
「哇！哥，你看！好大的禮物！」
那真是好大一件禮物。它比爸爸還要高一點，捲起來跟棒球棍一樣粗，用好幾張漂亮的包裝紙包著，中間還別著一個大蝴蝶結。
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媽媽帶著神祕的笑容，告訴哥哥：「趕快打開來吧！看看你喜不喜歡。」
哥哥正興高采烈的準備拆開禮物，電燈卻突然滅了。
「哎呀！不要開玩笑啦！趕快把燈打開，人家想看看是什麼禮物嘛！」
小女孩急得叫出來了，其他人也覺得奇怪，電燈怎麼在這個時候暗下來呢？
「啊！我差點忘了！」媽媽忽然想起一件事。
「早上看報紙時，有一則消息。說是前面那條街的電線杆要移動位置，我們這一帶從晚上八點起開始停電，要到十一點才恢復供電呢！」
爸爸看了看他的夜光錶說：「這就對了，現在正好八點呢！沒關係，我去拿手電筒好了。」
「爸爸！不用了，剛才妹妹送我的火柴棒，正好派上用場。」
黑頭兒等待了一輩子的時刻，就要來臨。
還沒停電時，他曾透過火柴盒的夾縫，看過這個房間。現在，他告訴自己：「這裡沒有學校操場那麼廣闊，甚至比第一個男孩的家還小。不過，我不能再讓機會溜走了。現在正是我好好表現的時候。」
黑暗中，他也不知道是誰捏住了他的雙腳，他只是盡力的把腰桿打直，告訴自己要好好燃燒。然後，黑頭兒感覺到他的帽子和某種東西摩擦，發出了「嘶！嘶！」的聲音，接著他的頭頂就出現了橘色的光芒，照亮了男孩手中那份己經打開的禮物。
「一張世界地圖！謝謝爸爸媽媽，我正想要一張世界地圖呢！」
「我們知道你最喜歡聽世界各國流傳的故事，所以送你一張世界地圖，讓你了解各個國家的位置。」
在他們的談話聲中，黑頭兒慢慢的燒到了腳跟，奇怪的是，他一點兒都不覺得疼。在他自己的光芒下，他看見小女孩愉快的拍手，爺爺奶奶慈祥的笑臉，爸爸媽媽稱讚的眼神，和那個充滿自信的男孩。當然黑頭兒也看見了那張被他照亮的地圖，那張把全世界都畫在上面的地圖！

細語森林
　　夏日的午後，細語森林顯得十分寧靜。蹦蹦跳跳的兔子阿宏，飛高飛低的白頭翁小白，還有漂亮的梅花鹿花拉，活潑的小猴子紅臉，好吃的松鼠大尾巴，他們全都睡著了，就連路邊的小花也慢慢地垂下花瓣，睡著了。你聽，風姨在樹梢走過的聲音，由遠而近輕輕地傳了過來，又由近而遠輕輕地傳了過去。
　　風姨是這座森林的守護神，她每天都要抽出一點時間來到處走走。或是親親花兒的粉頰；或是摸摸草兒的亂髮，有時候，也帶一些雨來給大家解解渴。現在她像往常一樣繞過小白的巢，就快要到阿宏的家了。風姨輕輕地走，深怕把大家吵醒了...

推荐序：聽見大地的聲音 文／吳玫瑛　成功大學臺灣文學系副教授
作者序：放在心裡的故事
1細語森林
2大葉子和高個兒
3純純的新裝
4彩色的影子
5小三子的芭樂園
6椰樹和扁柏
7照亮全世界
8柚皮帽子
9噓，別讓月亮聽見了
10最後一朵鳳凰花
11阿巴鴨子洗澎澎
12花，好多好多美麗的花

推荐序：聽見大地的聲音 文／吳玫瑛　成功大學臺灣文學系副教授
作者序：放在心裡的故事
1細語森林
2大葉子和高個兒
3純純的新裝
4彩色的影子
5小三子的芭樂園
6椰樹和扁柏
7照亮全世界
8柚皮帽子
9噓，別讓月亮聽見了
10最後一朵鳳凰花
11阿巴鴨子洗澎澎
12花，好多好多美麗的花